她几近惶恐地向他行了礼,白着脸转去收拾自己那处的案几,其间险些打翻了砚台,匆匆理好字帖笔墨便转身惶然地往外走。
云诀看着她紧促不安的样子心绪逾紧,出口想将她唤回解释一下又有些迟疑,正怔神间一道欢快的声音便冲了进来。
“铃丫头!”
益铃听见唤声抬头便见了那紫衣女子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周身的不安明显便就轻了一层,惊惶的眸子也染上了喜意:“洛姐姐…洛师叔好。”
洛紫高兴地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拽着她又折进了书房:“叫什么洛师叔,别听你师父的,还是叫洛姐姐好了!”
益铃被她又拉回了书房,脸上有些不安和促然:“洛师叔…我…”
“都说了叫洛姐姐了,不信你问你师父,他可答应?”
益铃怔了神,不安地抬头去看云诀,望见他一贯淡寒的眸子心上不自觉地发紧。小声嗫嚅:“我…我还是不问了…”
洛紫挑眉,挑衅地看向云诀:“云师兄,你莫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吧。”
益铃吓得够呛,一张小脸白了又白,带着哭腔去紧拽洛紫的衣角,模样与一个害怕家长惶然受惊的孩子分毫不差:“洛…洛师叔…”
云诀叹了口气:“便就听你洛师叔的吧。”
益铃怔了一怔,抬着水汪汪的大眼去看云诀,脸上有些不安,似乎不太确定他是否是说自真心。
洛紫却已不管,拉过一张云纹木椅到云诀案前,竟不由分说地把益铃按坐了上去。
一叠冷汗兀自往下淌,益铃几次起身都被洛紫按了回去:“你师父的桌子比较大,才能放得下我给你带的好吃的!”洛紫兴高采烈地打开乾坤荷包,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肴便自动从中依次飞出。
“你们家的两只灵兽都跑没影了,不用想也知道铃丫头今儿个没法去正山那边吃午饭,我便特意去了食堂带了这么些来,铃丫头,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益铃哪还有吃的心思,身上早已湿了一层,两只小手搓来搓去,看着十几二十盘菜肴很不合宜地躺在云诀先前翻着的书卷面前,神色越加慌张:“洛…洛姐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这声洛姐姐叫得好!”洛紫眉开眼笑地掏出竹箸,也拉过一张木椅坐了下来:“不枉费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我木秀尊者亲自下厨,下面那些弟子不知道有多震惊呢。”
益铃双眼闪过晶亮的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和新奇,却又在看见云诀的瞬间悉数灭了下去。
“云师兄,难为你长得这么好,就别老板着个脸来吓小孩子了。”洛紫朝两人都递上了竹筷,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盯住云诀。“半大一个孩子,受这么多苦,有人倒也忍心的得,不知还要忌惮些什么,就是不肯温声软语,这么多天下来吓得人不轻自个儿见了也不舒服还不肯改改。”
门外一阵冷风吹过,益铃一手抖着去接洛紫伸着的竹筷,另一手一遍又一遍地擦额上的汗。
好半晌,云诀咳了一声,直接把益铃刚到手的筷子咳到了地上。益铃咽了下口水,腿一软,差点就想跳下椅子跪到地上去。
洛紫也老大不客气地咳了一声,咳得云诀不得不注意到益铃冷汗滴个不停的一张煞白小脸。
不由轻叹,伸手接过洛紫手中的竹箸,转而轻轻递给了面前吓得浑身只差哆嗦的人儿:“铃儿。”
“师…师父…”益铃受宠若惊,又怔又蒙,回过神来抖着双手去接他手中的筷子。
“好了好了,吃吧吃吧,可别浪费了我的手艺。”洛紫又另外塞了一双筷子给云诀:“云师兄莫不是以为带孩子容易的很,即便自己不用吃食怎么着也得陪自家孩子吃上几口吧。”说完她率先下箸夹了好多笋片进益铃碗里。笑眯眯地看着益铃。
云诀不语,眸色无惊,面上寒气倒似淡了一些,挥手将面前书卷移了别处,便举箸吃了一些。
益铃看见他吃,心上才微微安然敛下惊惶,低头去吃碗里被洛紫塞得满满的菜肴。
只不过…
下一瞬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笋片竟觉异常艰难。抬眼看见洛紫兀自笑着望着自己脸上一派温暖坦荡,小脸便升上了一点紫一点青一点红。再看云诀淡然无常地尝着那笋片。不觉惊怔,十分惶然,忐忑不安地只怀疑自己。便又低了头去啃那笋片。
不多久…
瘦瘦的身子直接倒在了案上。
“铃丫头!”洛紫大惊失色,云诀脸色也变了变,迅速出手封住了她几处要紧大穴,伸手去把她的脉。
洛紫在一旁狐疑了半晌,拿着筷子尝了几口菜,下一刻“呸呸呸”地全吐了出来,忍不住朝着云诀不可置信地大吼:“云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味觉啊!”

第一百一十章 月华冬至
更新时间2012-7-14 21:20:09 字数:3689

 云诀负手立于窗前,孤冷出尘的面上寂凉如水,迎窗洒下的银辉带着深夜难离的淡淡清寒,在他周身无声化开,幽冷的月光掩不尽太多离变太多哀寂,他们,终似回不到最初了…
“…铃丫头受冰牢刑一百年,忘尽前事,如今脑子里有的就是一百年生不如死的囚禁记忆,诸事不懂,如个凡人婴孩,几次去到正峰自己的事多半都听说了,知道是你囚了她,罚了她,苦了她,她怎能不怕你,惧你?你却还有意疏离她,她如何能不惶恐…”
是啊,如何能不惶恐…
人一旦失了执念,甘为之不惧的心念便也失了,惧怕的事便也多了…她的执念,为天地所不容,是他亲手斩断的…到如今,至了这一步,他又在迷惘与彷徨什么…
眉间忽地隐隐作疼,竟似魔障。
云诀双目倏地一冷,周身都罩上一层寒霜,再不去多想一丝一毫。抬脚便往门外走。
“怦——”的一声,重物落地,云诀一怔,终归还是回了头。
益铃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想是不知为何从榻上摔了下来,听声音摔得也不轻。她惶然惊措地翻爬起身,跪在地上没敢抬头,小声开口:“见…见过师父。”瘦小的身子微微抖瑟,不敢说是因为一醒来便见了他才吓得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云诀立在离房门一步远处,不声不响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益铃趴跪在地上,瘦小的身子随着时间推移抖得愈加明显,隐隐可以看见低垂着的青白脸上,慢慢滑落的汗珠。
凉月如辉,他望着她,心上怔然疼开,丝丝缕缕,浸骨入心。
这当真是他想要的么…思索间不自觉地便冲淡了眉间也随之愈甚的疼意:“铃儿。”
她兀自跪在那边,惶恐不安,抖着身子小声地应:“…在…铃儿在…”
云诀怔了一瞬,看着她抖瑟可怜的模样,恍然间竟似看见了白雪纷飞下,那年她也是这样,跪在止水殿前厚厚的积雪中,对着止水殿一遍又一遍地哭喊,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声音比个孩子还要无措还要惊惶害怕,哑着嗓子嘶声悲泣…竟犹如肝肠寸断…
白衣轻轻颤了颤,云诀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走向了跪在地上、一如当时一般纤瘦的她。
那是他第一次清楚知道了她对他存了什么念想,知道了她对他的依恋…并不只是依恋…
那年那雪依旧冰寒,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他已不太记得初知那一刻心头是怎样的震惊与不予宽恕,却还忘不了她跪在雪中声声如泣的哭求…那么痴傻狂乱,仿佛离了他,她的世界便什么也不剩了…
白衣曳地,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一头如墨云发铺散在地,莹莹碎光晕散,竟似比窗外的圆月还要清绝耀人。
“铃儿…”琴音空起,他的声音如月温和,看着她的目光像菩提月辉洒在圣洁白雪之上。
我本欲渡你成仙…却误你成魔…
“师…师父?”益铃竟似吓懵了,呆呆地抬头去看此刻近在眼前的天人,瘦小的身子因受惊而忘了抖瑟。
云诀缓缓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顶:“师父不会再罚你、囚你了…也不会再让你受那些苦楚了…”
益铃一懵,呆在了原地,大大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与震惊。
“是师父不好…吓着你了…”轻柔的声音有自责有心疼更多的是悉心安抚,一点一点,渗入了她惶然不安的心里。
“原谅师父…好么?”他满是慈悲与怜爱地望着她,望得她全身一震,眼眶一点点泛红。
惶然无助地抽动双肩,慢慢抽咽出声,她委屈地扁了嘴,好半晌,终于当着他的面大声哭了出来:“师父!铃儿不会再做错事了…师父不要罚铃儿…铃儿一定会听话的…”
他伸手更显轻柔地抚着她的发顶。
“铃儿害怕冷冷的冰牢…铃儿再也不想进去了…师父…铃儿不会错了,再也不犯错了…师父不要再怪铃儿了好不好…”
他听得心上一滞,恰似针刺入骨。眼中的疼与叹一发不可收拾,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终归还是在这一刻宽恕了她宽恕了自己,迟疑着将她轻轻抱入了怀中,微微喑哑的声音饱含了不欲言说的苦痛与怜疼自责。
“好…”
“呜呜…”她闻声紧紧拽住他的白衣,生怕他反悔,生怕他又板起脸,冷冷淡淡地拒她于千里之外,怎生都不肯放手。一如前尘。
而他合眼轻叹一声,又如何能忍心?
只告诫自己,把握着心上深知的尺度,轻轻抱着她安抚她,一如严师,更如慈父,却不能再多分毫。
窗外,月华如练,夜凉如水。
万变不离其周的轨路似已开启,却终归不再是那么回事,她应下了他的话,今次终于没有食言,似乎,她是未再错,却,将他逼得临崖不退;终,还是一起万劫不复。

数月之后,秋高气爽的日子终于尽了,幻天院内一如平时,因为顶上仙云叠障,挡得住一小片方天,便不见什么变化。而大殿之外却早已呈了真正的冬日之象,本已是寒冬腊月,更何况止水峰如此之高更是不甚严寒,早已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益铃不住地朝门外张望,小嘴咕囔着不时嘟起,两只手搓来搓去不时呵上两口气显然尽等着那早应送来的午饭:“洛姐姐怎么这么慢…铃儿都快饿死了…”
对面云诀只若未闻,依旧淡淡闲闲地翻着书卷。
益铃嘟着嘴也不在意,自顾张望着殿外不歇,扁平的肚子很是配合地不时叫唤两声。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益铃已知道了自家师父是心口不一的人,脸上冷着其实心上是疼着自己的,平时虽对自己严辞肃面但真有个什么伤心不适便又会立时软下来,日子久了便也渐渐不把他的冷漠放在眼里了。
益铃饿得无聊了,哎声叹气地跺跺脚,祛祛寒,便自顾把云诀布置的功课都推到了一边,搓着手跑到云诀案前抱怨:“师父,铃儿不要再等了,明儿个就把院里边的空房随便辟出一间来做厨房,省得小白小黑跑没影了铃儿就得饿肚子!”
云诀自顾漠然地将书卷翻了页:“你未学过厨艺,为师也不懂,辟了厨房也无用处,还是去正山用膳来得方便直接。”
益铃完全忽视他如冰如雪的神情,自顾钻到他身侧,拉过他的手捂到小手心里:“师父,铃儿冻死了,你不冷吗?”
云诀不动声色将手抽出,冷着脸将书卷放到案上起了身:“当真饿了,为师便替你催催你师叔。”
益铃笑嘻嘻地跑过去,厚厚的棉衣让她看起来有些笨重,好在身子灵活,也不显臃肿:“师父真是的,铃儿早就饿死了,要能催就赶快催催洛姐姐吧!最近天气越发冷,她反倒来得也越迟,若不是知道她跟师父一样是神仙铃儿真当她是怕冷,缩着不肯出门呢!”
云诀正当避开她依过来的身子,便听洛紫的声音嚷了进来:“你这死丫头,以为你洛姐姐和你师父一样大罗金身啊,神仙也不是一点都不怕冷的好不好…”她一边进门一边抖去紫衣上的雪花,再将饭菜一盘盘取出:“好了,都饿得咕咕叫了还不快来吃。”
益铃喜不自胜,忙跑过去端了碗拿了筷。
“瞧你急的,真饿得这么惨啊。”洛紫忍不住取笑了她两句:“你可小心了,改天洛姐姐我亲自下厨,看你还敢不敢吃得这么不顾忌!”
益铃额上垂了汗,也不直说她的手艺差,只嚷了句:“师父说了,食不言,寝不语,铃儿吃完了再听洛姐姐说话。”说完马上下箸。
洛紫爽朗笑开,看他们师徒少了隔阂自然欣慰,也不计较益铃编排她,只自顾对云诀说道:“大师兄想是见不得我老这么闲,让我领着弟子去边陲一带慰问门人,说是那边出了几个厉害的妖物寻常弟子去了怕镇不住,我本也没什么经验,可幸辞剑曾说要走后来不知为何却又未离,这次也被派了与我一道前去,有他做伴我就放心多了,只不过这段时间铃丫头怕是要自己下去吃饭了。”
云诀只不做声地点了点头,一眼望尽殿外飞雪,清清冷冷无半句多余的话。
这边洛紫看益铃狼吞虎咽完竟就放了碗,便笑着上前取出了一壶:“雁儿知道你现下凡人之身怕冷,嘱我把这稍上来给你,你看看,可喜欢?”
益铃见了,眼前一亮:“是玉壶酿!先前雁儿师姐还和铃儿一起喝过呢,酒暖身子就不怕冷了,雁儿师姐真好!”
洛紫豪气地笑:“我前后收过三个弟子,雁儿表面看着温婉,不想却是最能喝的一个,你俩时常见面,我看她早晚把你带坏了!”
益铃忙争辩道:“才没有呢,雁儿师姐是仙子怎么会带坏铃儿,她只是怕铃儿冻着而已。”
“好好…”洛紫附和地抚抚她的头:“你们只管喝就是了,洛姐姐巴不得以后有人陪着喝酒呢!”她一边说一边收了碗筷,只细心地留了个玉瓷杯盏给她:“你可慢着点喝啊,这几日我和你雁儿师姐都出门,可没人会再拿酒给你这小丫头了…”
益铃嘟嘴:“铃儿才不是小丫头呢,铃儿至少也一百岁了吧!”
两人听了都怔了一下,云诀兀自不语,眼中纷繁了一瞬。洛紫在她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笑着说:“即便一千岁,你也还是长不大的孩子!”
益铃搓了搓手,也不跟她争辩了,看她这就要走忙乖巧地直将她送到殿外。
洛紫笑着跟她挥手,揉了揉她的头,便御剑飞驰而去,一抹紫色转瞬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益铃笑着挥手:“洛姐姐再见!早去早回!”
这话一说完,益铃后脚便转进了殿,喜滋滋地去倒那一小壶玉壶酿。
云诀微微蹙了眉,不由出口:“暖身即可,不得喝醉。”
“是,师父!”她一边应下,一边连灌三杯,也不管胃中热辣,便乐得直嚷:“暖了暖了…”言罢又去倒第四杯。
云诀忙把她的手按住,冷声斥道:“胡闹!”
她笑嘻嘻地抬眼去看云诀,不知何时驼红的脸上一派女儿娇态,目光清澈,单纯无念犹如赤子,眨着长睫迷蒙地痴痴一笑:“师父…好好喝…”
天地忽醉,飞雪迷离,花开靡荼,骇浪惊涛。
云诀收回手,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
下一刻,便听见嘭的一声,小小的人儿倒在了案上。
小嘴咂巴个不停,仍在喃喃自语:“师父…好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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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止霁洛
更新时间2012-7-15 18:45:17 字数:2927

 次日,益铃危逼利诱好磨歹磨,总算把自己的灵兽给央回来了。自己如今半点修为也没有,这自视甚高的神鸟真是半点都不把她这主人放在眼里。比起心高气傲的墨凰,益铃还是更喜欢亲和的雪凤。耐何这两只如胶似漆的得,墨凰不归师父不开口,雪凤多半也只肯和它在一起厮混。
益铃不甚熟练地顺着雪凤有意垂下的一只翅膀小跑而上爬到了它背上,逆着雪推起它一大撮华美的羽毛便一咕噜钻到毛下,窝在下面避开了大多数风雪还是隐隐觉得冷,心里不由诧异,自己在玄冰牢里关了一百年,怎么说抗寒之能也该比一般人强上许多才对,这两天怎会这般怕冷。
待到她坐好,雪凤扬了扬翅正要起飞,便见一抹冷然白影缓缓踱到了殿前。益铃刚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抬头就见自家师父面如冰雪般出得殿来,虽说面如冰雪,但看见瘦小的她硬推起雪凤珍爱的羽毛钻在毛下避寒眼中分明还是闪过了一抹促狭浅笑,虽是转瞬即逝。
益铃眉儿弯弯,大声喊道:“师父!你是想让铃儿给你带好吃的么?”
云诀当然不会回她,自顾足尖轻点便到了她面前。
益铃眨巴着双眼还没回过神来,身上便一暖和。
云诀扬起一件雪白的狐裘长麾披到她身上,清美胜玉的两指略微一转便已系好了结:“临夜雪愈盛,你把晚饭一并带回来。”
自从益铃不再怕他,他的声音也便不再轻柔,话语极少,且出口不论是什么都被他无一丝微波起伏的语调说得冷冷冰冰,寒气一点也不亚于这腊月飞雪。
可惜对益铃没有半点杀伤力和威摄力。
益铃一边点头一边狐疑地盯着身上这纯白毛麾:“师父,这件麾衣铃儿没见过,您从哪儿翻出来的呀?”
“琳琅阁里杂物众多,为师从中随意取了一件。”
“琳琅阁?就是幻天院后边黑漆漆的大屋子么?”
云诀点了点头,不愿再与她多言,自顾踏着冷风从雪凤背上飘了下去。
“啊,我知道了!”益铃兴奋地惊叫起:“那肯定是止水峰上的藏宝阁!”
云诀背对她仿若未闻,冷傲孤寒的身影径自踏进殿内,不曾回头。
益铃眨眨眼睛,拉紧身上的狐裘,咧开嘴笑着招呼雪凤向正山出发。

一从雪凤背上滑下来益铃便重重地跺了跺两只有些冻麻的脚,搓搓手呵上两口热气便往食堂里小跑进去。
一如往常,她一进去,众人便不吃饭了,改为明里暗里瞅着她:
身俱仙魔两气的止水仙尊昔日高徒,现下尊辈弟子中排第四,除了五位长老和如今的天尊、尊者、仙尊外,继宁辞剑、离少仙、秋雁儿三人之后辈份最高的弟子。前三者如今俱已成仙,而她据说当年被仙尊废尽功力封锁丹田将永世为凡人,却因曾成不死天魔而早已是不老不死之身。
一百年前她是可以左右六界存亡的现世天魔。
她曾有力救青城一宗的大功,也有一念成魔的大过,百年前因她一人引起仙魔之战致蓬莱千余名内门弟子命丧魔手,而她也被仙尊亲手打入海底冰牢囚禁一百年。
据说魔界之首欺世毒君、冥界之首鬼王苍冥都不惜身死功废也要护她,海妖族为她现世人前,人间女帝也为她上谕求情…
如今,她把前事忘尽,竟又回到了蓬莱。回到了止水峰上仙尊身侧。真不知,到底是仙尊太过慈悲,还是此子真如所见这般诚然无垢心如赤子…
“李大哥,我要糖醋茄子、豆芽酥鸡、牛肉丸子、青椒笋片、麻婆豆腐再加一大碗米饭!分两份,一份再这儿吃一份带走。”
洛紫疼益铃早已在蓬莱出了名…再加益铃本身辈份极高又是仙尊唯一的弟子,即便她现下如何看起来也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小丫头,站在她面前掌勺的、打饭的、端菜的也没有一个敢轻慢的。
被她点名的李大哥,李青芳,负责分管正山食堂的所有事宜,是后勤长老羲和的第四徒,按辈份得管益铃叫师叔。
“小师叔不管改什么口味,这道糖醋茄子终归是不会少的。”那人是个清瘦男子,修为近出窍,为人爽朗不拘小节,听他不唤四师叔而唤小师叔就知道百年前就和益铃认识,是资质深的弟子。
益铃当然不知,只甫一开始他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便觉他甚为亲切,便也只依着看起来的年纪一直叫他李大哥。“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道菜。就连我胳膊上还画了一盘这个菜呢,每次看到都流口水…”
李青芳大声笑了起来:“小师叔当然喜欢了,你不记得我可记得,这可是师叔你创的菜式,后来掌勺的几个弟子尝着好吃便留了下来。”
“我创的?”益铃大感惊讶。这么好吃的菜竟然是自己创的?
“是啊,那时这食堂里没有这道菜,师叔就常自己跑进厨房去做,几个弟子怕你年纪小小烧了厨房又碍于你的辈份一直都任着你。”
“是…是这样么。”益铃揪着头发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你把这道菜教给了清渡大师伯,自己便不常做了,一直央着大师伯给你做,说他做得比你的好吃。”
益铃疑惑地眨眨眼:“清渡?”
李青芳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了伤感意有所指地低声对她说道:“小师叔已经不记得了…可若是大师伯还在的话,定还会亲自给你做这道菜的。”
“那他去哪了?”益铃抬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