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轻落,空然幽旋…他微微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伸手轻轻拍去她发上、肩上厚厚的积雪,冰霜一样的眉微微蹙起,运了些力驱散了她发上的冰棱与全身上下的湿意、冷意。
他咳一声,轻声低叹,如以往那么多年一般,轻淡无念地将瘦小的她搂入了怀中。
猛地一怔,全身一僵,她却再不能像过往那般自然,轻轻依靠在他怀中,紧张地手心都沁出了汗。
“…师父?”
“不可为祸苍生;不可受人利用;不可轻言生死…铃儿…可记下了?”
浑身一震,她猛地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却只如以往那般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傲冷严厉的眼中尽是倦然累心,难言萧寂空澈…静然片刻忽地连咳数声,一度唇白轻颤缓缓溢出了血丝。
“师父!”
他淡淡推开了她伸来的手,身子微晃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稳地轻倚在殿柱之上。
益铃心上一阵揪痛,不由分说地上前扶住他,身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去。窥他心肺俱伤、仙力大失,脑中忧急纷乱几度伸手到他额上要为他除蛊都被他拂了下来。
“师父…”益铃急得眼泪一颗颗砸到台阶雪上,染红一片白茫。
他微微凛冽地看她:“成魔终是错…成天魔更是大错…为师定要你记得…”
她一度痛彻心扉,狂乱欲死:“师父…不要这样好么…弟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不要这样轻待自己的性命,铃儿如何承受得起…如何受得住…”
他淡冷轻寒地望她,终是对她的哽咽低泣凌然漠视,半晌都不言不语。
天魔之力极强,他体内真气一盛,身上银光也清晰起来。
“…拾回劝魔簪,你回罢。”云诀说完缓缓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直立起身,微显泠然地转身,便向殿内踏了去。“今后,不要再这样站在雪中了…”
益铃两眼慢慢凝了泪,看着他终也不明她的清冷背影哑声啜泣,眼泪连续不断地坠落在地,她看着那自顾绝尘冷凝、无情无意又满心疼惜她的白影心里一阵苦涩一阵噬心一阵疼窒:
师父,你怜疼铃儿,一时能忍得铃儿是魔…却终不肯原谅铃儿…可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残忍么…如此让我生生看着你死,你知道这惩罚…比灭魔锁重了何止千百倍呀…
白雪苍白寂落,寒彻清风素颜…
绿影痴痴傻傻地轻移,望着他冷绝的身影心上撕裂般疼楚,混沌泣心间终也只能闭上双眼,回身飞入了一林,她浊眼麻木地屈身拾起了杂草间的劝魔簪,半无意识地放进了银铃中…
再抬头,痴恋贪迷又万分凄绝地望着止水殿中他的方向,无声垂泪一瞬…
突然间,寒风卷着一阵陌生而浓郁的香气兀然袭来…

云诀轻轻阖眼低咳一声,行至房前终是忍不住回头轻望一眼:教护不周至你一念成魔…铃儿,为师终也不能原谅的,终是我自己…
心中微疼,万点无力,他伸手寂然推门踏入。
蒙然间异感突生,一股煞邪之气忽地不远处暴起,冲撞着他先前罩在她身上的结界,云诀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真气一乱,扶在房门上的手轻颤,低头不及便吐了一口血。
“铃儿?”他惊诧回头,未及思足尖轻点急纵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 昭情迷林
更新时间2012-4-27 19:09:58 字数:2494

 蒙然间异感突生,一股煞邪之气忽地不远处暴起,冲撞着他先前罩在她身上的结界,云诀本就虚弱的身子顿时真气一乱,扶在房门上的手轻颤,低头不及便吐了一口血。
“铃儿?”他惊诧回头,未及思足尖轻点急纵了过去。
清月辉,冷雪霏。
浓郁暗香纯如陈年佳酿,蒙然间醉心腐意,径直冲过鼻冲入脑,于无声处炸开一波波醉人涟漪,幻化出一幅幅迷离光景…
无数白影充斥入脑再也游离不去。
倾天的煞气怎么也掩饰不住,透体而出带着缕缕邪崇,体内被冰寒剧毒强抑的魔蛇之毒猛然间强了黑气,血液奔流,早已暗生的邪性被浓香点燃又被蛇毒强化一瞬间熊燃肆起,一发不可收拾。
如寒冰一样的身体慢慢热起,雪花从稀零高大的常青郁树间飘落到她身上,一瞬便融化为水透进绿衣,却又马上被她炙热的肌肤蒸腾而去。
魔蛇之毒一度破寒而出,化作一波一波的热源在体内在胸口涌动炸开,全身的神经都突然变得尖锐敏感起来。
错乱昏沉间红眸一度迷离空洞,又因潜意识里的惊恐而一度清醒恢复,益铃死死咬住下唇保持清醒…
鲜血顺着唇瓣一点点流进脖颈之中,将两肩绿衣慢慢染得诡红,心上和身上蓦然就因莫名的饥渴而叫嚣难止直至一度疼颤,冷汗和热汗混浊一片一起湿了她的发根、刺痛了她的双眼。
不要…不要这样…
火热的身体一度灼烧着她的理智,益铃死死将背抵在大树之上才不至身体瘫软摔落在地…抖声从铃中取出数十颗暗诡冰蓝的药丸,颤抖着扬起小手,仰面朝天就想一口吞下。
“啪——”的一声,一朵雪花兀然飞来重重击在她小手上,难以计数的药丸全部砸落在地。
轻淡而熟悉的气息如梦魇魔障般猛然间就迎面袭来,益铃轰的一声脑中一空当场蒙住,飞雪间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
银月下清辉如晕,洒在他绝白无尘的长袍上,素衣如雪,神色有惊,他冷眉轻皱,从林上一寸徐徐飘落下来。
“纵然你是不死身,又怎可这般胡来?!”
静静落在她面前,他颠倒众生又清冷绝尘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到有些透明的唇瓣轻轻开合,吐出的话语却甚是严厉…益铃只呆呆蒙蒙地看着他。
耳中嗡嗡然全未听清一字一言,气血全部上涌在脑中炸裂开来,将理智意识、害怕藏掩都瞬间抽离了她。
一刹那间只觉得他身后的明月清辉瞬间暗淡失色,天地间只剩了他独立雪中美得昏天暗地的身影,世间万物突然间静如止水。
她整个人痴傻了般,眸如暗夜红花透艳无光,没了呼吸,没了出路。浑然间什么都抛却脑后,只是呆呆地向他走去,一步一步,雪花漫舞间倾世迷离,稚纯万分中竟带着隐约媚悦轻妩…
张口一顿,云诀忽地愣住。
益铃慢慢倾身靠入他冰凉如水的怀中,整个人似乎都浸没了,体内万般纵肆狂嚣一瞬间静默死寂…下一刻更如惊涛骇浪般涌起不迭。
“师父…”
轻柔的声音与师徒间以往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那是一种奇怪而异样的感觉,温柔、轻暖、酥软,又带着深深不解痛苦,和浓浓的贪恋痴绝,好似在极力地隐忍。喑哑的声音仿佛春风熏过池塘,于无声处惊起涟漪阵阵…
云诀全身一震。
月光轻洒,雪花飘飞,稀落的大树在雪下仍透绿意。
她微微颤抖又万分温柔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埋头进他胸前。
他们师徒曾有过无数次拥抱无数次倚靠,却从来没有像这样温柔像这样旖旎过…隐约间竟觉像是恋人间的相依相偎…
她抬眼望他,以往青涩稚嫩的大眼此刻眼波微横,婉转妩媚,苍白的小脸一点点透出异样的晕红,如桃花倾开般娇艳,粉云漫颊间如此纯净却又如此妖娆入骨。
殷红如血,红唇不知何时早已退去苍白娇艳非常,似一朵雪润的鲜梅,看得人情不自禁想要去采撷,伴随轻喘,白色烟雾呵出,一片薄而晶莹的雪花正落到两人之间便被吹得重新飘起,迅速融化,散发出一丝迷离而暧昧的气息。
全身一僵,云诀轻阖薄唇略有失措地移开了视线,望眼四周,猛然意识到什么,突觉手脚一阵冰冷。
这…这里是?!
“师父…”她深深地望着他,再难无邪,执着的红眸一派迷醉沉恋,忍隐中静然娇嗔。
稚嫩而纤瘦莹长的手指如无暇之玉,轻轻拉起他一缕散发,蓦然间竟送到自己唇边,红唇轻吻,动作温柔极至,又分明放肆逾礼。
曲线静显的胸脯半贴着他,呼吸微微剧烈起来,红云霏然的小脸仰望着他,迷醉的、痴恋的、饥渴的,迫切的,离他太近。
“师父…”吐息轻唤,一声一声,迷蒙又清晰,吟的全是这两字。小嘴热切地呼出白气,混着空气中一抹浅淡而陌生的香气,温柔缱绻地萦绕在他鼻端。
她踮脚闭眼,染血红唇不由分说地压来,轻呢痴喃,疼心入骨,只伴着那万分不该的两字。
心头掀乱如巨浪,怔神惊颤,云诀白着脸微微踉跄着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唇,白衣撞上树干,惊乱痛彻地望着她痴绝空洞的红眸…
终也再难自欺欺人…
海底冰洞:
他正待用力捏碎银铃,忽听她疼痛难忍,眼中泛泪楚楚可怜地连声叫道:“师父…师父…师父…”
下瞬,乾坤铃上清光一现,已经打开。
落云城街上:
她与他一时走散之后。
“师父——”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一丝一毫缝隙都不留,泪水肆流,一瞬便湿了他的前襟。
元宵节客栈中:
“师父…不要和铃儿分开…铃儿胸口好疼…”
“师父…铃儿会一生一世陪着你,不会让你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桃居内:
“即便为师不在了,你也不要成魔,可好?”
她眼一红,眼泪扑喇喇地砸下,决然地摇头:“不好!不好!不好!师父要在,师父一定要在!”
蛇蟠阵中:即使被控制了,她也宁自刎不肯伤他…
妖域荒天中:
“不要!不要!我还没有成仙,我看不淡,我不要师父死!宁死也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走,不要一个人活!师父不走铃儿也不走,师父死铃儿也死!”
灭魔锁上脱逃来救,他一时痛心要逐她:
“师父…”
她直直在他面前跪下:“不要说,不要说出来!铃儿求你,铃儿求你,铃儿求你!求你…”
“是铃儿糊涂,是铃儿大错,是铃儿不该…灭魔锁、玄铁链、捆仙绳…无论什么样的刑罚铃儿都甘愿领受,求师父网开一面,网开一面…”
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声嘶力竭地哭喊:“不要逐我出师门,不要逐我出师门,铃儿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而他不应,她竟宁愿自绝在他面前…
冰牢中一度怕他却昏心吻他,受他一剑也要拼死救他…
一切一切,再明了不过。
他只当她眼见双亲俱亡,自己独自将她带大她难免对自己依恋得深,却不想…
一者依恋,一者爱恋,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而他,一时不慎,竟误她至此…

第八十七章 雪地红莲
更新时间2012-4-29 23:47:30 字数:2995

 一者依恋,一者爱恋,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而他,一时不慎,竟误她至此…
何以成魔…何以成魔…
对着他,她终死也不肯说出的缘由,如何也不让自己知道…如果没有这迷情林,她是打算瞒他欺他一生一世?
心上沉痛许久…终也乱了…看着她散乱的白发、空洞的红眸和掩不住的煞气邪气…
天魔…
雪中再见,他望她双目清灵、纯善仍旧、半丝也未携有邪魔诡气,便信了这孩子关乎神界许是个例外能单有魔身而不生魔性,却原来…
他兀然纷乱的真气激荡开来,重伤又虚弱的身子一时未忍,连咳数声,声声带血,云诀眼见她纤瘦的身子再次纠缠过来竟有一瞬间的恍神。
而她,胭粉如玉的小手游移在他脸上,是那样小心翼翼却又万分渴望而放肆。纤细的身子依着他不依不挠地亲吻过来。
心下惊痛,云诀拉下她的手正要推开她…
恍然间幽幽浅香若有似无萦来鼻端,不知为何他推开她的手忽是凌空一顿,不过片刻迷蒙缓滞,他已来不及阻她,只得飞快偏开了头。
她的吻轻轻软软地落在了他的颊边,像蜻蜓点水一般,带着微湿的暖意,暖暖的湿意却又分明深情恋恋…粉嫩饱满的唇停留一刻便更急迫地往下移去…
云诀眼中更加惊痛,胸口一窒,心上兀然疼得似被铁锁紧锢般生硬难言:因他成魔,原来…她的邪性、她的魔性全是对着他而已…目露悲凉倦累与无尽殇愧自责,云诀强忍真气掀乱、气血翻腾,运力将她震了开。低头收力不及反噬入心他唇上一颤一口血涌出嘴角…
无比心疼地望着他,她如今天魔力盛而他仙力大失又重伤入病缠那理智所应偏又带着不忍的一震根本对她毫无作用。
“师父…”她伸手轻柔地抚去他嘴角涌出的血,小巧的眉头微微皱起,红眸里单纯直接毫不掩饰的爱护与心疼将他猛地一震。
未待他反应过来她便将舌探了过去,一点一点舔去他颈间的腥红。身上的温度更加高涨了,她绯红的脸上红潮更盛,呵在云诀颈边的气因一度得偿如愿而炙热起来,让人不得不感受到她的渴求、她的欲望…
云诀大惊失色马上眼中一沉,他们此刻哪里还像师徒?太过于礼不合早已是背德荒唐了!他什么都可以纵她宠她容忍她,唯独不能让她对着自己生这样的心思犯这样的大错。
云诀用力推开了她,寒霜一般敛神一瞬,便上前挟着她带她飞出了迷情林,来至潭边他眉间微郁,狠了狠心还是将她置入了潭中。
寒潭之水仙气凝蕴本就微伤魔身,其中温度更是比冰冷上千番。
魔身受侵邪气微乱,原本火热而舒适得一一张开的全身毛孔骤然就被寒气浸满。益铃全身一颤,身上、心上猛地被冷得惊醒过来,一阵彻寒入骨脑间意识终于重新被拉了回来。她一时有些蒙蒙然地去抱自己的双臂,脑中神识却忽地一闪而过。
心头狂震,惊惧滔天。益铃猛地抬头,果然见他立在潭边双目无力微阖。身上白衣鼓动如风与他平静到面无表情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小脸一白如纸,她张嘴吓傻了般地呆在那,唇瓣剧烈颤抖几度开合说不出一个字来。
身上在寒潭中也余温不退的火热终于被彻底吓退干净,她在潭中冷得微微哆嗦也不敢用魔力去抗,更不敢的,是再抬头去看他的眼、他的脸色。
念未央,情已成殇、成殁。
寒风冽冽,轻雪幽幽。天难尽,地不言。
寂静而冷萧的夜,圆月如初。
良久的沉默吓着她,醒着她,惶着她。
风雪寂寂长久,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再在风中散开。
“…你走罢。”
如大海般深邃而沉敛冰寒的话语久久萦在益铃耳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一动不动地浸在寒潭中,益铃低垂着头,过了好半晌,声音微微地颤抖:“可…可以解去魔蛊再…”
静静望了她死寂苍白的小脸一眼。白衣轻旋,扬开一阵冰寒,云诀冷若冰霜地转身、离去:
“不得为祸苍生;不得受人利用;不得轻言生死。”
益铃心上猛颤,紧得痛得一度窒息昏乱直至麻木,不看他绝决离去的背影她也已心如死灰:“…铃儿能不能…只应下前两条…”
空中之气陡然一变,更加凛冽彻骨,顿了一瞬,益铃只觉眼下白影一晃、肩上一疼,她整个人已从潭中出来摔在了潭边杂草中。
“师…”
“啪——”重重一巴掌打得益铃眼冒金星,脑中一蒙。
“你究竟何时才肯长大?!”微微趔趄脚步不稳,他冷颤着苍白的唇,极尽严厉的双眸寒冰一样刺进她心里。
怔在原地,纤瘦的身子微微抖瑟,益铃眨了眨干涩的眼,好半天没有一点声息。
眼前几度黑光炸开,浊然昏沉得厉害,云诀强撑着握紧轻颤的手,隐忍肺中一连窜的沉咳…眸如三尺寒冰般沉沉望她一眼,自顾踏步往止水殿去。
她眸中一度昏然死寂,睫毛上结着薄薄的霜在纸白的小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师父,如果长大意味着离开你,和看你死…那铃儿永生永世…也不要长大。”
霄汉茫苍,哀伤繁华,泪落间,刻入骨髓的万劫不复早已冥冥注定…
他脚步一滞,生生顿住。
婆罗风雪如樱漫舞,幽执如泪。
“师父…铃儿…错了么?”益铃睁开赤红的双目,轻轻地望向他,那眼神,似清风朗月无瑕,如远山溪水澄澈。
任谁都能看出里面的温柔和执着,挚情缱绻地似乎能滴出水来…
她身上本已灭下的魔气、邪性随着这一声疑问和不欲掩藏的爱意再次透了出来。
心中蓦然一阵生疼,雪花落地轻碎无声…云诀见她不自觉间又因着他生出魔性终也无力轻悲…
生邪,将成真正天魔。
万般过错,全是他的疏忽,他的迟钝,他的贯溺…
他怎么还能再纵容她?怎么还纵容得起她?眼看她纵尽邪性真成一世天魔么?
心中窒息疼乱一时未能忍住,云诀轻声咳嗽,一声连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隐忍中也破开了漫天飞雪。
她心疼得眼眸一颤,忍不住抖手爬起身来想要去扶他。
云诀看着她忧狂痴绝的艳艳红眸,久久无力心中愧责不尽,眸中倾乱痛彻一刻,终是化成了入骨的清冷…与决绝。
他漠然而万分疏离地避开了她的手,俯视着她的眼中自是高不可侵、如霜冰冷。
“…从今以后…再也不许踏上止水峰。”
益铃眼中猛地一滞呆了一瞬,全身的生气似被瞬间全部抽离,半晌怔怔抬头去看他深不及底的如夜黑眸,微微抖声:“师父…你说什么?”
云诀无声闭目一瞬然后冷冷地迎上她呆怔的双眼,一字一顿冰寒道:“只要为师还在,你便一步也不许再踏上止水峰。”
浑身一颤,几欲颠狂,益铃看着他冰冷的眼小腿一软径直跪了下去,小手无措而抖瑟地几度伸出,终是没敢碰着他。
“师父…”
她哑着声断断续续地哽咽出声,“…铃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眼泪终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一颗又一颗,一颗又一颗,接连不断地染着白雪。
心力交瘁,云诀身上轻颤不止,他强自忍痛迈步快速进了殿去。
“师父!”
“…你不要铃儿了么?不要铃儿了么…”
白衣径自消失在殿前转角,益铃惶然惊惧地跪直纤瘦身子凝泪望着、望着,待到真的不见了他猛地肝肠寸断抽泣不止,她比一个孩子还要无措还要惊惶害怕地大哭失声:“师父…你说过不会丢下铃儿的呀!师父…求求你…师父…”
“不要逐铃儿…不要弃铃儿…不要不要铃儿…师父…铃儿求你…师父…师父…”
心如刀割,云诀强撑进房身后门一关上,便猛地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得了他那句话,益铃不敢去追他,不敢去敲门,甚至不敢踏进止水殿内,她直直跪在殿外跪在雪中,手脚冰冷惊慌失措,不住地嘶声悲泣,一身绿衣从寒潭中上来早已湿透淋漓,结成冰渣裹在身上,明明是天魔,早已得了永生更能不死,可她却傻傻地仍不能不冷不能不寒不能不痛。
在他面前,她真的从来都只是个孩子,一个离了他便不能活的孩子而已…
“师父…师父…师父…”
她终也偏执地不肯离去,强自撑着跪在那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叫着、哭着,血泪一度从凝冰的绿衣上滚下,早已在她身前雪地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冰冷而艳烈的红莲,靡荼刹那,浸骨悲凉。

第八十八章 转瞬沧沧
更新时间2012-4-30 18:45:02 字数:2239

 她终也偏执地不肯离去,强自撑着跪在那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叫着、哭着,血泪一度从凝冰的绿衣上滚落,早已在她身前雪地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冰冷而艳烈的红莲,靡荼刹那,浸骨悲凉。
雪清清冷冷地一直下着,无情无心,无念无意,就像他数百年来的心一样,淡漠冰寒得让人除了绝望什么也不敢奢望什么也不敢肖想。
师父…铃儿知道爱不起你、不该爱你…可是…
红莲无声绽开,血泪冰凝在颀长的睫毛上,化成深深的哀凉。
可是待铃儿明白时,铃儿已经万劫不复、终其一生也放不下了呀…
空气中的余音带血,心字成灰,心意又将何去何从?
漫长的一夜,她痴傻狂乱地哭着喊着,声音越来越抖,越来越轻,直至嘶哑地再也听不清。她终还是未能扛住,全身覆冰地倒在了殿前雪中。
天难尽,地难言,何以悲斯至此步…
白绫在院内空叹长久,低声悲鸣,最后只得唤来了墨凰,带益铃离了蓬莱。
长天青一上殿来就无可避免地望见了那片殷红的血泪,心上惊愕良久,忙入云诀房中给他救冶疗伤。
看着犹自昏迷不醒的云诀长天青浓眉微凛:
师弟身上的伤除了与腾火交战时受的其它都是自己心绪不稳遭的反噬,此下体虚至此竟还有大量真气护体以至未受过多怆伤,明显是有人输过真气来护他,那孽障…竟真如六界传闻那般,仍保持着本性并未生出魔心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