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围站在仙灵台前,看着已冒出形来的灭魔锁略略不解地皱眉:这就是蓬莱的灭魔锁?不就是一面几丈厚的铁墙么?
几名年逾千年的老仙看着那厚得惊人的玄铁墙却是一阵心惊叹息不止。那样的酷刑,这女孩真能受得了整整七下?
“将天魔益铃缚上灭魔锁!”长天青大声一念,便有几名弟子将益铃带上了仙灵台。
雨势忽然大了,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益铃一步步走近那面玄铁墙。玄铁重且外力难断,一直以来就被仙门用来对付重罪之人,尤其是天魔。
众仙禀息看着,清渡更是两手握拳,全身抖个不停难以自持。
身上的邪魔煞气步步靠近过去,益铃感到一股强大的压抑感袭卷心门,捆仙绳被解除飞回了长天青手中,但她直感强力的正浩之气桎梏着她全身,周身都慢慢动不了了。
冷硬的窒息感迎面而至,大力将她往玄铁墙上吸去。益铃心里甘愿领罚,任凭强大气流将她往玄铁墙上吸去,半点不作抵抗和挣扎。
所有人都知道,灭魔锁专对天魔,一旦被它缚住不至执刑完毕绝难从锁上挣脱。
这样就行了,这样成魔的罪就可以稍稍减轻些了…益铃闭上了双眼,心中愧疚轻了许多,身体一瞬间就要飞上墙去…
夜空中电光一闪,突然间,心中一冷,从丹田窜入脑中一阵可怕的森寒,益铃一震:冷…很冷…是什么?是什么让心里的警惕性如此强盛?那不是对着未知危险才现的吗?!它想提醒自己什么?她明明已经知道要上灭魔锁了呀…会是什么?会是什么?
心里莫名的紧张害怕,莫名的沁出一层层汗,她勉力宁神一察,丹田里噬仙蛊内的仙力正泛出一阵阵寒意…
心中猛地大震:是师父!是师父有危险!!
众仙本静静看着,突然间就见满面平静即将赴刑的益铃周身黑芒大振,竟在强自挣开灭魔锁的牵引气流,妄图逃开!
“孽障!你做什么!”长天青一声暴喝。
清渡和洛紫、离少仙、横萧、芳容烈连带宁辞剑和其它十几位仙人都是一阵大不解和心骇。
“小铃不要怕!受了刑再去投胎就是!”清渡紧张地看着仙灵台上拼命要挣开的益铃,一阵心惊动荡,急得额上冷汗直冒。
鲜血从益铃双肩上猛然嘞出,带着几丝血肉溅洒在地,看得众仙一阵气懑惊心:“疯了,这丫头疯了!”
长天青的捆仙绳正要再掷去,黑光逆地而起,气冲霄汗,伴随着一蓬鲜血洒下,绿影白发一晃,众仙一看不妙正要飞上去拦,她人已飞上晴空,转瞬没了踪迹!
长天青怒不可遏,大喝道:“把天魔益铃抓回来!”
…
一只冷白的手伸向榻上的云诀,一点黑气一闪而入,他扬起一掌对着云诀心口正要击下,“嘭”的一声巨响、一道强光直接穿过合上的门冲进房内,冲向床侧的黑衣人,他急忙收掌闪开才堪堪壁过了那道急而强的魔劈。
怎么可能!明明现在所有人都在仙灵台那边!心上震惊未止,“叮——”的一声,就见一道绿影瞬间来至,站在云诀榻前紧紧盯着自己。眉头狠狠一皱:这丫头现在不是应该上了灭魔锁了么!
“你是谁!为何要害我师父?!”益铃顾不得肩上巨痛,盯着面前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的人大声逼斥。
白绫呢?!它不是会一直守着师父的么?为什么会不在殿外?他用了什么方法弄走了白绫?此时此刻上殿来害师父,他又是怎么知道师父昏迷的!
“哼。”那人一声冷哼,妖邪之气四溢:“你成魔才多久?真以为天魔就一定厉害的很么?更何况你身上还有玄铁链,你以为除了云诀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么!”
心中猛然一惊:他一身魔煞之气怎么会在护山结界内?!难道…益铃紧紧盯着他:他就是那个藏身蓬莱的奸细?!“你到底是谁?!”
他冷笑:“你知道了我是谁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仙门会相信一个天魔的话么?自身难保还要顾你师父,当真是愚不可及!”
益铃寸步不让地护在云诀床前:“我绝不会让你害我师父!”
“是么?”他冷嗤:“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了!”一把红色魔剑陡现手中,他眼中一冷毫不迟疑地朝着益铃劈去。
绿衣上黑光乍现,剑上魔力被全数击退回去,黑衣人踉跄一步才止下身子。
益铃却是直接脸上沁汗,脸色白得吓人,血源源不断地顺着玄铁链往外流溢。她身子一抖,差点跪到地上。
他看了她一眼,脸上一阵轻鄙,益铃恍然间觉得他隐在暗中的嘴正在扯笑:“你现在在我面前连你自己都护不了还想护云诀?”悠然的话锋一转,他的声音骤然冷下:“简直是找死!”
剑上寒光一闪,连着两道黑光朝益铃面门击来,再次运力挡下它们,益铃疼得心肺都拧了起来,低头就直接喷出一大口血。
她强抑身子抖颤,脑中狂眩乱杂。
他魔力如此强肯定是有什么特殊方法一直隐匿着煞气,自己万分之一的机率与他正面相对,一旦自己一死,他害师父易如反掌!再深想一层益铃的小手紧握了起来,即使此次她护下了师父,只要他还在蓬莱将来要害身为仙尊的师父都是防不胜防的!
突然想到什么她猛一咬牙。无论如何不能置师父于险境!
黑衣人正要再攻,忽见益铃伸手一把抓住了从自己肩头拖出的玄铁链,随之身上黑光一阵强来…
直看得他皱起眉头又是一番嗤笑,竟然想凭逆铁链而出的魔力以一己之力来震断玄铁链,这丫头当真蠢得可以!
第六十三章 何以成魔
更新时间2012-3-10 18:55:12 字数:3286
冷汗一滴滴砸到地上,她周身止不住疼颤。翻涌的煞气铺天盖地,狂嚣的身上除了魔力就只有钻心锥骨的疼痛,“啊——”益铃闷叫一声,陡然发力,红眸瞬间被汗水浸湿,惊痛叫声听得人心都在抖颤,夜露都要蒸腾。
榻上昏睡的人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一分,似乎也在强自挣扎。
强大的魔力齐涌至手心,玄铁链在一阵凝固不歇的黑芒中终于应声崩断!
“铛——”、“铛——”的钟声忽的从正山那边阵阵传来。
黑衣人听得一震,回过神来知应阻止却已晚了。他勃然大怒,扬剑又劈来。
一滴汗未落尽益铃尚没缓过气就被他剑上魔力击得向后飞去猛地撞上云诀床侧,重重落地又喷了血。他毫不迟疑地挥剑便要向床上的云诀劈下。
颤唇咬牙她丝毫不顾伤势两手用力硬生生磨骨而过拔出了左右两肩里的玄铁链,运力向黑衣人面门甩去,他只得收了剑势避过了两条重有几百斤的鲜红铁链,刚一站定益铃便从地上爬起了身,身子虽大创,但运功不再受制,她身上的魔力张开明显不顾生死地更澎湃了几分。
站在床前,益铃抖手抹去眼中的汗,回头望云诀一眼,汗湿的小脸上现了一抹略略放心的单纯稚笑。手一垂下,她不等他攻便飞身而起一掌向他劈去,黑衣人硬接下明显吃力心惊,眼看众仙即将赶来,他更加急心,此次云诀昏迷是杀他的绝好机会,此次之后难再有机会除去这个几百年的夙敌了!
一个一心要杀,一个宁死要护,两人争斗不休,出手皆是不顾生死,益铃飞身扬掌连击终于将他逼出了师父的房间,一黑一绿身影翻飞不自觉间已到止水殿外,在雨中斗得飞沙走石,魔力四荡间惊雷四起咆哮不歇,竹木连根而起于夜空激散久久不落。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拼命又有如此功力,心中又惊又骇又怒,驭火剑上红光湛湛,魔力四射也不免被她逼得几分微乱。
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凤鸣,紧随之便是一声颤天动地的兽嚎,黑衣人心下一惊一时分神,益铃势如千钧的一掌已分毫不失时机地迎面推来。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他心下一凛,鱼死网破地拿出一物,绿光一闪,益铃一见,多年前正山后崖上坠落时的那眼长绿窜入脑海:是他!就是他!推她入海一再要杀自己,还要害师父!他到底是谁?会是谁?
脑中有什么模糊不清,依稀峰峦郁翠,黑影一闪而过,她正要抓住…
“破铃!快躲——”
绿光陡然蕴出无限白光,瞬间照亮雨夜,眩目惊心,强如烈火般向她轰来,她一时懵在半空,竟分毫也避它不开:是神器,竟是神器!
眼看白光向她罩杀而去,她绝是无路可逃,灰飞烟灭魂魄俱散不在话下,黑衣人嘴角扯出阴毒狠笑:天魔难求,本想留你一魂半魄再塑为魔为我所用,今番逼本王至此,你是自寻死路!
益铃睁大眼睛,白光瞬间已至面前,远处一点白影,赫然是雪凤急飞而来,她垂下小手,心中竟一时静了…有白绫,即便没了自己他也害不了师父了…
小脸一派平和,大眼正要闭上,猛然间身后一道极眩银光雷霆之势从耳旁驰啸而来,精准万分地,与神器白光轰然撞上,无穷神力、仙力激涌澎湃如滔天巨浪般向四空推开,天地一阵动荡!益铃被这强大无比的气流推得向后倒飞,“怦——”地撞上止水殿前一根石柱才猛然停下。
对面的黑衣人也被它推向数百丈外,黑衣下蹒跚脚步才堪堪止住,一低头便吐出一口血来。他赤红着双眼难以置信地死命盯着益铃身后,止水殿前,那一抹长身玉立的清冷白影。
怎么可能?!他不是仙力大损又重伤在身么!怎么可能这么快苏醒还有如此功力!
但见他静静站在那边,仙云绕脚,银光罩体寒雨不侵,自如神祗般面无表情、傲冷清寒一如当年微微睨着自己,黑衣人当下心中大震,即使有神器他又哪里能是云诀的对手!
此时不能与他斗,不过,他还留着后招。
丝毫不敢迟疑,陡运全身功力黑影一闪,他瞬间便逃得无影无踪!
狂风凛冽,赶来的白绫又追着那滑远的黑影疾飞而去。
大雨磅礴,一刻不停地冲刷着止水殿前平整冷硬的青石长阶。
益铃背靠石柱,心脏悬浮颤栗,发丝靡乱漫天也遮盖不了惊惶至极的双眼,他的气息就在殿前、几步之外,如梦魇般紧梏了她的心,她紧紧抵着石柱,全身都在颤抖,分明不敢转身回头看他一眼。
她身上强盛不息的天魔煞气,方才一眼的雪发红眸…若不是银铃摇曳太过熟悉,云诀哪里能相信,哪里肯相信!
他静静站在殿前,她默默靠在柱后。
风雨不歇,倾盆而下,明明片刻,犹如几世。
心力交瘁,终是难以抑制,他身子一晃,几声连心带肺的隐忍咳嗽破静而出,一声比一声剧烈,一声比一声痛心。
“师父!”她心疼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仓惶转身,忘天弃地的向他奔去。
风冷雨寒,他扬手对她,硬生生止了她靠近过来的瘦小身子,抬眼看她,面上苍白、透明、一寒到底,云睫飘忽、星眸闪闪,目光镇定…而冰冷。
她吓慌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纸白的小脸上一派惊恐和焦错。
看得太重,期望太深,信得太纯粹,他承认自己怎么也没有料到…究竟他对她的教导,错在了哪里?
四目相对,他以长辈的目光静静望着她发白的小脸,一向清冷的眸子如大海般深邃,藏尽无数动荡汹涌,和数不清的自责难解。
“何以…成魔?”
他的声音太清太硬,一分疲惫,二分森冷,三分慈悲,四分自责,听得她入骨地疼。
为什么成魔,为什么成魔…
她全身僵硬、手足无措,无声垂首怎么也不敢看他,苍白着小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何以成魔!”眸中波光一沉,他声音忽地严厉了起来,紧紧逼视着低头不语的她。
手脚一阵冰冷,她又慌又怕,竟直直后退了一步,仍是无半句言语。
犹如惊雷在心头炸开,急怒攻心。
她不肯答!不肯说!代表着她仍旧执迷不悟,没有醒悟悔过!
四百多年的孤寂苍凉一瞬间全部窜入心底,漫长岁月中点起的一抹暖光眼看就要熄灭逝去,她却执拗如此丝毫不给自己,不给他一丝机会,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微闭双眼,心中掀乱不歇,他强忍惊怒最后再问她一遍:“何以成魔…”
因错生爱恋而难免的平生大错,竟是这般撕心裂肺,无可奈何又无言可诉。
她咬紧下唇,神情坚定,偏执地不言不语。
云诀定定看着她,强大的仙力忽地在体内澎湃不歇,七经八脉都受到震动。喉中一甜,硬生生被他逼下,身上附体银光陡地一暗,大雨点点亦砸到他的身上,他一字一顿地开口,声冷如三尺寒冰:“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云诀的徙…”
“不要——”她猛然抬头哭嚎出声,大雨如注早已无情地将她全身淋了个湿透淋漓:“不要不要不要!”
“师父…”拼尽生平,“怦——”地一声,她直直在他面前跪下:“不要说,不要说出来!铃儿求你,铃儿求你,铃儿求你!求你…”雪白的发丝被雨水洗得冰冷刺痛,紧紧贴在她颈间、背上:“是铃儿糊涂,是铃儿大错,是铃儿不该…灭魔锁、玄铁链、捆仙绳…无论什么样的刑罚铃儿都甘愿领受,求师父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她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他雪白的衣摆,声嘶力竭地哭喊:“不要逐我出师门,不要逐我出师门,铃儿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她苍白的小脸那么恐惧,那么害怕,红眸里的惊惶无助心窒无措一如初生的婴孩,茫然,却令人痛得仿佛要窒息。
他不回不应,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脸上尽是冷白,眼中惊痛难忍,却仍自顾冷心绝情:“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云诀…”
几度颠狂错乱她心中一阵动荡撕裂,魔力顿时激涌不歇难以控制,几番冲撞炸破,一股股鲜红艳艳的血从她深可见骨的肩头洞中狂暴涌出,瞬间便将她一身绿衣染成血红,又被暴雨冲刷洗尽,随之又是一片怵目惊心的红,又被洗尽成新绿,如此反复,折磨着云诀微微颤抖的墨眸,和几欲崩断的神经。
惊雷乍起,闪电划过长空,照亮了她稚气却又分明决绝的小脸,一瞬间她静了下来,撑地的小手颤抖不止地抠进长阶里,竟将冷硬的青石生生抠出了五指红印!
云诀全身猛地一震,竟再说不出后面的话,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心里突然而来的恐惧,不明缘由,只是怕,直觉自己承受不了此话一出她的反应带来的后果。
而她低头颤唇,任凭魔力在体内横冲直撞,炸裂碎断全身筋脉,竟是意欲赴死、了无生意!
“铃儿!”心中狂怒更胜方才她执意不肯告知自己成魔缘由,云诀迅速出手封住她全身大穴,一把将小小的她搂进怀中,真气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去,渐渐平缓了她体内狂暴的魔力,无声抚慰着她被他逼得千疮百口的身心。
益铃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襟,泪水突地一泻千里,鲜红潋潋,分明是血:“师父,师父,师父…”
肺里的空气被生生压榨成几欲撑破胸腔的剧痛,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任血泪染红了他一身绝尘白衣。
第六十四章 死亦何难
更新时间2012-3-11 18:50:34 字数:2721
云诀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双臂紧紧将她梏在怀中,看她双肩终于不再流血,紧着的心才松了一丝,心中却顿时又惊又怒又气又哀:她竟想自绝在他面前!虽然不是逼迫只是心哀绝望,却让他对她半点无可奈何!
明明已经十七岁了,她怎的比个孩子还要任性胡为!
今番至此他对她有失望有痛心,但更多是不懂不明,他真的想不通,天下间究竟会有什么事能让她宁冒成魔的大不违也要抗拒?!
作为师父他怎么能容忍自己连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徙儿都看不懂!她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宁愿自断也不肯说…他对她的教导何时开始竟已偏离到这般地步?!
心中难免一痛,他信她,他一直信她,即使现今她成了天魔他也信她,相信她有她迫不得已的理由,但是…她却不肯告诉他…为师九载,她竟半丝都不肯信他?!
绝谷五日他便已然对她偏信到底,从小看她长大,他更是深知她的本性。但为什么她要这样逆天,要违背当年的誓言?
一念成魔她今后还怎么在仙界立足?等着她的是什么她知道么?!
不肯说出缘由,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心中何时生出的何种执念竟不知不觉已背着他深到了如此地步?
连对他,都要保留?
她不相信他从未怀疑过她么?
她不相信自己能原谅她么?
她不相信自己始终愿当她倚靠的大树么?
…
心中突然涌出无限悲凉。
手微微颤抖地擦去了她苍白小脸上刺眼的血泪,他将她瘦削的身子搂得更紧,千言万语、无限悲戚与心哀都化成了一声深沉绵长而又无力的叹息。
铃儿…你到底懂不懂师父看你有多重?
苍茫天地一仙心,笙歌落尽天魔生。
漫天滂沱大雨将他此时曳于地上墨黑长发浸透,丝丝缕缕,清冷而无心地将两人包裹,在止水殿前的大雨中,莫名悲冷。
突地体内仙力陡然一空,一丝黑气在丹田内猛地荡漾开来,云诀脸上忽然变作青白,低头便吐出一口血来。
原本沉浸在他怀中的益铃大惊:“师父你怎么了!”红眸惊窒地望进他体内,那么熟悉的黑气再次缭绕其中。“噬仙蛊!”又是噬仙蛊!那个人!就是那个人!他又让师父中了噬仙蛊!
益铃一把从他怀里挣起,扶住他陡然虚弱的身子伸手就要替他解蛊,云诀却忽地心中一惊、眸中一冷,毫不留情地拂落了她的小手:“你想用天魔之力再来替为师解噬仙蛊?!”
他虽昏迷神识却在出了妖殿后就醒了,知道长天青已利用她的天魔之力为自己解过一次噬仙蛊,知道她不顾一切地赶来救了自己,知道她对自己依恋得深…但此番再中魔蛊他如何能像大师兄一样利用她?他若任她就此帮他解蛊岂不是默认了她成魔的大错!若她身边今后还有人会中这魔蛊,她是不是就要不惜成天魔来替他(她)解蛊?!
那她今后还怎生分得清一命之渺小轻微和苍生六界,孰轻孰重!
风不定,人初静。
成仙数百年他早将生死看淡。
她身份玄奇、又与神器有不解之缘,将来若还分不清小慈与大善执意于一人一物一命要影响六界安宁即便他在,也没有把握一定能阻止得了她!相比而言对她的教导远比他的性命要重要得多的多…
益铃却急得心都拧了,趁现在她还未受刑、天魔之力还在,就让她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师父!铃儿已经知错,任凭仙门惩处或杀或剐魂飞魄散绝无半句怨言,在那之前就先让铃儿帮师父解蛊好不好?师父是仙门之首不能有事…”她眸中焦急难忍,忧乱地上前要去扶他。
任凭仙门惩处或杀或剐魂飞魄散绝无半句怨言?!
一股怒火瞬间窜上了顶门!好啊,他云诀的徒弟!成了天魔就想一死来了了!
自己多年栽培,倾心教导庇护,原来教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一心求死软弱无能的孽障东西!
云诀气得周身都颤了一颤,不是气她成魔,而是气她竟然就想这样放弃她自己!
怎能不哀,怎能不痛,怎能不悲?瞬间病气入心,他一低头竟咳出一口血来。
“师父!”
他身子微晃一甩袖大力拂开了她的手:“不知悔悟,不知偿过,只知求死!你道死有何难?为师早已说过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世间大是大非、大善大恶须得自己分清。你却始终不肯说出成魔缘由,执迷往错仍不愿回头…”
“回头,回头,铃儿就回头…师父先让铃儿为你解蛊好不好?”她艳红双眸殷殷全是忧急偏执,直直望着他半点未变。
“你…”他心头又是一阵火起,她究竟有没有半丝明了自己的苦心?!口口声声一个死字,多么简单,她莫不是要逼他将天生不死身的她亲口判个魂飞魄散?!
清风不定,大雨化微却突悲。
不远处一大片仙云忽然飘来,停在止水峰前,长天青从云上跳下,御剑即刻到了云诀面前:“云师弟!”
止水峰是仙尊居所,即便上仙也没几个敢冒然擅闯。
云诀极力稳住心神,控制体内因怒而乱的澎湃仙力,半晌,青白脸色才微微缓和下来。
黎光现,朝阳升,大雨初歇。
长天青知他重伤初愈又病气缠身,二话不说便伸手蒸干了他一身湿衣,又喂他服下多数仙丹灵药。
云诀却自顾一挥袖,散了益铃身上的水气。
“你…”长天青气得可以,他本就惜他身子不如往常想为他省些仙力,他竟还要顾着这个成魔的孽障!
云诀面上无波,静静望了天上不远处的群仙一眼。
雪凤张翅飞来,默默无声地停在殿前。云诀身影一飘便掠上了它的背。
奸细仍旧不明,隐匿在蓬莱之中,且有神器助其藏身,此次大创定然一时不会再有动静了…但自己还未料理好仙界之事,不宜隐身不现让仙门隐忧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