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止水峰,心神仍旧有些恍忽,微微萎靡,脸色难掩苍白。入殿的同时一抹冷白迎面踏来。她全身无法抑制地一抖,死死咬住下唇小声道:“师父。”
云诀在她面前停了步:“铃儿…怎么了?”
她一惊一慌,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云诀微微叹息:“你洛师叔说,昨天你被日落欺负了,还要为师把你许给清渡。”
益铃一惊,忙抬头看他:“师父,我没有…”
“为师知道你没有生情。前日你还在迷情林中玩了好一会儿。”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既对他无意,早日说清了好些,以免误他。”
益铃垂首:“铃儿知道了。”神色萎靡不似平日活生。
云诀看着她,忽道:“铃儿,你准备一下,明日便随为师出岛吧。”
益铃诧异地抬起头:“师父,不是一个月以后吗?”
“我们往人间折一踏,再前往狐仙白莲处。”
“狐仙白莲?”益铃一愣,原来邀师父的故人就是为师父沦为堕仙的狐仙白莲…
云诀再望她一眼,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益铃怔在原地,忘了问师父为什么要折去人间。
第四十章 出岛之行
更新时间2012-2-11 1:20:33 字数:2665
竹林语绵,苍生堪选。
身如修长墨竹,身姿清逸出尘,偶有微风袭来,发丝轻扬,淡漠的神情化入无尽苍茫,他站立林中,仿佛一幅云中飘浮的水墨画。圣洁遥远,得望而难及。
冰冷的目光不染俗尘,长长地羽睫似乎挡住了浮生万念。日光透过竹林上稀落的枝桠,照在地上微草间,洒落一地光斑,像是落下的雪花。
微微一声叹息溢出了口。云诀淡淡抬头:饶是他强用仙力与它相抗,五年的日夜侵蚀也终让他心力渐渐不济。五妖之势逐渐壮大,魔界按兵不动但也实力暗增,大师兄那边却仍无线索,内奸不除他怎么放心就此而去?蓬莱,仙门,六界他知道他的责任仍未尽完…噬仙盅吞噬着他的仙力,他还有多少时间留世?留在这方他心念所及守护的天地?留在那个孩子身边?想到此处他又叹了一口气。终归是个孩子,难免心生杂念,眉间隐隐也已有懵懂情丝愁绪。洛紫说她似乎对那日落反有意…初见便觉那日落气息有些不寻常,但又看不出什么究竟…罢了,铃儿虽单纯但也聪慧敏锐,更何况还有那凤羽坠警醒着她,就信了她的眼光吧。今后他将顺带着授她其它仙诀,如此即便她有心婚配后也不至功力尽丧。八年流光,他自认是极了解那个孩子的,他不怕她恨他,但他怕她一个人往后孤单无依,若是婚配,他走后还有人让她依靠他也能微微放下心。
真心认她为徙,他授她蓬莱仙诀中唯有他传承了的玄清诀。怕她年少生情尽丧功力,他授她其它仙诀以妨将来不定之事。绝谷五日,他欠下了她的恩,因缘际会收她为徙,八年点点滴滴间对她的呵护他已不知是出自起初的还恩还是此后的师徙情谊,亦或是,都不是…心中蓦然有些烦乱,隐隐眉间刺痛,竟有一丝魔障生起,云诀心神一凛,眼神骤冷。他真是可以了,小小的魔盅竟让他如此不济!
还是早日拿到神器将其封印起来,断了妖魔界的邪念,也好尽了自己的职责。若此后还能余下一些时日,就让他再陪陪那个孩子吧。她似乎,只要见到了自己就会很高兴,便会开怀地笑…想到此处心中一暖,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个浅笑。
冰冷出尘的脸瞬间融化,那笑里除了温柔潋潋的无尽慈悲,又似乎多了什么,只是没有人看到,他自己更难知。
看到她飞快跑出殿门,四顾寻他。他望她,眼中爱怜。“铃儿,我们出发吧。”
益铃闻声见了他,怔了怔才咧嘴一笑:“好!”
…
寻了一个无人之处降下,益铃抬头去看城门:“落云城?”这名字怎么就像是为师父取的一样?“师父?你是有事要来这城吗?”
云诀点头又摇头:“师父要找一个人询问一些事,他在人间四转,行踪难寻,并不一定在此城中。”
益铃点头,看来师父打算随便走走寻一寻。
跟随他后步行入城。伸手习惯性地去拉他的手,抬起瞬间心里陡然一惊,忙垂了下,别说手,就连长袖也不敢越矩去攥。
“为师要找的人名唤玄火君,痴于炼器寻宝,通晓六界消息对宝物更是消息灵通,为师要向他询问六大神器所在。”
益铃本低头出神,听见他的话抬头看他,目光一瞥间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街上人来人往,本是熙熙攘攘喧闹不停,但不知何时都静了下来,四周的人更如定格般愣愣地看着他们,眼睛一眨不眨,那眼神,比见了鬼还要震惊、难以置信七分。心一惊,忙再看一眼师父,嘴微张:“师父…你要不要使个障眼法?”
云诀不解,抬头四顾,正见一男一女回头看他撞到同一棵树上,这才诧然明了:“…是为师疏忽了。”
言罢两人拐进了暗巷,再走出已是一普通男子与一少女,不知是情侣、朋友还是兄妹。
益铃还是本貌,虽凡凡但修仙多年别有灵气,倒显清丽可人的紧。她抬头问云诀:“师父,为什么你不带白绫出来呢?”
“此一月多行人间,带它不便,且它若来墨凰必然跟着,它还未认主,若引来一些邪仙、魔宗,岂不生事。”
益铃听了不由赞同,墨凰若来肯定要欺负自己!
忽然身边有两个姑娘结伴走过。
“都怪你磨磨蹭蹭,灯会都开始了!”
“你还说,我被你催得胭脂都忘了涂!现在天还亮着呢,我们肯定能赶上。”
“哼,好不容易一个元宵节,本想早早去玩的!”
“好啦,我多带了一些银子,我们多玩一会儿不就行了吗?”
“哎,你说李公子会不会去?”
“应该会吧。”
…
益铃与铃里的小若眼巴巴地看着她们走远。小若小声道:“破铃…你跟仙尊说说看,能不能让我们去见识一下下?”
益铃心痒,偷觑了一眼云诀,两只小手搓来搓去:“师…父,那个…”
“为师倒不知今日竟是元霄节。”益铃还没说完便听云诀淡淡道。他略略垂眸:“玄火君行踪不定,找他全凭机缘,我们也不必太放心上,就当下山游历一番。铃儿想去就去吧。”
益铃怔怔抬头望他,难掩惊喜。她朝他重重一点头,绿袼轻扬便开心地向前跑去。
夕阳下,暖辉轻散。将他全身微微镀上金边。
单薄的唇不知从何时起已慢慢开始失去血色。他望着她生机勃勃娇小纤瘦的背影,眸子在余辉里染上渐深的怜惜。苍生六界都会有一代代英才层出,多少年之后自然有人能顶了他现在的地位与责任,蓦然发现,清冷了数百年,直到近几年才有了一些自己的悲喜,四百多年虚浮的岁月走过,此时此刻真正在他心里难以放下的,竟原来只有这个陪伴了他八年的小徙儿。
他抬脚,随她走入了那片他向来不喜的人潮中。嘴角,是纵容的微笑。
太多令人目不暇接的新鲜玩意儿,让益铃和铃里的小若喜笑颜开。她不是在一个摊位上看着各种手饰眼冒星星就是眼观妇人杀价新奇不已。忽然想到,以前爹爹带她上街似乎从来不杀价的。
听着小若叫嚷,给它买了好多孩子玩的玩具,将它逗得欣喜不已。益铃全都帮它装进了银铃里。
看到一个小贩木架子上排着诸多栩栩如生的糖人,她一见顿时眼里一亮就挪到了木架前,新奇地看着那些糖人半天都不走。
“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小的照着捏一个您给您行不?”那小贩顿时殷勤道。
益铃回头看云诀,眼里星星亮亮:“师父,师父,让他捏一个你给铃儿好不好?”
看着她笑容满满的脸,云诀脸上也染上些柔光,他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那小贩顿时也不用吩咐,手指麻利地捏着一个糖块,益铃殷殷看着,一会儿就从小贩手里接过,满脸是喜地看清手里的糖人,顿里,脸上一疆。完全是个陌生普通的男子,她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那个糖人。忽然想起什么来。云诀却已一笑,华丽转身向前走去。
益铃一呆,忙追上去:“师父!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怎么可以这样捉弄铃儿呢…”在云诀周身温和柔暖的磁场下,她终于伸出左手拉住了他的手,温暖的触感一如他此刻给她的感觉。
云诀犹豫了一下,回握住了她自那之后一直冰冷无温度的小手,蓦然回头看她。见她郁闷地嘣达一口咬下了那糖人的头,抬头对他得意地咧嘴,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云诀宠溺地看着她。夕阳下周身尽现柔和。
益铃努力忽略心底的如狂风暴雨般的悸动和纷乱,朝他甜甜一笑。小手将他白玉般温润的手握得更紧,似乎永生永世都不想放开。
没有任何道理可言,有的只是心动瞬间的绽放。
第四十一章 执念化情
更新时间2012-2-11 19:57:05 字数:2553
“点灯了!”不知谁高喊了一句。
熙熙攘攘的人都停下来抬头望去。一串彩纸花灯由近及远一字而去首先亮起,紧接着四周陆陆续续的都亮起数不胜数的纸灯。沿着长街这一边一直到尽头似繁星流坠,明晃入眼。众人喜悦的呼声四起。更有一处各形各色的纸灯集聚纷挂着,一眼望去亮如白昼,美伦美奂,精致不已。
大多数年轻男女都朝那边涌了去。
益铃看了好奇,“师父,我们也去看看吧!”拉着云诀就凑了过去。
“我们落云城每年一度的元宵灯谜大会马上开始了!奖品还是和往年一样,猜对几个灯谜拿几个花灯,魁首便成为我们这一屉的灯谜才子或灯谜佳人!由他(她)亲自在这个空白的花灯上提字送给在场的有缘人…”
一些是新奇好玩,一些是追个才名,还有人报着寻段姻缘的想法。四周的人越围越多,益铃硬被人潮挤到了云诀怀里。云诀望着人头攒动略略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胸前一脸欣喜跃跃欲试的益铃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环住护在了怀里。殊不知这个动作犹如情人相偎依,有多么暧昧。
四周人再多,益铃也一下便能感觉出他的胸怀、他的手。
他环过她腰的那瞬,益铃全身一疆一下子呆住了,心跳忽然犹如雷鼓,四周喧闹的人群倏然远了,化作黑白背景。
紧贴在后的温润身子熨烫着她的身子她的背,熨烫着她懵懂而战兢的心,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脸上从耳及上红了个通透,心里的悸动如排山倒海般激荡开来。无法抑制地喜欢,喜欢被他这样环抱的感觉,喜欢与他依偎缱绻。虽已隐隐有觉但她并不清晰这代表什么,只是无法控制地迷醉痴恋,无法控制地沉沦深陷,想要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相依相偎,相伴相守,不离不弃,直到永远。
“怎么了?铃儿?”感觉到她身子的轻颤,云诀垂目轻问,双眸清越如水。
益铃心慌意乱,忙摇头:“…没什么,铃儿只是想着要猜灯谜,有点紧张。”
云诀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密语传音道:“只是灯谜而已,铃儿不必紧张。”
益铃正待点头便听中间那起先说话的中年人高声念起了灯谜。
“众家相公、小姐听好了…‘年终岁尾,不缺鱼米。’打一字!”
益铃一时还没从云诀话中回神便听对面一个公子模样的人高声道:“是一个‘鳞’字。”
那中年人点头笑开,顺着他手指便提了个花灯送到他手中。顿时四下叫好声一片。“不愧是李公子啊!”半晌才止了喧闹。
中年人又道:“‘熙熙攘攘。’打一字!”
益铃想也不想就叫道:“‘侈’!”
反应如此之快,众人不由都望向了她,好一个清灵的小美人哪。自然也无法避免地看向环住她的人。落云城繁华已久,风气大胆,众人见了只觉得这小姑娘的意中人未免普通了点其它也不觉什么。
却见云诀静静抬眸,见了的人心里不免一惊。黑如曜石,璀如星辰,悲喜无意,波澜不惊。这…这哪里像一个凡人会有的眼神?!当下都咽咽口水,小心避开,再不敢抬头回望他的双眸一眼。
“‘入门无犬吠。’打一字。”
益铃欣喜地玩着手里的兰花花灯,一时不察又被另一人抢了先。
“是‘问’字。”
“‘两点天上来。’打一字!”
益铃斗志满满,决定再不分心出神,一心猜灯谜。她一听就喊道:“‘关’!”
“‘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
“‘许’!”她又喊。
“‘进水行不成。’打一字!”
“‘衍’!”她再喊。
“‘四个晚上。’打一字!”
“‘罗’!”她还喊。
…
往往都是旁人还没听明白谜面,益铃就叫出了答案。四下的男女不由扼腕,看着益铃又惊又气又无奈。看来今年的魁首不会是李公子了,他到现在也才答了一题而已。
却听那中年人笑眯眯地又念道:“最后两题了,大家听好!‘画中人。’打一字!”
思维没能快过本能,益铃想也不想就喊了:“师父!”
听到她的声音,那中年人直接就道:“对,没错…啊?!”四下之人也不由望过去。疑惑了半晌,然后一个个都笑开了。
益铃回神过来,脸上突的一红,无措地忙低了头,更不敢去看身后云诀的脸色。只小声呐呐道:“…是‘佃’。”
云诀愣了一瞬,半晌不知为何,也露出了浅浅笑意。这个孩子,似乎真的很喜欢自己…他并未深想,只当她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难免对自己依恋。
花灯递过来益铃自顾埋头也不接,云诀只得替她接了,这才发现她两只小臂上十分壮观地挂了十几个花灯。看了不由有些好笑。她争这么多花灯做什?
“最后一题了,听好!‘顶破天’打一字!”
益铃一愣。顶破天?是什么?
那中年人直接看向了益铃,却见她一脸迷惑。竟问起了他:“顶破天?什么能顶破天?”
却见对面那李公子施施然道:“自然是‘夫’。”
小若在铃里抓狂:难得它想夸她一次怎么一下又变呆了!
云诀知道她是还未回过神来,只拍了拍她的头道:“铃儿,走吧。”
益铃恍然点点头正要随他离开却突然被那中年人拦住了。
“别急着走啊,姑娘,按照规则姑娘就是今晚的灯谜佳人!就请接下它提个字送给姑娘觉得有缘的人吧。”说着递上一个空白的花灯,并让人端上了笔砚。想将她请到中间。
益铃看了那个空白的花灯一眼,抬头去征询云诀。云诀神色淡然,看她有些想玩便点了头。
她这才走到桌前,提笔在那灯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旁边有人凑头去看,却只看到几根纤长墨丝缕缕缠绕,忽紧忽松,龙飞凤舞根本看不出来是些什么字。益铃捧起那个花灯,完全没看四周的人。径直走到云诀面前恭敬地捧起。
她向他露齿一笑,无害而纯净:“师父是雪,铃儿是风。”一生相伴,绝不食言。“师父,铃儿比喻得贴不贴切…”
云诀垂眸,淡淡道:“走吧。”白衣轻扬,翩然若舞。
痴痴地看着他出尘的背影,益铃看不到,自己笑得有多温柔。她抬脚,义无反顾地向他追去。
没有花灯,没有人群,没有日月,没有天地,有的只有那一抹不惹尘埃的轻白。萦满她的眼,她的心,刻入骨髓。
心底生出不知名的情愫,似有藤蔓破骨而出一般,在心中舒展漫延着,犹如罂粟毒药深深席卷她的心神,而她却依旧不知不觉。守着心底简单的执念,殊不知正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众人一惊:他不是她的意中人?而是她的师父?正待不知如何反应,便见两人已走远了。
不由望着那一高一矮一白一绿的两个背影有些出神。白影清冷淡漠,凌然出尘,绿影清灵纯净,慧达清丽。用一街花灯做衬,繁星点点相陪,光影迷离中,晕化出暖暖的光晕,围绕在两人身上,美得如梦似幻,如此让心慰,又如此让人心伤。只因知道了,他只不过是她的师。
中年人回头,惊见那应在益铃手中的十几个花灯已不知何时挂回了竹杆上,来回摇晃,影影绰绰相依偎。
他伸手转了一下那个空白花灯,惊见上面的字已是几个秀劲笔毅的行书,不由轻念出声:“一生相伴,绝不食言。”
第四十二章 爱之神息
更新时间2012-2-12 18:01:39 字数:3145
“师父!那个花灯好特别!”
“师父!这个甜饼好好吃!”
“师父!那个簪子好漂亮!”
“师父!…”
与她一起走在街上,夜空明月正圆透亮,皎洁的月光伴着数不清的点点灯光撒在她喜气飞扬的眉目间,分外明丽灵净,单纯若白纸,简单如清水。
他与她并肩而行,听着她一声声地叫着师父,只静静看着她,眼中不时流露出几分宠溺与纵容。
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曾松开。新奇地东瞧西看,开心地与他分享感触。无法抑制地沉浸在此刻与他一起的温暖与幸福中。直想用一生一世去留住此下的风景与身边的人。
花灯轻摇,晃动的不知是流光,还是人的心。
前方突然一阵骚动,远远望去,一队江湖艺人正穿街而过,在亮如白昼的长街上一边耍着花枪,喷着火龙,一边迎面行来。引得周围的人群一阵阵叫好,许多小孩更是追着他们又跑又跳,开心不已。
身旁忽然又跑来一群孩童一头便撞开了她紧紧握在手间的手,指尖相离,一片冰冷。原本新奇张望的益铃一惊,心里陡然一空,忙伸手想去抓身边的人,那群孩子却一个个从他们中间穿过,冲得她不得不一步步退开。更多的人涌来,人头攒动间喧闹不止。
益铃忙抬头寻他,却怎么也望不到那抹纤白,心里突然慌了。直想推开面前人群回到他身边,却身不由己地不停被人潮推搡着向前移去。
不要,不要,不要分开她和师父…不断地在人群中寻觅那个纯白的身影,无数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晃进眼中,却只一眼,她就知道没有一个是他。急切地四顾,额间冒出了汗,心里越发惊慌失措,忧茫急乱的大眼中竟已有水光闪动。蓦然间只觉他正慢慢远离着她。仿佛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
泪水终于浸透了空灵若谷的双瞳,一片水光氤氲中她急急看着周围的人群,不断绕开眼前的人,映入眼帘的却都是一片明晃晃的花灯,明晃晃的灯光,恍然间乱了她的眼,周围一片嘈杂,看不到边际,也看不到他…
原本温暖柔和的空气忽然就变得冰冷刺骨…只因她此刻已握不到他的手。
任泪水无声地打湿长睫,在脸上肆流,心里空得生疼。喧闹声,叫好声,嬉笑声…充斥她的大脑。
惊慌,迷茫,无措,急切…太多难以言说的感觉涌进心里。只知道手里没有了熟悉的温度,他不见了,不见了…
“师父…师父…”一声一声地唤,一声一声地叫。饱含恐慌。蓦然想到,若是世间没有了他…不敢思也不敢再想,只满心被恐惧、害怕盈满…脑中却唆地一声突然一阵刺痛,似乎有什么撕裂开来,益铃抱住头痛苦地蹲下了身。只觉金光一闪有什么在脑中炸开,缓缓流入全身,沿着周身经脉游走。全身溢出一阵白光,祥和又圣洁。
四周的人都是一震,瞬间就被那白光逼离了益铃周围,人群从她的位置向外,忽然都静了下来,只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少女。嘴巴大张什么也说不出。
“师父…”低低的呢喃一声,泪水不知为何滑落,滴落到地上,溅起无数尘埃。痴绝的声音中含了多少惊慌,多少恐惧,如心胆俱裂,又带了多少迷恋,多少偏执…多少爱意。
这一声低唤使她体内真气犹若被点燃一般熊熊燃起。白光猛然一振,神圣威严,不容侵犯。刺得人睁不开眼。人群身不由已地一步步后退,直退到数十步之外,一个个都是腿一软,竟不自觉地都跪伏在了地上。心中满是敬畏。
小若呆住了,一怒便成魔,有爱则为神。破铃你…实在是太棒了!哦耶耶,真没给它“弱水之灵”丢脸!
“铃儿。”
全身猛然一震,抬起含水双眸,怔怔望向眼前的白影。脑袋还未及想什么,人已倏然冲过去。“师父——”她不顾一切地冲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一丝一毫缝隙都不留,泪水肆流,一瞬便湿了云诀的前襟。
只觉心中的空与疼被一瞬间填满、抚慰。满心满意只想抱紧眼前的人,任天倾地覆也再不放开。泪流满面,无声打湿了她清丽的小脸。益铃咬牙痛哭:师父…师父…
云诀不由一震,身子莫名一疆。他任她抱着,久久未言。
白光隐下,四周的人群莫名其妙地爬起身。惊疑呆愣地看着当街拥住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