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太阳西落,天色渐蒙了起来,而食客们的演算结果却还未出来。斜了眼公子旅,见他正眉头紧锁的盯着几上的地图,郑月安不由蹙了蹙眉,轻身离塌,与柳明打了个眼色便前后离开了书殿。不一会儿便有侍从入殿,青铜灯锥上的油盏也瞬间明亮了起来。
来到庖房,下午未用尽的野猪肉还静静的躺在案板上,郑月安不由皱了皱眉,幸好这天气还未升温,不然这野猪肉可就糟蹋了。在庖房里渡了几圈,只发现了一些青菜和粟米,还有一些面粉。这质子府也未免太穷了些,下午光顾着赶时间也没留意到这些,这使郑月安不由头大了起来,她本来就不是个勤快的人,所以会做的饭菜也就那么几样,也是最捷便的,可如今这庖房却更甚。
罢了,反正夜间的吃食太过油腻也不好,郑月安便大度的让侍从将柳园中储存的野禽蛋和野西红柿一并取了来,就着庖房里的食材煮了个锅粟米疙瘩粥。虽是粥,但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种吃食都要营养些。吩咐侍婢们将粥分乘与陶瓷碗中,这才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书殿而去。
“......是以,我等演算的结果与郑姬相差无几。”
“哦?这么说郑姬一妇人脱口而出的结果是与尔等演算了几个时辰的结果一样?”公子旅将手中的竹简往几上一扔,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演算的几名食客。
“然,然。”被公子旅这么一说,食客们不由觉得羞愧了起来。
殿内讨论声嗡嗡不断,源头皆来自与一人,郑姬。


第三十三章 诛杀贵女

公子旅似不在意的瞟了眼门口,此时正是春季,夜间有些凉,殿门是被掩着的。
公子旅将侍从唤至跟前,道:“你去看看,可是郑姬在门外,若是,便唤她进来吧!”
“喏。”侍从轻声从殿侧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闻‘咯吱’一声,书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却是郑月安带着一队侍婢款款而入。
并不理会众人的神情,郑月安接过一名侍婢手中的托盘兀自行至公子旅的跟前,柔声道:“夫主,这是妾亲自庖制的粟米疙瘩粥,您尝尝,绝不输与下午的汤面哦!”
将托盘放置到公子旅跟前的几上,郑月安又吩咐侍婢们将粥食分发给众人,这才盈盈退至公子旅的身后。
众人面面相窥,这妇人,这般神闲气定,难道她不担心那章算的结果么?
此时此刻,粥虽美味,对于他们来说却是食之无味。真正在品尝的也只有公子旅一人而已。
待众人食完,郑月安便向公子旅起身告退。这一举动,使得众人更加疑惑。
对于郑月安那从容不迫的气度,那名位于公子旅下首的贤士赞赏至极。
“郑姬如此大才,实不应屈于公子后苑,公子当重用才是!”
此时,已退至门口的郑月安听到这句话时并未停顿,面容安静的退离了书殿。
“伍公所言有理,公子,这妇人.......”殿内传出食客的附和声使得郑月安脚步一顿,原来,这人便是公子旅门下德望最高的贤士伍举呀,难怪.....
郑月安在侍从的簇拥下回了柳园,怡然自得的洗了浴,一夜好眠。熟不知书殿里的那群家伙却一直耗神到深夜才被公子旅放行。
质子府中的一处树荫下,叔、柳明和几名上次与郑月安一道行郑的剑客们皆簇拥在此。
自那次行郑归来,叔便被公子旅升至为门下剑客队长,。郑月安被贬至柳园后,除却随行的柳明几人,与其他几人未在见过面。
这些人跟随郑月安几月有余,对她的为人处事是极为信服的,郑月安被贬至柳园后,碍于身份,他们也只能在暗地里为她抱不平。此时,被柳明邀至此处,听了郑月安近日的一些所为后,纷纷赞赏了起来。
“郑姬聪慧如狐,又怎甘与平常妇人那般屈于后苑?我等以前,实在是多虑了啊!”文山感慨道:“只是,依诸君之见,公子此次可会允郑姬随行?”
“然。”叔点了点头,道:“郑姬之才,就算公子不允,那群人也会想法子让公子答应郑姬随行的。”
“君所言极是,那些食客们虽说是为公子出谋划策的谋士,但若真论计谋,却是远远不及郑姬的。身为公子的家臣,以前,我只知道保护公子的安慰是我身为一名剑客的职责。然而,这段时间,在郑姬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所散发的光芒耀眼至极。在这股耀眼的光芒下,仿佛能让人找到新生。”说道这里,文山紧盯着叔等人,道:“那些流落在街头的游侠,他们都做的到的事情为何我们不能?正因为我们是公子的家臣剑客,所以我们更应该闯出一番作为才是。”
那些在郑国招揽的游侠,除却随那几名宗师混入盟军的,其余皆同丛盖去了齐国。在郑月安的策略下,他们已然成为了齐国的一方巨商。而那些随岳行楚的游侠们此时也已经潜伏至楚国的各个角落。
只是这一切,郑月安交代了,若是公子旅问之,他们才能答之。虽然他们不知道郑月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郑月安这一步也不知是走错了还是走对了,但若是公子旅得知这些,是绝不会将她困至后苑的。
当下,几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些事告诉公子旅。
好半响,叔突然道:“我等万不可贸然行事,郑姬善于用计谋,我等当静观其变,再做计较也不迟。”
“然。”正在众人点头之际,叔突然眉头一皱,随即‘哗’地一声便将腰间的利剑抽出,向路边的一颗大树刺去。
“啊.......”却是一名华服妇人躲至树后,此时被叔用利剑指着,脸色已然苍白,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见状,众剑客脸色一变,文山呵道:“你这妇人,为何躲在此处?”
“妾、妾是、无意的.....”那华服妇人哆嗦道:“请诸君绕了妾吧!”
叔脸色冷冷道:“身为公子的后苑妇人,见到其他丈夫当避之才是,可你这妇人,不但不避,反而躲在此处偷听。”说着将利剑又凑近了几分。
“妾、妾......”那妇人吓得脸无血色,这下连话都说不出了。
一旁的柳明突然道:“你这妇人可是宋国宗室之女?”
听了这话,那妇人眼睛一亮,连忙道:“然、然,我乃宋国宗室贵女,尔等当礼之才是,快快放开我,我便不与尔等计较此事。”
闻言,几人相视一眼,叔点了点头,“如此,当先诛之!”
这些人疯了么?
那妇人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她可是宋国的宗室贵女啊!“尔、尔......”还未来得及呼叫,那妇人便被利剑划破了喉咙。
蹲下身,就着那妇人的衣服将剑器上的血迹擦净,叔冷冷道:“此妇人举止鬼祟,潜伏在此,定是想趁机于公子不利。如今被诛,我等当上禀公子才是!”
“然。”
立马便有两名剑客将那妇人的尸体拖了下去。
其余的人在叔的安排下分散而行,由于柳明此刻是柳园中人,不便牵连此事,便先带着另外几名剑客回了柳园。面禀公子之事则由文山和叔一同前往。
回到柳园,柳明便将此事告诉了郑月安。
知晓此事是因自己而起,郑月安不由蹙了蹙眉。见柳明一脸的自责,郑月安便又笑道:“君不必太过担忧,出征在即,宋王不会因此责罚夫主的。园子里的那几盆栽杜鹃如今有几盆开的正好,君且随我搬至几盆送于夫主吧!”
这妇人,是要去给公子旅赔罪了。
“喏。”


第三十四章 杜鹃子归

来到公子旅的书殿时,公子旅同几明贤士正在批阅竹简,这些竹简,皆是一些食客所乘的出征事宜。叔和文山几人立身在殿侧。
杜鹃花喜凉爽怕焖热,可养在室内,只要偶尔搬出去晒晒太阳便好。公子旅的书殿大而简洁,郑月安便让将杜鹃搬至殿内,窗户下各放置一盆,应景至极。
这些花开状颇好,花多而叶少,鲜艳夺目。本是山野之花,此时移至盆栽,倒是颇有一番韵味。
这个时代,极少有人将花盆栽的。
“这花儿倒是开的颇艳。”
听到公子旅的夸赞,郑月安转过身来,莞尔道:“夫主可知这花的名字?”指尖拂过杜鹃花瓣,不待公子答话,便轻声低吟:“杜鹃花时夭艳然,所恨帝城人不识。山深春晚无人赏,即是子归催落时。”
这个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思想文化最活跃的时期,因此文人的性子也多半是放荡不羁的,所著的诗歌也都是是被唱出来的。然而,郑月安却是吟诵出来的,故而清雅中带着淡淡的哀婉之意。
“诸君可知有一种名为杜鹃,但却又被人唤为子归的禽鸟?”
“然。”伍举摇了摇头,又扭头看向其他的人:“尔等可知?”
“然,然。”众人纷纷摇头。
见状,公子旅不由一脸促狭地看向立身于花畔的郑月安,笑道:“却是我等孤陋寡闻了,姬,不妨道来一听。”
“然。”郑月安嫣然应道。
那笑容,灿烂的堪比花娇。
“相传有一位名唤杜宇的君王,与他地王后恩爱异常,后来他却不幸遭奸人所害,凄惨死去。君王因不舍王后,便将自己的灵魂就化作一只禽鸟,每日在王后的花园中啼鸣哀嚎,它落下地血泪染红了王后园中美丽的花朵,因二后人便就将此花唤为杜鹃花。
王后闻到鸟儿的哀鸣,又见到那殷红的鲜血,便明白那是自己夫君的灵魂所化。悲伤之下,日夜哀嚎着‘子归,子归’,最终郁郁而逝。她的灵魂化为火红的杜鹃花开满山野,与那鸟儿相栖相伴。是以,人们便就将那鸟儿唤为子归。”关于杜鹃花的故事郑月安记得不甚清楚,只依稀记得那时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罢了。因而,这段故事中多半是也是她自己胡诌的。
“此等典故我等并未听闻过,郑姬果然是博学多识啊!”
“夫主廖赞了,这些不过是些山野传闻罢了,夫主与诸君平日事务繁忙,哪有心思理会这些琐事。妾之才,不过是些妇人所长罢了......”抬眼见公子郑似笑非笑的瞥着自己,郑月安连忙止住了声儿。
“出征在即,诸君也当好生准备一番。”说道这里,公子旅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放置粮草兵器之地,当让士兵加强巡视,莫让一些宵小之人钻了空子。”
“喏。”
“如此,尔等便退下吧”公子旅用手揉了揉额头,“郑姬留下。”
“喏。”
“喏。”
见公子旅似是乏了,众人便不再言语,纷纷起身退离了书殿。
瞬间,宽阔的书殿便只剩下依然跪坐塌间的公子旅和杵立在窗下的郑月安。
这是郑月安被贬为姬妾后第一次与公子旅单独相处。因此,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公子旅不说话,郑月安也不言语,兀自的杵在窗下揉虐着花瓣儿玩。
良久,就在 她以为公子旅睡着了时,公子旅突然说话了。
“郑氏。”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涩意,使得郑月安一怔。
“你可还是在怨我?”他定定的看着郑月安。
一瞬的失神,郑月安突然讶然道:“夫主,您说什么呢?妾不懂。”边说着人已经‘踏踏’地跑到了公子旅的身旁。
提起裙角弯身跪坐到公子旅的身畔,她伸手勾着公子旅的胳膊,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他。那摸样无辜至极。
突然,公子旅猛地用手颔住她的下巴,俩人对视,她依然瞪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公子旅,睫毛眨啊眨的。
半响,公子旅松开了手,而郑月安的下巴已然泛红。公子旅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将她勾进怀里,苦笑道:“你这妇人,当真狡如狐也。”
温顺地趴在公子旅的怀里,耳畔响着的是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他的身上依然是那种淡淡的阳光气息,然而却没由的让郑月安眼睛一涩。
公子旅一手揽着她,一手慢慢的抚着她的长发,“你可知那被叔他们诛杀的妇人是谁?”
郑月安心里一突,用手勾住公子旅的腰,喃喃道“妾,不知。”
“你这妇人啊,唉......”
“夫主,你可在责怪妾?”郑月安嗖的一下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公子旅。
见她眼圈红红的,公子旅心头一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淡淡的叹息。
将头埋进公子旅的怀里,郑月安强压住心中的苦涩。生于乱世,他们谁都无法抉择自己的人生,姬乐安是,公子明是,姬郑是,同样身为一国公子的公子旅也是。而她,不过是一抹占用别人身体的鬼魂罢了,这乱世之中的牵绊与她一点干系也没有,她又何必强求自己又去强求别人呢?
从那可笑的寻求庇护到她渐渐的被公子旅那风华绝代所倾,从宋公子府前那短暂的温柔眷恋到她甘愿为他出谋划策奔走他国,她又何尝不是惶恐度日。纵然她是来自几千后那个信息科学爆发的世界又如何?在这里,她还是得有所依附才能有所成就。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的了,起码公子旅给了她一个可以展示自己才能的平地。若是换做宋公子兹甫,那么,纵然她的手段再高,等待她的也不过件筹码的命运。
曾几何时时,她曾以为凭着自己的本领就可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然而,她天真了。
在郑国时,街头的那血腥的一幕使得她清醒了过来。小黑屋里,她不停的告诫自己:郑月安这里是乱世,你得时时保持清醒,莫要被某一刻的假象就给眩晕了眼。
然而,她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堡垒却被重耳那厮的一句话就给打乱了。他说:“若有朝一日,娇娇愿奔赴重耳,重耳定当扫榻相迎!”


第三十五章 大彻大悟

她是来自几千年后那个婚姻自主,恋爱自由的文明社会,但她却从来不曾享受过爱情的滋味。在这里当她被公子旅那风华绝代所倾时,那一刻的月下迷情,她也曾天真的幻想过。当堡垒与幻想被重耳打碎时,她心里依然抱着一丝期待。
那溢满鲜花的山丘上,当她被公子旅拥入怀中时,那一刻心底的悸动久久跃动不止,可不想却在入府的第一刻便被凉水泼了个透心凉。
病愈后,思路理清。她知道这或许不过是公子旅给予她的一种保护罢了。可那又如何?
她要的,是他给予的尊重;她要的,是他给予的信任;她要的,是他给予的并肩作战的机会。
可这一切却被公子旅给生生的扼杀了。郑姬,郑姬,一句郑姬让她大彻大悟。像他们这种天之骄子怎会懂得爱情可贵与人权的尊重。
她会的,别人也会,代价不过是公子旅的后苑多几个妇人罢了。
虽然这些妇人的价值可能十个抵她一个,甚至更甚。
此番她用尽心机重新获得了众人的认可,不过是不想她的心血被打了水漂罢了,同时她也不想让公子旅将她看低。姬妾的身份是束缚不了她的,只要她愿意,她就能那么不安于现状。
齐国的丛盖,楚国的岳以及那些游侠,他们可都还等着她呢!此番待她交代完毕,她便退隐了吧。
记忆里的玉衡山很美,那是乱世之中的一片桃花源。她想,或许收养几个孤儿在此隐居也是不错的。
动了动干涩的嘴唇,闻着公子旅身上的阳光气息,郑月安轻声道:“公子,待你回楚国之日,便允许月安离开吧!”
此时,她又变换了称呼
公子旅抿了抿唇,将怀中的妇人的腰肢紧紧的扣住,“你这妇人,还是在怪我吧?”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已然带了几番自嘲:“你这妇人,不是说要寻求庇护么?莫不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他竟会这样说?
郑月安的心里涩意更甚,掰开禁锢在腰间的大手,坐直身子,郑月安昂着头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笑语嫣然:“然。”
公子旅那如浓墨般的黑瞳似是更浓了。
“可是晋公子重耳?”
重耳?呵!
郑月安突然将头贴到公子旅的胸膛,听着耳畔那强力有劲的心跳声,喃喃道:“这世上,令月安心动的丈夫唯公子一人时也。然,公子却不是懂月安的那人,呵呵,月安也看不懂公子呢!公子便如那天上的云彩,月安看不懂,猜不透,也触摸不及。”
“原来以为凭自己的手段便可留在公子的身边与公子并肩而战,‘不求与君长相守,但愿伴君天涯路’这便是月安的初衷。然,在经历了这些后月安才发现自己错了。公子身边有贤士数百,姬妾无数,月安可带给公子的利益他们也可以。”紧紧依偎在公子旅的胸膛,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原来自己能做到的别人也能做到,月安太过高看自了,高出易跌倒,月安不想有朝一日将自己摔的粉身碎骨。”
任她依偎在自己的身上,半响,公子旅冷冷道:“姬不过一妇人而已。”
“是啊,不过是一妇人而已。”郑月安猛的推离开公子旅,笑的天花乱坠:“公子说得对,我不过一妇人而已,一妇人而已.......”笑着笑着眼来便啪嗒的落了下来。
公子旅蹙了蹙眉,抿唇不语的看着她。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落泪。初来时的孤身一人她没有哭,郑国街上亲眼目睹那一场残忍的血腥时她也没有哭,归宋时被他贬为姬妾,那一刻纵然心里是那般的透心凉可她却仍然没有哭。
然而,此刻她却哭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祭奠她那才刚刚含苞还未来得及绽放便被摧残凋谢的爱情花而哭还是为了别的委屈。
郑月安止住了笑声,从容的掏出绢帕将脸上的泪水拭干,尔后对着公子旅盈盈一拜:“妾方才失礼了礼数,望夫主莫怪,无事请容妾先行告退。”说罢便起身离塌,转身向门口而去。
“郑姬。”
郑月安脚步一顿。
“明日出征,你,便随行吧。”看着那顿在门口的身影,公子旅用手揉了揉额头,“你是我楚公子旅的宠姬。”
良久,郑月安淡然道:“喏!”
叔与柳明一直在书殿对面的回廊里候着,此刻见郑月安出来了便立马簇拥了上去。
“郑姬。”
见二人担忧的看着自己,郑月安笑了笑 :“无事,累君担忧了。”
二人簇拥着她远离了书殿,郑月安突然转身冲着二人盈盈一福,“诸君为乐安所为,乐安感激不尽。”
这是二人认识郑月安来头一次对他们行礼,且是妇人之礼,不待二人回过神来,郑月安又道:“尔后,若遇此事,诸君切记莫再如此冲动行事。公子纵然再得宋王看重,只要楚王一日未召公子回国,那公子便仍是质子之身。”
叔与柳明面面相窥,皆暗道自己行事太过鲁莽。
“那些姬妾虽是宋妇,但却也是宋王所赐,且是宋国贵女,身后皆有家族所依,今日诸君如此,却是有欠思虑了。”说到这里,郑月安冲着二人歉意一笑:“诸君今日,却是被乐安所累了。”
“然,然。”叔神色尴尬道:“今日却是我等鲁莽了。”
柳明也道:“姬之才,远胜那些食客之才,我等希望姬可以得到公子的重用。”
说话间三人已行至外院。此时院中一片热闹,公子旅出征在即,府内的食客们皆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吩咐着侍从剑客们进进出出的收拾着东西。
看着眼前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郑月安不由好笑了起来,一扫心中的不快。
她的突然发笑使得身后二人一阵莫名,柳明疑惑道:“姬因何事而笑?”
郑月安压低了声音,恶趣道:“无事,只是见诸君忙碌,乍一看,觉似市井妇人。”
闻言,俩人嘴角不由一抽,再抬眼看院中那些指挥着众人忙碌的食客们,那模样可不是像极了市井妇人。俩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王孙送行

这一笑,众人齐齐看了过来。郑月安也不退避,冲着众人一笑,款款行至院中。
“郑姬。”
“郑姬。”
“.......”
对于眼前那笑语嫣然的妇人,众食客们的心情颇为复杂,不仅是碍于她的才识,更是因为她是公子旅的宠姬。
早前宋都皆传公子旅有一宠姬,一曲《十面》技压四座,惊艳八方,对此传言众家臣嗤之以鼻,既然是宠姬,那为何身为公子旅家臣的他们却从未知晓公子旅有一郑姓宠姬。他们觉得,这多半是公子玳与宋公子兹甫用来对付公子旅的伎俩罢了,因为那时,公子旅正的处境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谣言传开后,他们也从未曾见公子旅的府中见过这妇人,见到的不过是一信口开河的黄毛小儿。直到探子传信说郑国朝政内乱时他们才从公子旅的口中得知那名行郑奔走谋士正是那名为他们所不瞧的黄毛小儿,而那小儿便是先前宋都传言的公子旅宠姬,郑氏。
不理会众人的神情,郑月安扬了扬广袖,笑道:“诸君可是在为明日出征所忙?”
“然。”一食客叉手道。
郑月安点了点头,扫了眼忙碌的众人笑道:“此番诸君是随夫主去郑国支援的,既然如此,那便是客。诸君以为此次行郑五万大军可够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