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看着满室血腥厮杀,定定道:“特别丑。”
尸身上的长矛被一只粗壮的手拔起来,执矛的“疯兽”犬霄笑看了杨夕一眼,回过身嗷的一嗓子吼起来:
“都特么别打了!再打人都死绝了!”
闻言,一部分人被犬霄震住,不甘地收了手。另外一部分杀红了眼的仍打个不休。
犬霄神色一狠,一根长矛贯过去,滚在地上掐得最凶的两个人,直接被长矛捅了个对穿。
算是共赴黄泉了。
雷霆手段总是有效,一屋子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了。
数一数,五十几个参与造反人渣,站着的只剩了三十多。
“背叛者”闻人无罪和“木剑客”两败俱伤,但都还能苟延残喘。
杨夕表示遗憾。
犬霄粗野的对着一群人渣开喷:“胡山炮的势力还没解决干净,自己人倒先干起来了。一群乌合之众,简直难成大器!”
就好像他刚刚没有把唯一能跟他争狱王的“千面方士”捅死一样。
“背叛者”的名声太臭,“邪法师”“木剑客”对此都没什么兴趣,“千面方士”一死其他人实力都不足以力压群雄。
犬霄骂骂咧咧的往墙角仅剩的几个胡氏手下走去。这几个也是命大,这一片杀场竟能捡出条命来。
走近了却见那几人既无愤恨也无求饶,竟然是一色的如丧考妣、心若死灰的模样。
犬霄眉头一动:
“能进死狱的想来也都是狠人,那胡山炮到底用了平日用什么手段哄的你们那般听话?”
那几人神色更加灰败下去。
其中一个修士终于抬起头来,冰冷而怨毒的开口:
“你们且等着吧,整个东区,一万条人命,一个都别想活了。”
犬霄一怔,“你什么意思…”
话刚开口,一柄长刀横飞过来,“唰”的一声当胸穿透。
那唯一开口的修士,直接被钉死在墙面上,不活了。
犬霄猛的回头,对着闻人无罪怒骂:“你他娘,好歹让他把话说完再动手!”
闻人无罪甩了一头长发,一抬手把刀召回来,混不在意的往长袍下摆上擦血。
“耸人听闻,有什么听的必要。”
犬霄哗的一声抬起长矛,指到闻人无罪的鼻尖上,神色阴鸷,“没有下次。”
闻人无罪是个不服管的浑人,可犬霄是个有点成算的野心家。
惹急了闻人无罪是真敢上手砍了犬霄,犬霄却理智的知道自己不能再捅死个能打的助力。
推开身后那道大门,胡山炮手下还有上百个喽啰有待收拢。
两相对比,光脚不怕穿鞋,犬霄就有一点吃亏。
收回长矛,指着钉在墙上的尸体,犬霄问剩下的俘虏,“什么叫整个东区都别活了?”
然而并没有人出声。
杨夕却福至心灵的,忽然想起梅三跟她说过的话。
心底一凉,
“闻人,你喝过死狱的水吗?”
闻人无罪极微妙的笑了,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杨夕,略略带了点遗憾:
“我只喝血。”
他当然很遗憾,如果杨夕是除他之外唯一没有在死狱里喝水的人。
那么这座大厅之中,他们,才是彼此最终的队友。
煮熟的剑府,就这么飞了呢。
第151章 蓬莱叛事(一)
“你们是什么人?”
清脆的女声在大门外响起的时候,大厅里的人渣们正在进行第二次内讧。
闻人无罪那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什么都不说的态度,直接把自己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疯兽犬霄和“木剑客”这长矛木剑的夹着闻人无罪,威逼后者。
突如其来的意外,大厅里瞬间为之一静。
“胡山炮呢?”
守门的弟兄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显然没能让那个女声满意。
大厅的正门被一股沛然大力猛的推开。
七个身穿青翠道袍,背负长剑的“点擎苍”修士就那么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身后还跟着七个布衣短打,低眉顺眼的剑仆。
而大厅里的一室狼藉,也彻彻底底的暴露在“点擎苍”们面前。
杨夕听见了邪法师的吸气声。
她自己则有一瞬间的犹豫,要不要表明身份。毕竟,她只是误入死狱而已。
可接下来点擎苍的表现,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们把胡山炮杀了?”
年纪最长的“点擎苍”说这话时,竟然笑了一下,根本没有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六名年轻的剑修按剑守护在侧。
“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重新选个狱王,我有事情跟他谈。”
杨夕攥紧了拳头,这点擎苍比传说中的还要恶劣。
犬霄往前迈了一步,眼角余光去看闻人无罪。
后者单手提着刀,靠在一张桌上。半边长发挡住了面孔,不知在想什么。
犬霄见闻人无罪并不与他争,于是走上前。
“不知前辈要谈何事?”
中年点擎苍看了看他,一笑:“关门。”
他身后六个青年剑修手中剑花一挽。
长剑一勾,搭住门扉,哐当甩上。
屋内众人具都生出一种,今日若谈不成便会死在这里的错觉。
点擎苍笑着说:“谈谈归顺蓬莱的事。”
犬霄一愣,随即笑道:“南海蓬莱是天下功法的发源之地。我等身为修士,自当奉蓬莱为上师…”
“小子!”中年的点擎苍笑了笑,打断了疯犬的攀扯,“别跟老夫扯皮。蓬莱这两年越发看不上昆仑、仙灵之流的做派。翅膀硬了,就数典忘祖了!看看那些道派新收的小弟子们,都快把祖宗的蓬莱宝岛,当海外蛮夷看了。”
杨夕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并不是说这点擎苍胡乱诬陷,恰恰相反,杨夕自己在昆仑所接受的概念,那蓬莱岛就只被当成一个道法丰盛,与世隔绝的外岛。
而看那疯犬的反应,蓬莱是修士祖宗这事儿恐怕是真的。
那边疯犬已经就坡下驴的续上了话,
“前辈恕罪,那小子就更不懂了,就算蓬莱的前辈们打算在陆地上找个新的代理,也轮不到我们一群死狱的犯人?”
中年点擎苍笑笑,“人可以一错再错,却不能三错四错。明知道再找也是再养一个白眼狼出来。蓬莱上师们这回,不找了,他们要亲自来。”
杨夕注意到,他说的是“咱蓬莱”。
蓬莱要搬到大陆上来,这可真算是个震惊天下的大消息。
出于什么样的真实理由,在场没人猜得透。
但如果一个外地的门派到了个新地界儿扎根,现在当地搜罗一批人手圈地建山门磕对头,倒是常见的。
就是瞧上死狱有点不常见。
点擎苍却是把理由备得足足的。
“那昆仑剑派心大呐,整个儿陆地上的门派,都叫他们折腾的抗怪联盟给收拢了。这眼巴瞧着,倒有要倒退回天羽皇朝的架势。”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留给众人回想。
天羽皇朝,说的可不是现今儿的天羽帝国。
那是距今几万年的庞然巨物,当时大陆上唯一的国家。
关于这段历史的评价,有好有坏,好的是说正是这个皇朝实现了仙凡融合,让老百姓知道了修仙者的存在,让修仙者走下了神坛。
当时民间也确确实实曾经做到了人人有机会修仙,凡有资质者,均有国家设立的问道殿统一培养。可以想象,平凡人得到了这样的待遇,会如何感激这个国家的君主,而当他们成为这个国家的中流砥柱之后,这个皇朝会何其昌盛。
而坏的一面,则是这些中流砥柱们成长起来之后,才渐渐显现出来的。修炼是为了当官,当官则是为了占有更多的资源修炼,身居高位的“大官”们得到资源的无限倾斜,几千年不死,不飞升就不算完。
这在现在的修真者们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而合道期的宰相还要口称臣子,五体投地,奉黄口小儿为君上,这在如今求长生逐逍遥的修士们眼里,绝对是个打脸打到痛彻心肺的耻辱。
而皇朝末年的统治黑暗,民生凋敝,虽被百般涂抹,却仍然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中可窥一斑。
而杨夕从见过的昆仑“灭门浮世绘”中,早有隐约的推断,四代昆仑,大约就是亡于这个天羽帝国之手。
点擎苍给当代昆仑扣的这顶帽子,不可谓不大。
“蓬莱上师们想在这片陆地上扎根子,自是要解救你们这帮被昆仑坑害了的孩子,就说这死狱,那便是首当其冲的。说是关几年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你们谁进来之前,知道这里头是不能动法术的?外边儿真真是连个影子都没有。昆仑这份本事,不比当年天羽差啊…
“他们坐上面吃香喝辣,却要你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卖命拼死,还要限制了你们的本事。”
杨夕只听得两眼冒火,这一番颠倒黑白简直气炸她肺片。
关键是他这话里边三分真,七分假,传出去让捕风捉影的人听了,就得让人有模有样的当了真事儿。
而且这是个讲话的高手,谁对谁不对这种事儿从来劝不动人,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跟昆仑,甚至仙灵宫这样的门派打对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换句话说蓬莱仙岛是不会追究昆仑—仙灵系统里给他们定下的一切罪过,眼看着不少人渣都被他说活了心思,蠢蠢欲动起来。
娘了个腿腿,那我不就先炮灰了嘛!
杨夕一拍桌子,口辩咱不是对手,咱拿事实说话。
“那请问这位前辈,您已经解救出来的胡山炮被咱们不小心给砍了,这事儿蓬莱怎么看?”
点擎苍的修士身板子一僵,一双利眼扫过来。
好丫头,这是个不愿归顺的了!
要不是箭在弦上,你当道爷真会饶了这帮坏事儿的猢狲?
勾了勾嘴角,眯眼笑道:“这胡山炮倒是个意外,品性实在是恶劣得太过,本也要出手收拾的,如今倒是省了许多事情。”
杨夕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单手一撑从骨墙后面跳出来。
“所以,胡山炮前边儿的枪王古存忧,就是品性太过恶劣,让您们给收拾死的?”
这话的末尾一句咬的极重,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愤。
古存忧在死狱是什么样名声,那真是睁眼瞎子也不敢就这么应了一句品行恶劣。
那点擎苍危险笑笑,“这却不是,谈不拢而已。”
不能合作就除掉,这番话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官面上,都是不能瞎说的实话。
然而死狱这帮人渣的尿性,却真没什么不行。
杨夕一挑眉,“所以前辈的意思是,今儿个若要谈不拢,我们这帮也是一样的下场?”
点擎苍但笑不语。
“我一直不明白,古先生他…”闻人无罪却抢在杨夕前面开了口,长刀刀尖儿拖在地面上,刮擦的声响由轻到重,
“…并不是昆仑、仙灵之流的死忠。在外头的爱好,是砍各家皇帝老儿的脑袋。进这死狱,也不过是找个清静地方安心杀怪。到底有什么地方不顺了蓬莱上师的眼睛,以至于…谈不拢?”
“这理由,却不便为外人道。”
杨夕擦擦“夜行”,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我记得蓬莱,是在海的南边儿吧…”
临时被推出来的狱王犬霄,却勃然变色。
盯着点擎苍的剑修,道:“那些海怪,是蓬莱养的?”
“怎么可能,若是能养出这等凶物,怕早不称霸宇内!”
还用招揽你们做甚?怕是我点擎苍都没了立足的地方。
犬霄眉头不松,再出一问,
“蓬莱高层,可被海怪辖制?”
“开什么玩笑,怪兽之强横,若生灵智,天下间还有你我的活路?”
犬霄看了杨夕一眼,放眼大厅,他是唯一知道杨夕出身昆仑的人。因为杨夕是他挖来,彼时尚搞不清状况,露出过不少端倪。
“那敢问先生,蓬莱若与昆仑开战,我等身在死狱,又要如何襄助?”
点擎苍的修士笑了,“这便简单得很。死狱东区若能在杀怪一事上,稍稍松懈。海怪背后又有蓬莱仙长们追杀,四个区的海怪必然都涌向东区一处。我点擎苍再于阵法维护上略做首尾,不愁这死狱困阵不破。”
如此一来,胡山炮日前的消极怠战,内耗实力,便说得通了。
古存忧的谈不拢,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当然,蓬莱上师们出此大力,也非全是为了救你们。待海怪冲破死狱的困阵,昆仑手忙脚乱之际,便是上师们登陆建功的时候了。”
合情合理的解释,彻底双赢的局面。
可犬霄的眉头,却并未因此放松。
左右扫视着临时聚起来的乌合之众,眼见着有人思忖,有人窃喜。
虽说下死狱的时候,大多人都是自愿的。可是三年不见天日的挣扎,没人不惦记着,闻一闻自由的味道。
之所以一直没出现什么暴动,那是大多数人在外头实在混不下去了,冒头就是个死。否则,谁愿意猫进地底下,喝生血吃生肉?
可现在,点擎苍背后的蓬莱仙岛给了他们另外一种可能。
堂而皇之的站在阳光底下,受修仙界老祖宗的庇护。整个大陆局势重新洗牌,而他们将因为是第一批功臣而受到优待。往日罪孽自不必提,甚至以后继续为祸一方,也被睁一眼闭一眼的放过,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有越不过去的底线。
犬霄垂着头,紧紧的握着手中长矛。
“蓬莱既没有御怪之能,待死狱困阵告破,那些食人的海怪,又要如何处理呢?”
点擎苍的修士意味深长的开口,“若要成大事,则必有牺牲。死狱既为前站,死点人也是正常。”
言罢,深深的望了杨夕一眼。
不料,杨夕却不闪不避的回望着他,蓝眸澄净,黑眸幽深。
“死狱东区将近一万囚徒,另外三区数量还要更多。死狱背后的巨帆城,常驻十几万修士参战休整。整片南海战场,几十万修士并数百万凡人。再往后,还有整片大陆数不清的仙凡命性…
“蓬莱是打算,以海怪为先锋,把我大陆修士的血肉一寸一寸犁过去,待生灵涂炭后。再于焦土上,重新播种么?”
清脆稚嫩的娃娃音,一语道破了这场交易背后,鲜血淋漓的惊天代价!
第152章 蓬莱叛事(二)
战斗开始得如此突然,谁也没有想到。
闻人无罪拎起长刀,半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落地一刀,三丈长半尺深的裂痕。
“轰隆”巨响,甚至是之后才被听见。
点擎苍七个修士仓促后退,一个年轻女修险些绊进地缝,中了偷袭。
脱口惊呼:“诛仙?”
剑道六魁,各有看家本领。
诛仙剑派的功法,并不像他们的名字那样堂皇大气,相反,他们长于偷袭起手,以弱胜强。
这一手“压声剑”的战技,恰是诛仙的不传之秘,十分好认。
闻人无罪掀唇一笑,长刀横挥,三十六道剑气从地缝中轰然炸起,斜掩着手中刀罡,从四面八方直扑那出声的女修。
“断天门剑阵!”女修惊叫着左支右绌,“你到底是哪派弟子?”
“昆仑瞬行”,“北斗幻身”,甚至“点擎苍无向暗刺”流水样的使出来,各大剑派的看家战技在闻人无罪手中聚成一股凛冽的刀剑风雪,呼啸着卷向那名女修。
“背叛者闻人…”
既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懂得持强凌弱是没有廉耻。
邪法师的叹息百转千回,从一地白骨中站起身来,呐呐道,“他竟然藏拙了这么久,不过总算让我知道他是剑修了…”
邪法师的背后,森然白骨,累累成军,满地新鲜的尸首,恰成为他力量的补材。
闻人无罪发难,其他人自然也没闲着。脚踏刚画好的加成阵图,银红相间的六芒星,血色涌动,邪气逼人。
秀口一吐,“感受死神的颤栗吧!”
白骨尸军,悍然扑向敌首。
疯兽犬霄仰天长笑。
手腕一翻,乌黑长矛甩到身后八丈远。
双手一挥,指甲暴长一尺来长。猩红舌尖舔过乌光指甲,如妖似魔。
木剑客是他此次夺王之战的攻守同盟,见状却也不禁大怒,“你他娘竟是个体修?”又是跺脚,又是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之至,“敢情你天天拎个破矛,是在哄老子玩么?”
犬霄双足一蹬,人已离地,嚣张大笑从空中传来。“瞅你那副小妞儿样子,谁让你们太菜啊!”
流光双目,狂态毕现。双爪切金断玉,利齿择人欲嗜。
冒天地之大不韪,以人身入妖道,为求力量,甘为猪狗。这才是撒开了蹄子扑腾的疯兽犬霄!
木剑客一张老脸臊得通红,罢罢罢,枉老子一世恶人,竟也有为天下苍生搏命的一天!可叹可笑!
但诸君争做烈士,黄毛丫头都上了以命换命的打法,老子也断没有做个缩头英雄的道理。简直连回家面对剑仆,都会心虚气短不好意思欺负。
行走黑暗,一世疏狂,谁手上还没有点看家的本事!
老牙一阖,咬破舌尖,连喷三口心头血。
五行木剑嗡鸣乎应,脚踏七星,念得咒来:“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这么个邪人,看家的本领,竟然是正经的玄门道法!
满屋子人渣,磨刀霍霍向奸佞。到处都是布满血丝的红眼珠子,和伤痕累累的尖牙利爪。
却有一个被众人遗忘的人,困坐囚牢,背对战场。
修长的手指抓着栏杆轻颤,卫明阳双眸黝黑,轻声低吟:“英雄…”
卫明阳没有修练过神识功法,可死狱的困阵到底挡不住元婴修士的耳聪目明。
要不怎么说成也天才,败也天才呢?
寻常修士一个境界,卡数百个年头,漫长时光总要钻研几种法门临敌。
练气境整天折腾吸收灵气儿,体内度量微小,懂行的便会淘换两门小法诀来用。调度道法以外的自然,然天道规则所限,威力强大者稀有。
筑基以后,成就道体,算是真正迈进了修道士的门槛。炼血炼肉,锻筋锻骨,灵体带换凡胎,终于可以飞翔天地之间,龟息潜海之下。
这个阶段的修士,多会研习一点体修法门。
但散修之外,受山门系统培的弟子,卡在这一层的也并不多。
通窍期开始,修士的竞争渐渐激烈起来。
此一阶段经脉的数量变得可以扩张,这直接影响到日后修行的速度,金丹的品质,元婴的法相,甚至能不能修行些奇门功法,对敌时法力的恢复快慢。
所以卫明阳也曾压着自己的境界,在此阶段停了一停。
争资源,争灵宝,抢势力。丹器符法阵禁咒,这个阶段的修士也终于不再受资质影响,可以挨个尝试了。
所以修仙界的诸多杂家,也基本是在这个阶段涌现出来,功成名就。
卫明阳的通窍境界,纵向跟他自己对比,算是卡得长的,八十九年,一手阴阳化生*使出手来,惊才绝艳,所向披靡。
金丹境,出了名儿“卡死九十九,放过不足一”的凶险境界。这个境界的修士,若不想依靠丹药旁门,多会学一点剑修本领,来对抗那无孔不入的心魔。
无他,剑意是目前人们所知的,唯一能在心魔幻境里御敌的东西,就算练不成剑意,磨磨心性也是好的。
当然话不能说死,旁的办法或许也有,但毕竟不够公开常见。
卫明阳就是那个或许也有。
他是真魔修。
以血肉凡身,入无形魔道,这片大陆上真正的人身魔修其实非常稀少。
那种随手学了两门魔道神通就开始刨个洞府,祸害百姓的不算。那叫走火入魔,不叫修魔。
说得难听点,那种东西是魔域里头,大魔真君们洒饵培育的养料。蹦跶不了太久。
正道修士们天天喊打喊杀的除魔,除的也是这帮鱼肉乡里的伪魔修。
跟妖修不一样,因为魔者无形,魔者不争,真魔一旦修成都是强大却避世的存在。人修为主的修仙界,轻易不招惹这帮惹不起的老乌龟。
没事儿就砍一砍伪魔修,匡扶正义的同时,别让真魔把人间祸害成自家猪圈,也就是有限的交集了。
所以人修很少能得到魔的正统传承,除非像卫明阳这样,还是个软趴趴婴儿的时候,被路过真魔给捡了。
送又送不出去,扔了又觉得怪可惜了的。小猪似的养着,怕他死喽就只有教他修炼。
修炼吧,人修的功法又木有见过,那就修魔吧!
万一修坏了,走火入魔咋办?
真魔大人表示,再好没有了!小猪养成了大肉猪一口吃掉,还能解馋。真魔的伦理,不是我辈凡人可以猜测的。
师父修行停滞了,养个徒弟嘱咐他“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把为师吃了,不能让隔壁吴老二抢了先”这样的,简直不要太常见。
徒弟没能练过师父咋办?那就把这个徒弟吃了再养下一个呗,哪个真魔大能一辈子没吃过三五百徒弟呢…
这真魔要是不稀有,都见了鬼了。
卫小阳就这样在师父绿油油的眼睛里面长大了,口水流到下巴上的师父大人,生生给卫小阳逼成了一个洁癖。
真魔师父没想到的是,洁癖卫小阳居然真的适合修魔。
人修魔道,只有一个办法,自养心魔。
金丹心魔,悬于人修头顶的一把惶惶断头刀。洁癖卫小阳一看,我靠,这玩意儿好脏,简直不能忍,张开大嘴啊呜一口给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