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一直消磨折草娘的战力,没有把她直接镇杀了,也因此才肯与那薛无间谈条件。
宁孤鸾摇头苦笑,自己这边几乎拼命,人家还在清醒的惦记着好处,多少条命也堆不出一个胜字儿…
再去看杨夕…哎,杨夕呢?
正在此时,场中忽然又起变化。
一顶黑色斗篷忽然凭空落下,兜头罩脸护住了折草娘,挡在魔龙的面前。那斗篷在空中呼啦啦一阵翻转,直像一朵盛开的巨大黑莲。
却是挡住了夜城帝君一击。
夜城帝君双眼一眯:“星移斗转?”
宁孤鸾:有转机!
却见那斗篷落地,复又掀开,现出一个貌若好女的年轻公子来。
一身白衣,一把折扇。
一手提着拖在地面的漆黑斗篷,另一只手揽着血肉模糊的折草娘腰身。抬手抹一下唇角血迹,对着卫明阳笑:
“帝座,阿草是我旧识,看我面子留一命如何?”
宁孤鸾心里咯噔一下,这人估摸也得是个元婴。他要是给卫明阳和折草娘讲和了,两边一对口信儿,自己一帮人就是个饺子馅的下场!
这次被那驴祸害惨了!
卫明阳反应却很冷淡:“梅三,你的面子没那么值钱。”
那梅三公子被赤裸裸的卷了面子,既不羞恼,也不灰灰,折扇在头上一敲,仍是笑:“帝君要拿对面那个断天门,梅三愿为马前卒,换阿草一命可好?”
墙角的箩筐里,忽然扑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子,很是凄惨的叫了一声:“老祖救命!”
梅三公子一惊,“小江?”
扇子一指大腿上抱着的江怀川,对卫明阳道:“再饶我一个这货做添头。”
宁孤鸾听见那声“老祖”,心里就是一沉。
历来魔君、鬼王、灵称圣;精主、人帝,妖为皇。
诸般大能自命封号,都是按照各族的习惯。
而叫做“老祖”的,则十之八九,都是那六道不容的邪修!并且是邪修的祖宗。
不拘你什么种族,横竖是不走正道的!
此类“人才”一般都躲在个偏僻不见鸟拉屎的山沟里,自建一国,自得其乐,难得下山一回。毕竟一入世就遭天下正道绞杀,再是祖宗也只有跑路的份儿,远不如土皇帝逍遥自在。
竟然就被他们撞上了一个,总觉得是祸非福…
卫明阳扯起一抹寒凉笑意,开口道:“梅三儿,少在我这卖乖。拿个金丹期的剑修,我还用得着你?”
梅三公子果断抬腿踹飞了江怀川,“那添头不要了!”
江怀川:qaq…我就永远都没有被救的命么!
卫明阳面无表情的看着,毫无幽默感。
梅三公子一把折扇在一头柔顺黑发上戳了戳,“这就难办了啊,阿草呢,我是一定要救的,可是我又不想跟卫帝君结仇啊…”他戳到卫明阳已经不想理他了,才忽然露齿一笑:“不如这样,我这有个消息告知帝君知道,帝君也不用放过阿草,直要先去对付那剑修,允我带着阿草先跑。”
卫明阳刚要开口,梅三又微笑着加了一句:“是关于白允浪的消息。”
卫明阳为不可察的一震,眯眼看着梅三。
梅三坦然一笑,撩袍而跪:“就当我求帝君了。”
里子面子全都给足,纵然卫明阳似魔不似人,也终于点了头,“好,你说。”
那梅三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准备了半晌,在卫明阳几乎不耐烦的时候才开了口:“帝君呐…消息便是,唉,便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神色,“帝君若再不回头,白允浪的徒弟就把人偷走了!”
卫明阳愣了一下,猛然回头。
只见身后薛无间已被捆成个雪白的蚕丝粽子,那短挫挫的小丫头正猫个腰蹑手蹑脚把人往死狱入口里滚!
卫明阳惊怒,哪还不知被那梅三哄了,却只能召回魔蛟,追将过去:“竖子放肆!”
杨夕同样震怒,一脚把薛无间又往洞口方向踹出好远,对着梅三吼:“姓梅的你大爷,下次见面我不弄死你!”
那梅三公子一手揽着折草娘,漆黑斗篷一掀,留下一个狡猾笑容。
原地消失了…
第136章 生死围杀(六)
夜城帝君的魔龙在面前露出峥嵘。
杨夕根本避无可避。
身后就是被捆成粽子的薛无间,卡在死狱入口的边上,动弹不得。
可恶!再有一尺的距离,薛先生就能掉下去了!
如果薛无间豁出老命去往前拱一拱,也是能够掉下去的。
问题是薛无间肯吗?
就薛先生那个脾气,但凡解了灵丝给他一点自由,必然是留下来牺牲,换人逃跑的节奏。薛无间的执拗,那都是清清楚楚写在眼睛里面的,同为死倔门里人,杨小畜生一眼就认得出同道。
薛无间:“丫头,把我放开!”
薛无间断了一条腿,又对战时久耗费甚巨,冷汗眼看着顺头发哗哗往下淌,能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忽然一歇下来,眼前整个儿都是黑的。
可就是这样,他好歹曾为兵主,如今一时不查被个小丫蛋子给活捆了,还是差点把他给气疯!
杨夕头也不回,斩钉截铁:“我不!”
薛无间红着一双眼睛,几乎嘶吼出来的:“你死我死有什么差别?”
你死我死有什么差别——这便是剑修的觉悟了。
杨夕却已经没精力跟她说话了,狠狠咬着牙给自己鼓劲儿。
当然有差别,因为我还有一招可赌,你死我活尚未定局!
说话间蛟魂已到,杨夕根本不躲。
一手探出,直插龙口。正是薛无间交给杨夕的“偷一个”。
薛无目眦欲裂,那手法对付雪蛟,尚且要趁人不备投机取巧,这魔蛟自带煞魔气,入体即爆,销金化骨,任是他手中的宝剑也不敢直撄其锋,那女元婴祭炼过的手指同样不是一合之敌,小丫头这活生生就是去送死!
宁孤鸾本是立在房檐上,做一朵安静的美男子。
可他心神时刻关注着杨夕动向,自那驴货被那梅三公子叫破行藏,心中便知大事不好。身化原型,闪电扑下。
奈何卫明阳的魔龙却是比他先一步接触上杨夕,眼看着杨夕半个身子探入龙口,手臂上血肉寸寸崩碎,不由惊声大叫:“嘴下留驴啊——”
杨夕作为一个生理年龄十四,直观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练气,那真是不够魔龙一口肉的。身娇体软易推倒是轻的,说她是纸片儿简直是在质疑我中华造纸术的质量。
然而就是这命不如纸的薄薄一片儿,居然狂风暴雪的硬呼了魔龙一脸!
漫天一次性法宝、纸符,声势浩大,迷人眼目。
杨夕一手插进了魔蛟口中,直取魔核,寸步不退。
被拉稳了仇恨的魔蛟,焦灼暴躁的喷吐一口魔息。
指尖皮肤撕裂,指甲脱落血流如注。
杨夕在向前。
手背血管暴烈,喷出一碰血雾。
杨夕在向前。
手腕到手肘,全部肌肉消融崩散,直接糊到脸上。
杨夕眼都不眨一下的向前…
魔龙之主卫明阳为之一诧,练气期的小妞,即便是个体修也不该有这么大力!
只有眼尖的人,才能穿透那些纸符法宝的纷飞光影,看见杨夕背后隐隐闪过的灵线。
[天罗绞杀阵]——织。
困敌制胜的招数,被杨夕用最后的灵力织成绵密的三层天罗地网。强绊住了自己后退的脚步。那丝线深深的勒进皮肤里,渗出血来。
她没那么大力气,但她有那么大决心!
可惜…
生死的世界里,只有决心并不够。
薛无间被淋漓的热血浇了满身。
很难想象那么瘦小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热血。像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红雨。
以前总听老辈人说,若是天下红雨就会如何如何,那个“如何如何”一般都是接的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薛无间费力阖上酸涩的眼,老天爷,现在有人在替你下红雨,你能不能让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一下?算我薛无间…求你。
杨夕的决心,只顶了一瞬。
即使在修士敏锐的五感里,双方的接触也只僵持了一弹指的时间。
弹指刹那。
天罗地网崩裂,魔龙头顶着命薄如纸的杨小驴子,携狂猛之威越过薛无间的头顶,落下一路淋漓血雨,直砸身后墙面。
“轰——!”
就是块石头它也该碎了!
魔龙的口鼻紧贴墙面,静默不动时,仿佛穿越亘古洪荒,连同上古神祗的压迫,也一并裹挟逾越了时间。
“咳…咳咳…”
微弱的呛咳,打破了安静。
股股黑血沿着下唇涌出来,杨夕整个人几乎镶在墙里,扯起嘴角,露出个虚弱到极点的笑:“夜城帝君…”
从指尖到肩胛,杨夕小半边身子血肉尽消。圆嘟嘟的脸颊都被腐蚀了大块,离火眸的左眼紧紧闭着,流出的血泪蓝得渗人。
只剩下一段枯瘦如柴的紫金色骨骼,利剑一般直捣魔龙脑髓,捏着一块…晶莹纯黑的魂核!
“天雷锻骨?”
江怀川清晰的听见三声不可置信的轻呼。
其中一声就在他旁边。
眉头一皱,伸手去摸,在空气中摸到了一双丝绢鞋面的脚丫子…
江怀川:“…”
“小江,老祖没走,留下来救你,是不是很感动?”
邪修说的话,能信都有鬼!
不过老祖什么的,最大好处莫过于见多识广,连他都惊讶的…
“敢问老祖…什么是天雷,锻骨?”
“哦~是一种特别残忍残酷容易导致残障的横练法门,可以筑道体,可以入体修门径,也可以当作法修洗经伐髓的路数。”
“很少见?”江怀川奇了,旁的不说,修真界能吃苦的“虎逼”还是有一些的,怎的薛兵主、卫帝座、梅老祖都是一副意外相?
“天雷又不是你媳妇儿,你想要她就给…”梅三嗤嗤的使劲儿笑:“百怪大劫没发的时候,这世间能见着天雷的就只有心魔天劫了。可要是心魔重到这个份儿上,那小东西肿么就是个道修呢?可你看那骨头,紫的都发黑了,分明不是新炼的嘛…也只有愣到死扛心魔要修道,才能天雷锻骨吧,若是修魔,顺着心魔没两年天劫雷业就消了。”
“哎我上回听说这种傻缺儿是谁来着?”
一道细媚的嗓子忽然插进来:“是问天。地火熔筋。”
是折草娘的声音。
江怀川也不由抽了口气。这回他能体会这玩意儿的少见程度了。
亡客盟最后一个元婴长老问天,那是个妥妥的剑痴、剑傻、剑疯子,公认的天下散修第一剑,有资格参加全部高端论剑会的唯一一个非剑道六魁弟子。人送绰号“剑木头”,
江怀川遥遥望着此刻镶在墙里的另外一块“木头”…唔,这么结实,这块应该是个“石头”。
杨夕正在同卫明阳谈判,声音虚弱,时不时便狂咳吐血。然而一身野狗逼急了就立马跳墙的气势,却还端着。
“帝君你看,我左手是你的魔龙魂核。右手是识海秘宝研神碾。如果我两者合起来一拍…以帝君素日的操行,想来仇家不少。若死了本命魔龙,不知会有几百个仇家追杀,躲不躲得过来?”
她几乎舍了半身的剐,才换得与夜城帝君等价对谈的机会,立即毫无保留的端出全部身价拍在桌面上,没那个矜持的资格。
夜城帝君眯眼,手指微微一勾。
杨夕半句废话没有,右手直接往魔龙嘴里塞,转眼又失了右手三根手指,连个音儿都不出。亡命之徒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死狗相淋漓尽致。
“住手!”夜城帝君脸色一变,连忙出声。
终于信了这小丫头的狠劲儿。凶悍决绝,断不会耽于迟疑,给敌人留半点可趁之机。
心中暴怒,脸上愈冷:
“我不信你真的想鱼死网破,纵然你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你左手捏着的,还有那小麻雀和人参精的活路。”
江淮川一震,他确然是个人。但夜城帝君短短一会儿便认出了自家血脉,直让他觉得命不久矣。
“帝君可以赌赌看。”
杨夕的回答很平静,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便显得尤其疯,
“看杨夕死到临头到底会不会甘为瓦全。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到底人最搞不清的,便是自己的心思。不过没关系。杨夕本就贱命一条,帝君才是千金之子。放到牌桌上等价对赌这个盘口我有赚,就不知帝君敢不敢跟这个注!”
卫明阳神色变了几变,终于是一甩手,收掉了街面上所有的龙魂。一只手紧紧捏着人皮披风,雪白手背上暴起的全是青筋。
他不敢。
他是穿鞋的人,跟光脚的杨夕死磕不划算。
“鸟师兄,送薛先生进死狱!”
这是大家都能预料到的,毕竟薛无间身份,根本没办法往外逃。
宁孤鸾尖啸一声,飞将过来,落地化形。一脚把薛无间踹进了入口。他对薛无间是有气的,险死还生,都是为了这不相干的人。
薛无间死死盯着杨夕,好像要把那血葫芦似的小脸儿记住。
杨夕最后看一眼薛无间:“先生,此生若能再见,说好了要指点我两招,可不许再推托时机。”
阵光闪过,薛无间落入洞口。
“江淮川,你先走!”
江淮川还举着个破箩筐,掩耳盗铃的扣在头上:“那…你呢?”
杨夕轻笑,有点英雄末路的样子:“你看我还走得了吗?”
杨夕整个人镶在墙上,身上伤成什么样是没人看得出来,眼睛看见的地方不过是抹在墙上的一片血,沿着墙砖笔直的拖到地面。
更重要的是,卫明阳不是傻子,不可能答应杨夕拿着魔蛟的魂核跑路,杨夕要真敢提这样的要求,卫帝座再怎么自持身份,也少不得穿着他金贵的法鞋跟杨夕计较一番。
可杨夕但凡松开那魂核半分缝隙,卫明阳又必然一击镇杀她于当场。
所以这是个死局。
结局必然是杨夕耗到油尽灯枯,然后卫明阳一击必杀。
江淮川战力低下,头脑却是极聪明的。略一想就明白了。
江淮川看了看身旁一片虚无的空气,一把好听的嗓子响起来:“小江莫怕,老祖顺手带你走。”
江淮川莫名笑了一下,甚至为自己此时还能笑出来感到很奇妙。他一向是很怕死的,哪怕半点死的可能都能让他杀人如麻、背信弃义、摇尾乞怜。
可是今天,此刻,他看着远处墙壁上那一道笔直的血线,却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其实苟延残喘的活着,比死更可怕。
江淮川抬起头,对杨夕说:“我不走,我跟你一起。”
这下连杨夕都没有料到。
毕竟江草药这人一副低劣的人品都写在眼里,活生生的真小人,连伪君子都算不上。
宁孤鸾冷笑一声:“你一起干嘛?舍生取义?你干嘛?”
江淮川一窒。
三十多年来几乎是日夜不停的收到这种鄙视,却头一次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委屈。
想要把跪下的膝盖扶起来。
想要把脱下的尊严穿回去。
不由反诘道:“那你怎不走?”
宁孤鸾酷帅狂霸拽:“爷会飞!”
宁孤鸾想跑,还真是全场唯一不用担心卫明阳追上的,那灰麻雀太快了。
江淮川看着他,半天憋出沉沉的一句:“我会收尸。”
“鸟师兄,由他吧。”杨夕打断了还要嘴炮的宁孤鸾,她撑不了太久,不能由他发挥。认真看着江淮川,仿佛才把这个人看在眼里。看得江淮川脸上臊得厉害,一点头:“多谢。”
“崂山的师兄,可走了?”
巷子口上没有半分反应。杨夕等了片刻,也就算了。
“我还有件事要做,还请帝君容我片刻。”杨夕这话说得客气。
却把卫明阳气笑了。我不容你便不做么?
杨夕对宁孤鸾道:“麻烦师兄把我从墙上起出来,我背后剑府里尚有连天祚连师兄的剑,烦你…事后带给他。”
一只黑黢黢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宁孤鸾。
宁孤鸾神色一动。
宁孤鸾甚至没有化型,三步便奔到了杨夕附近。可他动作太急,断不像此时立场该有的拖延时间。
卫明阳敏锐的发觉不对,虽然不知哪里不对。但来自魔修的直觉还是让他抬手一条蛟龙打向杨夕,
鱼死网破!
可是晚了!
宁孤鸾根本就没有跑到杨夕附近,距离够近之后直接人偶术上了杨夕的身。待卫明阳的蛟龙逼近,已有一柄三尺长剑破壁而出,携万丈光辉,直逼人眼!
“后羿之后,谁能挡我?”
九日耀天!
卫明阳首当其冲睁不开眼。
梅三老祖远远隐在暗处,转身骂了一句“麻鸡的!”
杨夕早有准备自是闭上了仅剩的一眼。
江淮川一阵懵瞪之中,一双狗眼直接被闪瞎了!
而宁孤鸾,他根本就不用闭眼。
久经训练的人偶师手速狂飙!
刚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已经算准了时机一跃而入那死狱洞口。
身在空中“人偶”了杨夕,以自身神识支配了杨夕身体从墙上剥离,跳进死狱。仍在空中,又直接用杨夕的身体转身“人偶”了江淮川!
一样是奔着死狱的入口,一跃而入!
阵法光华闪过,留下杨夕猖狂的大笑,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咯血声。
还有,宁孤鸾嚣张的战胜宣言:“傻逼!爷不止会飞!”
第137章 始知人间有地狱(一)
杨夕刚一落地,迎面就被鲜红的热血溅了一脸!
震惊中抬起头,空旷的土洞里,地面上横着十几具新旧不一的尸体。旧的已经开始腐烂,新的却还手指都会抽动。
斑驳的洞壁上满是陈年的黑色血迹。
空气中隐隐有海水的腥味,和血的腐臭。
在那一地尸体的中央,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正从一具尸体上抬起头来,他口中一排锋利的牙齿正咬着一段滴血脊椎。
鲜血飘飞,那少年在淋漓血雨中享受似的仰起头,发出一声绝不是人类的嚎叫“呜——”
然后似乎是发现了刚落下来的三人,他就那么叼着脊椎回过头,露出一个残忍而邪恶的笑容。
杨夕汗毛直竖,抬手就要上天罗绞杀阵的大招。却发现灵力已然告罄。
再回神时,已经对上了一双幽绿色的的双眼。
杨夕抬脚就踹,正对上少年挥过来的利爪。一股巨力从脚下传来,清晰的听见膝盖骨发出“咯吱”的声响,只在空中稍一停顿——
杨夕仰面被轰飞了十几米,不受控制的在地面上滚了十几圈,裸露的左臂骨骼与地面刮擦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正在此时,少年背后的甬道里,猛然亮起刺目的光。
杨夕被那光亮刺得流泪,却完全不敢闭眼。只怕那少年再来一掌,自己小命就要玩完。
于是,他看见那少年像遇到天敌耳朵一动,纤瘦身形拧成一抹不甘愿的剪影,两腿一蹬,窜入了另一侧的甬道。
“…妖修?”杨夕浑身大汗淋漓,这才侧过头向宁孤鸾求证。
江淮川也一直睁着眼睛,此时才敢松一口气,抬手遮挡一下:“我的亲娘,那是什么动物化的妖,这要是没人救,几乎全哏儿屁在这儿了…”
那甬道里里的光源似乎是很远便亮起来,因为直到此时,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才渐渐传来。悠哉悠哉,并不急促。
“哈,不知道今次送进来的新人,油水够不够厚,身上能不能刮出点好货!”
“闭嘴吧!又被那小狼崽子抢先了,还有个屁的油水!”
江淮川喉咙里,清晰的“咕噜”一声。
杨夕这才注意到,满地被咬得稀碎的尸体上,没留下任何一件衣裳、鞋袜。
倒抽一口凉气:“这到底什么地方?”
惊惧间想要站起,却发现刚刚受力的膝盖错了位,疼得“嘶——”了一声。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半蹲着不动的宁孤鸾,终于僵硬的开了口:“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这个地方,好像所有的法术和天赋神通都使不出来。”
一瞬间的静默。
江淮川显然立刻试了一下。
然后他骂了一句“操!”

夜城帝君被气疯了。
原因有三:
其一,他严阵以待那柄叫“九日耀天”的宝剑,而那宝剑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路绝尘的飞走了。
其二,他的本命魔蛟被那小丫头偷了,一并带进了死狱。
其三,那个死丫头是白允浪的徒弟…
卫明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上辈子死的时候,是不是欠了姓白的银子没还?
所以这辈子任何事情跟这仨字儿沾了边儿,就必然要倒上一番大霉运。旁人只以为他当年奔着成名,才自不量力去围杀白允浪。妈的旁人知道个屁!世间谁见过哪个魔道修士是求名不求利的?
他要真不知自家的斤两,哪会许了那些好处,雇了那么多人去帮他设局?
白允浪当年干的那是人事儿么?
卫明阳胸腔震动,想起当年之事,眼看着双眼泛出丝丝血红。
“帝君,我们…要不去找昆仑讨个交代?”从刚刚就一直站在夜城帝君背后默默酱油的侍童少年终于出声了。
卫明阳皱眉不语。
他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样讲,因为这南海死狱,据说是昆仑的鬼修残剑一手打造的,号称“有进无出直到死”,是整个修真界最牢不可破的监狱。只有穷途末路的邪修和逃亡者,才会自请入狱,或者被人追杀到入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