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脸上的两颗桃子瞬间瞪大,的确没有想过…
这么算来,昆仑山上除了小师兄,好像没见过六十岁以下的老弟子。上次收徒的时候,六十岁以下的那都没出生呢!
白允浪说话的腔调静静的,总好像在唠些平凡的家常:
“少阳的爹娘,都是昆仑弟子,他爹是个医修,他娘是个刑堂。他爹在一次秘境开荒时,鬼迷了心窍背叛了昆仑,害死了昆仑近百个金丹弟子。他娘单枪匹马横跨追出去三千里地,到底把他爹杀了,然后一句话都没留,紧跟着自杀了。少阳恐怕是最不喜欢跟同门争执的…”
杨夕从没想过乐呵呵像个小二b的师兄还有这样的身世,目瞪口呆道:“我错了!”
“少阳不容易。亲爹万人唾骂,亲娘手刃亲爹,那两人都死在海上,连个念想都没留下,全没顾着儿子的今后。那时候少阳才八岁,他有一万个理由长成一个愤世嫉俗的混蛋。可是他没有,他长成了昆仑的君子剑。不是只有哭天抢地,才是真正的悲伤…”
白允浪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得穷酸,却生生被半个笑脸衬出了一点清贵:“杨夕,你能懂么?”
白允浪的背后,“识”殿尖顶上挂下来的灵幡还在迎风招展,荡在昆仑终年不变的春风里。
“师父,我懂,真的。”
不论逝去之人给生者留下多少心凉如雪,活着的人总要把日子过成春光万里。
修士的一生很长,会认识很多人。可是最终有缘飞升者万中无一,所以这很多人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真正伴你趟过岁月全部的草木荣枯。
我们都懂。
同一棵树的树荫底下,“办大事儿”一样蹲着个蔫头耷脑的释少阳。
释小少年很郁闷,他被师父骂了,又。
昨天晚上,残剑师叔去顶了被人家长算账的包,师父就很不讲义气的拎着他偷偷溜了。留下了师父的师弟,和徒弟的师妹。
他本以为有机会单独跟师父说说话了,却不想白允浪揪着他耳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释小日,你是不是觉得天下修士都是好吃懒做的混蛋,纵观昆仑山色就你一人儿夙兴夜寐特勤快?”
释少阳是先跪下的,然后才问了句:“师父?”
“连天祚平日里东游西逛不干正事儿,修为上不去要死了,就回过头来啃门派,这话是你说的?”
释少阳脸色一白:“…嗯。”
然后白允浪又把他骂了:“哟,还学会包庇同党了。别装死,你出生以后连天祚根本都没在门内呆过,他又不出名,你上哪知道他是哪根葱?准是听了人说,然后你就给记住了!”
释少阳于是耷拉着脑袋,把传说中的同党卖了:“是四师叔说的。”
白允浪一呆:“谁?”
释少阳偷偷瞄了白允浪一眼,“高胜寒。”
“…唔。”白允浪的脸色像吞了翔。高胜寒那外冰内火的爆脾气,到现在都不跟他说话的,这事儿追究起来,又没有立场训徒弟了。最后只有色厉内苒的要求:“他可以说,但是你不能。”
“凭什么…”
白允浪一声冷笑:“就凭你是断了一条胳膊,他则是断了两条腿。你碎的是剑府,而他直接碎的是本命灵剑。但是他从没像你一样跟人抢过资源,不论任何人!”
“什么?”释少阳傻了,“他不是法修吗?”
刑堂堂主高胜寒,自从走入人们的视线开始,就坐在他那把长椅上,一副不耐烦的高贵冷艳。
耍着一把血淋淋的折扇,残暴的镇压所有反抗意志。
没人记得,身娇体弱的高小四儿,曾经也是个能跑能撂的健康青年。
更几个人知道,他本是天资卓绝的剑修,一场意外残了双腿,碎了灵剑,修为倒退几百年,他是怎样夙兴夜寐,胼手砥足才从最底层爬回来,以法修之身重新挣命到了今天。
高胜寒刻薄,但他有刻薄的资本。因为没谁的仙路比他坎坷。
高胜寒说话难听,但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儿。因为他觉得没什么好说。
“更别说,‘骨’殿殿主甘从春给你治好了胳膊。高胜寒的腿,却是这辈子就只能是两条摆设儿。”白允浪说得来气,一巴掌拍在释少阳脑袋上,“就是‘骨’殿甘从春,你看他现在跛着一只脚,跟大道越走越远,那当年也是艳惊过四座的!”
释少阳紧紧的闭着嘴,一张脸臊得通红如火。
“释小日,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勤奋、踏实肯拼命。可是旁人未必有你这样的资质和气运。你并不晓得连天祚一个灵修,到底要花你几倍的辛苦,才能抵得上你一半的成绩。你也不知道,就在昆仑,还有天赋差资质低,花你几百倍功夫,看不到任何效果的弟子。你是天才,不懂他们的难受,也就没资格瞧不起他们…”
释少阳就这样,被师父骂了整整一晚上。
直到后半夜,小师妹找过来,师父才算饶了他。打了大半宿的棒子,总算给了个枣吃:“你是师父最看好的衣钵弟子,盯着脚下的路好好儿走。别老盯着旁人的不是,懂吗?”
释少阳闷闷瞄了杨夕一眼,忍不住就“最看好的弟子”提出个质疑。“那…小师妹呢?”
白允浪愁坏了,我这半宿吐沫是全白费了。
释少阳从小失怙,总是缺了那么点安全感,对师父的独占欲比常人强了些。可这话他不能说透,说透了释少阳那小面子挂不住。
没得办法每次发作的时候,都只有揪了旁的毛病来批评一顿。
白允浪抓破头皮想到了话说:“你师妹是个女娃娃,将来是要嫁人的,师门留不住!”
释少阳瞬间被治愈了。
想到修真界很多女修士都是终身不嫁的,释少阳又觉得特别不踏实。
释小少年这个师兄界的良心,暗暗下决心要为师妹的婚姻大事奋斗终生,不死不休!
“你个废物!我养你这么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你真是打算欺师灭祖不成?”
昆仑山脚,谭则正一耳光把跪在面前的儿子扇倒在地。
他现在是真的气疯了,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捎带的交换徒弟竟然是残剑给他放的大招!
关于和杨夕纠缠不休的理由,谭文靖当然是没有跟亲爹说实话的——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企图染指一把专克自家道统的剑,那都是件大逆不道的事。
谭爹也知道儿子所谓的给心上人报仇不是真话——査百莲要真是死在杨夕手上,査家那个老东西早就上蹿下跳了。但他没打算追究,因为隐藏的原因定然不会好看。
残剑当然也猜到谭爹不会从儿子那得到真话。
谭爹当然也知道残剑知道。
谭则正以为大家心知肚明,就这么揭过去挺好。
但昆仑残剑似乎并不肯这样罢休。
那个呆头呆脑的小子下了山之后,交给他一个留影球。里面是谭文靖带着五个帮手围殴杨夕不成,反被拔得只剩个裤衩的片段。更要命的是,这个叫楚久的小子,竟然是从自己儿子和那臭丫头结怨开始,就全程参与了每一个环节的,问他前后经过,没有不知道的。
谭爹几乎吐出一口心头血。好一个昆仑残剑,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还不肯做一点坏人!
“从小到大,你就没让我在旁人面前长过脸!来了昆仑这么久,四十二院一个都没进,连个师父都拜不到。除了脸皮比旁人厚,你说还有什么强项?”
谭则正又是一记大耳光,直接扇得儿子七窍流血。
“修行斗法,当家理事,不管叔伯兄弟还是旁姓弟子,你从来都是那个垫底的。做起恶来倒是比旁人心狠,可你就没有那个做成的本事!”
谭文靖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面无表情的重新跪好,漠然的等着下一耳光。
他经常这样挨打,众目睽睽都有过,他早习惯了。
谭则正看他这个德行,更是怒火攻心。又一巴掌拍出去的更狠,简直就是要直接把儿子拍死当场的模样。
谭文靖一声不吭,神色木然的看着他爹。既不求饶,也不逃跑。他累了…
那一巴掌眼看就要拍在谭文靖的天灵盖上,一旁的石头后面却慢吞吞的闪出一个人。
“唉呀,谭家主,掌下留人呢。”
谭爹的巴掌顺势就收回来了,收得轻飘飘特别自然。
“阁下是?”
这位“阁下”穿了一身灰扑扑的袍子,长了一张总像在糟心受气的脸。就好像欠了别人好多钱,一直没还完一样。
他就那么糟心的摆摆手:“根殿殿主,南宫狗蛋。我看上你儿子还能将就,想收他跟我学医道。”
就这么一个“将就”的评价,已经让谭爹意外惊喜了。而一直木然不动的谭文靖,也终于有了表情。
“为什么?”
第109章 师徒关系(下)
南宫狗蛋笑笑,一把嗓子低沉而温柔:“孩子么,学坏了就教呗,谁能一辈子没犯过错的。你打他有什么用?他都让人捅成筛子了,也没见他改么。”
谭爹有点尴尬,看看自己的手掌心,“那该…怎样?”
南宫狗蛋走到谭文靖身边,掰开嘴看了看牙齿,又在肩膀后背等地方使劲儿拍了几巴掌。回过身对谭爹笑:“反正你也没有办法,不如交给我试试。”
抬手摸了一把头毛,对手感有点满意:“总能让他有个用处。”
谭文靖被摸得有点不爽…总觉得被当成了畜生。
跟着南宫殿主回山的路上,谭文靖顶着一脸被亲爹打出来的血,很执着追问:“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狗蛋殿主被问得神烦,终于一脸糟心的看着他:“你觉得自己的优点是什么?”
谭文靖:“还没发现。”
“不要妄自菲薄。”南宫狗蛋慢吞吞的开口:“起码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谭文靖:“…”
南宫狗蛋揪着谭文靖的领子,用脚踹着他往前走,“你都知道自己没优点,还问我看上你哪了,不是自取其辱么?”
谭文靖挺委屈:“那…是你说看上我的…”
“所以你在期待什么?”南宫狗蛋只瞅着脚下的台阶,根本不抬头看他,
“天降一个师父,发现了你身上连自己都没发现的闪光点,赐你一部绝世功法,从此功力突飞猛进,然后你干翻了杨夕,掀翻了残剑,推翻了花绍棠,当上昆仑掌门,迎娶无色师叔,从此走上飞黄腾达的人生巅峰?”
谭文靖:“…”他真是这么想的…
南宫狗蛋斜睨着他:“谭文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甜呢?”
谭文靖:“…”为什么有人要了,却觉得人生更悲剧了?
“我都还天天被残剑欺负呢,你那个全年龄垫底智力和资质,有生之年就不要多想了。白日梦对身心健康不好。”
谭文靖嘟着嘴,踢了地上一块石头。“你说让我有个用处的…”
狗蛋拎着他的领子继续往前,“嗯,给医修们做实验用,最近肉体标本有点不够。”
“…”
“另外教你一句话:人太要脸活不长久,太不要脸活不美好。以后把这话当座右铭贴床头上,一天背五十遍…”
“…”现在反悔来得及么?
糟心师父拎着混账徒弟走远了。山脚的另一块石头后面,骨殿殿主甘从春扶着一个徒弟的肩膀,一跛一跛走出来。
这徒弟一身贴身战甲,背后一柄两人高的长枪,做男装打扮。说出话来,却是个甜甜的姑娘家:“师父师父,你看好的师弟被狗蛋师父抢走了呐!”
甘从春淡淡应了一声:“嗯。”
“师父!这都今年第八次了,你也太不争气了。再这样下去会孤独终老的!”
甘从春淡淡看她一眼:“不高兴么?我两百年收不到徒弟,门下就你一个。”
小姑娘被看透了心思,吐了吐舌头:“师父,我不是故意多吃一碗饭拖时间的…啊!师父你别气,你身子弱气不得,我回去自己跪搓板!哇…师父你等等我!”
小姑娘扛着她的长枪,屁颠屁颠追着身子孱弱的跛脚师父跑掉了…
“师父,我以前是不是惹你生了很多气?”景中秀轻轻推开刑铭住所的大门。
三天三夜的高烧不退,水米未进,把个金尊玉贵小王爷耗得形容枯槁。孤零零的站在门口,逆着光,可怜兮兮的。
邢铭正在桌前编写一道名册,闻言转过头:“习惯了。”
景中秀也不用人招呼,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在邢铭身边的矮墩子上一坐。直接把脸埋在师父的大腿上。
“师父,我从前老觉着这世界不大真实,即使在这活了二十多年,听见什么战争,什么杀人,还是觉得离我特别远。就像做梦似的,我总觉着我还能回去。所以我不愿意花景王府的钱,不愿意上昆仑,我不想和梦里的东西牵扯太多感情,我怕回去的时候放不下。”
邢铭低头看着腿上的黑脑袋,一手捏着笔,另一手有点不知往哪放。琢磨了半天,十分谨慎的搭在那颗脑袋上,
语气倒是端得稳:“现在梦醒了?”
那颗脑袋在邢铭的手下摇了摇,带着点鼻音:“还是没醒。但是我发现,就算我故意去疏远,感情也会生出来的。我已经放不下了…”
邢铭忽然发觉自己大腿上湿了一点,并且这点有向着面发展的趋势。哭…哭了?!
昆仑山崩在面前都不会变色的妖孽邢首座,当场麻爪了,如临大敌!浑身僵硬,
“你,多趴一会儿。”
“师父,我想给昆仑做点事儿,给我找点儿事儿做吧。虽然我修为很水,又怕疼怕死,但是我脑筋还是好用呢。炼器、炼丹、驭兽、灵植,我都会一点。我还可以做后勤,筹备物资,我做生意很有一套的…”
景小王爷的灵魂正虚弱得很,没有敏感发现师父的大腿绷得硬硬的,絮絮叨叨开始讲述自己的本事。
刑铭面无表情的听了两个时辰,居然一次都没有打断。
等到景中秀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动了一下腿脚,感觉自己很久没发作过的僵直症,大约是又犯了。
刑铭面无表情的伏回案头,继续编他的名册。
“英灵谱
宗泽,终年三百二十一岁,内门弟子,师承大长老苏兰州,历任昆仑识殿殿主,战部三十二席,昆仑客栈掌柜…
胡灏,终年一百三十岁整,外门弟子,无师承,历任昆仑器居剑房房主,刀房鉴定师…
…
——苍生不死,昆仑不灭”
天色将暗,刑铭终于写好了这份名册,并将它束之高阁。
天色将暗,刑铭却没有点亮烛火。
夜色中,他想起内门祭典上,花绍棠亲自念给宗泽的悼文:“…碧血横飞,浩气长存,血肉烟灭于世,英名永存我心。无人敢忘。”
邢铭轻声嗤笑了一下,师父大约是注定了会失望的。
因为只要有一丝可能,他更希望每一个昆仑弟子,能够“血肉苟存于世,诨名湮灭于史。无人想起。”
他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徒弟,不论生前,还是死后。
景中秀因为会做生意,于是邢铭派给他一个器居剑房房主的差事,让他去卖剑,三个月内销量翻不了十倍就自掏腰包补齐。
师父总是残暴如斯,景中秀也是蛮酸爽的…我肯定是后娘养的。
杨夕听说以后,倒是多问了一嘴:“器居哪一房?”
“剑房。”景中秀依然在感叹他狗啃的人生。病了一场让他肉体上孱弱了许多,但是精神上好像也并未丰满强大起来。
“原来的房主呢?”
景中秀一顿,心里不舒服了一下,“好像战死了,在北部雪山。”
杨夕摩挲着手上的“夜行”:“哦。”
她已经想不起那位两面之缘的师兄长什么样子了,但她会记得他。楚久也会。
杨小驴子与释少阳和好之后又增添了新烦恼,她发现小师兄开始有空就围着自己转,想方设法的打听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
杨夕很委婉的告诉他:“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幼稚的爷们最烦人了!”(哪里委婉了?)
今天是杨夕的第一堂傀儡课,释少阳依然鞍前马后的跟着来了。
杨夕略闹心的捧着一堆玉简,心想一会儿碰见宁孤鸾,指不定多热闹呢!
结果宁孤鸾还没看见,先看见了云想游。
“你怎么也在?”杨夕和云想游异口同声的大叫,各自震惊的程度都好像看到了一坨龙屎。又大又臭。
“靠,别告诉我你就是新入门的那个师妹!”\\“该不会你就是另一个早入门的师兄?”
“这日子还能过不能过了!”又是异口同声。
释少阳忽然一个健步窜上来,掏出一把剑横在身前,紧张兮兮的对杨夕道:“小师妹,虽然很想你嫁出去,但是你绝对不能嫁给这种东西,我跟你说,他们云家的男人都娶好几十个老婆,心情不好了就把老婆宰掉,可畜生了!”
“…”杨夕无语:“其实我也不喜欢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云想游暴跳如雷:“释小日,我说怎么昆仑的女弟子都绕着我走,感情是你在背后嚼舌头!我侄子那是当皇上,他可不是娶好几十个,我到现在还一个都没呢!”
释少阳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哦,不当皇上结果就一个老婆都娶不到了,你可真没出息!”
俩人吵架的结果,就是嘴上都占不到便宜,结果拔剑开砍。
“十招之内定胜负,谁输谁脱了裤子绕人偶堂跑三圈!”
这都是保留节目了。
杨夕:“这分明是真爱。”
云想游是个不差钱儿的,对杨夕的新仇很轻易就被释少阳的旧恨给转移了。宁孤鸾就没这么便宜了,“我靠,犄角妞儿!你特么还敢在我眼前出现?”
杨夕:“鸟师兄,我就说我们会很快会见面的。”
宁孤鸾一步迈过来,直接把杨夕拎起来倒过来抖,抖了半天一块灵石都没掉出来。只有不值钱的功法玉简掉了一地:“灵石呢?你坑我那么多灵石!”
“花光了。”杨夕倒着看他,老神在在:“再说那怎么能叫坑呢?你明明是个麻雀,偏要当猎手,真猎手来了,那不就是个被捕的下场么?夜路走多了,早晚要撞鬼,鸟师兄,我是为了帮你提个醒,免得你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呐…”
杨夕后面的挖苦,宁孤鸾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一脸呆滞望着新鲜出炉的师妹:“那可是二十万灵石…你一夜之间就花光了?”
杨夕倒悬在空中耸耸肩,头上双环髻的两个发圈悠来荡去:“哎,鸟师兄你还不够懂行啊,没听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么?但我实在抓心挠肝的不想还,只好把它们花光了。”杨夕呲出两颗锋利的小虎牙,乐得眼都看不见了:“我全买了泡澡的药材,一共二百多副,天天泡都够泡一年的!话说我才知道它们除了锻体,还能恢复精力呐,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不睡觉了!”
宁孤鸾倒提着杨夕,盯着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突然面无表情松手,“那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以去死了。”
杨夕想在空中翻身,让大头朝上,突然发现自己身子不好使了。
我靠,我把人偶师这茬忘了!
杨夕眼看着就要天降奇缘脸着地,忽然一张纸片哗啦一下在面前展开,接住了杨夕的脸。
人偶堂堂主,无面先生终于姗姗来迟。顶着一张白天看了避邪,晚上看了避孕的脸,长袖一甩:“三息之内,滚回位置上坐着。否则全部拍成纸!”
第110章 人偶课
三息的功夫不太长。杨夕和宁孤鸾早知无面先生的淫威,脱肛的野狗一样奔去位置上坐好。
云想游也是了解自己的人偶师父有多么的“金口玉言”的。奈何释少阳那边打红眼了,而且对无面先生的可怕程度估计不够,仍然一剑劈过来,云想游不想被劈死,就只有招架。
释少阳傲然道:“脱裤子!”
然后他就扁着躺在地上了。
无面先生才不会弟子是旁人家的,还是自己家的,不听话就一视同仁的扁。白允浪要是敢来找他闹,那也是个拍扁的命。
因为云想游没能及时“滚回位置”,于是杨夕和宁孤鸾被“全部拍成纸”了。
杨夕扁扁平平的贴在地上,连坐什么的最讨厌了…
人偶课因为弟子数量稀少,所以采用的是轮流“飘”到师父面前听训的模式。
是的,飘,你不能更多的要求一张纸了,即使它是个人形。
释少阳这个编外人员被无面卷成一筒,顺窗缝儿塞出去了。窗外一阵春风吹过,释小少年随风飘荡,很快就没了踪影——请原谅他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进度最快的宁孤鸾很快听完了训。似乎因为没有及时完成作业,被无面打回原型拍成了一只扁麻雀,临时充作了茶杯垫。
宁孤鸾:“师父师父!你茶杯里是开水啊…啊啊啊啊啊!”
“兹啦——”有点熟…
辅修人偶的云想游第二个听完了训,作业完成的不错,得到了一个丑绝人寰的微笑作为奖励。然后用一颗图钉按在墙上,对着一具古怪的人体模型背人体穴道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