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一触即发的场面,景废秀活生生靠一张嘴撑了半天的场面,口干舌燥也终于是找不到话题了。长长吁了一口气:“完全不认识呢。”
谭爹气了个倒仰,回过神发现刚在院子里的另外一个臭小子已经跑没了。
谭爹没有欺负那几个臭小子的想法,但是他不希望有人通风报信,让自己诛邪的时候受到打扰。这样一想,便改换策略,直接动手。
整个人化成了一道影子,扑向白允浪。
白允浪看不见对方在哪,只觉得一道杀气逼过来。断剑一抖,破布飘落,就要使出剑气罩住自己和身边三个“短处”。
忽然脖子上一沉,“嗯?”
释少阳目瞪口呆的看着师父的脖子,那上面哆哆嗦嗦骑着一个景废秀。
“脸呐…”话说他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释少阳本已拔出剑来,做好了代师父招架的准备。他知道自家师父的弱点,未必赢不了,但肯定要吃点亏。而且就自家师父那个脾气,肯定不会下死手,但是对手就未必会留情面了。
可这么一呆,眼睛就没跟上那片影子,夜色中一下就找不到对方在哪了。
正在白允浪开了剑气全力防备,释少阳努力练习找茬儿的时候。祸头子杨夕闪亮登场,长剑“夜行”忽然往白允浪身后猛然刺去!
整个人合身压上,直接把现出型来的谭爹钉在了门板上!
杨夕早摘了眼罩,异色左眼跳动着幽蓝冷火:“老东西,欺负我师父!”
谭则正愕然低头看着腹部穿透的长剑,抬手就把杨夕扇飞了。
杨小驴子喷着血飞出老远,再没爬起来。
景中秀后背被谭则正喷了一身血,正面被杨夕吐了一身血,骑在白允浪这棵大树上,哆嗦成了一片寒风中的树叶。“卧槽,别出人命啊…”
释少阳风一样飚过去,一把提起小师妹,嚷了句:“她没死,是鬼力入体。”紧跟着倒在边儿上了…
高等鬼修的鬼力是可以隔着人透体的,他一着急给忘了。
白允浪依然找不见谭则正,但是他总能看出来自家徒弟是从什么地方被拍飞的,以及那把“夜行”插在哪。断剑顺着“夜行”的痕迹比过去,触到了对方的脖子,白允浪神色一片冰冷:“带着你的儿子滚下山,云州谭家,我下月就去拜访!”
谭则正当场变了脸色,江湖盛传,白允浪爱好给人灭门。可他最近几十年有点老实,老实得这些最重家族观念的修真世家都快忘了。
谭爹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拔出肚子上的长剑,满身是血:“你敢!”
白允浪在他拔剑的一瞬,仗着地形狭小,铺天盖地的剑气罩过去,把个高阶鬼修直接糊在了门板上。张开口来光棍得不像话:“我诛邪榜第一排了六十年,我有什么不敢?”
景中秀从白允浪的肩膀上溜下来,心中叫苦连天。残剑师父你快来,大师伯他要开狂暴模式,我完全hold不住!
正在此时,异变又起。
只见刚刚还四肢僵硬的杨小驴子,似乎刚恢复知觉,一抹嘴角血迹,整理了胳膊腿儿从地上爬起来,不知从哪儿捡回了“夜行”,扑腾着又冲了上去。
景中秀:“我靠!”
几乎同一时间,远处一把冷冽嗓子同时响起:“住手!”
杨夕也不知道听见是没听见,但是她从来都是要么闷头不动手,动手就往死里打,从来没人劝得住。杨夕紧握长剑,飞身而上,甚至还用“缠字诀”勾住门框加了个速。
但她还是没能把这一剑捅到谭则正的身上。
剑尖及肉时候,杨夕忽然感觉“夜行”上传来一股莫大力量。杨小驴子整个人挂在剑后横飞了回去,落在一个硬硬的怀里。
杨夕:“?”
怀抱主人笑呵呵的:“配着我的剑,不听我的话。你这是要上方揭瓦?”
杨夕眨眨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残剑刑铭的一只胳膊上。
刑铭身侧跟了一个目不斜视的楚久,再往后是外型惨不忍睹的七鬼(小饿好像正被他们的烧焦老大狠狠修理)。
再往后重重叠叠,排兵布阵一般森然飘着几千上万个鬼影子,怕是昆仑所有的鬼修都被这货带来给师兄撑场子了。
杨夕挠挠头:“你的剑?”
“我学炼器的时候,第一个成品。”
杨夕瞪大眼睛:“四肢抻不直?”
刑铭一笑:“你师父给我起的外号。”
杨小驴子顿觉佩服,残剑先生修剑,修鬼道,修心眼,竟然还修过炼器。她当然不会知道,残剑一点也不喜欢炼器,研究这门学问几十年,完全是因为当时还没学会打牌,穷疯了!
如今牛b闪闪的昆仑顶梁柱们,当年也是有过二b岁月的…
一旁的景中秀暗暗擦了一把汗,庆幸上天终于听见了自己的祈祷,师父他终于来镇场了。可是他身边一个战部也没带,孤零零带了个陌生的青年。不摆谱不仗势欺人,这实在不是他的性格啊?连云想游都没来?
话说邓光腚儿哪去了,那货看着冷冰冰其实挺八卦的,没有强烈的好奇心也长不出那么多见识。报了信就闪人,他哪有这么老实?
刑铭把杨夕放下地,直接没收了“夜行”揣兜。看似不紧不慢,实际脚下如飞的走过来:
“原来是暗影堂的谭道友,云州鬼修道统兴盛,在下可是垂涎许久了。”
景中秀还望着残剑过来的方向,“真没带人?”
杨夕问了楚久怎么回事,楚久一脸茫然,说自己是直接从擂台上被拖下来的。还以为不让在昆仑住了呢,现在看着又不像。
两人合力把释少阳捡回来,这货好像对鬼力的抗性奇差,到现在连个眼珠都转不成。
杨夕一回头:“小王爷,看什么呢?”
景中秀摸摸下巴:“师父居然真没带人,这不科学啊。”
杨夕决定不告诉他,他面前一片绿油油的眼睛,并且那只“小饿”始终在用舌头隔空舔他过干瘾。
残剑那边的一把握住谭爹双手掐在手里,不动声色的挡住师兄。“看看,也没人给您泡个茶,手都冻凉了,我给您捂捂。”
然后像个登徒子一样捏着人家的手不放,滔滔不绝寒暄和恭维,不要钱般砸到谭爹头上。从云州物产丰富,说到鬼修大行其道,再到暗影堂法术高深,最后一直讲到谭字姓氏的辉煌历史。
期间各种“天下鬼修是一家”“正道本是同根生”的暗示,把谭爹给砸得晕头转向。
最后一拉着谭爹的手往屋里让,谭爹居然就一脸茫然的跟进去了,肚子上的血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残剑一眼瞟见,谈笑间不动声色在人肚子上一捂,悄悄修补上,假装完全没有一个洞存在过。
景中秀深深的望着谈笑风生的刑铭,默默决定以后要更努力。自己并不是方法不对,只是脸皮不够厚,下限不够低,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够强大而已。
景中秀屁颠屁颠跟上去,伺候茶水:“师父,能带他换个地点谈不,这谭堂主看着有点戆头戆脑,我怕一会儿打起来,摔了杯碗桌椅。”
他的本意,是想讨一个损坏赔偿的承诺。可是刑铭在胡吹烂扯的间隙,轻飘飘甩给他一个侧影:“你的房子?”
景中秀谄笑:“师父给的。”那也是我的。
“我给你地契了么?”
景中秀一呆:“…”
刑铭漆黑的眼瞳挺正经的看着徒弟:“要不你把房子收了揣兜,我们就在这块空地上谈?”
景中秀哭了。
悔恨的泪水滴滴落在手上的茶碗里,这绝壁是威胁啊,我把房子收了,肯定这块地就再也不会给我用了qaq。
马克思老爷爷说过:有且只有土地具有无限的可操作性。
王石大哥讲过:房产的价值,第一是地段,第二是地段,第三还是地段…
道理他都懂,但是谁家修真门派会讲地契这玩意儿啊,摔!
正在讲话的谭爹一眼看见了景中秀泪流满面,吓了一跳:“哟,这孩子是刚刚被我吓哭了么?”
景中秀哭着说:“可吓人了…”
谭爹心里有点小愧疚。得知景中秀是残剑的徒弟,还给了一块护身玉佩做见面礼。
那孩子揣起来的速度奇快,想必是很喜欢的。
(景中秀:昆仑邢扒皮就坐在边儿上,我能不快么!)
谭爹寒暄了许久,一颗被伤到的自尊心总算在残剑亲切的呵护下得到了安慰。他终于记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并没有被残剑的马屁直接拍成傻瓜。
同时他此刻深觉白允浪就是个不能讲道理的混帐,残剑刑铭则是个顶顶好说话的好人。
“邢首座,我儿子被打残的事…”
刑铭微微一笑,早有准备的把楚久抓过来:“一报还一报,这是我昆仑的弟子,我的意思是把他放在暗影堂一段时间,您想怎么打怎么打,打死打残权当出气。”
楚久处变不惊,单膝往谭爹面前一跪,肃容垂首:“见过谭先生,请谭先生多指教。”
第107章 战事不易
楚久这一跪,谭则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发展不对劲儿。
“这不成了我白给你教徒弟了吗?”
刑铭一脸光风霁月的惊讶,“谭兄是这样想的?”
区区一盏茶的时间,刑铭对谭则正的的称呼从“谭先生”到“谭道友”再到现在的“谭兄”,完成了飞跃一般的三级跳。
刑铭作出沉思状,最后隐隐的作出一个壮士断腕的表情:
“昆仑穷困,实在是拿不出这孩子的学费给您。不如这样,从今往后谭文靖在昆仑的报名的课程费用全免,权当抵消如何?”
“我儿子要免学费做什么?”谭爹抬手捉了刑铭的手腕,“邢首座…”
刑铭诚恳的为人着想:“免了学费,您一块灵石都不用给他。免得他乱花又被人抢!”
一句话直接戳中谭爹胸口,谭爹暗道:哎哟,还真是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谭爹暗暗瞥了刑铭一眼,难道他都知道了?却不跟我计较?
自家儿子有多熊,当爹的其实有数。
明明生在个正道世家,也不知怎么就长出一身邪门歪道的脾性,出门常惹祸,时不时就被揍得满头包。
本来小孩子打架打输了,挨揍也是正常的。谭则正是个严父,坐得住。
可是这次儿子一年里被同一个女娃娃打了五十多顿,扒了儿子的衣服,几乎看见一只人肉筛子,他就有点坐不住了。更何况还被人抢了家传法宝!
谭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跟人扯皮没完的准备,儿子的事他没觉得自己十分占理,关键是那件传家宝。他谭家祖先血炼千年的法宝。
他想的是先摆出自己儿子的一系列惨状,然后大度表示自己不计较,最后提出传家宝的事情,对方就是不肯给面子归还,折价买总不会拒绝了吧?
没想到昆仑这位理事者压根不跟他扯皮,句句顺着他说,甚至都不等他说完,他提出什么,人家就赔什么,虽然赔的都和他想象有点差距,可实在是朗风如月有节操,高风亮节有诚意!
但是,这传家宝的事儿可怎么说呢?
谭爹板着脸,小心的开口:“说到抢,我暗影堂的法宝…”
刑铭果断一拍桌:“杨夕,把你新得那件宝贝拿出来。”
杨小驴子眼都不眨,哗啦一下把所有自己觉得算宝贝的东西全摊桌上了。
长剑、小旗、丝带、面具,堆了满满一桌。甚至还亮闪闪的堆了一票灵石。
景中秀的眼睛,幽幽的绿了一下。
谭爹眼睛也亮了,却是指着那面具:“就是这个,我谭家的传家宝。”
刑铭一挥手,“谭兄拿走就是。”
杨夕二话没说,拿起面具就要递出去。屁股上却突然被人掐了一下,“哎哟!”
侧过脸,就见刑铭在桌子底下跟自己摇手指。
杨夕眨眨眼,不太知道该怎么办,果断把主动权交给残剑。她拎着面具扑上刑铭的大腿:“师苏苏,人家可喜欢这个面具了,能不能不给?”
刑铭面带微笑,“咔啪”一下就捏碎了椅子扶手。脸上却还装出一副这孩子平时就这样的笑容。
师苏苏,这舌头是谁给掰弯的…
景中秀没这么好定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我去!”
谭爹搓着鸡皮疙瘩,诧异看了景中秀一眼。
景中秀昧着良心:“茶水真是太烫了。”
谭爹咽了口吐沫,有点张不开口了。自己还没张口,昆仑当家就说给了。现在是小姑娘不撒手,他难道能伸手去跟小姑娘抢?
“要不…我出钱买?”
景中秀眼睛一亮,拼命往外冒贼光。
刑铭却怒了:“谭兄,我昆仑的确穷困没错,可我引你为知己,你也犯不上拿这个侮辱我昆仑弟子的人格!”
杨夕脸埋在刑铭大腿上,心中一抖:妈呀,邢师叔居然跟人讲人格?你手底下过的弟子,哪个见到过你的人格?
谭爹的确以为刑铭是很有人格的,连忙弥补:“邢老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刑铭依然在发怒:“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昆仑弟子,二三十万压上对抗怪潮的前线,吃不好,喝不好,还随时会丢了性命,你居然还在这里怀疑他们的人格?”
谭爹心里简直欲哭无泪,不知怎的说出什么话都会被刑铭打断,然后扔回一个奇怪的回复。
“不是,我是想着,我掏些灵石总能给前线弟子买点吃喝…”
刑铭稍微收敛怒气,“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错怪了谭兄。那不知谭兄打算为抗击怪潮的事业,支援多少灵石?”
“我家那只面具,若按市价能折合大约是…”
刑铭眉毛一立:“谭兄刚不是说支援抗怪么?”
谭爹立马改口:“是,我支援九品灵石一颗…”
杨夕脑子里面飞快转,九品*1八品*100七品*10000六品*1000000…艾玛算不明白了但是真心好多钱!
景中秀却是算账灵醒的,眼一眨就算出来,九品灵石一颗,购买咱这宅子一百座。师父我特么太崇拜你了!
却听刑铭悠悠叹道:“九品灵石一颗,只够前线弟子们消耗一个月,杯水车薪呐!”
谭爹:“…”
忽然有被坑了感觉。
景中秀&杨夕:心真脏啊,其实是主修心眼,辅修剑道的吧…
“邢首座,再多的话,我个人的确是拿不出了。这事儿是我儿子惹的,不可能动用公中的灵石…”
刑铭忽然一笑:“谭兄,我一直和你谈的是抗击怪潮的事业,您又何苦没完没了的纠缠些孩子打架的小事儿。”
谭则正一怔,苦笑一声:“邢首座就别臊我了,讲到这份上,我若还不明白您这是连消带打坑我呢,我可真白当了暗影堂的当家人。”
刑铭却是一笑,把杨夕怀里的面具抽出来,轻轻放在谭则正手边。
“谭兄,我可没有说谎。我不跟你讲抗击怪潮关乎什么修真界的生死存亡,我只说一个家族也好,门派也好,在这种天下大难的时候若是站不出来,顶不起事儿。那也合该在天下势力重新洗牌的时候,分不到饼吃。孩子打架什么的都是小事儿,大陆的局势才关乎家族的兴衰,希望谭兄能听我一听。”
说到最后一句,他轻轻拍了谭则正放在桌上的手。
最后,谭爹到底还是留下了一颗九品灵石,邢铭含笑送走了谭则正。
而一个月后谭则正就带着谭家上千鬼道精英,站上了抗怪第一线。直到他本人战死之前,暗影堂都一直是昆仑的盟友,站在邢铭的左近。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只说当天,邢铭最后说出了一切他想说的,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
而谭爹拿回了自己的传家宝,捎带了一个交换徒弟,以及一肚子马屁,一脑门官司。
皆大欢喜。
可邢铭却在送完人之后,垮下了肩膀,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抬手把那颗九品灵石抛给杨夕:“是你的,收好。”
杨夕捧着这么个值钱的玩意儿,险些被灵光晃死。在景中秀一脸眼馋中又给邢铭递回去了:“不是我的呢,人家支援打仗的。”
邢铭看着她,“那你的宝贝可就白给人了。”
杨夕认真道:“如果昆仑需要的话,我裤衩都可以脱下来捐了!”
“…”邢铭抬起手臂,揉揉她一脑袋乱毛:“舍得?”
杨夕:“昆仑供我吃,供我喝,还教我法术,我还有什么舍不得?”
“昆仑的吃喝法术都是收钱的,那是你自己赚的呢。”
杨夕捂着脑袋,不爱给他揉,邢师叔手重,揉的好乱。
“道理不是这样讲的,我来昆仑之前怎么赚不着呢?”
邢铭笑了,在这小毛驴身上看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影子。
就是看着这样的孩子,才让人不管多么疲累,都得拼了命的把担子扛起来,抗稳了,扛到死为止…
最后邢铭评价杨夕:“哪都好,就是驴。”
景中秀和杨夕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困惑。
怎么残剑邢铭看起来一副很累的样子?
昆仑鬼修,战部铁人,他会累?
好吧,他当然也是会累的,但是凭他那个虚伪劲儿,难道不是应该藏起来偷偷累么?
杨夕眨眨眼:“师叔,你不是要收楚久做徒弟,怎么把他送人了?”
邢铭正把那颗九品灵石往兜里揣,竟然揣了两次才揣进去。说话的语调却是稳的:“我不是收楚久,只是想传他鬼道,但是现在我没时间了。”顿了一顿,方道:“他一个凡人,等不了太多年。暗影堂的鬼道入门,说起来还要比昆仑强些。”
景中秀胆战心惊:“师父,你没事儿吧?”
邢铭瞥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儿?没时间就是忙的。”
景中秀颤颤的举手:“可是你都没有拿那个小子跟我做比较来骂我,我好不习惯。”
“…”邢铭手上一顿:“把你贱的。”
转身带着他满坑满谷的鬼修跟班走了,脚步的确是挺稳的样子。就是中途撞了一回树…
及至第二天,铺天盖地的消息传出来,杨小驴子和景小废物,才终于找到了邢铭失态的根由。
昆仑六殿之“识”殿殿主,昆仑战部第三十二席剑修——宗泽,战死南海。
无色峰主九微湖,接替宗泽继任‘识’殿之主。
战部席位依次顺延。
景中秀匆匆跑到识殿门口,早餐洒了一地。
小小的继任典礼上,九微湖妖艳已极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
识殿内外,铺天盖地的挂着白色帐幔。
景中秀终于确定,那个从他入门就在欺负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佃户,专斗地主的混蛋殿主没了。
他不贱,并不喜欢这个天天欺压他的殿主。可这是开展以来死去的第一个跟他息息相关的人。
景小王爷喃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灾难,是真的。”
他天旋地转的昏了过去。
第108章 师徒关系(上)
杨夕是在一棵树上,得知宗泽战死的。
雪白帐幔从识殿的尖顶上披挂下来,凌风扬起,四季如春的昆仑山上,忽然就挤进了一片天地含悲的冬意。
白允浪忽然站起来,立在高高的树冠顶上,脚踏细枝,随风飘摇。
杨夕不懂,问了一声:“怎么了?”
白允浪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答了一句:“识殿挂孝,是殿主战死了。”
识殿宗泽,是他最小的师弟。
他在外流浪的这些年里,最盼他回家的人。
如今自己回来了,他却走了…并且再不会回来。
白允浪重新坐下来,问低一截树枝上蹲着的小徒弟:“刚我说倒哪了?”
杨夕本来已经备好了一车话来安慰师父的哀痛,白允浪的干脆利索,问了她一个措手不及,顿了一顿,才道:“师父要我,别欺负小师兄。”
皱了下眉头,又低声道:“其实我没有的。”
白允浪根本不搭她的茬,手指磕着膝盖上的断剑,说道:“我知你总觉着少阳天资卓绝,是被昆仑师长们娇宠出来的花芯。”
抬手制止了杨夕的辩解:“你的性子是有点怪的,旁人对你一味好,你老不踏实。非得跟你干两架,然后对你好,你才信了这是真好。”
杨夕给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道:“我没故意这样…”
白允浪捏捏她脸蛋:“哪那么自卑呢?我徒弟长相乖巧,性子坦诚,修行认真,打架从来都不输。这样的难得的小姑娘,值得所有人巴巴的赶上来对她好,二钱银子买一个都是多久的旧闻了。给我金山银山都不换呢?”
怔怔盯着师父瞅了半天,八百年没哭过的杨小驴子,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这小东西像不会哭似的,眼泪哗哗往下淌,连个声儿都不出,也不知道抬手擦一把。
就那么板着脸,落花流水的看师父。
最后还是白允浪用他那一团破布的衣襟给杨夕抹脸,抹得杨夕一脸花。“可你跟人干架的时候,也要想一想,人家也许是会真伤心的。”
杨夕落花流水的看着师父,两个眼睛被师父揉成了肿桃。
“你就没有想过,昆仑六十年一次开山收徒,为什么你一来门派里会有个十六岁的小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