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与那胡鹏师兄告别时,杨夕悄悄的问出了心底的疑问:“胡师兄,昆仑是只给我赊账吗?还是…”
胡鹏脱口道:“怎么可能,如此好的放高利贷的机会…”胡鹏差点咬了舌头,“额,利息也不是很高啦。”
杨夕:“哦——”
胡鹏挠挠头:“啊,一年才一成半的利息,放在凡人里也就普通了。”
杨夕得知不是被特殊照顾,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至于利息么…唔…利息么…
一成半一年到底是还多少啊?算数怎么这么难!
总之,为了在昆仑的美好明天,努力赚钱吧,少年!
杨夕继“剑房”之后,又陆续参观了“刀房”“庚金房”“隐匿房”等十几个小房间,终于渐渐弄明白了昆仑店铺的运行方式。
整座店铺大名“器居”,约莫是个专门卖法宝的地方。
所有房间都是一进一出两扇门,出去的那扇门可以选择去其他房间。而房间的分类,基本是按照名字的意思,比如“剑房”“刀房”就全部是刀剑,各种功能属性的都有。而“庚金房”“乙木房”则是对应这两种灵根法术的物品,其中也可以买到这两种属性的刀剑。像“隐匿房”这种,则是针对这种功能专门售卖,各种敛息的,隐身的,法宝道具层出不穷。
杨夕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一间“不倒房”,莫名的就觉得猥琐的气息扑面而来。结果进去一看,好么,各种鞋子,踏板,百宝台,千斤坠,人家还真就是字面意思的帮你稳住下盘不倒。杨夕对着不到房里一把剑,纠结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这剑到底是拿在手上不倒,还是撑在地上不倒呢?
而每个房间中央的“自助橱窗”,杨夕也终于弄懂用法了,按照橱窗提示的分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戳,付了灵石就能直接从橱窗里拿出来。但是这要求买东西的人,对自己想要什么法宝十分了解,毕竟,那短短几行字能说清法宝的功能和外形就不错了。至于手感呐,用途啊,请自己研究吧。
看到昆仑如此大手笔的投入,造出这般复杂却高效的售卖店铺。
杨夕觉得十分长见识,同时又有点疑惑,看样子这些东西运行的几本原理,大约就是阵法和芥子石结合样子。芥子石就算了,这东西好像在昆仑可以拿来铺街的样子。可是这阵法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用,得耗多少灵石啊?
这个疑惑,在杨夕无意中发现,每个房间都有三两名外门弟子,对着一个阵法拼命输送灵气,并且隔上半个时辰就要换人的时候,终于被解答了。
残剑邢铭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仿佛犹在眼前:“昆仑的基础,是人。”“嗯,权当修炼。”
与此同时,景中秀小王爷也在另外一家店铺中仰天长叹,“我一直知道昆仑是人本主义者,从来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是环保主义者!这生物能用得堪称出神入化,土地利用率更是高深莫测,实在是,太特么的纯天然无污染了!”
大约傍晚的时候,杨夕这一批初来乍到的准弟子们,纷纷被昆仑的各种高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设置,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世界观。
纯洁的小白兔们准备出门觅食了。
杨夕也是其中之一,她在又一个房间的光幕上,按下了代表离开的“街道”。
六个小伙伴早散到不知哪里去了,杨夕也没有特意去找。
站在夕阳西下的街道上,忍不住抻了个懒腰,一整天才囫囵个儿的逛完小半个店铺。看来想把昆仑的全部参观完,得好些时间呐!
这时,只听街道的尽头忽然传来厚重的钟鸣声。
“当——”“当——”
映着夕阳的色彩,颇有点人间烟火的味道。站在街道上的准考生们不禁互相点头致意,露出笑容来。
哪知,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片呼号声“快跑啊——饭堂开饭啦——”
就见刚刚还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眨眼间不知从何处冒出大批量袖子上写着“挂”或“外”甚至还有“内”的昆仑弟子。
眼见着还有不少师兄师姐乘着法宝飞剑,从远处呼啸而来,如狂风过境。
更有甚者,杨夕甚至在里面看到一个袖子上写着“长老”。
杨夕:感觉好坑…
这下不用再多说,是人都明白那钟声应该是开饭钟。杨夕撒开两条小短腿,跟在人群后面狂奔。终于在街道的尽头,看到了传说中的昆仑饭堂。
硕大一个“饭”字,真是想认错也难。
映入眼帘的情景,即使神经粗壮如杨夕,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留下一滴冷汗。
那是一间两面透风的三层楼。老规矩的一面进人,一面出人。
一楼到三楼根本就没有楼梯这玩意儿。
杨夕捧着自己的白瓷碗,站到一楼排队的人群后面。尽管排队的足有几千人,却愣是没有一个插队加塞的。
抬头就可以看见,那些会飞的师兄师姐们,就在他们头顶排着二楼的队伍。而更上一层,还有三楼。
杨夕嘀咕道:“怪不得昆仑弟子发的服装是裤子,而没有裙子、道袍这种东西。”要不然这群修士就露底了…
眼见前面的队伍行进速度十分缓慢,杨夕不由的有点着急。左右看看,才发现像她这样捧个碗傻等的,都是昆仑的“准”弟子,而那些老弟子们,则大多数手里拿着典籍,玉简,一边阅读一边等。
昆仑这苦行僧式的修行氛围,简直可以用痴狂来形容。杨夕见前面是一个身穿“外”门服饰的青年,忍不住轻声询问道:“这位师兄,请问在昆仑只有这一个地方吃饭么?”
外门青年转过头来,见杨夕是个“准”弟子,很是热情道:“吃饭的地方有很多,不过这里最划算。在昆仑,一般有三种吃饭的办法,一种是自己身上带着灵石,修炼或者上课时就顺便解决了。一种是有钱有闲的弟子,就到街上的酒楼去点菜吃。最后一种,就是我们这样的,按月交了伙食费,然后到了吃饭的时间来饭堂领。”
杨夕脸色一白:“还…要交钱?”
青年了然一笑,“没关系,可以赊账的。”
杨夕:我就知道…
队伍慢吞吞的往前走,众位新弟子眼见着师兄、师姐们都有事做,实在是闲得抓耳挠腮。有那身上有家里带来的功法的,就掏出功法来重新研读。还有些默默的开始闭目练气,或者在手上练习些小法术。更有一些干脆掏出《昆仑修行指南》来看,哪怕多记住几种法宝的功能,也是好的嘛。
而杨夕则默默拿出“夜行”剑上的灵玉吊牌,开始研究这把剑的使用方法。
昆仑出品的法宝,甭管是不是制式的,大多会配一块玉牌,里面以神识刻印进去使用的方法和效果。而这种玉牌,又可以在各种店铺里面回收,一块玉牌可以换一颗一品灵石。童叟无欺。
杨夕研究着“夜行”的玉牌,越看越觉得这千年之前的锻造者,当真是胆大心细,匠心独运。原来这柄飞剑,除了传统的削金断玉,耐力刚强,因其五行剑胚是以能承载五行剑术之外,竟然还附加了一个法术。那位“四肢抻不直”先生,把它命名为“潜影暗杀术”。须得在纯黑无光的环境下,以神识激发。
杨夕点头,这剑选中自己,大约还有自己练气期就能修炼神识的关系。
待杨夕研究完玉牌,前方的队伍也就排的差不多了。杨夕看着前面只剩了三五个人,热气腾腾的大锅已经近在眼前,在一片扑鼻的香味中陶醉得两眼闪亮。
忽然眼前一晃,凭空闪出一个人影。那人似乎是一眨眼间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杨夕眨眨眼,道:“哎,你占了我的位置…”
那人漫不经心一回头:“臭丫头,你记错了吧,我一直就站这儿的。队伍排得这么挤,我就算加塞儿,也得挤得过来啊~”
杨夕脸一沉,知道自己这是遇上无赖了。
两人这番争执,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原本排在杨夕前面的那位外门师兄,更是皱着眉回头:“这位置刚刚站的明明是那小姑娘,我们刚刚还有说过话。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没长的小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那人一脸不忿,无赖嘻笑:“什么欺负不欺负,都是修行中人,本就是凭本事吃饭。她是个女的我就让着她?看你也是个君子,怎的像个迂腐书生一般。”
这人说得无赖,不少弟子露出厌恶神情,其中一个“挂”名女弟子道:“不说女子不女子的,看你样子,修行也有三四十年了吧?人家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你怎么好意思?”
杨夕:-_-!我十四…
修行中人,总是会想办法把自己的外形定在年轻时的样子,不但是为了看起来漂亮,更是为了保持身体的生气,适宜修行。但是这个年岁,通常是在十七八岁到三十岁之间,除非有怪癖,把身形定在十五岁以下,尚未发育完全,实在是太少见了。所以昆仑的老弟子们一见杨夕,便知她是真的小孩子。其中不少人,虽然说是师兄师姐,其实年纪都是她的爷爷奶奶辈了。
谁知,那无赖两手一摊,“嘿~我就是站这儿了,怎么,你们是打算咬我?”
众人不等说话,就听见饭锅的方向传来“当啷”一声。
“哟,加塞儿的,你新来的吧?”
杨夕抬头看去,只见那盛饭的厨师,一件雪白长衫,敞着领口,头上歪扣一定白帽子。没骨头似的靠在锅台上。
这人生得一副吊眼梢,尖下巴,嘴里叼着根白玉牙签,从外形上看,那是真比眼前这位加塞儿的更像流氓。
加塞儿流氓见只是个厨子,压根没有瞧得起,回嘴道:“新来的怎样?”
随着这厨师出声,排队人脸上便没了激愤。都只剩下看好戏的表情。还有人远远叫道:“哟,快看,岑师兄又要收拾加塞儿的了!”
那加塞儿的此时才感觉到不对,定睛一看,那岑厨师人虽瘦,敞开的领口中露出的肌肉相当结实。而他的手臂上,绣的赫然是一个“内”字。
岑师兄痞痞一笑,缓缓从锅里把那盛饭的铁勺抽出来,慢慢道:“新来的应该还不知道,昆仑剑派,是不禁同门内斗的!”
岑师兄全不把眼前小子放在眼里,悠悠举起那铁勺,嘴角含笑,连嘴里的牙签都没吐。
就在众人都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却忽然有一个脆生生的女音,在人群中低低响起。
“哦,原来是这样!”
血溅三尺!
倏忽间,那书生式的外门弟子,就被猩红热血,喷了一脸。
那加塞儿的流氓怔愣低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胸前露出来的半尺剑锋,喃喃道:“竟然是…’夜行‘…”
第58章 可怕的猜测
杨夕又快又狠,以至于满天满地的修士,上一刻还等着看那岑师兄为小丫头打抱不平,下一刻就看见这丫头自己把那“不平”捅成了个平的!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发生尖叫骚乱之类的情形。但也禁不住纷纷皱眉,这小女娃看着乖巧可爱,骨子里却好大的杀性!
那无辜被血喷了一脸的书生师兄,把脸一抹,脑子里跑马似的奔过无数圣贤名言,却留不住一句来适应此刻的情形。憋了半晌,终是吼了一句,“你这孩子找抽吧?”
竟是把“君子慎言”都忘了。
不过他倒是没忘了“言出必行”。
然后杨夕的脸上,果然就挨了一巴掌。杨小驴子没支声。昆仑的师兄师姐们,似乎有很多都是自来熟,会不自觉的把昆仑散养的小孩,当成自家家养的来管教。
杨夕这一无是处的小滚蛋,如果全身上下还能找出一个优点的话,那就一定是识好歹。她几乎是本能的知道,什么人是欺负她,而什么人是为她好。所以老道士、翡翠这种恶形恶状天天揍她的,也不见她记仇;而花婶那种一见面就把她夸到天上去的,也不见她记好。
珍珠一度很不待见她这难讨好的德行,总是说她:“肚儿里揣了面镜子,照得清。”
然而不记仇归不记仇,杨夕倒地也是个屡教不改的小畜生。
她连握剑的手都没松,抬起一脚踹在那无赖的后腰上,反手抽出长剑,对着脖子就劈下去了。
那无赖像个破面口袋一样倒在地上,根本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躲开。这一剑下去,眼看着就要被结果当场了!
只听“铛啷啷”一阵乱响,天上地下飞来数不清的“飞剑”“长刀”“彩绸”“浮尘”格住了杨夕的剑。
“丫头放肆!”
“师妹住手!”
“速速收剑,勿伤人命!”
同一时间,好几个修士欺身上前,拦腰的拦腰,截腿的截腿,捏手腕的捏手腕。更有一个女修士两根手指直接顶在杨夕的眼前。杨夕若敢动一下,就得拼着一身的要害受伤。
杨夕看都不看眼前的手指,只盯着长剑下的一把铮亮铁勺。刚才,是这把菜勺子最先架住了“夜行”,不然那一剑已经劈下去了。
“岑师兄,不是说昆仑不禁内斗么,这又是作甚?”
岑大厨还是那副打不直腰的盲流相,懒懒举着他的勺:“门内切磋,点到即止,鼻青脸肿不要紧,流血取命却不行~”
杨夕:“哦。”
一身煞气,这才收了起来。
那些宝剑、长刀、彩绸、浮尘,也纷纷撤了回去。只留下一把光秃秃的铁勺。
岑师兄拿脚踩了踩地上的“破布口袋”,眯着眼道:“小姑娘,地上这东西固然无赖,可你只是被夹个塞儿就要杀人,是不是太也霸道了一些?”
杨夕道:“我为昆仑清理门户。”
想了想又补充,“他这样的人,配不上昆仑,早晚要作门派的败类。”
岑师兄见她说的认真,几乎被这小不点儿逗乐了。“哎哟喂,你是昆仑的什么人呐,轮到你为昆仑清理门户?”
一边说着,终于是把那铁勺垂了下来。垂着眼皮道:“再说了,别真把昆仑当圣地,昆仑里边比他还不像样的多了去了。”
杨夕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周围的师哥师姐们都比地上那个像样。于是很不认同。
只是问道:“那什么人能为昆仑清理门户?”
岑师兄把那油光铮亮的铁勺往后腰一插:“掌门花绍棠,继掌门邢铭,再就是刑堂的行刑手。连昆仑三百二十一位内外门长老,都没这个权利。”
只见杨小驴子忽然手臂画圆,把长剑一挥。
围观的修士纷纷手上一紧,这孩子又要发疯?
那岑师兄却是捏着他的菜勺把儿没动。
“夜行”寒光闪闪的剑尖儿抵在那无赖的后脑勺上,杨夕道:“你最好现在下山,不然等我成了刑堂的行刑手,第一件必然杀你。便是我当了行刑手之前杀不得你,也要见你一次,捅你一次!”
众人:“…”
人家就是加个塞,姑娘你有必要这么执着么?
岑师兄忽然拍着杨夕的小肩膀大笑,“你这丫头有趣,有空来聚义斋坐坐,三楼天字号雅间随时恭候,报我的名字,我叫岑是苦。”
杨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尘世苦?
岑是苦却不解释,只打趣道:“放心,师兄我做饭从来不苦。”
杨夕琢磨了一下,所以,这是要请我吃饭?
摸了摸脸,我长得就那么像一个吃货么?
不知是谁打的小报告。不多时,一位白衣飘飘的昆仑医修,和一位真正的昆仑行刑手赶到,分别带收了地上的无赖和杨夕。
而那行刑手,居然还是个熟面孔,身材高大,肤色深棕,一脸血火里趟过的凶悍。
赫然是那日,无色峰之战时,千里回山,支援门派的为首一人。杨夕记得,他似乎是姓连。
连天祚看着只有自己大腿高的小萝莉,有些无语模样:“…”
杨夕:“?”
连天祚指了指自己袖口上的“甲”字:“甲组黑字,专门抓捕穷凶极恶之徒。”
穷凶极恶的“小矮子”杨夕:“嗯…然后呢?”
这厮大概从没意识到自己外形和性格上的反差,常常令人觉得槽点过多,无从吐起。
刑堂料理人的手段十分特别,不打不骂,就给你关起来。而且就在你犯事儿的地方附近,就地画上一个圈。
杨夕老实走进圈儿里,那身材高大的行刑手双手捏了一个法诀,在地上一拍。
圆圈周围升起二十道一人多高的碧绿光柱,光柱顶端两两相连,恰似一个囚笼。
连天祚垂头看着杨夕,还是那无甚表情的模样。
忽然伸出手,把那光柱拍扁了半截。
杨夕:“!!”这是歧视!
连天祚想了想,对着空气做了个招手的动作。不知从哪里抓出一只浑身发抖的绿色草精,抛给杨夕。
“【画地为牢】六个时辰后自行解开,期间无法使用灵力。夜里怕黑,可以玩它。”
草精泪流满面。
连天祚自觉功德圆满,拍拍手,抬腿走了。
留下杨夕满脸疑惑:先不说黑有什么好怕,单是这一身褶子的东西到底哪里好玩了?
一场小小风波,很快过去。看惩罚力度便知,昆仑修士,常年见血,只要不出人命,从来不当个大事儿。不过是刷刷脸皮,让人明白对错,知道羞耻。
是以众人都没注意,地上那受伤的无赖被抬走时,双眼直勾勾盯着杨夕手里的“夜行”,那神色甚至不是单纯的愤恨。而是一种…近似于沙场武将,见到敌国公主时的表情…
杨夕最终没能吃到饭堂里香喷喷的大锅饭。而是默默饿着闻了一晚上的香味儿,然后听每一个路过的人问:“这么小的丫头,干什么了被关在这示众?是因为挑食么?”
杨夕:——凸!
“昆仑书院”完全是按照凡间小镇来管理,夜间非但没有别家门派的灯火通明,竟然要宵禁。
杨夕疲累一天,在寂静无人的饭堂门口,饥肠辘辘的睡去了。
深夜。
杨夕听到一阵诡异的“咯咯”声。她从小独睡,素来浅眠。一听这磨骨般的声音,噌的一下从睡梦中坐起。
“谁?”
【画地为牢】的光柱泛着幽幽的绿光,一只苍白的手正从两根光柱的间隙中缩回去。掌心似有烫伤的焦黑痕迹。
那只皱巴巴的胆小草精,两眼惊恐的看着那手的方向,本就大的出奇的眼睛,几乎从眼眶里瞪突出来。拼命的捂着嘴,却还是不停发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杨夕处在光亮的中心,是以看不清暗处的人,只看到外面似乎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影子。杨夕这小畜生,一辈子的不聪明,却常常有野兽样的惊人直觉。
“仇陌?”
没有回应。
杨夕跳起来扑向栏杆,一把摘掉了眼罩。企图用左眼的离火眸看得更清楚一些。压低了声音,连珠炮似的问道:
“仇陌?是不是你?你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和兰夫人搅到一块儿的?你跟程十三是敌是友?程家灭门那事儿…是不是有你一份儿?”
说到后来,越来越慢,终于在顿了一下之后,慢慢的说出了自己一直不敢深想的,隐藏在心底的猜测。
那猜测太过可怕,以至于她在确定真相之前,不敢跟任何人商量,既不能跟昆仑的长辈说,也不能跟程家人说。一不小心,那来自地狱的名为仇恨的火,就会烧死她在意的人,或者…她更在意的人。
离魂的那天,她附身程十三的躯壳上,看到的脸,是仇陌。
离火眸里,映出了昆仑夜间的街道。
原来街上并非没人,三三两两面目狰狞的鬼影,或者说鬼修士,悠悠飘荡在街道上。
饭堂近处几只,听见杨夕的叫声,慢慢的回过头来,或猩红或幽绿的眼睛,明明灭灭。
淡淡的扫一眼笼子里乳臭未干的小鬼,又缓缓的转回头去,各走各路。
长长的一段街道上,除了杨夕,还有另外几处圈笼,关着其他犯错的弟子。恍然不觉身边有鬼经过。
而杨夕的牢门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杨夕缓缓的滑倒,双膝跪在空荡的栏杆前。望着与白天孑然不同的昆仑街道,满眼的魑魅魍魉,和幽绿的牢笼。
第59章 农夫与蛇
杨夕这一跪,就跪了整夜。直到天边泛起一缕惨白的霞光,直到那街上的鬼影们也匿了身形。
昆仑的街道,这回是真的清静了。
杨夕抬手抓起那同样一宿没合眼的小草精,直接抵到脑门上,两眼对望,左眼离火幽幽跃动:你什么,也没看见。
草精一双眼睛逐渐迷迷茫茫的,因为忘了昨晚的事,一眨眼,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杨夕摸了摸那草精的大头。
莫怪我牵连无辜,不把你当个人看。要是也能被什么人催眠,以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我必然带了八辈儿祖宗去登门谢谢他。
十二个时辰的期限已到。
【画地为牢】的绿色的光柱在杨夕头顶霎那崩散,散碎的光点撒了杨夕一身。
“哎呀呀,我看看这谁啊?这不是’五代守墓人‘吗?我就说,搞死个把人,亡客盟不至于千里追杀啊?亏得爷还以为跟你也算同生共死过的,结果…啧啧,连句真话都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