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考生们纷纷对程十四表示了十二分的同情。
待到那群离去的考生,被分成上百只小队,在剑修们的护送下离去了。便有残剑领着另一队修士走上前来,对留下的考生们道:“各位,跟我上山吧。”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里忽然扑出两名衣衫褴褛的青年,跪倒在地:“仙长留步!”
杨夕一看那装扮,立时就想起了当初根殿门口长跪不起的一群没有灵根的凡人。只是,那时是三四十人跪在一处,现在扑出来的,却只剩下区区两人。
残剑似乎对这情形早有所料,莫测一笑:“怎么?”
其中一个青年双眼幽亮,满面风霜却遮不住神色坚毅。口齿清晰道:“仙长,小子知道,我辈凡人,本无仙资,却想得窥天道,实乃痴心妄想。然王侯将相,尚且宁有种乎,难道仙途之上便要以天生决断终属?若是如此,小子不能服这个天道,也不能认这个命数!小子偿闻,昆仑典籍,门内弟子皆可翻阅,是以才冒死上山。不求昆仑收为弟子,只求仙长让我入门,哪怕端茶递水做一道童,铺床扫榻做一侍人,只要能得阅门内典籍,小子定能自行找到那通天之路,纵是找不到,这一生甘当昆仑牛马,亦不后悔。”
另一个青年似乎是不善言辞,只一味跪在地上磕头,转眼间便磕得满脸鲜血。一众风浪里来去的修士考生,也不禁露出些不忍之色。
邢铭见状,却似毫无同情之意,反而一笑:“可我昆仑,又不缺牛马。”
那磕头的青年顿时满脸失望之色,说话的则是一脸孤愤,恨恨难平的模样。
“不过嘛,”却听邢铭话锋一转,貌似漫不经心道:“最近听我小师叔说,授课少了几个示范用的人偶。先说好,此人偶可不算我昆仑弟子,连帮工都不算,只勉强算是我昆仑的财物,听令行事,死生由人。你们可愿意?”
那两人一介凡夫俗子,不知踏遍多少名山,磨破几多草鞋方才得了这么个机缘。什么死生由人根本就顾不得在意了,毕竟,昆仑正道魁首的声名还是听过的,并不会故意让他们去死不是吗?
当机立断的一叩首:“多谢仙长垂怜,我等愿意!”
杨夕清楚的看见,那两人低头叩首时,邢铭眼里闪过的,分明是赞赏的神色。不由暗道,这人如此喜欢试探人心,玩弄人心,当真一点都不可爱。
她还是比较喜欢花掌门那种简单直接的行事风格。
一转念又忽然想到,邢铭的小师叔,可不就是无面先生么?人偶…啊,不会是我上课的道具吧?
两个时辰之后,杨夕等一万多“准弟子”,历经磨难,终于生生用两条腿爬上了“书院峰”。却是连个入门仪式的过场都没有。
只是每人领到了一套“昆仑随身包·准”,一本“昆仑修行指南”,便就地解散了。
众人中即使最成熟老练的,也不禁有点怅然。于是三三两两的分群,或者是直奔书院,或者是找地方研究刚到手的东西。
程家出来的六个大大小小,今次难得的聚成一堆。在广场的角落里坐下来。
杨夕打开“随身包”,里面有一套细布衣服,布料不错,款式也是方便活动的样子。左臂上绣着一个红色的“准”字。
程十四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抓着杨夕的手臂惊叫:“这衣服不是法袍就算了,居然没有染色?昆仑修士怎么会穿这个?”
杨夕默默想了一下,道:“大概为了省钱!”
程十四:“…”
杨夕:“我说真的。”
邓远之捧着《修行指南》正在读,闻言,面无抬头道:“杨夕说的恐怕的确是真的。因为这本书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在介绍,在昆仑书院,什么东西什么价格,去哪里买。”
程十四、程十九、二十一和朱大昌,纷纷露出面孔崩裂的表情。
杨夕倒是很镇定,道:“另外半本儿呢?”
邓远之面无表情:“介绍昆仑的每一门课程和服务的价格,以及去哪里办理。”
程十四瞠目结舌的尖叫:“什么?昆仑上课还要收钱?”
杨夕不为所动,道:“再没有其他内容?”
邓远之:“最后一页上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邓远之龇牙露出一个假笑:“为了你在昆仑的美好明天,努力赚钱吧,少年!”
杨夕:“…”好吧,这最后一句建议还是很中肯的。
在邓远之详细分说了,除了一门主修,两门辅修之外,其他所有公共课,基础课,选修课通通都要付钱之后,程家三个还算有钱的小主子对了对自己的小金库,纷纷感到:-_-!。
而朱大昌这个穷鬼和杨、邓两个家当全丢的货就只好:-皿-凸。
几人继续研究昆仑配给的东西,发现寻常门派会给入门弟子发放的丹药、符箓、功法一概都没有。除了那套衣服,就只有一只白瓷碗,和一个黑黢黢的小方块。
程十九和邓远之用了几十种法术,轮番测试,最终不得不遗憾的承认,那只白瓷碗…它真的就只是一只吃饭用的碗。
凡人店铺里十个铜板一只的那种。
并且邓远之气愤的发现,自己那只碗居然还特么有个缺口!
邓远之:这谁分的?简直太缺德了!
杨夕掰着手指头,做沉思状:“衣服是穿,这个碗是吃,那剩下的这个小方块也许是…住?”
程十四一合掌,终于露出个憧憬的笑容:“啊,一定是打开洞府禁止的钥匙。我之前真没想到能每人配一个洞府呢,也对嘛,昆仑山这么大,别的或许小气,在住的问题上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邓远之&程十九默默看着她。
程十四结巴了起来:“我说错什么…了么?”
二十一小团子一脸木然的扯自己姐姐的袖子:“十四姐,每人一个钥匙,不代表每人一个洞府…看昆仑这尿性,十几人一张大通铺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程十九惊叫一声:“玉阁,你怎么能说脏话!”
二十一一脸自暴自弃的麻木,“天天装乖,早装腻了。”这孩子好像真被昆仑的无耻风格打击到了。
杨夕却摇摇头: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这小方块杨夕认出来了,跟之前残剑先生给她的那颗差不多,这玩意儿分明就是一小颗“芥子石”!
杨夕抬手把这芥子石往地上一摔——
一个长方形的坑出现在广场上。四壁光洁,再无他物。
程十九&二十一&朱大昌:(⊙▽⊙)!
邓远之:——!我就知道,无论我多么多么的努力,也猜不到昆仑的下限…
程十四颤巍巍的指着那个坑:“所以…以后我们就睡这个…没有盖儿的…坑?”
邓远之蹲下身去研究了一下,道:“不,我想这个坑应该是竖起来贴在墙壁上的。你看,这坑的一面有防滑的纹路。而且作为一个坑,它太深了。”
程十四虚弱极了:“所以?”
杨夕一脸严肃的接话:“我们要睡的不是没盖儿的坑,而是一个没门儿的洞。”
程十四彻底昏过去了。
六个人整理过昆仑配发的物品,便跟着考生洪流的尾巴,往昆仑书院里边去了。
昆仑书院虽说是个书院,实际看起来却更像个凡人的小镇子。只是授课的“书馆”多了一些,而贩售的店铺又少了一些。
让杨夕惊奇的是,普通小镇的常驻居民都未必够得上一万,而他们这一万新考生涌进昆仑书院,却好像连个水漂儿都没打起来。
邓远之也微微奇道:“不是说昆仑门下百万弟子,多是外门和挂单么?这眼前看到的,似乎是少了一点…”
有猫腻!
几人停下脚步,杨夕一手拉住身边卖单儿的程十四,站在街中心不动,两眼盯着其中一间写着“器居”的店铺。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程十四惊叫起来。“啊,这么一会儿,已经进去几百个人了,那店铺是有多大?”
几人对视一眼,估计着大约是有什么空间法术,这店铺的内部必然比外表的样子大上许多。
然而当他们迈进店铺大门时,才发现他们终究是低估了昆仑“天下道祖”的手段。
脚步刚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几人便凭空看到了一张闪着五彩光芒的清单。
“剑房”“刀房”“回春房”洋洋洒洒的数百分类,在清单上各自占了一格的位置。
六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刚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完全搞不懂这是做什么用的。其他五人尚顾着脸面,不肯被人看低,各自一脸严肃的装深沉。
只有程十四大惊小怪的开始叫:“哎呀,这该不是直接对着清单就能买东西吧,你们看这还有个’美人房‘,难道是卖美人么…”
“嗖——”
程十四不见了。
留下瞠目结舌的五人看着程十四空出来的地方。
几人身后传来嘻嘻哈哈的窃笑声。杨夕回头一看,几个身穿昆仑挂单弟子服装的人,正在憋笑。显然是昆仑书院的老生了。
那挂单弟子的服装,与杨夕她们得到的没有什么太大分别,一样的肥肥大大没染色,仅仅是手臂上绣的红字从“准”变成了“挂”。
看得出来,那几人虽然是在笑话杨夕他们,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杨夕想了想,刚刚程十四消失的时候,好像是在“美人房”那格戳了一下?
杨夕于是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戳向“剑房”一格。
“嗖——”
第57章 昆仑武器店
杨夕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处的地方就换了一个景象。
宽敞的房间,四面白墙。典型的昆仑实用风格。
棚顶上凭空吊着数百把造型神妙,灵力逼人的飞剑看得杨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只是照明而已,要不要这么奢侈!天生灵光的飞剑很值钱的好吗!!!
站在杨夕的角度看,左手边是一排六个柜台,写着大大的“售”字。后面各坐了一名手臂上绣着“外”的弟子。虽然六人风格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正唾沫横飞的,分别向面前几名顾客同时推销飞剑。
右手边一排三个大柜台,写着大大的“收”字。每个柜台后各坐着一组“外”门弟子,拿着各种装备法宝,流水样的玩命鉴定。
房间中央一座双面橱窗,写着“自助”。橱窗上的光幕与杨夕进店时看到的有些像,杨夕眼看着不少修士对着那光幕戳来戳去,然后就活生生的从那薄薄橱窗里拿·出·飞·剑·来!
身后一扇大门,不时有修士从中闪出,飞扑向房间两侧,或中央的橱窗。对面同样的一扇大门,不时有结束交易的修士从各处飞扑进去。一进一出,即使客流量巨大,也完全不会发生堵门事件。
杨夕看着这一幕,深深觉得,那所谓“天下第一商行”的多宝阁,和昆仑的销售效率比起来,实在是一在尘泥,一在云间。
既然来了,自然还是要逛逛的。杨夕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要买,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店员师兄们的时间比较好。于是屁颠屁颠的跑到中间那一排“自助”橱窗前排队。
然而当杨夕刚刚在队尾站定,尚不等观察一下前方的师兄师姐是如何使用这“自助橱窗”的时候,头顶便响起一声清越的“嗡”鸣。
“嗡——”
“嗡——”
那声音似喜还悲,并不响亮,却使整个“剑房”的人全部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望着棚顶那一排“照明”用的飞剑。
只见其中一把细长窄刃的纯黑宝剑,正在轻轻震动。似乎随时要脱离悬挂的剑格,飞跃下来。
有人轻声道:“刃鸣剑动,飞剑认主啊…”
只见“售”字柜台后面,走出一位看起来有点年岁的“外”门弟子,那弟子的服饰与殿内众人有些不同。是一身藏青色的短打,领口上一个“器”字,袖口上修了一排小剑的图样。只手臂上依然是一个暗红色的“外”字。
那弟子神色严肃的抬手打出一道法诀。束缚那纯黑宝剑的剑格,缓缓张开。那柄纯黑宝剑似是十分愉快的在空中飞了一周,然后稳稳的悬停在…杨夕头顶。
杨夕:⊙▽⊙!
便有前后排队的师兄师姐们向着杨夕拱手,
“恭喜恭喜,天工一百零八刃各个刁钻傲气,这位小师妹好机缘…”
杨夕练气三层的水准,在场倒是大多数都比她修为高些,是以都叫她师妹。加上杨夕身材矮小,又长得一团孩子气,所以这“师妹”二字前面,便加了个“小”字。
杨夕一脸蒙圈:“天工一百零八刃?”
恭喜的人一愣,似是没想到杨夕会有此一问。有眼尖的看到杨夕胳膊上一个“准”字,于是了然,“哟,是今年进山的小师妹呢!没听说过也是正常。”
那位青色衣衫的外门弟子走到杨夕面前,露出一个和煦笑容:“在下胡鹏,是剑房的管事弟子,天工一百零八刃,又称昆仑兵器谱。是昆仑历代炼器师,巅峰水准的代表。”
抬手指了下杨夕头顶悬停的黑剑:“此剑位于一百零八刃之十二,剑名’夜行‘。最是性情孤僻,不肯将就。和它同时代的冰刃,有些已经数易其主,它却停在这剑房的棚顶,等待了小师妹千年。”
杨夕看着自己头顶,剑尖儿冲下的这把黑剑。通体乌黑,唯有剑刃处带着淡淡光泽,隐隐有锋锐之气。剑柄根部一颗暗红宝石,看起来十分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杨夕心下也十分喜欢。但她深知昆仑的行事风格,没有被高兴冲昏头脑,而是踌躇了一下,问道:“这剑,要钱的吧。”
果然,那胡鹏点头道:“白银十万两或者千颗一品灵石。其实这剑若拿出去售卖,价格必然十倍不止,然剑不认主,白白耽误了灵剑的前程。所以昆仑对这天工一百零八刃,统一定了相当低的价格。”
“…”杨夕呆了一下:“您刚才说多少?”
胡鹏微微诧异,斟酌了一下,莫不是这小师妹来自世家,算不得这么麻烦的数目?
如今修仙界许多世家,重武力而轻头脑,十几岁不认得银钱,也是有的。
“换算一下,二品灵石的话是百颗,三品灵石是十颗,若是小师妹有四品灵石,则一颗就好。”
杨夕吞了吞口水:“师兄,打个商量,这剑我不要成么?”
胡鹏尚未说话,杨夕身边已经伸过来无数手臂,豪不见外的就往脑门儿上戳:“傻丫头!”“疯了么?”“哪有灵剑认主不要的?”“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胡鹏也是一愣,“小师妹可是对这’夜行‘不满意?”
看了看那黑不溜秋的剑,又瞅瞅杨夕,虽然戴个大眼罩,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小师妹,这剑或许外形不大漂亮,配不上师妹。但若论威力,绝对能让师妹满意。师妹若实在不满意,我可以给师妹配个秀丽的剑鞘,又或者…”胡鹏一咬牙,“当初那锻剑的炼器师如今仍在昆仑,我是认得的。那炼器师叮嘱在下多遍,定要为’夜行‘找个满意的主人,想必重新为这剑修饰一下外形,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
杨夕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它这模样,我是十分喜欢的。”
胡鹏脸色一沉:“那师妹可是觉得’昆仑制造‘不够档次么,须知昆仑虽不是以炼器闻名于世,但于飞剑锻造一项,也是在修真界中数得上…”
杨夕苦着脸:“师兄,我是觉得自己不够档次,我以前用过最好的剑就是’玄铁剑‘而已。”
胡鹏闻言终于神色一动,“莫非师妹不想要这’夜行‘竟是因为…”
杨夕垂头:“嗯,我买不起。”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纷纷露出古怪的表情。杨夕年幼,却能被这昆仑数得上号的灵剑认主,众人第一反应便觉得她一定是来自世家的小姐。
要知道,有那个见识,又有那个毅力上昆仑的散修,多半也是有点年岁的。更别说就算散修,全身家当凑一凑,一颗四品灵石,也能拿出不止一颗。说白了,昆仑这个定价真的就只是收个工本,意思意思而已。
众人于是纷纷琢磨起杨夕的修为来,练气三层,作为世家小姐的话算不上高。若是作为无根无脉的散修来说,这个年纪却是不容易了…
那胡鹏却也是个果断之人,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道:“这也好办,剑房赊账给你就是。限期十年,怎么也还上了。”见杨夕还要说话,抬起一手阻止杨夕,道:“师妹莫急,不妨先把’夜行‘拿在手里试试,再做决定不迟。’夜行‘孤寂了这许多年,哪怕能和认可的主人亲近一刻,想来也是愿意的。”
杨夕看了看头顶的…十万白银。想了想自己当初卖身的价钱——二钱银子。
胆颤心惊的伸出手去。心道:这要是不小心给这“剑爷”摸坏了,卖了我还不够个添头。
然而当杨夕手掌握上剑柄的一刻,剑上传来的情绪,便让她再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并不是旁人说的那样高傲挑剔,也没有什么千年等待的孤寂。
它只是心无旁骛,我行我素,心中有一点孤恨,却并不多么的怨愤。
它是一柄忠诚的剑,期待着此生只被一双手握住。直到刃口翻卷,剑身折断,剑柄粉碎,归于尘埃。
它知道,剑的使命是战,而战的终点,不是剑毁,便是人亡。
明知如此,它却还是期待着实现自己的使命,走在那随时不知有没有明天的路上,迎向自己的终点。
所以它要一个刚入仙道的主人,这个主人须得修为尚低,年岁尚浅,没有任何认主的兵器。
它还要一个性情坚毅的主人,须得历得起天劫,虽百死尤不毁。
心魔天劫,地火主难填之欲,凄风主不解之惑,苦雨主无力战胜之恐惧,天雷主…无法化解之愤恨。
人生在世,万种心魔,归根结底不外乎是心里过不去的坎儿,解不开的结儿;不外乎是欲望,迷罔,恐惧,愤恨四个词而已。
而它想要的,却又一定得是与自己相合的心魔雷劫。
然,金丹之下少有天劫,百岁之下少有金丹,它想要的人,实在是太难遇到了。
不肯妥协,不愿将就,不曾动摇。
它历天雷而出世,名动昆仑山,却在之后千年不建寸功,不闻一名,只是默默的,在昆仑山剑房的屋顶上,等着它命中注定的主人。
它名“夜行”,低调不宣,甚至不懂得也没想过,扬名建功之后,让那命定之人来寻自己。
转眼千年。
可以想见的,若今日不曾遇见杨夕,它还会继续等下去,千年,万年,等到剑刃腐蚀,剑身生锈,剑柄蒙尘。
初衷不改,我心安然。
杨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未想过一柄剑可以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原来灵剑认主,竟是这样的。性灵相合,志趣相投。
竟比尘世间的男女相恋还要更加诚恳。
杨夕不得不承认,她也许能找到比“夜行”更强的飞剑,却一定找不到比“夜行”更适合她的飞剑。
杨夕翻看“夜行”的灵玉吊牌,只见上面刻着:夜行,长三尺一寸,宽一寸半,无鞘,双刃,五行剑胚,暗影符箓,镶“玄狐血晶”,历雷劫出世。主速杀。
锻剑师——四肢抻不直。
杨夕简直哭笑不得。都说剑如其人,不仅仅是握剑者和剑,更是任一一柄灵剑被锻造成何种性格,总是与锻剑之人分不开干系的。杨夕本想看看,是什么人造出了这把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剑,也许可以交个朋友,哪怕能去拜见一下也好。却不想这锻剑师如此个性顽劣,只留下这么个奇怪的外号。
罢了,杨夕对缘分什么的,从来就没强求过。人家不愿暴露姓名,她也没必要咬着不放。也许人家只是把一时的情绪,感染到了剑上,也是说不准的。
旁边胡鹏已经在催促:“小师妹,你可决定了?要不要接受这赊账?”
杨夕看那胡鹏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猜到恐怕从未有人能够拒绝一把对自己认主的灵剑。杨夕一笑:“嗯,这把’夜行‘,我要了。”
话音刚落,杨夕腰上挂的昆仑玉牌就一阵发热。拎起来一看,在玉牌背面的上下,各出现了一行字。
上面一行黑字写着,天工一百零八刃之十二“夜行”认主。
杨夕心中微惊:吓,这还有记录,莫非是我始乱终弃抛弃了这把“剑爷”,还要被昆仑浸猪笼不成?
下面更有一行金字,金光闪闪,亮眼逼人。
资产:一品灵石一千颗(负债)。
杨夕——!,在钱的事情上,昆仑可真是谨慎而有效率。
周围响起一片师兄师姐们的恭喜声,其中虽也不乏微微泛酸的语调,大多却是十分真诚的。只是,莫名的杨夕觉得从中听到了不少幸灾乐祸的意味…错觉?
把夜行挂在腰间,三尺长剑,倒比杨夕的腿还长一些。在身后长长的支出去,配合那乌光剑身,黑色眼罩,莫名有点恐怖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