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它有帮您多赢得爹爹几分宠爱吗?您牵我的手的时候,您摸我的脸的时候,会不会在心里想着爹爹?母亲,您这马上便要不得好死,要不儿子再披上那张皮,给您摸摸,也算最后尽了身为人子的孝心?”
“呵…”兰夫人气若游丝的笑,:“十三,你跟你父亲一点都不像。不论你怎么学,怎么装,你始终只像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若是你的父亲站在这儿,娘亲我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怕尸体都冷了——小十三,你既没有你爹的狠,也没有你爹的毒…呃”
兰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程十三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程十三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母亲,您又做梦了。父亲才不会有那个闲心站在这儿呢,您是死是活他一丁点儿都不会关心的?爹爹的心里,只有他的大事儿,根本没给’人‘留下一点儿位置。”
“真像我啊,已经恨得这样了,却还是下不去杀手。小十三,你在盼什么?是不是一样的,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在盼着为娘后悔?”
程十三牙齿咬合的“咯咯”声清晰无比。
杨夕的感知附在傀儡的壳子上,肝胆具寒的听着这一场母子间的相互诛心。
因为昨天的遇袭事件,大多数考生都开始集群居住。是以这座位置偏僻的帐篷,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其它声响。
清风吹过,徒留一片刻骨寒凉。
许久,程十三的声音响起,沉沉的没有一丝感情味道:“那么,母亲,你后悔么。你最终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男人,你只是白白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悔呀,我好悔!我早知那冷心冷肺的男人,心里只对血脉至亲才会上心。不然,为娘也不会想到拿你争宠。你没看到,丧先生杀你大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像是要把为娘活吃了!为娘跟他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他这么像个人,真是…太精彩了!”兰夫人低低的笑,声音里依稀的娇媚,犹如少女般天真的狠毒:“我应该直接去夺舍他的女儿的,何苦…要给他生个儿子呢?”
利刃入肉的声音喑哑响起。“噗——”的一声。
那少女般娇媚的声音,便连喘息都停止了。
“母亲,你瞧,我并不像你。”
程十三的脚步声,向着门口走来。听不出一丝流连。
“什么人?”程十三看见了门口歪七扭八撅在那里的傀儡。“’我‘?”
程十三惊诧的拎着傀儡的脖子,把这傀儡提到自己面前。
脸面相对的一瞬间,杨夕心神巨震!
她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无比熟悉的脸!
杨夕只觉得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感知潮水般褪去。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了大长老和无面先生焦急的声音。
“离魂!这是离魂!我就知道你们这造法迟早要出事儿!”
“别说得好像阵法不是你画的一样!”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孩子这么毁了!”
“把她抬到残剑那去,鬼修应该有办法!再把无色叫上!”
然后,杨夕便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杨夕做了一个噩梦。
事实上,她是从来不做好梦的。她的梦里,不是一地尸体,就是有人追着她揍。也有时候是她追着别人揍,但是怎么都揍不死,急得满头大汗!
每次醒过来,她都会拽着翡翠,用一种欢快得很正经的语气说:“哎呀,真是太可怕了!”
翡翠会啐她一脸瓜子皮,然后骂她“小妖怪”!
但这一次的噩梦很不一样。
梦里面,那个左眼白翳,面孔精致如细瓷的少年,用程十三的声音叫她。
“驴子姐!”
杨夕拉住少年的袖子:“仇陌!你被十三少夺舍了吗?”
少年并不肯回答她,只是诡秘的笑着向前走,一边继续叫她。
“驴子姐…”
杨夕想要追上去看去清楚,却被人拖住了腿脚。
低下头,一只指骨粉碎的手,几乎要够到到杨夕的下巴,一双细眯眯的小眼睛血淋淋的看过来:
“小驴子,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只要能让他能过得好,我什么都敢干。”
“翡翠!”
杨夕一身冷汗的在一张软榻上醒来。
馨香的味道钻进鼻端,仿佛有安神静气的作用。
身下的床褥,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柔软。
身下麻痒刺痛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至少有四五天没有动过了。
而她现在,也仍然不能动。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法睁一下。
听觉,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的。
“所以你觉得,昆仑墓葬突然现世,是因为他进去了?”
“未必是进去了,但想来他是破了一部分的【葬山大阵】。”
杨夕一惊。
这两个声音,分明是残剑邢铭,和一直没有消息的白先生。
残剑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复杂:
“程思成,可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稍微把心思往正道上多放一点,昆仑下一辈的掌门,我也就不用犯愁了。”
白允浪沉默了许久。“都是我的错…”
“师兄,邢铭绝没有影射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还用想嘛…该我抗的担子,撂给了你。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白允浪闭了闭眼,声音里深深的疲惫:
“我把他从妖兽口里救下来时候,他还没有我的手臂长。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长成了这么个样子。”
“师兄太心软了…”
白允浪笑得很勉强,指了指床上的杨夕:“这个是跟你一样的,心黑手狠的一只小混蛋。”
“墓葬现世,昆仑要想抢到头道汤,就必须得把’守墓人‘带上。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也不知能不能顶用。”
杨夕默默的感受了一下,果然,右手的手套已经被人摘下去了。
“邢铭,按说我不该给你指手画脚,但是…你总把昆仑当军队带,也是不行的。现在战部在你手里,都快被旁人传成魔修了。”
邢铭也沉默了一下,“师父他们理事的时候,就是太和气了,才人人都敢来昆仑踩一脚。”
许久,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叹息:“真想知道五代昆仑是怎么做的…”
“师父,师父你在里面吗?”一把清亮的少年嗓音响起,虽然克制,还是显得有点激动。
邢铭拍拍白允浪的肩,“师兄,快去看看你的小弟子,听说你要收了床上那丫头,这小子天天醋得睡不着呢!”
白允浪瞪他一眼:“什么收了床上那丫头,好几百岁了,为老不尊!”
邢铭只是笑。
白允浪推开门,一把声音立刻就温柔得像个亲爹!
“少阳,想为师了么?”
“师父,我又学会了一套法术…”
房间里面,只剩了昆仑下代掌门,和躺在床上装死的守墓人。
刚才听到的信息量有点大,杨小驴子还在默默消化。
邢铭在白允浪出去之后,就恢复了一副魔教教主的风范。走到杨夕床前,掐了两个法诀,伸手一招。
收回了一团黑雾。
“起来吧,我知道你醒了。”
杨夕睁开眼,看看邢铭手上那一团黑雾。“怎么知道的?”
邢铭一笑:“我一个鬼修,连回魂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修了这么多年鬼道。”
杨夕费力的抬抬手,仍是酸麻得厉害:“先生刚才那是法,还是术?我都完全不能动的。”
“都不是,是鬼压床。”
杨夕:“…”
邢铭似乎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拖过一张椅子,不那么有风度倒骑着。两条手臂搭在椅背上,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去,我还得拯救拯救你这个小废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恢复体力。有什么问题,都趁现在问吧。”
杨夕认真的想了想,她发现昆仑好像都是这个路数。但凡有什么事儿,都是“有什么问题,问吧。”
不过她这回是真没什么问题想问。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程思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引动了五代昆仑的【葬山大阵】。
曾经的昆仑山裂地而出,重现人间。守墓人的记忆传承里有说,葬山大阵开启后,有十年的阵法延迟期。这十年,是给后代昆仑人承道取宝的时间。
而十年之后,【葬山大阵】威力全消。里面剩余的宝物、传承,将人尽可取。
换句话说,五代昆仑,道泽苍生。从不把宝藏捂在被窝里,昆仑的东西,从来不只是属于昆仑。那些没取完的,没用尽的,又或者不需要的,最终会还诸世间。
而如果某一任守墓人,觉得后世昆仑完全不可救药,又或者苦守万年再也没有昆仑出现。那么…这些传承的宝藏,也终将由一名守墓人开启,归还天下人的手中。
杨夕本就打算把墓葬交给昆仑,跟着去一趟,刀山火海也是要趟的。
她想着,若你连刀山火海都不敢跟人趟一遍,白白学了人家的本事,那多亏心呢?
至于昆仑的家事…唔,她还不是昆仑弟子呢,是不该随便打听的。
于是,杨夕就和邢铭大眼瞪小眼的望着。
(⊙_⊙)
…
(°-°)
…
邢铭惊奇了,这丫头不是和景中秀混得挺近么?怎么和那“包打听”的性格差了这么多?
“真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杨夕紧张了,莫非,人家要求我提问,我却不问,太没礼貌了么?情急之下,还真给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先生,你倒着骑椅子,不会卡到小弟弟么?”
…
邢铭:-_-!!
要不…还是武力冲阵吧…守墓人这种东西…不带也罢。
第51章 昆仑的真相
残剑先生言出必行,果然只给了杨夕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四肢还有点僵硬的杨小驴子,就被这位教主大人从病床上拖起来了。
邢铭拎着小驴子,漆黑的眼瞳看过来,明明是镇静的神色,却能看出他的犹豫。开口道:
“虽然你不问,我却觉得还是应该带你去看看现在的昆仑。毕竟,你是五代的守墓人。不能因为你小,就骗了你。”
杨夕小心的看了看邢铭的脸色,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黑得很明显。估摸着是被自己刚才的话气着了。
于是杨夕便显得很老实:“那就,麻烦先生了。”
“那便从这无色峰开始吧。”邢铭的语调,带着些说不出来的郑重。
邢铭领着杨夕出了房间,迎面便是一片花团锦簇,草长莺飞。
大片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徜徉着数不清的白翅小蝶。
三三两两身穿彩纱绸缎的昆仑弟子在其中往来,似乎是在照顾花草。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怡然,恬静。
“美吗?”邢铭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杨夕使劲儿的点头,她觉得世外桃源大概就是这样的。
“你摘了眼罩再看。”
杨夕听话的摘了左眼的眼罩,然后震惊得以为自己眼花了。
两种不同的青色重叠着出现在眼前。
闭上左眼,看到的仍是一片繁花似锦。
闭上右眼,看到的却是一片凄荒的乱石岗。繁花消失了,蝴蝶也不见了。昆仑弟子来来往往,一半是在拔草,一半是在搬动地上的石头。
唯一不变的,是昆仑弟子脸上的自得。
“先生…这是…”
“幻术。”邢铭蹲下来,摸摸地上的石头,
“昆仑的处境,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光鲜。昆仑三百三十峰,一峰一道统。无色峰专攻幻术,因其特性,被昆仑用来充脸面。无色峰的位置,并不在昆仑山内,而在’洗剑池‘旁,昆仑内门不受客,外客看到的昆仑,都是无色峰的幻术。”
邢铭一手轻轻拂过半空,那幻术中娇美异常的花朵,在他的抚摸下摇曳。“这就是昆仑,昆仑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只有人是真的。”
杨夕偏过头去,想要说点什么。比如“门派本来不就是一群人么?”再比如“昆仑这做法真是太聪明太节约了。”
可是眼中看到的“残剑先生”,又把她吓了一跳。
右眼里的残剑先生,依然是眉眼锋利、仪表不凡的清俊模样。
而左眼里的残剑先生…脸色雪白,嘴唇青黑,那抚摸娇花的手,十个指甲也是黑的,活生生一只厉鬼。
而他身后,立着七个人影,伸舌头、断脖子、七窍流血、满身焦黑,各种人间惨死,不一而足。
杨夕一惊,蹬蹬蹬倒退了三步。鬼什么的,她是真没见过。
邢铭笑了一下,青黑的嘴唇微启,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即使笑得和蔼,还是直让人觉得那牙口实在有点太好,吃人肯定一口一个。“看到了?”
杨夕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指了指身后那七个:“…不咬人吧?”
邢铭愣了一下,被逗乐了。对身后七个挥挥手:“跟五代守墓人打个招呼。”
七只恶鬼纷纷把舌头深长,把脑袋摘下来,把血抹了一脸,从嘴里吐出脓水,把嘴张开裂到耳根…
满身焦黑的那只烧死鬼似乎是它们的老大,似乎也最聪明,见另外六只如此不长脸,掐着脖子每只揍了一遍。然后很正常人的,对着杨夕鞠了一躬。
如果忽略他一身不停掉渣,他的确挺正常。
杨夕:“…”
为什么会觉得有点可爱…
杨夕试探着道:“你们好?”
七只鬼大概是平时比较寂寞无聊,听到杨夕跟他们说话兴奋得上窜下跳。那只一笑嘴巴就扯到耳根的饿死鬼,很激动的扑过来,抱住杨夕的脑袋就要啃。
被它们的烧死鬼老大,狠狠削了一顿。
邢铭谑笑,
“它想告诉你,前两天在床上压你的就是它。还有,你看起来非常的好吃,把它迷住了。”
“…”
“它是很诚恳的在夸你。”
杨夕看看远处一直流口水的饿死鬼,“我感受到了,请帮我谢谢它全家。”顿了顿又道:“我也是很诚恳的。”
邢铭负手而立,一副八风不动的气派,心里却在暗暗琢磨:小饿的全家是不是把我也给骂进去了?
“残剑师父真过分,又跟人揭我无色峰的老底。”一个喃喃软软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杨夕忽然觉得心口上被挠了一下,浑身都酥酥痒痒的。
杨夕回过头去,被狠狠震了一下。
一个黑色绸衣女子正冲着杨夕笑,不知道在那里无声无息站了多久。
这女子身上的衣衫,头饰,简直素得不能再素,规矩得像个刚刚丧夫的新寡妇,可即使是这样,依然没能压住那媚骨天成的逼人妖艳。
女子很自然的眨了眨眼。“小姑娘似乎从不知道【离火眸】能破幻?”
杨夕被她眨得心惊肉跳,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口干舌燥。
邢铭一把寒凉的嗓子响起,及时拯救了她:“这是无色峰主,无色仙子胡尧。你之前离魂,多亏了她把你从阴阳道上抢回来。”
杨夕敏锐的从“胡尧”这个名字里面悟到了一些什么。
杨夕低头行礼:“杨夕见过无色仙子,多谢峰主救命之恩。”顿了顿,微微有点不好意思,“晚辈从来没见过别人用幻术,倒是自己不小心学会了。”
这头一低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抬起来了。这无色峰主,看多了一定会瞎眼睛的。
杨夕听见邢铭在旁偷笑。
胡尧却好像没什么自知,一把怎么听怎么销魂的嗓子,轻轻浅浅的吟道:“你通过’识‘殿考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单只离火眸在攻杀方面,有天生的弱势。却是不可多得的破幻天赋,本想着一定要把你拐来做学生的,谁知下手还是慢了…”
杨夕就觉得一把勾魂的声音不停的在心口挠啊、挠啊、挠啊,汗都出来了。小心翼翼的插嘴:“单只竟比双眼适合破幻?”
胡尧一笑,“若是两眼看到的都是本质,你又如何知道此处有幻术?连幻象是何模样都不晓得,又要如何破?”
杨夕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颇有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的意思。点点头:“多谢峰主提点。”
胡尧摸摸她的头:“好乖的小姑娘。”摸得杨夕汗毛都竖起来了。
邢铭又和胡尧寒暄了一阵,才带着杨夕告别了无色峰。杨夕走出好远才敢回头,只见那无色峰主一抬手,便把杨夕之前养伤的那间漂亮屋舍变成了一个小盒,收进袖中。
杨夕心有余悸:“残剑先生,这位无色仙子,可是有妖狐血脉?”
邢铭一手提着杨夕肩膀,脚下如风。“不,胡尧就是一只一心想做人的妖修,原型是九尾玄狐。”
杨夕:我就知道…昆仑不会有什么正常东西的。
“在昆仑,妖修也可以做峰主?”
残剑忽然停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景中秀没跟你说过么?”
“什么?”
“昆仑现代掌门是一只剑修蛇妖。”
杨夕:“…”
…恍惚记得…好像在哪里看过“蛇性本淫”什么的…这样的掌门真的好么…
残剑微笑:“自从掌门上任以后,昆仑与霓霞派、秀水派这些女子为主的门派,关系就越来越好了。我们这些做弟子的都很欣慰。”
杨夕:“…”
残剑稳稳的拎起杨夕,“走吧,见过了昆仑的面子,接下来去见见昆仑的核心。”
“核心是什么?”
“内门剑修。”
邢铭带杨夕去看的,是昆仑内门的修炼场。
昆仑内门果然荒凉,到处是一片光秃秃的嶙峋山石,峥嵘陡峭。
“怎么会这样?”
“修士聚居修炼的地方,夺天地灵气,化己身修为。久了,都是寸草不生。”
杨夕皱眉:“可是,我听说很多门派,都是灵草满园,祥云围绕的。”
“那是用聚灵阵从其他地方引来的灵气,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维持。”残剑拍了拍杨夕的头:“可是昆仑没有钱。”
杨夕抿着嘴不说话。
昆仑没有钱,改善一下自己的修炼幻境,可是它却有钱,广招天下弟子,给他们提供修炼的资源和机会,即使那些弟子大部分只是挂单,最终根本不会留在昆仑。
离得修炼场还有很远的距离,杨夕就听见一阵隆隆声不绝于耳。
待走到修炼场附近,杨夕最先看到的,是一排排硕大无比【镇魂灯】!
杨夕是用过【镇魂灯】的,她用的那盏只有巴掌大,可以放在手心里。可眼前的【镇魂灯】,足有三四人高,灯座足有饭桌大。
长长一排镇魂灯圈出一块影影绰绰的原型场地。灯火幽幽,看着有点渗人。
那阵阵连续不断的“隆隆”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杨夕跟在邢铭身后,一步迈进了这座修炼场。
修炼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大许多。
数千名剑修正在或修炼,或斗法,或比剑。这些人干起架来毫不手软,各个是拼命的架势,好像对面完全不是自家师兄弟,而是杀父弑母的仇人一样。
不少人比得兴致高了,干脆脱光了膀子,甩了剑开始互掐…
神奇的是,杨夕还看到一个女剑修,也脱光了膀子,只穿了个肚兜儿跟人掐架。
如果单单是这样,杨夕最多也就是觉得剑修们略微真性情了些。
真正让杨夕目瞪口呆的,是整片场地“天雷”阵阵,“地火”熊熊,“阴风”呼号,“蚀雨”瓢泼。
四重天罚从头到尾就没见停过!那个光着膀子的女剑修,一边儿跟她的敌人互掐,一边儿被天雷追在身后狂劈不停!
两个拿同样金刀的修士,在空中疯狂互砍,一个头上顶了一团“蚀雨”,一个身后追着一屁股“阴风”。两人风风雨雨绞成一团。
场边儿坐了一排闭目打坐的修士,熊熊“地火”连成一片。那些修士却凝神闭目,不为所动。
更有几个身上没有任何天罚的修士,还要上赶着凑到那地火中间,去挨上边儿烧一烧!
昆仑带给杨夕的震撼实在太多,杨夕张着嘴巴合不上:“这…这是…”
邢铭一笑,声音里是十足的骄傲:“这就是昆仑剑修。”
第52章 昆仑真相(下)
在残剑的叙述中,杨夕知道,声名赫赫的“昆仑剑修”,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多。
昆仑名为正道第一大派,门下常驻弟子不下百万。然而真正上了名谱的内门弟子,只有区区一万左右。
这一万人中,剑修只占了四成。
而昆仑山下那十几万的考生,却大多是奔着这百万分之四千来的。
残剑说:“剑修难得,所以每一个剑修对昆仑都很宝贵。”
不过昆仑宝贵一个人的方法,似乎有点特别。
“残剑先生,为何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护山大阵?”
不但没有护山大阵,昆仑三百三十峰,连一个小型的防护法阵都没有。和别家门派,那种恨不得整座山都用法阵罩起来的阵势,实在区别太大。
“昆仑不需要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