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中秀也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车门,摇晃着门框狂呼,道:“救命啊——!残剑师父,你要是现在从天而降——,我这辈子就卖给你再也不跑啦——!”
青锋:“…”
紧张感全都没有了…
杨夕木着一张脸:“青锋,以后不要随便把他放出来…不好。”
话音刚落,车厢外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兽鸣。随即,兽车的一侧猛的倾斜下去。
景中秀惊叫一声:“大毛——!”
邓远之一个站立不稳,滚落车厢一侧,胸口撞在座位上,本就内伤颇重,当场吐血。然而他还来不及站起,兽车的另外一侧又猛的倾斜下去。这一次,死去的灵兽连声悲鸣都没来得及发出。
景中秀悲嚎:“我的二毛——!”
杨夕借幻丝诀固定住自己的身形,脑子里飞快的转动,那元婴不杀人却杀灵兽是为何?他应当是想活捉!可是活捉为何就要杀灵兽?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杨夕脱口而出,道:“他的速度不够快!灵兽绝对不能再死了!”
邓远之一听,马上反应过来。对方堂堂一介元婴修士,隔了这么久才追过来,想必追上来本不容易。
可是现在,灵兽接连死去两匹,从风声听得出,兽车的速度至少已经下降了四成。敌人追上来岂不是眨眼的事情?
邓远之心里一沉,不知道这次献十年的命跑不跑得掉。
谁知,景中秀却在这时候爆发了。只听他忽然大吼一声:“你祖宗的帽子绿出毛!”
景小王爷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能渗出血来,原本挺单薄的一个青年,此时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大毛二毛喂养大,不是给你当鸡杀的!”
景中秀忽然拉下车门处的一个机关。
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兽车轰然解体。什么顶棚,箱壁,座椅,轮子,全部快乐的漫天飞舞,在“兽车”的忽然加速中,潇洒离去。
只剩下了一块车厢底那么大的秃光木板,挂在硕果仅存的一头灵兽身后。杨夕手脚并用的挂在“板儿车”上,狂风在身边呼啸而过,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景中秀说的“不能呼吸”。
景中秀整个人跳到灵兽背上,两条长腿猛的一夹:“小明不怕,爷来了,没人能杀你!”
兽车在景中秀的指挥下,沉入云海,在一片躁动的气流中左冲右突,飚出一道风驰电掣的速度!
忽然,一道紫色的光芒从身后劈来,目标直指景中秀。
杨夕立刻红了眼。景小王爷现在的状态明显容不得一点打扰,而这个练气一层的小王爷,皮脆得和窗户纸根本没什么区别!这一击轰下去,不死也是个半残。
杨夕来不及细想,咬牙冲上去,以血肉之躯挡在了京中秀的身后!
紫光入体,杨夕浑身如遭雷击,哇的吐出一口血。
景中秀身形一顿,如有所觉,然而刚一回头,就听杨夕大喊:“赶你的车!能不能逃命都看你一个人了!”
景中秀一咬牙,生生把头转回来,灵力似乎是催动到了极致,一身法宝眨眼间“啪啪啪”碎掉了一半!灵兽“小明”在一片汹涌的云雾中横冲直撞,向着昆仑山的方向一往无前。
又一道紫光劈过来,杨夕呸的一声吐掉一口血,身形摇晃,两脚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景中秀背后,紧紧扒住地面,一步不肯后退。
紫光劈面而至,邓远之忽然在此时冲上来,面朝杨夕,以后背挡下了这一击。口中吐血,喷了杨夕一脸!
邓远之的身体强度比杨夕还要差些,这一击下来胸前背后,肋骨断掉了一十八处!
这时,身后的追逐者又换了手段,一只旋转的宝塔呼啸而至,眼看就要把杨、邓二人一起穿透!
小侍卫青锋闪身出现,双手接住宝塔,大喝一声。
宝塔势如千军,青锋双手从指骨到手肘,转眼间寸寸碎裂,脚下车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锋双脚生生在车板上踏出了一寸深的脚印。
身后追逐之人,速度不够,却好像有办法看到他们的情况。攻击手段层出不穷,一刻不止。打得众人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青锋接连挡住了三击,双臂臂骨完全粉碎。
杨夕吞下了一颗景中秀抛来的回复丹药,以【天罗绞杀阵】缚字诀再挡一击。左手尾指与无名指整根从手掌上撕裂,离体。
青锋以脊背又承一击,脊背上一道贯穿伤直透胸口。
邓远之再画【血迹魔纹】,召唤恶灵再挡一击,恶灵反噬,邓远之昏迷。
杨夕以缠字诀把邓远之牢牢绑缚在车上。
青锋又挡一击…
然后,又是杨夕…
…
几人苦苦挣扎,企图死中做活,奈何力量悬殊。
眼看昆仑山已在望,拉车的“小明”却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高速的连续飞行,悲鸣一声,落下地来。
兽车翻滚着,从云端坠向大地。
除了被绑在车上的邓远之,其余三人被甩出兽车,狠狠的砸向地面。
后方的修士终于追了上来,嚣张狂笑着:“大胆小辈!真以为孙悟空有了筋斗云,就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儿了?”
然而,就在此时,杨夕忽然觉得下坠的身体被一道虽然冰冷,却力道温柔的气劲托住。
昆仑山方向传来一声冷意森然的呼喝:“何人在我昆仑撒野?真当我昆仑剑修,都是摆设不成?”
几乎是一眨眼间,杨夕、景中秀、青锋和昏迷的邓远之身边,各出现了一名黑色法袍罩白色战衣的修士。
杨小驴子眼中的世界突然倒转过来,肋下一痛,被人大头的夹在了胳膊底下。一抬眼,空中多出来一排背负长剑,队列森然的修士。
法袍纯黑,肩部只缝合了一半,一眼便知是为了方便动作。袍子两侧的开叉一直高开到腋下,露出一套贴身的纯白劲装。烈烈飘动间黑白分明,煞气逼人。
昆仑剑修!
刚刚还在嚣张狂笑的鬼枯,忽然在空中来了一个急刹,停在百米之外色厉内苒的叫嚣:“放屁!修真界的规矩,山门势力一里而止。此处距你们昆仑山起码还有十里的路程,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可以颠倒黑白!”
剑修的队列从里走出来一个人,唇如折剑,眉若兵锋,腰间斜挂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这厮生得一副正道大侠的相貌,说起话来却像个魔教教主:“没见识的老东西,颠倒黑白这种事儿,人多不好使,拳头硬才好使。你亡客盟就是整个帮会搬过来,也没本事在任何一个昆仑面前颠倒黑白。”
鬼枯怒发冲冠:“你——!”深深吸了几口气,怒极反笑道:“想必阁下就是昆仑残剑吧。人都说阁下行事嚣张,老夫今日总算长了见识。可是老夫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亡客盟帮众数以百万计,你昆仑今日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怕天下修士群起而诛吗?”
残剑负手而立,临渊峙岳的。一脸浩然正气,道:“不怕,你死了,就没人知道咱干过些什么。”
鬼枯一听,吓得头发都要竖起。二话不说,招出飞行法宝掉头就跑。
然而就在残剑话音刚落时,一群黑衣剑修中就冲出了一个白影。那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落在鬼枯身前,抬手一挥,剑都没拿。一道浩然剑气从天空劈斩下来。
杨夕觉得自己见到了有生之年最震撼的一幕。
像一道匹练,像一条星河,又像一江奔流的水。
细碎的剑意汇集到一处,呈万夫不当之势。
无边浩瀚,生生不息。
刚刚几乎把杨夕几人虐成狗的鬼枯,就在这一剑之下灰飞烟灭。只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肉,从空中散落。
白影抬起头来,竟然是个漂亮的少年,剑眉醒目,唇红齿白。嘲讽的挑起一侧嘴角:“呵,元婴?”
邓远之、杨夕、青锋、景中秀齐刷刷的目瞪口呆。各自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许久,杨夕迟疑着开口,道:“我有一种…被人狠狠一巴掌乎在了脸上的感觉…你们呢?”
三只男子汉心中深以为然,然而,嘴上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承认的。
那少年一招解决了元婴,转过脸来,是个一本正经的模样。“残剑师叔,这回我有资格进昆仑战部了吗?”
老剑修们纷纷捂着嘴笑,“魔教教主”残剑咂咂嘴,一副标准的欺压后背的坏师叔模样:“就这还想进战部?你剩下那些“人渣”,是打算过冬腌腊肉不成?”
杨夕脑袋转了四五圈,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渣”真的是指“人的渣”。终于对昆仑剑修凶残的说话方式有了一定的认知。啊哟,我怎么觉得好有气势哇!(虫子:这货不是我亲生的!不是!)
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理由,那俊秀白衣少年竟是没有一点不服气的模样。严肃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打扫干净。”
杨夕的目光跟着那少年的身影,倏忽间飞下千米高空。觉得好像有点明白,昆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了。
额?…那里怎么好像有个很眼熟的黑点?
京中秀突然叫起来:“啊!小明!残剑师父,救我的小明!”
“你把【白泽】带来了?”那位“魔教教主”大人皱皱眉,盯着景中秀心虚的样子,露出个嫌弃的表情:“连个灵兽都护不住,趁早活埋了自己,让景王爷重新生一个算了!”
杨夕:”…”
邓远之:”…”
景中秀(╥﹏╥):正常人养灵兽是用来护主的好么…只有你们昆仑才把灵兽当宠物养的…魔教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38章 重逢白允浪
白衣少年打扫完战场,众人终于落了地。两三名剑修忙忙碌碌给几个鸡零狗碎儿的小崽子疗伤。
杨夕听见他们说:“白师兄怎么还没到?刚不是说已经到洗剑池吗?”“大师伯这次带了好几拨小白菜给咱们,走的自然慢些。”
杨夕心中一动。他们说的该不会是…
杨夕还是有点顾忌白允浪昆仑弃徒这个身份。小小声的问给自己疗伤的剑修:“请问前辈,你们是出来接人的吗?”
那剑修大咧咧毫不避讳,“啊,接我们大师兄白允浪,大师兄这回…”说到一半,忽然盯着杨夕的脸猛瞧。
杨夕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那剑修突然跳起来:“哎哟,二师兄快来看!这好像是大师兄信上说弄丢的那个徒弟!”
一群人蜂拥过来围观。“豆丁个子!”“阴阳眼儿!”“母的!“好像真是哎!”“白包子的徒弟果然长得像个小包子!”
杨夕:“…”
白先生的原话肯定不是这么说的!管自己大师兄叫“白包子”真的好么…
还有我哪里长得像包子了…
“魔教教主”翘着嘴角笑了一下,“怎么还比大师兄先到了。”大手一挥:“带走,给大师兄当见面礼!”
“另外几个呢?”有人指着被忽略的景中秀三人。残剑头也不回道:“一群烂白菜,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剑修们行动力迅速,几句话的功夫,就裹挟着杨小驴子呼啦啦飞走了。
被留下的“烂白菜”邓远之:“…虽然被救了,我为什么一点感激之情都生不出来呢?”
一回头,看见景中秀已经骑上了硕果仅存的灵兽“小明”,青锋也正在往上爬,骑到了景中秀身后。景中秀扬眉,对邓远之道:“走吧,昆仑!还等什么?”
邓远之嘴角一翘:“我怎么听说你不想去昆仑呢?”
景中秀一梗脖,切齿道:“妈蛋,被打脸打成那样!不找回场子还叫男人么!”
邓远之笑着爬到小明身上,在景中秀身后坐好。灵兽脚下踏空,风驰电掣般狂飚向昆仑山。
风中传来少年人的嬉笑声:
“哎,为啥你家灵兽,一个叫大毛,一个叫二毛,这个却不叫三毛呢?”
“我给你出个谜语嘛,说是小明的父母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大毛,老二叫二毛,老三叫什么?”
“小明。”
“光腚儿…你这人可真无趣。”
“你还没说为什么不叫三毛呢?”
洗剑池。
剑修们在城门口遇到了白允浪。
白允浪身后跟着不止程家一批孩子,粗粗看去起码三四百个年轻人一脸憧憬的看着剑修们呼啸而至,队列森严,英姿飒爽。
可惜,少年时的梦想总是和现实差距过大。
一不留神,就破灭成了渣渣。
“哐当——”杨夕脸朝下被仍在地上。
原本拎着杨夕的剑修飞奔到白允浪面前,一把抱住白允浪的大腿,嚎啕大哭:
“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们快要被二师兄虐成渣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限的。
剑修们以猛虎扑食之态纷纷扑过去,占领白允浪的大腿,手臂,腰,怀里,还有个年纪小点的看起来很想骑到脖子上。
“大师伯,我已经被二师伯虐出屎了!”
“师父,我天天都被二师叔虐出好多屎!”
杨夕趴在地上:“…”一块儿过来什么的,觉得有点没脸爬起来啊…
少年们:qaq,现实,你的名纸叫残酷…
“大师兄,你快回来管管你徒弟吧,我们都被小师侄比成狗了!”
“大师伯,你小徒弟不是人啊!他打我跟打狗似的,我活生生比他入门早了五十多年啊!”
杨夕谨慎的抬起一点脸来,看见还在原地冷静站着的,只剩下了“教主大人”,和那个白衣服的小少年。
少年眼睛红红的,一脸激动。好像全没注意各位师兄师叔们,告他的小黑状。
“教主大人”看起来自持了许多,只是脸上略显温馨的神情吓了杨夕一跳。
“白师兄,这些年过得可好?”
白允浪挂着一身的师弟、徒弟、师侄,哈哈笑着挨个拍拍头。
“我挺好,就是挂心这帮小畜生。邢铭啊,你也稍微对他们留点情面嘛,你看今年昆仑又要收徒了,在小辈面前,起码也得给他们留点面子嘛。”
邢铭笑着应了一声“好。”竟是很听从的样子。
杨夕明白,自己是多心了。白允浪在昆仑不但不是忌讳,恐怕还是很受爱戴的。
残剑邢铭,青锋说过他是昆仑下一代的掌门。因掌门之争叛出昆仑的白允浪,竟然和他也有这么好的交情。
那边剑修们还在絮叨个不停:“大师兄,你不晓得,你不在的时候掌门脾气越来越差了,每天招三顿饭的频率骂我啊,下辈子投胎好想去做猪啊!”
“大师伯,你不在的时候,没人管得住你师父,大长老他又开始拿我们试药了!上次我在床上活活躺了七个月,看起来才不那么绿了!你看,现在看起来还是个青色儿的!”
“师父你别听他瞎说,他脸青是让小师弟揍得!躺了七个月是因为偷看青瑶师叔洗澡,鼻血流多了…”
杨夕对他们这种撒娇耍赖,觉得很羡慕。
虽然听起来,好像昆仑没有一个正常人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邢铭才终于出声:“行了,你们这帮兔崽子,都在叨叨些什么,想把来拜师的孩子都吓跑了么?”
少年们:qaq…我们已经吓得不敢跑了…
剑修们这才纷纷摸着眼泪鼻涕,从白允浪身上下来。“大师兄,跟我们回门里坐坐吧。掌门人和大长老都很想你。”
白允浪轻轻摇头,掏出一条皱巴巴的手帕,给身边一个剑修擦鼻涕。
“师伯,其实您不用那么守当初那个誓的,那种东西,大伙儿都不在乎。您这些年人虽不在昆仑,还不是为咱昆仑把心都操碎。”
白允浪轻柔的道:“誓言不是发给别人的,是发给自己的。”说完巴拉过身后几个少男少女,抬起头对邢铭道:“这些都是好孩子,他们的父母信任昆仑,才把他们交给我,我现在把他们带到你面前。你…你还是虐得轻点…”
邢铭这一次却没有顺从,而是道:“师兄,昆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合适的,就不能留下。他们现在若是吃不起苦,丢不起脸面。将来吃的就是亏,丢的就是命。”
白允浪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巴拉过来的一个孩子却突然大声喊起来:“杨夕——你没死?”
杨夕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一看:“十九小姐?”
程十九这个虎超超的小妞,黑着一张脸,越众而出,蹭蹭蹭几步越过抱成一团的剑修们,站到杨夕面前,一拳捣在脸上。“你个混蛋!”
杨夕没反应过来,一个不慎被她打倒在地。随即又跳起来打回去,她没有程十九力气大,所以打起来连掐带挠:“你个王八蛋!我舍身救你,你居然打我!”
后来,杨夕毕竟不能直接出杀招秒了程十九,拳脚功夫又完全不是对手,被程十九追得满场跑:“你你你,你狗咬吕洞宾!”
程十九脚下的速度,则照杨夕不是慢了一点两点,一边气喘吁吁的追,一边狂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以为你死了!我好几次差点自己跑回去找你!你跳船去杀人不能跟我解释一句吗!还有你跳船之前笑什么?笑什么?有你那么笑的跟诀别似的吗?”
邢铭负手而立,看着两个狗蹦的一样的丫头,淡淡道:“不错,有昆仑风范。”
当天,邢铭和一众剑修带走了大多数的少年少女。
却也留下话说,想入昆仑,还有一场极严苛的考试。最后能留下的,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白允浪决定留在“洗剑池”的客栈里。等到考试完毕,他要亲自把落选的孩子们送回去。
因为考试还有些日子才开始,一些对“洗剑池”好奇的孩子们也纷纷留了下来,想要玩一玩,逛一逛。
杨夕也留下了,跟着白允浪进了“洗剑池”最破的一家小客栈。(师父太穷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
凑巧的是,程家几个小主子全都留了下来。程十四、程十六和二十一这三个没心没肺的,是为了逛街。程十九是一定要杨夕给她讲,最后怎么灭了那个刀疤男,又是怎么自己跑来昆仑的——真是个爱冒险的姑娘。
倒是程十三让人十分意外,程十三向来心思狡猾,一心往上爬。若是平常,他早就去巴结那些昆仑剑修了才对。
杨夕跳过了程家的故事不说,只同程十九讲了两次“大战疤脸男”的故事,又告诉她,邓远之也到了昆仑。
程十九表示,丢下主子跑掉的剑仆不是好剑仆,她一定要狠狠教训邓远之一顿。杨夕表示:干得好!不用给我面子,不要大意的调教他吧!
好容易打发掉了程十九,杨夕终于腾出空来,敲响了白允浪的房门。
“谁呀,等一下,我把外衣披上。”
杨夕却等不及那么多,推门而入,把房门在身后牢牢关好。
白允浪见杨夕进来,老脸一红:“你这丫头,怎么老往男人屋里钻呢?”
他此时只穿了单薄的中衣,看起来倒比穿着长衫精壮了不少。只是那质地轻软华贵的中衣,与他没来及披上的破旧外袍,十分的不搭调。
杨夕涉世不深,没有想那么多。一颗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白允浪:“先生,程家被人灭门了。”
“什么?”白允浪手上的衣服,轻飘飘落在地上。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你说,程家怎么了?”
这反应比杨夕想象的还大了不少。杨夕在程家生活了八年,对此虽也心中伤感,竟还及不上这如遭雷击的模样。
她开口道:“我那天从船上跳下去,解决了那些亡客,就回去程家杀程忠了。我到仙来镇的时候,程家已经被人灭门了。”
杨夕从没见过白允浪那样魂飞天外的表情,只见他颤抖着道:“阿城他…也死了?”
杨夕脑子里面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城”是谁。同时,心里边儿“啊”了一声。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杨夕道:“我觉着…家主可能没死。程家所有灵根的人,死后都剩了一捧沙子。程玉楼就是在我眼前化成沙子的。但是我见到了家主的一只胳膊,肉的。不过…他是筑基期的修士,其他死掉的都是练气期,也可能不太一样。”
白允浪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外袍开始穿。“能知道是谁干的吗?”
语调听起来平静了不少,怎么也扣不上扣子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杨夕垂了眼皮,走上前去帮白先生扣扣子。
白允浪苦笑一声,顺从的弯下腰来让杨夕帮忙。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眼前的小丫头是个胆大包天,又顽固执拗的小混蛋。
如果换了个吓破胆的普通孩子,只怕程家化成了一片废墟,程思成化成了一把枯骨,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别提像现在这样,从一个目击的孩子口里问点有用的消息。
第39章 傀儡【第二更】
“好像是傀儡师干的,应该至少有一个成年男人,还有一个少年。我觉得他们是特意等着先生您离了程家,才动的手。内应大概是家主的侍妾兰夫人。灭门应该是在很短一瞬间发生的事儿,水牢里的犯人都没来的及处理…”杨夕顿了顿,突然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