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中秀于是道:“青锋,萍水相逢,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轮到检查杨夕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
杨夕盯住他的眼睛,发动【离火眸】:你看到的是一个小子,你看到的是一个小子!
大汉的眼神略略变得迷茫起来,缓缓说道:“啊,是一个男孩子啊,长得还挺乖。你过来的一路,有看到一个十多岁的独眼小丫头吗?”
杨夕连番发动【离火眸】,满头都是流下的冷汗。声音镇定的道:“没有。”
大汉于是推了她一把:“到那边去站着,不许自己走开啊。”
杨夕低下头,左半张脸都是黑色,右脸却越发白得像纸。稳稳的走进人群中,才松了一口气。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不知是因为透支,还是因为紧张。
杨夕抬手捂住了左脸。旁边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子,总是不停的拿眼睛瞟她。杨夕皱了皱眉。
只听那女子说:“哎,你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啊,怎么他说你是个小子?”
杨夕一凛,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明明不关他的事,却非要凑热闹,好像生怕不能把事情闹大,不能把人给害死!
身边好几个人都转过头来要看杨夕,杨夕心里一沉,完了,这回是真被路人给害死了。
却听远处突然爆发了一阵惊天动地,暴跳如雷的叫喊:“我去你娘的丫头!爷是男的!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女的?你家女的能穿裤衩儿上街?”
众人目光马上被吸引过去,杨夕也觉着这声音有点儿耳熟,一抬头,是邓远之正在闹场。
连那一直闭目练气的高阶修士,都被这阵闹腾打断了修行。投过去漫不经心的一瞥。
检查邓远之的那名亡客,看起来的确有点呆相,盯着邓远之的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了半天,一副老实的口吻:“我还是觉得你这脸像丫头,要不这么着,你把裤衩儿脱了我看看。”
邓远之两手捂着裤衩儿,“你特么怎么不脱了裤衩儿给小爷看看?”
杨夕偷笑,小远子又倒霉了。忽又看到邓远之的眼神,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
杨夕恍然一愣!
邓远之是谁?为了个不一定知道内容的古洞府,可以在程家扮五年书童。为了上昆仑山,可以给程家的主子们下跪,当剑仆被人指手画脚。手上没银子赶路,可以咬碎了牙忍住杨夕的挤兑!
这么样一个夺舍重生的邓远之,上辈子如果真是一方大能,也绝对是个能屈能伸的枭雄!即便不是大能,只是侥幸夺舍的小人物,那也必然是个忍得受得的真小人!
他能因为别人觉得他像丫头,就跟人大吵特吵?
邓远之有【顺风耳】,能听见周边所有的声音…所以…他是听见了那女人的话,闹这一通给我解围?
杨夕是真没想到原以为冷心冷肺的“老远子”,在被她那么狠狠的欺负过好几次,还能抹了自家的脸皮来帮她。杨夕心中感激,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老远子”好一点!
至少,下次一定把裤衩儿给他留下。
然而世事无常,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有人明明有仇,你以为他无情无义,却在尽可能的时候出手相助。
也有人素昧平生,的确是无冤无仇,却偏要一脚接一脚的踩你。
杨夕身边的那个女子好像很不满意众人的关注被邓远之抢走了一样,撇了撇嘴,又放大了声音道:“问你呐?你明明是个丫头,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才骗得过了关?我们这一大群人,被耽误在这儿,就是因为你吧?姑娘我可是要去昆仑拜师的人,迟不得的!”
这番话声音极大,点得也十分通透了。连那骷髅样的高阶修士也投过了目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锥子一样扎在杨夕脸上。
待看清了她湛蓝的左眼,和半张脸的黑色图腾,似乎微有一瞬的迟疑,随即,露出了一个“踏破铁鞋无觅处”的笑容。
抬起枯瘦手掌,向着杨夕的方向一抓。
杨夕完全抵抗不了,腾身飞了出去。在空中凶狠的转过头,眼神几乎是狰狞的扎了那女人一眼。
随即,被人捏住了脖子。
一个干涩难听的嗓音在耳边低声道:
“昆仑守墓人?…上代的守墓人是眼瞎了吗,怎么会找了你这么个轻狂孟浪的丫头?”
听到“守墓人”三个字,杨夕的瞳孔一缩,挣扎间才注意到了自己破损的手套。
大意了…
【守墓人:一群人的抗争】
第36章 奇葩总动员(捉虫)
杨夕脖子被人掐住,却并不肯束手待毙。
全身灵力运到手臂上,【玄铁剑】骤然刺出,却被“骷髅修士”徒手挡住。铁剑与手掌硬碰硬,发出的分明是金石交击的声音。骷髅修士轻轻一笑,握住剑刃,空手夺下杨夕的剑,反手刺进杨夕小腹,直接把杨小驴子扎了对穿!
杨夕只觉腹下一痛,喉间一甜,哇的吐出了一大口血。脑袋一歪,不动了。鲜血淋漓的沿着长剑流下来,染红一地。
男人云淡风轻的一笑:“蚍蜉撼树,可笑,可笑!”
不远处,邓远之闹场的声音静下来了。
准确的说,是在场所有人都静下来了。传送阵里走出来的低阶小修士们,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一名亡客附在骷髅修士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邓远之动了动耳朵,他听见,那小卒叫的是“长老”。
亡客盟的长老,非元婴修士不可胜任,这是多少年来的规矩。五十年前,亡客盟当时的三位长老就已经在修真界小有名气了。
“问天”、“鬼枯”、“折草娘”,除了最出名的“问天”行事还算有些规矩,后两位基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邪修,且是声名狼藉的那一种。
邓远之眯了眯眼,身形枯瘦,脾性傲慢,这人应该是喜食活人精血的“鬼枯”。
鬼枯听属下说完,不以为意的一笑,沙哑的开口:“不过是个会喘气儿的钥匙,吊着一口气就行了,神识什么的,还是抹去的好。”
说完,空出来的那只手往杨夕头上一抓,双眼泛起金芒。
抹去他人的神识,邪修们所用的方法大多是以自己神识吞噬他人,以人魂作补品,抵得上三五月的苦修。
可是,就在鬼枯刚刚放出神识,甚至还来不及刺入的时候,异变突生,那一直无声无息的小丫头猛然张开双眼,眼眶里如有实质的黑火眨眼间蔓延开来,爬遍全身。
然后,鬼枯就跌进了一团蓝色的漩涡里。
只一瞬间的恍惚,鬼枯就发现自己被捆在一根木棍上,身下架着一堆柴火。不远处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口涎横流的吃着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转脸看过来,双眼幽幽的发着绿光,手中正在啃的,正是一根活人的大腿骨!
“原来是幻境!”鬼枯不屑的冷哼:“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过是个吃人而已,本座生吸活人的时候,你祖爷爷还在穿开裆裤呐!”
幻境里对时间的感觉,与现实中是不同的。
在鬼枯的感觉里,他停留了约有盏茶时间。
然而在杨夕的感官里,【离火眸】辅一发动,立即遭到反噬,一股强大的神识汇聚在一处迎头碾压过来,杨夕只觉头脑中如有百八十头大象奔过来跑过去,狠狠碾压,闷哼一声,左眼流出一道猩红血泪。
一片模糊的血红色当中,杨夕盯准鬼枯眼中那片刻的迷芒,抬手臂一扬,心里【五骨断魂钉】射出射向鬼枯左眼。
却又一次,被鬼枯徒手接住。
三根手指一捻,令程家下人们闻风丧胆的【五骨断魂钉】就这样化成了一片粉末。
鬼枯这次是真的怒了,他吞过的神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吞成了熟练工种,竟然还能被个没筑基的小丫头拖进了幻境?
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夕也快黔驴技穷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挺有作死的天赋,不论是作自己的死,还是作别人的死。
若她事先了解这骷髅男的特点,给她三天时间谋划,再给她七天时间准备,她觉得自己起码有三成把握把这货给作死。
可是毫无预兆的狭路相逢,她连这人的修为境界都不晓得,就平白的来了一场正面硬碰。杨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是那只碰在石头上的鸡蛋!
但是,她还有最后一枚【五骨断魂钉】,不是普通的那一枚,而是程家水牢里,吸饱了活人生气,满是森森恶意的那一枚。即便修士筑基以后铜皮铁骨,她不相信人能全无破绽。不然的话,这高阶修士干嘛还要用手挡?直接用眼睛硬接不就完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鬼枯残忍的一笑,掐在杨夕脖子上的右手突然用力,杨夕纤细的脖子在他手下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
杨夕手中最后一颗【五骨断魂钉】仓促出手,因为攻击的位置偏低,鬼枯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杨夕极其阴险的复制了初次与仇陌见面时,那小狼崽子的下流招术。
【五骨断魂钉】扣在手心里对准鬼枯两腿间狠狠捏了一把。
杨夕两眼一黑,面色却是一喜。
扎·进·去·了!
再高阶的修士他也是个爷们儿,除非是佛修,否则只要是个爷们儿那脆弱的地方就必然是弱点。
寻常修士练体也没有把那地方练成铜皮铁骨的,要不然…以后…怎么用?
铜皮铁骨什么的…那还能有感觉么?
当然,修士身体的再生力强大,治疗的手段也多样,这么凶狠的一下子足够让凡人断子绝孙,换到修士身上却很难留下什么生理残疾(心理就不好说了)…可是…
它真疼啊!
鬼枯全无准备,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毛头小丫头能使出这么下流的路数,当场发出一声惨嚎!
这一痛之间,右手忍不住就松了一下。
杨夕总算是没给活生生掐死,连忙大口吸气。鬼枯血红着双眼,甚至不先把那钉子拔下来,抬起左手拍向杨夕的天灵盖。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影,迅疾如风,动如闪电。
其实全场人,包括离火眸的杨夕,没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冲过来的,等杨夕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影已经平贴着地面杀过来,一个“飞冲肩”撞在鬼枯的肉体,活生生把人撞飞了出去。
而那根【五骨断魂钉】…
扎·得·更·深·了!
杨夕尚未反应过来,只见那人影干脆利落,毫不恋战,捡了杨夕就跑。
杨夕一边儿吐血,一边儿趴在那人肩膀上,断断续续的开口:“青…青锋,你救我我是很感动的…可是能别扛着么…我肚子上还插着把剑呢…”
“啊?”小侍卫语气中满是懊恼,脚下不停,把肩膀上的人往前一甩,换成个公主抱的姿势,夺命狂奔,边跑边崩豆儿似的的念叨:“快跑快跑,我打不过那个人,被追上会连累小王爷的…”
杨夕一边儿吐血,一边儿享受一把“飞一般的速度”,只觉得劲风迎面而来,脸上跟刀刮似的:“你刚不是把他给撞飞了…”
青锋脚下如风,羞羞涩涩的答道:“那是…那是他太疼了…而且我是个体修…”
原来是被个体修撞了一下啊…杨夕恍悟,神仙保佑他的子孙后代…
不知道那位“惨遭重创”的修士是不是挣扎了很久才爬起来,总之杨夕的感觉是他们已经跑出了三条街,拐进了一个崎岖的小胡同,后面才想起一声怒吼:“你们要付出代价!”
青锋一脸急急的小样:“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认识路…”
这时,胡同尽头响起一声低沉的兽啸,如鸣雷降世,大地震颤:“嗷——呜——!”
只见景小王爷驾着他那辆金灿灿的兽车,像个救世主一样宝光闪闪的杵在那,一脸欠扁冲青锋招手道:“跑那么慢!你抱的是猪吗?”
青锋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大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口白牙笑出来足有二十多颗。“小王爷!”
杨夕险些被这一主一仆给闪瞎了狗眼!
青锋抱着杨夕一溜烟闪进车里。景中秀一抖缰绳,巨兽四蹄踏空,兽车腾云而起!
杨夕来不及感叹土豪金的奢华兽车居然会飞,侧卧在地上,想要说点什么。前面驾车的景中秀却好像背上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道:“甭谢我啊!谢我给你扔下去!”
杨夕一笑,不再说话,觉得有点窝心。
青锋红着脸,蹲在自家小王爷身后,激动又紧张的模样:“小王爷…”
景中秀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斥道:“少废话,还得回去救那个裤衩儿呢!”
杨夕一愣:“邓远之怎么了?”
景中秀“哼”了一声,“刚你们一跑,‘裤衩儿’就和那个骷髅男干起来了!要不你以为我能把车全须全尾的赶出来?”
景中秀咂咂嘴:“没看出来,那‘裤衩儿’干架还挺厉害!”
兽车疾驰而下,从空中猛然扎入人群之中。横向摆了一个尾巴,根本不停,景中秀扒着车门嚎叫:“快撤!”
邓远之满身满脸都是血,那血的颜色红的诡异,在裸露出来的脸上和身上涂满了繁复的符号。
杨夕眼瞳一缩,【献祭魔纹】!
只见邓远之双手拍地,大喝一声:“九幽冥域,恶灵为证!吾血为祭,吾魂为引!血魔现世!”
一个血红色的影子从他手下的地面上,挣扎冲出,转眼间遮蔽了半个天空,以铺天盖地之势压向一群亡客!
兽车三人组也被这惊天法术惊得目瞪口呆。
鬼枯连退三步,接连祭出四五件防御性的法宝。面色郑重,隐隐有惧意。
剩余亡客们大多是个三脚猫的水平纷纷夺路奔逃。原本被聚拢在一起的低阶修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伪少年邓远之却在漫天血色下掉头狂奔,一溜窜上了兽车,扯着脖子狂吼:“快特么跑啊——爷是用幻术骗他的——!”
景中秀一脚登在灵兽屁股上,兽车腾空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云端。不见了…
仅两息时间之后,洗剑池上空风平浪静。既没有血魔,也没有红雾。
元婴期修士鬼枯,数百年的养气功夫全都在此刻喂了狗,以前所未有的愤怒向天咆哮:“别让老子抓到你们!老子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可惜,杨夕他们已经听不见了…
云层上,兽车的行驶终于平稳了那么一点儿。
景小王爷放开了缰绳,捅了捅在一旁兀自喘息的邓远之:“哎,裤衩儿,你念的那是口诀是真的吧?还有,怎么知道血魔长什么样儿呢?”
邓远之被捅得“嘶——”了一声,语气十分恶劣:“怎么着?老子就特么是个夺舍的魔修!你有本事你去告!”
景中秀当然是不会去告的,景小王爷这人吧,往好听了说叫好奇心过强,超脱人类的正常范围…往难听了说就是…不三八难受!
不过邓远之这一动,景中秀倒是看清了他身上的状况。背后还算了,他正面横七竖八全是深可见骨的伤口。腹部有一个掌印,皮肤干枯,泛着黑气。右侧胸口明显瘪下去一块。
是了,邓远之明显是没有筑基的。
即便他是个夺舍重生之人,脑子里面法术论斤称,手段用筐量。只要灵力不够,用不了的还是用不了。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正面硬抗一位至少是通窍期的修士,哪怕只有不到盏茶的时间,战况也必然是十分壮烈的。
邓远之一屁股挪到杨夕身边,拿一根骨折的手指头指着杨夕的鼻子,道:“我告诉你,上次你留我一条命,今天我救你一次,咱俩谁也不欠谁的!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老子就在旁边儿看着你死!”
杨夕有点儿对眼儿的看看邓远之的手指,耷拉下来的一截儿指头,露出白生生的骨头茬。她决定把邓远之的话当成放屁。
然后眼睛顺着手指头,挪到了邓远之的两条腿中间,“我说老远子…你怎么又被人扒光了?”
邓远之本来叉着两腿坐在杨夕面前,闻言猛的把腿并上,两手捂着裆,脸色憋得和上面的图腾一样红:“你你你…你还是个姑娘吗你!”
杨夕很莫名其妙,看一眼我就不是姑娘了?
难道你那小虫虫和别人功能不一样,只要看一眼我也能长出来一条?
景三八拍着地哈哈大笑:“哎呦喂,我说裤衩儿,你的裤衩儿哪儿去了?这下我得叫你光腚儿了啊!”
青锋小侍卫一脸正气:“那个修士是不是非礼你了?他有没有,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景三八当场笑抽过去了。
邓远之气急败坏:“我去你们大爷!爷是因为要用【血祭魔纹】!不然我个练气六层,哪使得出那么强的幻术!【血祭魔纹】要画满全身,你给我穿着裤衩儿画个全身看看!”
第37章 被爆(一个蠢作者的自白,送700字)
“老远子,你刚才救我,献祭了多长的命?”
杨夕问这话的时候,邓远之刚刚被那对二货主仆调戏得不轻,气得窝在角落里,跟自己胸前的肋骨死磕。他觉得胸口瘪了一块很不雅观,非常想把它弄鼓起来,至少…能平整一点也好。
闻言抬头,瞟了杨夕一眼:“一年多吧,应该。”
杨夕捂着她漏气的肚子,抿了抿唇,这比他想象的要多了不少。
邓远之冷笑一声,嘲讽道:“少想些有的没的,当我是你呢?我修炼的资质少说甩你几条街,献祭的那点命,随便练一练也就在元寿上补回来了。至于你,怕是这辈子筑基都无望,统共四五十年的命,还是少用两次魔纹的好。”
杨夕:“…”虽然他救了我,可我还是好想揍他怎么办…
景中秀趴在青锋肩膀上狂笑:“哎,哎…我终于找着比我欠揍的人了!你绝了,光腚儿!”
青锋一脸严肃:“小王爷,在属下心中您什么都是最棒的。所以,这世上最欠揍的一定是您!”说完自以为讨好的话,又忐忑的看了景中秀一眼:“所以您能原谅属下刚才擅自行动了么?”
景中秀:“…”
跟你朝夕相对这么多年,爷觉得自己的心胸是越来越大肚了…
这时,邓远之动了动耳朵,忽然脸色一变:“有人追上来了!”
景中秀一怔,把手一挥:“这不可能,我这兽车可不是那些烂大街的货色,就现在飞的这高度和速度,不管是人还是飞行法器,上这么高早就不能呼吸,然后歇菜了!”
邓远之脸色阴沉而郑重,“人不能,但是出窍的元婴可以。”
景中秀心思机敏,把话在脑子里稍微一转,就明白了邓远之的暗示。顿时满脸惊恐道道:“啥…啥…啥?刚才那个蠢货是元婴?”
“至少,五十年前是。”而现在,只会比那时更高,不会比那时更低。
景中秀跳起来扑向角落里的杨夕,然后马上被青锋扑倒压住。景中秀嚎叫:“青锋,你别拦我,让我把这个麻烦扔下去!”
杨夕理都没理他,对邓远之道:“给我把剑拔了。”
邓远之看了看杨夕,没动:“剑拔出,血管封不住,你可能就流血流死了。就这样去昆仑,你也许还有得救。”
杨夕也很执着,道:“你也是个重伤,小王爷干架的本事基本就是个渣渣,让青锋一个人去抗元婴,咱们四个都得玩儿完。你只管动手吧,事情因我而起,我只要一息尚存,便会一战到底,绝不躲于人后。”
邓远之眼色一闪,忽然转身,反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只听身后一声微弱的呻吟,鲜血飚射而出,溅在邓远之面前的车厢上,喷出一个挣扎的图案。
邓远之其实一直没想通,自己刚在“洗剑池”的时候,怎么就突然间冲出去了,是谁给他下了药了,还是那一刻被什么上身了?邓远之为此很是忿忿不平了一场。
而此时,看着这些血,邓远之心中有了一点点明悟。
抬起细瘦的手臂,望着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单薄手掌,邓远之把它按在胸口上。啊,血还未凉啊…
即使是那样的无端惨死之后,它竟然还是不肯凉…
邓远之转过身,他很想说一点什么。可是居然看见…“杨夕你这活驴!你怎么当着男人脱衣服?你能有点姑娘的样子吗!”
杨夕把上衣撸起来,露出一片雪白的肚皮,手上【缠字诀】【纫字诀】轮流发动,把肚皮上的那道创口缝了个参差不齐。
杨夕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坐起来摸索着去缝后腰的穿透伤,不耐烦道:“闭嘴吧,我身上都是血,好像你能看见什么似的。”
邓远之觉得自己早晚被这活驴气死!不过这驴身上的皮肤可真白…艹!我在想什么?
杨夕飞快的把自己漏成破口袋一样的肚子缝补好,才微微摇晃着站起来。
而敌人的第一波攻击,也在这时候到了。
如一阵狂风逆行,巨大的吸力从后方传来。巨大的兽车狠狠的一晃。
杨夕,站稳了身子。
邓远之,收敛了思绪。
青锋,一轱辘从自家小王爷身上爬起来,脊背在一瞬间绷得笔直。
敌人尚未现身,就已显通天之能,“准剑修”们已经做好了苦战至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