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穆韵夕收起报纸问道。
“等我去看看。”转身要出去,穆韵夕拉住她说:“你推着我去看看吧!”
打开冰箱,现成的自然是没有,陆良生从来都不吃隔夜饭,所以家里的阿姨自然不敢违背男主人的意愿,总是小心翼翼的计算好,即使有剩下的饭菜,也会在陆良生看见之前倒掉。从前还在这儿住的时候,穆韵夕就特别反感他这种浪费食物的嗜好,说了很多次,可惜陆良生却完全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还是我行我素。
取了一盒牛奶,倒在碗里,放进微波炉里热,又烤了几片面包。
在等待的几分钟里,穆韵夕有微微的失神,她想起了从前的某些事情,她的工作忙,很少会回家做饭,而陆良生应酬也多,所以这个家里的厨房总是冷冷清清的,价值不菲的德式厨具并没有被用过几回,就算两人偶尔有时间也会选择出去吃。其实穆韵夕做的菜很好吃的。尤其是拿手的麻辣鱼,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寒暑假回家,闲着没事跟罗莉华学的。那时候她想学做菜也是为了黎程,书上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就因为这一句话,她便义无反顾。虽然结果是她既没有抓住黎程的胃,也没有抓住他的心,但是罗莉华说,以后结婚给老公做照样用得着。但是罗莉华也没有想到的是,就算她结了婚也鲜少用到自己潜心钻研的厨艺。
叮的一声惊醒了她,小雯笑着阻止她伸出去开微波炉的手:“穆姐,还是我来吧!”于是把牛奶和面包一起端到餐厅去,穆韵夕自己转动轮子跟了出来。
“你要不要吃点?”她问小雯。
“不用了,我来之前在学校外面吃过饭的,你是病人,不能饿肚子,赶紧吃吧!”小雯笑眯眯的回答她之后又抱着书坐下静静的看。穆韵夕想起了自己考取律师资格证的时候大约也是这幅模样,喝咖啡喝到想吐,抓紧每一份每一秒看书、背书,看的昏天暗地,背的死去活来,不过终究是熬过来了。她知道,不论多苦多累都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正吃着就接到白蕙葉的电话,这个死女人不知道又跑去哪儿了,自己出了车祸好歹也算得上是件大事了,可是居然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妄为闺密,穆韵夕决定收拾收拾她。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用很虚弱的声音说:“哦,是蕙葉啊!”
“你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不会是得了绝症了吧!”不愧是白蕙葉一贯的风格,穆韵夕听了,真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她面前掐死她,这种女人留在这世上,也是一个祸害,还不如一把掐死算了。穆韵夕总算忍住中烧的怒火,依旧孱弱的说:“我虽然没有得绝症,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被车撞了?”
“这你都能猜得中,佩服。”穆韵夕乐了,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又赶紧愁眉苦脸起来,看的一旁的小雯忍不住笑,韵夕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那么好的车技还能被别人撞?哄鬼去吧!”白蕙葉打死也不相信穆韵夕会出车祸,他们当初一起考驾照时,穆韵夕的成绩可是全班最好的。
“真的,我前几天才从出院,现在住在陆良生这边。”
“接着编。”白蕙葉似乎很闲,居然还嗑起了瓜子,摆明了一副听故事的准备。
“我没有骗你,我一条腿骨折了,现在都还坐在轮椅上,动都不敢动,头也被撞了,留了好多血,幸好没有被撞成脑震荡,陆良生说不放心我一个人住,所以才暂时搬过来的。”
“真的?”似乎没有嗑瓜子的声音了。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打陆良生家的电话看看。”穆韵夕用一种无比纯良的声音说道。
刚说完白蕙葉就挂了电话。几秒钟后,客厅里的电话机响了起来。
穆韵夕笑着接起来:“喂。”
“你真的在他家?”白蕙葉实实在在是被震撼了。
“天,你终于相信了。”
“那么就是说,你真的出车祸了?”白蕙葉相信穆韵夕不会平白无故就跑去陆良生那儿。
“恭喜你,答对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白蕙葉说完立即就撂了电话。
等白蕙葉到达陆宅的时候,穆韵夕正在悠哉悠哉的看着电视剧。
小雯刚开了门,白蕙葉就像一阵风一般的刮了进来。看见穆韵夕头上裹着纱布,坐在轮椅上,因为生病而愈发苍白的脸庞上,洗尽铅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白蕙葉立即就慌了,然后再次展现了她像风一般的特性,嗖的一下就刮到了韵夕的身边,穆韵夕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臂就已经被抱住。
“老天,你说你真不让人省心,我这才去了一趟日本你就成这个样子了。”
小雯也是个有眼见的女孩,看白蕙葉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给客人端上来一杯绿茶,白蕙葉着实不客气,咕嘟咕嘟连喝了几口,韵夕忙说:“你慢点喝,也没人跟你抢,着什么急啊?”她轻轻的抚着白蕙葉的背,心里不免自责起来,有些恼自己的孩子气,显然白蕙葉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匆匆忙忙的赶来。
“废话,我能不渴么?彼岸流年在城东,而陆良生的豪宅却在城西,就算我开车一路狂飙过来,也好几十分钟呢,何况外面毒辣辣的太阳照射着,老娘没有中暑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白蕙葉翻翻白眼毫不留情的将杯中最后一口茶喝光。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蕙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躺在黑色的沙发里,韵夕知道她不可能善罢甘休,只得粗略的讲了一下自己车祸的经过。
“伤势严不严重?你不是说腿骨折了么,医生怎么说?”
穆韵夕扒了扒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刚才在电话里是骗你的,并没那么严重,除了膝盖骨有轻微的错位,眉骨骨折缝了几针以外,就是一些小擦伤了。我想让你也担惊受怕一回,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穆韵夕看了一眼已经处于生气边缘的闺密,抢着在白蕙葉发飙之前开口,“谁让你电话也不打一通,住进医院也没来看望过我,所以就想着…”再次瞥了眼白蕙葉,穆韵夕的后半句话就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白蕙葉深呼吸,强行的制止住自己的怒气,“你是病人,你是病人,你是病人。”顿一顿,接着说,“好吧,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一声不响的就跑去日本,也不应该不给你打电话,更不应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穆韵夕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你突然去日本干嘛?”她问。
“现在还不能说,放心,等以后,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白蕙葉正经的口吻让韵夕愣神,不过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谁没有几个秘密,都是成年人了,可以理解的,于是也就没有再追问。
白蕙葉打量着四周,她自然来过这处别墅,仔细大量过后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了,感觉有些陌生。装修的风格是一贯的舒适休闲,客厅的天花板上的垂下来的水晶吊灯庞大而又复繁。
“老巫婆不在?”白蕙葉眼光搜索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又回过头来问穆韵夕。她一向都把陆良生的妈妈称为老巫婆,韵夕说过她几次,幸好她没有当着人家的面叫,也就作罢。
“好像是去巴黎了。”韵夕眼神黯了黯,刚才的一点喜悦也突然不翼而飞。
白蕙葉又慢条斯理地问:“然后陆良生就把你强行抢回来了?”她一直都是半躺在沙发上的,这时突然坐了起来,韵夕没防备,反倒被吓了一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白蕙葉话里的意思。半天才弄明白,瞪了她一眼,“亏你想得出这个词来。”
“这里面绝对有鬼,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起过前不久曾在咖啡厅碰见过陆良生,当时是佳人相伴左右,怎么,这么快就吹了?”韵夕明白她的意思,如果陆良生现在的女朋友要是知道他的前妻居然跟他正住在同一幢房子里,不知道会不会立即就杀过来。
穆韵夕摇摇头,显得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个林书妤,气质高雅,一看就是非同凡响的女子,或许和她在一起,他才会微笑吧,温柔的让人沉溺的笑容,对着另一个女人的笑容。他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又怎么会为了她——而放弃那么好的世界?
更何况,原本就是她先提出这段婚姻的,所以,怨不得谁。
“没出息,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是什么样子的?”白蕙葉边说边站了起来,一副激奋昂扬的样子,“就像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样狠狠地把男人踩在脚下,这个时代已经变更了,男尊女卑的世界早已远去,我们要做女王,而不是匍匐在男人脚下的奴隶。Do you understand?”说罢她又看了看穆韵夕,“估计外面那些慕名而来请你为他们打官司的人如果见到你这副懦弱劲儿,早就绝了想赢官司的念头咯!”
穆韵夕知道,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搭理某人比较好,任其“自生自灭”,所以,她心平气和的看着电视,白蕙葉的话从左耳进去,又立刻从右耳钻了出来。
白蕙葉也只知道这种话穆韵夕是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过,她说了,她还是照旧我行我素,气的白蕙葉恨铁不成钢的直跳脚。
韵夕一转身,就看见小雯收拾好了背包,笑眯眯的走到她旁边,“穆姐,你有朋友在这,我也就放心了,我五点还回趟学校去听一个很重要的讲座,都盼了好久了,所以能不能请半天的假啊?”小雯还在攻读硕士研究生,所以自然不肯放过任何的一次提高自己的机会。
“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不知怎的,韵夕看见小雯总觉得像是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她宽容地说完见小雯还杵在那儿,一时有些不明白,“怎么了,还有事么?”
“陆先生…”小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不敢说。她当初为了能得到这份高薪水的兼职,不惜撒谎瞒住陆良生,没敢说自己只是在医院实习,事实上还有学业未完成。
聪明如韵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快去吧!”
小雯激动了给穆韵夕一连鞠了好几个躬,嘴里还不忘说谢谢,她一点也不想失去这份轻松且高薪的工作,虽然只是一份兼职。
等小雯走了,穆韵夕感叹地说:“现在的学生已经很少有像她这么刻苦的了,读书的时候都只知道谈恋爱。”
“你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大学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白蕙葉笑着反问一句。
韵夕呵呵干笑两声,以缓解尴尬,她思绪一转,就转到了黎程的身上。自从上次在咖啡厅提前离开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
“韵夕,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我想我要结婚了。”白蕙葉突然就换了话题,一脸的郑重其事,看的穆韵夕心惊胆颤,这真的不能怪她,实在是白蕙葉的话着实让她震撼了一把。
“你没吃错药吧?你…结婚?别逗了!”从来都是流连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白蕙葉,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这个世上千千万万的男人呢?
“我是说真的,这几年总是飘来飘去,不仅身体累了,连心似乎也跟着倦怠起来,不想再飘忽不定了,所以我决定要在二十九岁生日之前把自己嫁掉,找个有钱的男人养自己疼自己。”白蕙葉眼神有些飘渺,说话的声音轻不可闻,却是字字清晰明了,让韵夕也沉默。
“你去日本就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虽然是疑问句,穆韵夕却很肯定的问。
“本来还想的是等万事俱备再跟你说的,不过现在看来不告诉你似乎显得有些不讲义气了,索性还是说出来吧!”她摸了摸衣服兜,出来的急,没带烟,韵夕见状,递给她陆良生一贯抽的万宝路,“先将就一下,他这里就这种烟。”
白蕙葉接过,四下里寻找打火机,穆韵夕掀开桌上的报纸,底下俨然正躺着一盒火柴,包装精致,白蕙葉取了一根擦燃,感叹了一句,“陆良生这厮真会享受,这火柴从哪搞到的?”白蕙葉知道这种火柴是军区专用,市面上很少会见到。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朋友送的。”陆良生身边的朋友多,一顿饭吃下来,不是朋友也变成朋友了,所以就算陆良生说他认识国家主席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白蕙葉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她猛吸了一口烟,劲道太大,忍不住皱眉,还是三五好抽。
“从哪儿说起呢?让我想想。”白蕙葉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中那双盈盈美目半眯着,思考着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突然去日本,就从这儿讲起。”穆韵夕将电视声音关掉,周围一下安静下来了。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老娘我遇上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好男人,这么多年泡男人的经验告诉我,如果失去他我一定会后悔莫及,所以一冲动就跟着他跑去了日本,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白蕙葉笑着问韵夕。老实说,当她一出京都机场,就已经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
穆韵夕答非所问:“那个男人是日本人?”
“也不算是,他的父亲是日本人,而母亲是中国人,所以是中日混血。这也是当初在彼岸见着他被他吸引的一个原因。”白蕙葉朝她挤挤眼睛,“你也知道,混血儿一般都是很帅的。”
“那你追着他去日本有没有见面了?”
“这个自然,只要我出马,就没有钓不到的鱼,他中文说得很好,因为父亲去世的早,一直都是母亲带着,所以汉语讲得好,沟通方面倒不成问题。”此刻,白蕙葉在韵夕的眼里就是活脱脱一个十足的渔翁,钓凯子就跟钓鱼一个样儿。
“什么时候有空叫上他一起吃顿饭,也好让我帮你把把关啊,怎么样?”穆韵夕提议。说实话,她很好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够俘获白蕙葉的芳心。
“他现在还留在日本,因为他母亲突然生病才不得不赶回东京去。等下次吧,下次他过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吃,把陆良生也叫上。”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工作重心在中国而不是日本?”韵夕见白蕙葉点了点头,接着说,“那很好啊,你们就多了很多见面的机会。”
“他父亲眼光比较长远,早些年就已经把产业拓展到中国市场上来了,中国啥也不多,可偏偏人最多,而他父亲就是靠开服装厂白手起家的,所以自从把服装产业开到中国来以后,钱自然而然的就大把大把的进了口袋。他现在就是主管着中国市场这一块儿的,自然要长期呆在这边。”白蕙葉有条不紊的解释着。
穆韵夕眼睛一边听,一边笑,眼睛贼亮贼亮,“小样儿,刚认识就这么了解,连人家的家底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的,看样子,你真的是fall in love了,没救喽!”
白蕙葉假装没听出来她话语中的挪揄之意,也不争辩。
话题一转,又转到穆韵夕的伤口上,“哎,这里会不会留下疤痕,有没有问过医生了?”白蕙葉轻轻的摸了摸她额头上处理过的纱布,似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老实说,医生有没有剃光你眉毛的?”
穆韵夕老老实实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等她醒过来伤口已经处理好了,那些碎掉的骨头也已经取了出来,留下疤痕应该是难免的,毕竟也缝了好几针呢!
“穆伯伯他们知道吗?”
“没敢说,要是让他们知道那还得了,早赶着上我这儿来了,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本来就伤的不重。”穆韵夕想起那天从医院里回到陆良生这里,就赶紧给老太太打电话回去,医生说至少半个月不能下地,于是她就随便扯了个理由说自己没时间去参加岚岚的婚礼,又让老太太逮着机会,唠唠叨叨大半天,她在电话这端实在是困极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可老太太还是精神抖擞,她只得打起精神应付说等不加班的时候一定和陆良生一起回家吃饭,老太太又在嗓子眼里咕噜了几句,这才挂上电话。
“也是,不知道也好。”白蕙葉赞同的点头,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韵夕扫了一眼就看见陆良生的身影,于是打开声音,原来是本市的一年一度的房地产评估会议,陆良生作为本市最大的投资商出席,镜头一扫而过的时候,穆韵夕也看见了紧挨着陆良生坐着的正是林书妤,和上次在咖啡厅的风格迥异,此刻的林书妤,穿着灰色的职业套装,头发也挽了起来,少了一些可爱清纯,却平添了几分成熟妩媚。于是她指着林书妤给白蕙葉看,“她就是陆良生的新欢,不对,应该是旧爱,他们是大学校友。”
“长的不错啊,不过如果我是陆良生,还是会比较喜欢你这种型的。”白蕙葉摸摸下巴,砸着嘴说。
韵夕一时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我是什么类型的?和她有什么不同?”
“依照我这么多年作战江湖的经验看来,陆良生这种闷骚男人就喜欢你这种温婉小鸟依人型的。至于她,你说她叫啥来着,林书什么?”
韵夕接口,“林书妤。”
“哦,林书妤,她就是那种怎么说,远远地看着好,走近了一看,其实真不咋地。男人就好这口,喜欢外表光鲜的,能摆的上台面,真要跟她过日子肯定不行。而且这种千金大小姐,娇贵得很,男人刚开始还会觉得新鲜,久而久之也就烦了。”
穆韵夕听得晕晕乎乎,她没跟林书妤接触过,自然也不好发表自己的品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林书妤能够这么多年和陆良生保持着这种恰到好处的关系,既不会断了联系,偶尔还会制造出一点点小暧昧,就冲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白蕙葉看表,韵夕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十分钟九点,就问:“你要有事儿就先走吧,我看电视。”
白蕙葉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行,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上厕所都没有人扶一把。我打个电话推迟一下时间。”她九点半约了人在酒吧见面,酒吧现在还差一名调酒师,原来的那个因为出了差错得罪了客人,她一怒之下就给辞了,眼看着人手不够,只得找新的,这不正好就有人来面试了,约好今天晚上九点半在酒吧。
穆韵夕按着她手,不让她拨号,皱眉说:“别这样,啊,你该忙的还是去忙,别杵在这儿。”
白蕙葉张口正要说话,听见玄关处一阵动静,韵夕转过身去看,钥匙孔动了几下,门被推开,陆良生回来了。
白蕙葉心想,这人回来的真他妈的及时,她一下子就觉得陆良生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差劲。她站起身,瞅瞅陆良生,再瞅瞅穆韵夕,“得,我也不杵这儿了,我这就走。”
“哎,别忘了吃饭那事儿。”穆韵夕不忘提醒一句。
“知道,走了。”白蕙葉走过陆良生的身边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穆韵夕也听见了,有些哭笑不得:好好照顾她?她以为她是在嫁女儿么,搞得就像是临终遗言一样。
陆良生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很客气的和白蕙葉打了招呼。
“要走?”
“嗯,我还有点事,赶明儿寻着空闲的时间再过来看她。”白蕙葉说完就要撒丫子走人。陆良生紧跟着她出门,“我送送她。”话是对着坐在那儿看电视的穆韵夕说的。
白蕙葉到了电梯门口,停下问他:“说吧,什么事儿能让你亲自送我出来?如果你是让我经常来陪陪她,没问题,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来。”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是一个人眼见的并不一定都是事实,所以不要那么笃定的认为我就是坏人。”陆良生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的让白蕙葉觉得可怕。
“我知道你们关系一直都很好,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黎程的事?”
白蕙葉皱眉,她盯着陆良生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厮突然提到黎程,难道是因为吃醋?!她低头看了看表,“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现在赶时间,必须得走了,所以下次吧!”
陆良生不死心,又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很爱他?”
进了屋,陆良生耳边似乎还萦绕着白蕙葉的那句话。
“爱过,也只是曾经…”他思索着什么,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寂寥。他想起Linda在办公室里给他汇报的关于黎程的资料,并不是很详实,所以他才会找到白蕙葉,如果要了解她和他的那一段往事,他想,白蕙葉不外乎是最好的人选。穆韵夕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接着看电视,声音开的很大,扰乱了他的思绪,吵得他头疼。皱了皱眉,陆良生走到电视机旁,拿起遥控器,调小了音量。完了也没跟穆韵夕说话,自顾自的就进了卧室,韵夕知道他一定是去洗澡了。果然,很快楼上卧室的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她坐在轮椅里,眼睛望着电视屏幕,思绪却跑到了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要睡客房,起先陆良生并不同意,后来经不起她的磨叽,只得答应了。谁知半夜她又做噩梦,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醒过来,哭着喊陆良生的名字,他闻声跑过来,见她只是做梦,一颗心总算才放回到肚子里去,他安慰她,她迷迷糊糊的抱着他不放,临睡之前,她说,你别走。她似乎隐隐约约的听见陆良生的声音就在耳边:我不走,快睡吧!于是似乎所有的后顾之忧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她重新进入甜甜的梦乡。结果第二天晚上陆良生死活都不让她去客房住了,说他不想半夜三更再爬起来。穆韵夕见他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得乖乖的就范。她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非常的识时务,白蕙葉曾经多次在她面前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