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现在讲话已经不怎么费力了。”穆韵夕回答,她忙不迭要起身,被陆良生制止住,他起身下床穿鞋。左臂已经麻木了,整个晚上他们几乎都没有动过,穆韵夕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他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肩胛骨。
沈微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也不多言语,只是忙着看穆韵夕的伤口。
“我出去抽根烟。”说罢,陆良生又看了一眼躺床上的穆韵夕才走了出去。
“我买了红枣枸杞粥,要不要吃现在?”她一边跟她说一边将点滴瓶的速度调慢了一点。
“我还不是很饿,不好意思,原本你是客人,现在却反而来照顾我,真的麻烦你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沈微在床边坐下,“不过昨天晚上你可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有陆先生在。”又指了指床头的手机,“谢天谢地你出门还带着手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联系去。”说着话的同时,沈微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吃完火锅后就找到一家医院附近的宾馆,可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安稳,她很少出差的原因,就是因为住不惯外面的酒店。
穆韵夕看着她满脸倦色,指了指沙发,“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现在还不饿。”
“没关系,我不困。”沈微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带着家里面的钥匙?”
“没有啊,因为你在家里,所以我下楼的时候就没带出去了,怎么了?”穆韵夕还没想明白沈微问这话的缘故。
“我也没有,我昨天急得摔上门就下了楼,那里还顾得拿钥匙?那就是说现在我们都进不了家门了?”
穆韵夕瞬间就哭丧着脸,“完了,我又得换锁了。”她曾经给过陆良生一把钥匙,后来分开后,她搬回来住立马就换了锁。
“那你昨晚住哪的?”穆韵夕这才想起来,没带钥匙,那沈微的落脚地儿不是也没着落了?
“安啦!我带着手提包的,钱包什么的都在里面,所以就在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了一晚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撘的闲聊着。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马上就八点半了,这个时候万天鸿应该已经坐在他那张黑色真皮的旋转椅上了吧!穆韵夕拿起电话,却又被沈微夺了去。
“不要乱动,你可是病人,要给谁打电话,说吧!”
“谢谢,你找‘资本家’,是我老板。我得请几天假。”穆韵夕皱了皱眉,不经意间又牵动了腿上的伤口。
沈微依言拨出去,“喂,你好,我是穆韵夕的朋友,她现在不方便打电话,所以由我代劳。”
“是的,她昨天出了一点事故。”
“腿骨折了,伤的很严重,医生说最近这一两个月都不能下地。”沈微朝她眨了眨眼睛。穆韵夕哭笑不得,她的腿只不过是擦伤外加膝盖骨轻微的错位,什么时候变成了骨折?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好好,我会向她转达的,再见。”沈微挂上电话就笑了。“你们老板真好骗,我一说你骨折他就相信了,直接放你两个月的大假,怎么样?是不是很感谢我,嗯?”
“两个月?你也太狠了吧。”穆韵夕楞住了,这么长时间,万天鸿也能答应,真的有违资本家的本质。
“万恶的资本家,你的摇钱树要罢工两个月喽!”沈微笑得嘴角都荡起了酒涡。
她又去了厨房,把粥放进微波炉里热好,然后端出来。
闻着就很香,红色的大枣和枸杞,白色的米粥,勾起了穆韵夕的食欲,沈微很有耐心的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吃。
“韵夕啊,我一会儿还得去赶一个应酬,关于这次出差的事宜还得处理一下,可能晚上才有时间来看你。你一个人…?”
“放心吧,我没关系的,再说,就算有什么事不是还有特护么,你有事要忙就先走,啊!”穆韵夕直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关系的。
“那好吧,我晚上再来看你。”提上包包,沈微走出去,临走又飘了一句:“恕我多嘴,他还是很爱你的,我看得出来。”
一句话就把穆韵夕打的不知所措,她目瞪口呆的望着已经已经关上的门,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请恕她笨,他真的爱她么,为什么她一点也看不出来?
一直到沈微走后陆良生都没有再进来过病房。
穆韵夕掩藏好心底的小小失落。究其原因,她有什么资格让他留在这里?他们原本就不应该再见面的,可是最近发生的事,似乎总是挣脱不开相逢的命运。
头还是很疼,罢了罢了,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她不是圣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她似乎做了很多梦,凌乱的,噪杂的,安静的,甚至是诡异的。梦里面无一例外都会有那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的脸,俊美的,凛冽的,温和的,冷郁的,每一个表情都印入了她的脑袋中,突然间那张脸却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脸,即使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可是依旧掩藏不住曾经倾国倾城、摇曳生姿的容颜,穆韵夕只觉得心里突突的乱跳,那女人拉着陆良生越走越远,她急了,忙着想追上去,谁知那女人却突然转过身来,面目苍白,有鲜红的血从她眼睛里流了出来,面目可憎,神情恐怖,伸出手来要抓她,那手枯瘦如柴,穆韵夕吓得半死,只叫道:“良生,救我,救我…”
“醒醒,穆韵夕,是不是做噩梦了?”身边似乎有人在摇晃着她,穆韵夕睁开眼睛,就看见梦中的脸就在眼前,一个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就环住身边的人的腰,不停的喘气,“陆良生,你还在,幸好你还在…”她半天才觉察到腿上传来的的疼痛感,也不管不顾,只是狠狠地抽泣着,泪水蹭到陆良生的手工制的名贵西装上,洇湿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只是一个梦而已。”陆良生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的说道。梦境应该很恐怖,她竟出了这么多冷汗,头发上的汗水顺着发丝流到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心疼得似乎都皱到一块儿了,只为她的眼泪。
“乖,不怕,你告诉我,梦里面有什么?”陆良生极有耐心的诱导着。
“是…”穆韵夕突然打住,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埋在他怀里的头,泪眼朦胧的双眼看了看陆良生,又使劲摇头,“没什么,你别问了。”她吸了吸鼻子,话语里鼻音极重,竟似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陆良生见她不肯说,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动作舒缓,穆韵夕也渐渐的平静下来了。
“你不是刚来过么?几点了?”
“那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陆良生抬手看了看表,走到沙发前坐下。
穆韵夕正要说话,他手机响了,于是她噤声。
“哦,怎么了?”陆良生接通电话。
“忘了跟你说,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所以我今天抽不出时间陪你了。”哦,原来是某位佳人等的不耐烦了。穆韵夕侧身看向窗外,万里晴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记得是小学作文课上最爱写的句子。
“嗯,晚上回去给你电话,先这样。”陆良生挂上电话状似无意瞥了一眼穆韵夕,却看见她正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似乎并没有关注自己。突然就觉得心里有微微的不顺畅,随手把电话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穆韵夕眼眸闪了闪,没什么反应。
房间里静默的可怕,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响声,穆韵夕突然就有些悻悻的,似是厌倦了这一切。她正准备让陆良生回去,却听见他开口:“妈今天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说是给你打过但是关机了,你电话是不是没电了?”
穆韵夕也懒得看,胡乱点了点头,“说什么了?你没告诉她我出车祸的事吧?”
“说是你大伯家二女儿下周五要结婚了,有时间的话就去参加一下人家的喜宴,还有顺便问了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回去吃顿饭,上次你爸过生日也没在家呆成。”陆良生把玩着手机,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重复着相似的动作。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放心,我没有说。”
穆韵夕点了点头,原来是岚岚要结婚了,上次看见她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岚岚还正在读大学,时间过得这样快,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要做他人的新嫁娘了,她不得不感慨一番,日新月异,斗转星移。
她不知道该跟陆良生说什么,就道了声谢,却惹得陆良生俊眉一挑,脸色似乎暗了几分。
正在穆韵夕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屋内诡异的气氛时,恰好敲门声响了起来。
是医生来巡视查房,一群白衣天使一般的护士簇拥着一位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自然就是她的主治医师,很是和蔼可亲,笑眯眯的站在床边问她都吃了些什么,伤口疼不疼,今天的药量有没有输完了之类的,穆韵夕很认真地听,然后很认真的回答。
“不错,伤口恢复的很好,照这个情况看来,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在家休养也是一样的。”穆韵夕瞄了一眼挂在老太太胸前的铭牌:骨科专家——尹一敏,难道她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尹大医师?她居然是自己的主治医师,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据说这位全国屈指可数权威的专家,要想找她做手术,必须跟她的助理医师提前两三个月预约,所以能够让她看病的非富即贵。等尹一敏转回头去和陆良生寒暄,她才总算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陆良生是属于那种既富又贵的人。
“好久不见了,尹阿姨,我妈妈让我问你好。”陆良生礼貌的起身问候。在长辈眼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年轻人,沉着稳重,家教良好。
“嗯,好小子,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似乎好久都没看见她了。”尹一敏笑着问,陆良生的妈妈齐欣芮和她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所以陆良生找到她时,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原本穆小姐的伤不是很重,不需要她亲自出马,只不过她不放心。
“她去巴黎参加时尚服装周,顺便在巴黎度假,可能下个月就会回来。到时候请你来我们家做客,尹阿姨你一定要赏脸。”韵夕一听陆良生提到他母亲,脸色不由自主的难看了起来,前尘往事似乎铺天盖地的迎面而来。那些恶毒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缠绕:我不想再见到你,快点滚出我们陆家的门;你怎么不去死,良生瞎了眼才会娶你;恶毒到韵夕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浑身发抖,恨不得能立时死掉才好。
“出院后,一定要好好休养,切记半个月之内不要让她下地,因为她膝盖骨部位有稍微的错位,而且擦伤很严重,如果不好好休养很容易受到感染。还有平时洗脸洗澡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不要让额头的伤口碰水。”她很耐心的嘱咐陆良生,陆良生点点头:“好的,我会注意,谢谢你了,尹阿姨。”
尹一敏前脚刚走,穆韵夕就说道:“我明天就想出院。”
意料之中的看见陆良生沉了脸,“不行。”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穆韵夕委屈的想哭,刚才人家医生不是也说了么,她恢复的很好,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鬼医院里呆下去,白森森的一片,晃得眼睛生疼。再说,他陆良生凭什么来对她发号施令?他们现在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孜然一身,谁也不欠谁的,她为什么就要对她俯首称臣?可是这些话穆韵夕也只敢在脑袋中臆想一下,她是纯粹的敢怒不敢言。
陆良生看见她撇着嘴,黑葡萄一样的眼珠子,仿佛要浸出水来,委屈的像是个拿不到玩具的孩子,他一时心软,“要出院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能答应,我们马上就可以走。”
穆韵夕一看有戏,忙问:“是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搬回去,直到伤好为止。”陆良生想了想,“至于沈微,也可以跟你住过去,我不在的时候陪你说说话。”
“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啊!不一定非要去…”穆韵夕看着陆良生的脸一点一点拉长,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终被憋死在喉咙中。又看了看自己的腿,似乎走路都很困难。
穆韵夕再三衡量,想起医院里的死人氛围,一狠心,终于还是答应了。算了,比起医院来说,陆良生的别墅还稍微有点自由。某位伟大的诗人不是也说过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再说,陆良生的妈妈也不在,下个月才会从巴黎回来,她没什么好怕的。
她原本想等沈微晚上过来医院的时候,跟她说说,谁知却接到沈微的电话,说是家里出了点事,马上就要坐最近的航班飞回去,穆韵夕有些担心,问她出了什么事,沈微说是幼儿园的老师给她打电话,她儿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穆韵夕听得出来,电话那端的沈微是多么的紧张,声音里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现在正在赶往机场。韵夕,很抱歉,有时间我一定飞过来看望你。”
“没关系,没关系,沈微,你不要着急,有没有联系孩子的爸爸了?”穆韵夕冷静的问。
“我给家里打过电话,刘妈说他不在,他肯定又出国了。韵夕,这次回去我是铁了心要跟他离婚,如果小非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他没完。我来B城的时候他还在家,就算他临时有事,也可以在离开之前给我个电话,我会赶回去陪儿子,可是他居然一声不响的就抛下孩子走了,你说要搁在你身上,你能不生气?也不想想,家里的保姆年纪也大了,能照顾好孩子么,江隅,你他妈的就是一混蛋。”沈微实在是气极了,说到最后已经忍不住爆粗口。
韵夕又劝了半晌,总算才让她平静下来。
“到了记得给我个电话。记住,一定要冷静,就算要离婚,现在也不是时候,毕竟孩子还在病床上躺着。”穆韵夕最后叮嘱道。
挂上电话,一时欷歔不已,韵夕暗自祈祷着,千万不要让那孩子有事。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她猜那一定是个惹人爱的孩子。
陆良生说到做到,立马就找了医生,办好出院手续。
于是在车祸完的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她穆韵夕——被撞之人——从医院里正大光明的回了家,不对,是前夫的家。她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奇妙。
她此刻是以一个无比暧昧的姿势躺在陆良生的怀抱中的,只因为脚不能下地,说没有感觉那是假话。可是她看了一眼陆良生,似乎脸色很平静,正经的像是乐于助人的好雷锋。她不想让陆良生觉得自己太过于矫情,只得努力的平稳情绪,调整略显僵硬的身体。因为走路的步伐,她的唇角无意间轻轻扫过他的衬衣,丝质的质料,柔软而光滑,却是冰冰凉凉,犹如离人的眼泪。
直到陆良生把她抱上车,她才想起来,自己住的公寓钥匙全部都被锁在了房间里了,还得回去拿一些自己的生活用品,她也没有备用钥匙,怎么进家门?于是就跟陆良生一五一十的讲,自己还需要回一趟家。
“不用担心,明天我就会找人去把锁换掉。至于你需要什么东西,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超市购买。”陆良生很冷静的开口,说话的同时车子已经发动了。
穆韵夕很无语的看了一眼陆良生,她也没指望能让他回心转意载她回公寓。他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子,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很长,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闪烁着,倾泻在车内的人身上,似乎连睫毛也染上了缤纷多彩的颜色,秀气的让她自叹不如。
“你都需要什么?”陆良生打断她的思绪问道。
穆韵夕想了想,“牙刷、毛巾、洁面乳、睡衣、拖鞋。”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应该没别了的,差不多就这些。”其实她还想让他买兰蔻的护肤品,转念一想,让一个男人独自一人去买化妆品,风险似乎很大,尽管这个男人是陆良生,但是终归是太麻烦。还是算了,先过两天清水芙蓉的日子,等脚能下地了自己去买吧,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陆良生侧首看了看路,一打方向盘,车子便拐到左侧停了下来,穆韵夕定睛一看,正是沃尔玛的大楼。
“你在车上稍等我一下。”陆良生临下车之际轻飘飘的丢给她一句。
既来之则安之,穆韵夕安慰自己,不跟这个男人一般见识,等就等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等的无聊,只好看左右两边的街道,霓虹闪烁,夜色如墨,两两映衬,赤橙黄绿青蓝紫,外加上一袭黑,煞是好看。
正在左顾右盼之际,身旁的电话响了起来,陆良生没有带手机。
穆韵夕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固定电话,一长串数字,表示陆良生并没有在手机上存下号码主人的名字。她原本不想接的,可是手机一直在那震着,嗡嗡的蜂鸣声搞得她心烦意乱。她怕是陆良生工作上要紧的事情,迟疑了一下终于接了起来。
“喂,你好。”
线的那端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会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便恢复了正常,“请问这是陆良生的电话吗?”穆韵夕只觉得这声音听在耳里有些莫名的熟悉。
“是的,但是他现在不在电话旁边,不方便接听,如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会为你转达,让他等一下给你打过去。”
“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里的女声很有些咄咄逼人的趋势。
穆韵夕笑了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跟他说你来过电话。”顿了顿,接着说,“那么就这样了,再见。”撂了电话,使劲倒向真皮的座椅靠背,是真的有些倦了,于是闭上眼睛假寐,心底隐隐生出了薄浅的怨气,她一直都知道陆良生的身边不不乏女人,明艳的,清纯的,可爱的。从前,她也曾接过类似这样的电话,她知道陆良生从来没有当过真。可是彼时她还是正牌的陆太太,有着最强大的资本,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前前后后似乎隔了几光年,遥远的让她惧怕。
车门打开,陆良生坐了进来,有塑料袋的窸窸窣窣声,应该是被他丢到了车子的后座。韵夕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却没有睁开眼睛,陆良生自然以为她睡着了,也没有说话,安静的开车。
车子开了一段,穆韵夕才睁开眼,有些意兴阑珊的说:“刚才你有电话进来,我帮你接了,是个女人,你打回去吧!”
陆良声没想到她是装睡,侧首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回去,神色没什么变化。他一手打着方向盘,空出另一只手去拿电话,看了看刚才的通话记录,又拨回去。
“嗯,刚才电话放在车上了,怎么了?”他问线的那端。
穆韵夕又淡漠的阖上眼睛,剩下的就与她无关了不是吗?可是她与陆良生离得近,听筒里甜美的女声,隐隐约约就传了出来,她不可能拿棉花堵上耳朵。
“这几天我可能会比较忙,没有时间。”陆良生瞥了一眼反光镜中的人,紧阖的双眸,脸色淡漠,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穆韵夕听见电话那端问,刚才是谁接的电话?我问她是谁也不说,搞什么神秘。
“行了,等我有空了给你电话。”陆良生避而不谈,明显想结束这场对话,电话那端的女人似乎不笨,也感受到了他的不耐,只得悻悻的说了一句:那我等你。才挂了电话。
过了没几天,穆韵夕就知道了那位说她神秘的女人的身份。原来是一位最近走红的模特,叫温戴戴。报纸上有一张陆良生携佳人的靓照,看样子应该是正在等电梯,即使只照了温戴戴的侧影,也有着风情万种,惊鸿一瞥的美韵。韵夕闲着无聊,仔细的读完报道,又回过头来细细的观看那张照片,陆良生一只手举着电话放在耳边,另一只则被温戴戴攀着,温戴戴嘴角有着浅浅的笑意。穆韵夕想,废话,她能不笑么,钓到这种极品男人,长的俊,有钱又年轻,比起那些皱纹横生聪明绝顶的老头子来说,实在是大大的满足了一把虚荣心。穆韵夕转念一想,要是换了自己,估计都快要乐傻了。
所以,情有可原。
肚子很不客气咕咕咕叫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难怪她觉得肚子会饿,还是早上陆良生上班之前跟他一块吃的早餐。可她是病人,行动起来相当的不便,而行动不便的最大根源就在于她现在是坐在一个很专业的轮椅上,这都拜陆良生所赐,一回到家就马上高价订做了一副轮椅。
陆良生去上班自然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在家的,所以请了专门的特护,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很有活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长的就很很讨喜。陆良生上班之后女孩就会准时上门,然后尽心尽力的陪着她。韵夕倒也觉得那女孩人不错,经验似乎很丰富,这一点韵夕是从她给她换药看出来的。没事的时候要么是抱着厚厚的医学方面书本坐在客厅里看,要么就是和陆家的阿姨聊天。
穆韵夕喊了一声:“小雯。”
很快,就听见咚咚的脚步声近了,阳台的门被推开,“穆小姐,你需要什么?”小雯手上还拿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