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沈微很爽快的答应。
挂了电话就往机场赶,穆韵夕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出差前沈微曾经讲过的话,大脑自动过滤掉无效的信息,又理了理有用的资料,已经差不多有了一个头绪。这场官司能否胜诉的关键还在于沈微的丈夫江隅,如果他非要和沈微争夺孩子的抚养权,那案子就变得比较棘手了。
半个小时后穆韵夕到达机场。进到麦当劳,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转角楼梯旁边的沈微,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在众多的红红绿绿中无比的显眼。穆韵夕再仔细看的时候就不由得张大了嘴,沈微居然正在狼吞虎咽的消灭着一个汉堡。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竟也会有这么豪爽的一面,这一瞬间,她脑中只闪过这个词,豪爽。是的,豪爽,相比较吃起西餐来优雅得体的沈微来说,此刻的她的的确确震撼了穆韵夕。
沈微一抬头就看见穆韵夕正定定的看着她,就笑了,嘴角浅浅的梨涡,明媚动人。
穆韵夕也忍不住跟着笑。
待坐定,她才说道:“沈微,你真是可爱极了。”
的确,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fendi的包包,估计就算有人看见,也只会鄙夷的哼一声:“假货!”
“很多年都没有进来过了,自然是无比的怀念。这种快餐主义的时代离我们真的是越来越远了啊!”沈微吃饱喝足了终于发出舒服的微叹,令人倍感窝心。的确,穆韵夕也有些感慨,时光如梭,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们就已经从青春的尖端走到了青春的尾巴上了。她们从激情澎湃乐观向上的热血少年恍惚间就变身为忙忙碌碌行色匆匆的冷漠青年,而且还是一群即将奔三的青年。
不得不感慨,时光荏苒,光阴似箭啊!
“想想以前,我以前还经常和江隅在这里约会,哪怕面前仅仅只是一杯草莓圣代我们也可以坐上一下午,真真是年少不言愁滋味。”沈微眼神游离向窗外,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会有一个谁的吧,记得曾经擦肩而过的一对少年,有着明媚张扬的笑容,他们手牵着手,看着前方路,目光坚定,神情凌然,他们约好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可是,要怎样才能找到擦肩而过那个人来证明,又要怎样,才能找回那美好到仿佛不曾经历过的爱情?
沈微望着窗外,而穆韵夕望着她。
“你大概要呆几天?”
沈微回神,道:“如果不出什么差错,应该是三天。”
“那住的地方找好了没?”穆韵夕想让她跟自己一块儿去,顺便还可以多了解一下她和江隅之间的诸多恩怨。
“还没,我不习惯住酒店。”沈微耸了耸肩,有些哭笑的说道。
“那就好办了,走吧,去我家。”
“你家?方便吗?”
聪明如穆韵夕,自然明白沈微的意思。
“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顿了顿,脑子里不可抑止的想起了家中冷清无比的情形,眸光一闪,“再说多一个人也热闹。”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韵夕。”沈微诚恳的道谢,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太善解人意。
她突然觉得当初一心要跨越两座城市来找她帮助自己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
因为仅仅只是三天,所以沈微的行李并不多。一个随身的旅行袋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手提电脑。
等到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房子小,你将就一下吧!”穆韵夕一边忙着给沈微在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一边笑着说。
“你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再说,这里很不错,你一个人住,两居的足够了。”沈微倒也没有说奉承话,的确,这套房子在装修上,穆韵夕可是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目的就是让自己住的舒心安逸。
地板是实心红木,光滑平和,客厅中央铺放着一块红底黑边中心有一些形态各异的英文字母的羊绒地毯。客厅里就数那个庞大的白色软摇椅最为显眼,样式简单却别致,还有一个同色的坐敦,既可以放脚,又可以坐人。沈微忍不住一屁股塌进摇椅里去,柔软瞬间就包裹了全身,她缓缓的摇晃着,工作一天累了,回到家中坐在这里看着电视,光想一想就觉得人生是无比的美好啊。壁挂式的液晶电视后面是一面红色的电视墙,电视的两边还各摆放了一只白色的长筒银灯。封闭式的玻璃墙增加了室内的明亮度,沈微往窗边走近了两步,紧挨着透明落地窗的地板上放着的是一对柔软的白色坐垫,坐垫中间隔了一个矮矮的木桌,离地面仅仅五公分高。
整个客厅里摆放的家具极少,却反而会给人一种很充实的感觉。
穆韵夕开了空调,又打开电视,问沈微:“你要喝什么?只有红茶和绿茶了。”话还没讲完,人已经进了厨房。
“不用麻烦了,白水就行。”沈微扫了几眼电视里一闪而过的画面。
穆韵夕端着玻璃杯从厨房里走出来,递给沈微,指了指左手侧的那个门,“这间是我的书房,只能委屈你住一下喽,要不要去参观?”
沈微笑道:“好啊!”
推开棕色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台超宽屏幕的白色苹果电脑,摆放在同色的书桌上,显得优雅而又大气。桌子上还凌乱的散着一些文件夹和纸张,紧挨着墙放着一个书橱,沈微大概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法律方面的书籍,其中也穿插了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周振甫的《诗词例话》,甚至还有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之类的。房间内有一个圆形的隔断,将空间划分为两部分,隔断后面才是一张大大的双人床,看起来就很柔软舒适,沈微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来选择来这里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哈!
穆韵夕开了冰箱看,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又换了鞋,准备去楼下的超市买点零食之类的。她拿了钱包朝沈微在的屋子喊:“我到楼下去买点吃的,你先坐一会儿呃!”
沈微伸出头:“远不远?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超市就在楼下。”说着已经开了门出去了。
沈微站在书房的阳台上,往下看,夜色暗沉,灯火璀璨的犹如遥远天边最亮的星子。附近的高楼林立,湮没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唯有顶端一闪一闪的红点亮着。
这里是五楼,她一低头就看见了正走出小区的穆韵夕,马路对面还是灯火辉煌一片,沈微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过马路,进了对面的那家超市。五楼并不高,站在这里,她甚至还能看见穆韵夕身上那件白色的大T恤,在暗沉沉的夜里,分外的清晰明了。
她出来的很快,手里拖着两个购物袋。白色大T恤的胸前有只毛绒绒的小黄鸭子,憨态可掬,极为可爱。
沈微看着那只小鸭子,就不觉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戴着毛绒绒的帽子时也像这个样子。略微的一走神,就听见楼下刺耳的刹车声,心里一沉,低头一看,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生怕叫出声来,过度的震惊让她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像是丧失了记忆,直到围观的人群渐渐包围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白色身影,她终于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急忙冲下楼,连鞋都顾不得换,直接就从安全楼梯的出口下了楼。
冲出小区,她又突然慢下脚步来,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一步一步的坐过去,拨开围观的人群,那两个购物袋已经被撞出了好远,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薯条,巧克力,饼干,火腿肠,甚至还有滚远了的瓶装牛奶。泪水突然就一下子涌了出来,蹲下身去,摇着她的肩膀喊道:“穆韵夕,你醒醒。”可是地上的人却丝毫不动,只有额头的暗红色液体孜孜不断的流了出来,回应着她的哭喊。沈微只觉得心掉进了无底洞,不断的往下沉。那暗涌的血,刺的她眼睛发疼,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偏偏老天不长眼?
人群的不远处,几名交警正在和一个人交谈,看样子正是肇事司机。
人群中像被投进了一块石头,激起了小小的涟漪。
“看样子是司机酒后驾驶,这么远都能闻到身上的酒味儿,真是…”
“是啊,怎么会这么不幸,过马路都能被撞到。”
“唉,喝了酒还开车,真是不要命了哟!”
小区的保安叫的救护车终于赶到,沈微一边掉眼泪一边跟着医生护士把穆韵夕抬上担架送上车子,然后也跟着跳了上去。身后的警车也跟上了,那名肇事司机就坐在里面。
穆韵夕处在昏迷状态,沈微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冰凉沁骨,没有一丝温度,她只觉得心里慌到了极点,忙着问正在为穆韵夕止血的医生:“她会不会有事?她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病人的情况不太好,流了很多血。”
一旁的护士开口:“请问您是不是病人的家属?”
沈微这才想起来应该要通知她的家人,幸好穆韵夕的手机是随身带着,就装在裤兜里,她从她身上掏了出来,翻开电话薄。她们在闲聊的时候,曾经听穆韵夕提起过自己的前夫的名字,那时她还感慨的说了一句同病相怜。她在想,是要打给她的父母还是打给她的前夫,低头看了手表,已经快要十二点,这个时候打搅韵夕的父母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人老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要是老人家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她的罪过?思量了几番,终于决定还是打给陆良生。就算已经离了婚,但应该不会绝情到不顾曾经同床共枕几年的老婆。
于是找到陆良生的号码,就直接拨了过去。
长久的嘟嘟声,久的她马上就想要挂掉了,听筒里却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像是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请问你是陆良生先生吗?”沈微忙不迭的开口询问,焦灼不安的情绪表露无遗。
“对,你是?”陆良生略有些疑惑,又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是穆韵夕的手机没错,怎么会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不过他还是很礼貌的回答。
“我是韵夕的朋友,她出事了,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省二医院?”
陆良生有一瞬间的怔忡,他下午的时候还见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在咖啡厅里言笑晏晏,她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犹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真实的仿佛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从不曾离开过,怎么会突然就出事了呢?他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仿佛有一丝恍惚,他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所以又问了一句:“她怎么了?”一贯淡定平稳的声线里也生出了几分隐隐约约的不安。
“她出了车祸,现在正在赶往医院的途中。我很抱歉不能代表她的家属,所以才会给你打电话,能不能请你来一趟医院?”
电话挂掉,陆良生只觉得自己将是被餍住了一样,有一根无色的线牵住了他的心,线的另一端握在那个女人手上,扯的心弦丝丝的痛,有一种痛入骨髓的麻木。
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拿了车钥匙出门。
幸好夜已深,路上的车流并不多,交通也没有白天那么繁忙。陆良生把车子开到了最大档,几乎像是箭一样的射出去。省二院在城东,而他恰好住在城西,几乎要跨越大半个城市,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句,方向盘往左一打,再次超过前面的一辆车。
等他赶到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
沈微焦急的踱着步子,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她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从走廊那端往这边走着,步子很急。
应该是陆良生,沈微迎了上去。
“你好。我是韵夕的朋友,我叫沈微。”她自我介绍。
陆良生点了点头,“进去多长时间了?”到了医院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刚进去没多久。”
陆良生瞥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男人,年纪不大的样子,浑身的酒味。
沈微解释:“他是肇事司机,警察做完笔录就让他跟着来医院。”
陆良生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停下,审视着他,眼神冷漠,是那种让人血液凝固的冷。
肇事司机不禁打了个寒颤,脊背上一股凉意慢慢往上蔓延。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你跟着陪葬。”
沈微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陆良生脸上寒意凌人,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像是地狱最深处的黑暗。可是即使最黑暗的地狱,也藏着深深的感情,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和韵夕的关系似乎并不仅仅是离婚夫妻这般简单。
等待的中途,陆良生从身上摸出烟盒,点燃一根,想了想,又问沈微:“要不要?”
沈微点了点头,尼古丁可以克制心情的焦虑,也可以让她的大脑清醒一下。
她倒没想到陆良生用的是火柴,取出一下根,呲——擦出蓝色的火焰,很好看。
两人一起去专门的吸烟室里坐着等。
“到底怎么回事?”烟雾缭绕中,她看不清陆良生的表情,只见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她下楼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过马路被…”沈微有点说不下去了,她想起穆韵夕叫她的时候,她应该跟着她一起下楼的。如果她们是一起的话,惨剧就一定不会发生,她突然有点恨自己。
“你怎么会在她家?”陆良生突然问了一句,她脚上还穿着拖鞋。
于是沈微就说了自己是出差,韵夕接待了她。大概的给他讲了自己和穆韵夕认识的经过。
“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才会给你打电话,或许给你造成了不便,还请见谅。”
“打给我总比打给她父母好。”
“你的意思是说,她接了你的案子,愿意帮助你?”片刻的沉默后,陆良生突然转了话题。
“对,我知道她的规矩,从来不接牵扯到婚姻的案件,可是她是真的愿意帮助我,所以才肯打破自己的誓言。交到她这个朋友真的是我沈微这辈子的一大幸事。”她很感慨,说的话句句倒都是肺腑之言,丝毫不假。
抽完一支烟,他们又回到了走廊上,之后一直都是沉默着,陆良生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两人都静静的等待。
终于,手术室里的灯灭了。
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迎了上去。
医生一边取下无菌口罩,一边问道:“谁是家属?”
“我是她的丈夫。”
“患者的眉骨骨折,出血过多而导致昏迷不醒,伤口一共缝了四针,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还好,并不严重,脚踝严重擦伤,左膝盖骨有轻微的破碎,我们已经将里面的碎骨头取了出来,伤口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不会造成感染。但是患者最好一个月之内不要下地,所以你们要注意。患者现在已经被送到ICU病房,等她醒过来你们就可以去看她,但是不要让她讲话,因为失血很多,她现在还很虚弱,不适宜太过劳累。”
沈微总算让自己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她在救护车上看见不断有血从韵夕的额头上流下来,只觉得心惊胆战,总算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她和陆良生一起去了ICU病房,穆韵夕的麻醉药效还没有过,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她还在沉睡着。病床的床头挂着吊瓶,里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的流进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体里。陆良生走到窗前的沙发旁坐下,又看了一眼沈微的脚,说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沈微没有坚持,自己在这儿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还穿着室内拖鞋,于是就点点头:“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等下楼来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穆韵夕家的钥匙。
于是她又返回去,走到病房门口,借着走廊上声控灯散发出的微弱的光芒,从玻璃里看进去,陆良生还坐在那儿,正低着头,两只手撑在额头上,病房里的灯关掉了,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了。沈微想,他应该是很心疼韵夕的,不然也不会这般落寞,这般孤寂。
陆良生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黑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数不清的情绪,痛楚,绝望,哀凉,焦虑,不安,甚至还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是的,刻骨铭心,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
他突然想不起来刚才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宣布她的状况时他是怎样的心情,是惊喜,是忐忑,还是镇定?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失忆,他很费劲的想着,可是依然徒劳无功。
他仔细的观摩着穆韵夕的脸,青丝犹如瀑布一般的泻在白色的病床上,愈发显得她苍白无血色。额头上的伤口包扎的很厚,遮住了秀丽修长的眉。她的眉很淡,陆良生想起了从前,每天上班之前她都要坐在梳妆台前描上半天,老是问他这么淡的眉洗脸的时候会不会洗着洗着就不见了,他困极了,只觉得烦,随口敷衍着,她也不生气。
那么温馨的场面,要让他怎么找回?没有了她,似乎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不见,所有的温馨都化身为锯齿,一下又一下的在他的心上凿过。
痛彻心扉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麻木了。
沈微站在门外看着,心微微一动,无奈的摇摇头,打消了进去找钥匙的念头,再次转身下楼。幸好随身还带着钱包,折腾了半夜,肚子也饿了,从机场出来在麦当劳里啃了一个汉堡直到现在,再加上刚刚那番惊吓和劳累,自然觉得精疲力尽。于是看见马路那边的饭店,立刻就走了进去。
是一家火锅店,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吃过火锅。
店面不大,可是生意非常火爆,现在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来吃,沈微大概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三个一桌,五个一伙的,热热闹闹。
只有她,形单影只。
陆良生没有丝毫困意,他想了很久,终于拿起电话,打给自己的秘书Linda。
“去查一查一个叫黎程的男人的底细,尽快给我回复,记住我要他详细的资料。”刚挂上电话,就听见床上的穆韵夕哼哼了两声,心里一急,忙凑过去看,并没有醒,看来是梦呓,正想着,韵夕紧蹙着额头,声音轻飘飘的,“陆良生,我疼…”眼角有一滴泪水滚落下来,流入鬓发之间,浸湿了头发,也浸湿了陆良生的心。
他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抓着挠着,难受的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那只手赶出去。他只能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鬓间的泪水,似滚烫又似冰凉。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眼前,他的拇指指腹滑上了她的粉唇,那里是他曾经流连忘返的地方,曾经让他魂牵梦绕。行动已经快过思绪一步,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吻了下去,轻柔的,细致的,而又不失力道的吻,细细密密的印在了她的唇上,温暖而又美好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沉溺,忍不住贪恋。
穆韵夕似乎梦到了陆良生,梦里有轻如羽毛一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满心欢喜,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成了情窦初开的姑娘,脸颊娇艳如花。
可惜,只是梦一场。
也是空欢喜一场,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陆良生静静的等着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这才轻柔的把她的头放回枕上,正想转身,身形一滞,低头一看,衣服的一角正攒捏在穆韵夕的手中。陆良生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她还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惹人怜爱。他定神,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眼,温婉柔美,五官很是娟秀,眼睛尤其漂亮,漆亮如昔,不谙世事一般,犹如两丸光华流转的黑宝石,只看到人心里去,常常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可是此刻,漂亮的双眸却紧紧的阖着,被掩在那两弯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
他索性脱了鞋,躺到床上,一只手从她的脖颈之下穿过去,韵夕忍不住动了动,枕着他的臂弯,往他怀里蹭了蹭,表情自然甜美,陆良生心神一荡,忍不住用唇瓣轻擦过她的耳垂。白皙柔软的耳垂上有细小的耳洞。他很少看见她戴耳环,除了个别重要的场合。上次见着还是他们一起回M城给穆建国庆生的时候,他还记得那两颗白色的小小的珍珠总是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
第二天穆韵夕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陆良生那张俊美到不像话的脸顷刻间落入眼帘,很久都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穆韵夕只觉得恍恍惚惚,周遭的一切都很陌生,房子很大,客厅里还摆放着液晶电视,有一个类似于吧台一样的东西,圈出了独立的厨房,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被车撞了,这里应该是——医院。所谓的飞来横祸大概就是指的这种吧!她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伤口,包扎得很好。此时麻醉药效也已过去,眉宇间传来阵阵犹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良生立刻就醒了过来,两个人四眼一番对视,韵夕率先避开,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谁知腿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灼感让她挫败的又躺了回去,天,她到底受了多少伤?
“不要乱动,你腿上也有伤。”陆良生又把她拉回自己的怀抱。
“你怎么会在这儿?”穆韵夕瞪着陆良生无可奈何,她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于亲密,可惜陆良生似乎并没有觉得到有什么地方不妥。
“昨晚沈小姐给我打的电话。”陆良生很耐心的解释。
“对了,沈微呢?”穆韵夕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沈微有多担心。
“你醒啦?感觉好点没?”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呢,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影,正是沈微。她目不斜视的提着手中的袋子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