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医院的路上,他一手把这放线盘,另一只手一直都紧紧地握着躺在副驾驶席里的女子,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近乎透明的嘴唇,都让他的心疼痛不止,像是被刀子狠狠凌迟着,一刀又一刀,疼的刻骨,疼的铭心。上一次有这样的心绪,是在她出车祸的时候,他一路飞奔过去,心里所想的和此刻分毫不差,都是这般的折磨人。所以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楚,因为它生生带了一种让人肝肠寸断的惧怕和酸楚。他扫了一眼后视镜,母亲神色黯然的呆坐着,像是一尊雕塑一般静止不动,逼仄的空间里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甚至仿佛还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手术时间很漫长,他等的心急,索性掏出烟来点了一支,烟雾缭绕中,他神情难以揣摩,有些深奥莫测,很快就引来了护士的斥责:“先生,医院是不能吸烟的,请遵守规定。”
他恍若未闻,只是坐在那里,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拿着烟的手上,还带了韵夕的血,凑得近了便可以闻见有一股血腥的甜腻味,白色细长的烟身,正静静地躺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衬得那已经干枯的褐红色隐隐带上了难以言明的诡异和恐怖。
护士见他没有说话,以为是没有听见,于是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他终于爆发了,一拳砸在白色的墙壁上,面色阴暗,黑沉的眼眸里盛放着的汹涌怒火,仿佛终于找着一个出口。原本长长的一截子烟灰,也因为他突兀的动作而被震得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那小护士吓得都快要哭了,估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边跑边转过头来看,那被砸过的墙壁,已经微微有些凹陷进去,有几处严重的细纹处,墙皮已经脱落,逆光处有着斑驳的阴影。
齐欣芮心疼的上前拉住他的手就要看:“伤的严不严重?快去包扎一下。”
陆良生下意识的就甩了开来,暴躁不安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可是声音里还是刚才的森冷寒意,“别碰我。”
齐欣芮心里也有些惧怕,可是想一想还是硬着头皮跟儿子说道:“我那天撞见了她和一个男人约会,所以刚才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真的也没有想到,孩子,妈妈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陆良生看着母亲的眼神终于有了依稀的温度,可是那背后却隐藏着无止尽的悲哀,“妈,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个孩子等了多长时间?可是就因为你的几句话…孩子没有了,如果她再有什么事…”一霎那,他原本青色的脸上满是疲倦之意,仿佛已经厌倦了这红尘俗世一般,清冷的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悲凉,“妈,你是不是想让你儿子死了才愿意放手?”
齐欣芮也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缓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鼻子一酸,眼泪就紧跟着掉了下来,“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你明明知道陆家就你一个儿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可是你竟然说…说你去死,你要是死了…妈妈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手上的破裂处已经渐渐的浸出了血丝,或许是因为墙皮上的灰尘钻进了伤口里面,慢慢的就生出了一种无边无际的痛楚,可是比起此刻心底最深处难以抚平浸入骨髓的伤痛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他一直都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血已经顺着长长的伤口滴在了座椅下的地板上,空气里渐渐弥漫了淡淡的血腥味。
“听妈的话,赶快去处理一下伤口。”齐欣芮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他手上的伤忙不迭的跟他说,语气里已隐隐带了乞求的意味,“你不要这么倔强,快点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他终于像是有了意识,轻轻的转过头来看齐欣芮,半晌后沙哑的声音里总算带了丝热度,正准备开口说话,眼角扫过手术室上方的灯灭了,于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冲了上去,拉着医生就问:“怎么样?大人没事吧?”俊美的脸上因为焦灼之意而显得有些扭曲,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了,放在身侧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内心的极度紧张和不安,估计若是医生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很有可能一拳头就挥了过去。
“你是病人的…”医生一边取下无菌口罩,一边询问道。
“我是她老公,到底怎么样了?”他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大人没事,不过孩子还是没有保住。”医生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松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手也慢慢的伸展开来,无力的垂在身侧两边。
眉峰紧蹙,医生又说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孕妇的,怎么能在怀孕以后还让她服用孕妇慎用的药物?难道就没有一点常识么?按说药物中毒,本人应该是会有感觉的,你们没有听她说起过吗?比如腹部疼痛之类的症状。”医生也很纳闷。
陆良生心沉了沉,想起昨天接到她的电话时种种反常的表现,脸色越发的阴暗。
“还有,病人的身体素质不太好,以前是不是做过人流?”
陆良生无暇顾及母亲的脸色,忙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因为身体受过伤害,所以体质就比平常的孕妇更弱一些,药物中毒是一方面,再加之病人受了什么刺激,种种因素汇在了一起才导致流产的。”
还在说着,里面的护士已经推着手术车出来了,他顾不得再听下去,匆忙凑上前去,躺着的人还在昏睡着,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看上去分外的苍白,几近透明,衬得那额发乌黑柔顺,紧紧的贴在额头上,原本整齐的流海,因为侧着头,微微往下倾斜,露出了白皙额头的一角,眉骨上的疤痕若隐若现,颜色比起之前的来说,更加的浅淡了,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定然不会注意到,紧蹙的清丽眉峰,越发的让他心疼不已。
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她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臂,羊脂白玉一般的细腻,可是却细的吓人,这段时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竟然瘦了这么多。白皙细长的手指,因为长时间露在外面,而生了凉意,他十指相扣,紧紧的握住,一低头就发现了有什么地方隐隐不对。原本光洁的手指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物,他才顿觉,原来自己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可是为什么他忘了,她便不提,他猜想,其实她心里一定还是很失落的吧。于是在心底暗暗下决心,等她身体好了就一定给补回来。
“家属待会可以去病房探望,现在请麻烦你们先让一下。”年轻护士很有礼貌的声音响起。
他才惊觉自己身处何地,一脸的恍惚之意,齐欣芮趁机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侧身让过她们,一路跟着进了病房。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吃了什么药怎么会流产呢?”齐欣芮跟在他后面,悄声问道。
陆良生摇头,他真的不知道,昨天她告诉他,有了他的孩子时,他欣喜若狂;可是就在不久之前的那一刻,他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了他的眼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孩子突然没有了,一夜之间全部都亲身经历了一遍后,他此刻甚至有了一些大彻大悟的感觉,或许人世间最大的喜与悲也莫过于此吧。
“你说…”齐欣芮迟疑了片刻,“她会不会是成心的?”
“不可能。”陆良生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下巴的线条坚硬,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不容否决的坚毅和…信任,对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的莫名信任。
齐欣芮怏怏的闭上嘴,不再说话,她也只是胡乱猜测的,毕竟那么大的人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不小心才吃错药的?说什么她也不大相信。
幸好没过多大会儿,穆韵夕就醒了过来,一动就感觉下体痛得厉害,她痛的身子都蜷缩成一团,陆良生率先看见,焦虑不安的眼神直直的就撞进了她的眼里。
“怎么样?还是很疼吗?”他轻言轻语的问道,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她。
她摇摇头,努力扯了扯嘴角,可是那笑容看上去分外的惨淡和黯然,刺的他眼睛生疼,却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帮她做,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快要将他挫败。
手下意识的就滑到腹部,隐隐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求助的眼光扫向坐在床边的陆良生身上,像是无辜可怜的小猫,直看得他心底一颤,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渐渐从弥漫着酸楚之意的心底溢了出来。
“宝贝,乖,我们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要孩子,好不好?”他软软的哄着她。
“宝贝,乖,我们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要孩子,好不好?”他软软的哄着她。
韵夕直摇头,神色凄惶,其实在晕倒之前她就有预感,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可潜意识里她竟然还是不敢相信,心底原本隐隐还藏了一丝期盼。此刻,终于因为听见陆良生的话,而沉到了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失落的声线仿佛像刀子一般雕刻在了陆良生的心头上,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心疼不已。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看着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颊,心头的疑问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乖,告诉我,你是不是吃过什么药?”
穆韵夕没有听懂他这么突然地一句问话是什么意思,琥珀般透明的剪水秋瞳里闪过丝丝疑惑和不解,雪白的被子衬得她的脸越发的苍白起来,隐隐让人生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心酸痛楚感。
陆良生尽量选择用最隐晦的词语来给她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医生说,你之前吃过什么孕妇慎用的药物,所以孩子才会受到影响…”他也是出于担心,怕过于激烈的措辞会让她受到更严重的刺激。
齐欣芮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你好好想一想。”
韵夕这才发现一直站在床脚位置离得有些远的齐老太太,虚弱的叫了声妈妈。齐欣芮看着陆良生僵硬的背影,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脸色略有些不自然,毕竟自己做的也有些过火了,她在闲暇中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刚才在家里发生的情形,她跟韵夕说的那些话细想起来,似乎真的很伤人,现在儿子没有责怪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想一想,齐欣芮紧接着又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掉了呢?”就算是她的话让她受了刺激,但也应该不至于突然之间就流产。艳韵夕眼眸暗了暗,神色更加的惨淡,说不出的伤感悲楚。陆良生看在眼里,不由的回头瞪了齐欣芮一眼,“妈,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齐欣芮这才不情愿的闭上嘴,慢吞吞出了病房,走到门口还不忘转回来叮嘱儿子:“别忘了去医生那儿。”
陆良生回过头来,漆黑的星目定定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宠溺之情表露无疑,此刻,她长长的睫毛因为心底的伤痛而轻轻的颤抖着,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一层阴影,像是因为熬夜而冒出来的黑眼圈一般。
“对不起,韵夕,我替妈妈给你道歉。”陆良生心底一阵紧缩,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情愫涌了上来,对她的愧疚也越来越浓重。他上了楼匆忙间只听到了几句,可是他知道那些话很轻易的就会灼伤到她那颗曾经受到过伤害的脆弱心灵,他还来不及阻止自己的妈妈,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了他面前。
韵夕也在想着齐欣芮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就没有注意到老天太临走之前对陆良生的嘱咐。那天去和黎程吃饭明明就只是朋友之间的交往——吃饭,心中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终于想起了那天吃饭时自己的异常,那鱼的腥味让她恶心反胃,不会是那个时侯就有了孩子了吧?她越想心底越后怕,渐渐的就沉到了最深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抓住白色床单,眼底藏弥的是最深沉的悲恸。
她真的好蠢,竟然会以为是胃病,回到家还连着吃了好几天的吗丁啉。是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孩子才会离开她的。原来,竟是她自己亲手扼杀了肚子里的孩子的,原本在昏迷之前脑海里竟然还有一丝浅浅的的恨意,恨齐欣芮的多疑,也恨她为何会那般强硬,可是直到现在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哪里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眼泪不知不觉就从眼眶里溢了出来,她无声的哭着,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发根,终于浸到白色的棉布枕头里,渐渐的就洇开了一团,看起来比旁边的颜色分外沉重了一些。
陆良生看着她哭,越发的心疼,伸出手去想擦去她脸侧的泪珠,才顿觉,手上还有血,只不过已经风干了,变成了浅褐色,手一动便感到皱巴巴的疼,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流血。他怕被她发现,赶紧缩了回去。
“宝贝,别哭,告诉我,怎么了?”他俯下身柔声问道。
她还是不停地流泪,眼睛死死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不说话,只是无声的抽泣着。陆良生越发的着了急,她身子这么虚弱,若是一直这样哭下去,只怕以后会落下什么不好的毛病。于是只好更加温和的劝说着她。
“良生,我错了,孩子的事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她脸色惨淡没有血色,顿一顿,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做了这样的蠢事,你能原谅我吗?”然后紧接着又摇摇头,自嘲地挤出一丝苦笑,“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得到你的谅解。”
他盯着她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告诉我。”顺手给她掖了掖肩侧的被角。
“我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那天和黎程…”她顿一顿,瞥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陆良生,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接着道,“和他吃完饭回到家,胃里就有些不舒服,我以为是在沈微那儿受了寒,所以就连着吃了几天的胃药吗丁啉,结果就好了,也不恶心,也不再想吐,所以我就没有在意了。结果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突然肚子就疼了起来…”
陆良生不客气的打断她:“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以为没事,再加上就疼了十几秒左右,时间很短暂,若是我把你叫醒,只怕你又要小题大做,一晚上都折腾的睡不着,所以就…”她低声解释,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垂了下去,于是只能看见那浅浅的睫毛阴影,似水的眸光也被完全的遮掩在了那浓重的阴影之下。
“你要相信我,良生,我那时候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不会乱吃药的。”嘴唇被贝齿咬的发白,她恍若没有察觉,只是脸色在陆良生良久没有回答的沉默之后,变得更加的苍白起来。
见他没有回答,她心里渐渐的生了怕意,摇着他的衣袖,神色凄惶的开口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良生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小傻瓜,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声音温和低沉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韵夕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她最怕的就是他不信任她,那样将会比任何的痛苦都更折磨人。转瞬又想起了齐欣芮来,刚刚舒展的眉头又锁在了一起,“妈妈那边怎么办?她还是不相信我,而且她竟然怀疑我和黎程,还说…还说这孩子不是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抬眸扫过陆良生搁在她头侧边枕头上的手,心下一惊,也顾不得旁的,忙不迭的就喊出声来,“这是怎么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陆良生这才顿觉,刚才一时大意,竟然忘记了手上还有伤口,赶紧想缩了回去,却被她一把抓住,细细的瞅了良久,终于放下,眼眸里已有了掩藏不住的担忧,“快点去医生那儿处理一下伤口,要不然会发炎的。”
陆良生摇摇头,“没关系,我还没有那么娇弱。”
韵夕索性偏过头去靠墙,不理他了。
他没办法,她就是赌定了他最终一定会妥协,只好起身在她耳边吐露:“那我待会就回来,你一个人能行么?”温软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边,痒痒的,她下意识的就躲了躲。
看到她点头,陆良生总算才放心的出了病房。
等他包扎完回来她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面容恬淡,神色安稳,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他拿着她的手机去了病房外给她老板打电话。
万天鸿接起来时吓了一跳,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穆韵夕的老公,她最近身体出了一点状况,所以我想替她跟你请几天的假,你看可不可以?”
穆韵夕的老公,那不就是——陆良生吗?哎呀,神呀,他没有听错吧。
见电话那边良久都没有说话,陆良生挑了挑眉,“你好?”
万天鸿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打哈哈道,“不好意思,陆先生,刚才分神了,您能不能再说一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最前面的那一句话所吸引了,后边说了什么压根就没有注意听。
陆良生只好又重复刚才的一番说辞。
“哎呀,小穆怎么了?不要紧吧?”万天鸿赶紧抓住机会献殷勤,以表现出自己对下属无比的关心和爱护。
“她没事,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事好说,好说…你尽管让她在家休息,等什么时候好了再来上班就行了,我工资给她照发,就当是休假了。”
陆良生笑笑,漫不经心的道:“那么就谢谢万老板了,不知道万老板你对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团有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找时间我们可以坐下来商谈一下。”
他真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哈哈,当然感兴趣了,多谢陆先生啊,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明天下午,我亲自去您公司,不知道陆先生方不方便?”万天鸿笑的有些谄媚,只听得陆良生眉头紧皱,不过话语里还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任何的不厌烦表现出来,“万老板,不急,这几天我要陪我老婆,可能没有时间回公司,我会让我的秘书跟你联系,具体的时间她会告知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行,当然行,陆先生你是大忙人,哈哈,你什么时候有空就约什么时候。那么我就敬候佳音了。”顿一顿,万天鸿又做关心状,“替我转告小穆,让她好好养病,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公司都是敞开大门欢迎她。”
刚挂上,还不待他转身进去,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沈微。
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端咿咿呀呀的童声,稚气无比,“干妈,干妈,我好想你。”
他哑然,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脑海中好像一瞬间浮现出韵夕曾经跟他说过的话:我认了沈微的儿子做干儿子。
应该就是这孩子吧,不过是叫什么呢?他还在这里搜集着相关信息,电话里已经换上了一个女声,应该就是沈微,“韵夕,小原很想你,刚才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他一着急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听起来心情应该很不错。
笑了笑,他才开口:“你好,我是陆良生。”
沈微吓了一跳,不过也算是沉稳的性子,倒没有一惊一乍的,“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接起电话来半天都不说话,韵夕人呢?不在手机旁边?刚才电话不是一直占线么。”言下之意就是才打完电话就跑去哪里了。
“刚才是我在打电话。”顿一顿,他有些艰难的沉吟道,“韵夕她…流产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涩然的声音响起,乍听之下,仿佛生生的带上了挫败的无力感,一阵风吹来,几乎快要吹散。
沈微一惊,顾不得旁的,忙问道:“她没事吧?好好的怎么会流产呢?”
摇摇头,陆良生才顿觉她看不见,“还好,只要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心下一细想,接着问道:“沈小姐,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来B城一趟,我想她若是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知道她素来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所以仅仅在这里里呆了三天,陆良生就带她回了家。
在这三天里,陆陆续续的总是会有事务所的同事来医院探望她,病房里鲜花、水果就从来没有断过。陆良生自然心知肚明,不外乎是她老板的主意,万天鸿现在有求于他,自然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才会这般的殷勤,不过倒也没有多大的坏处。相反,韵夕的心情渐渐的已经没有那天初醒来时那般伤感了,他总算有了一点安慰,心中的紧张和焦虑也跟着淡了许多。
紫城·蓝郡终于再一次的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对于装修的风格,韵夕很是喜欢。一贯的清新淡雅,就像是她的小公寓,她知道陆良生一定是花了一番心思。
提及她的公寓,她趁着空闲问了陆良生,他说已经给她租出去了,租的人据说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她总算放了心,那房子以后就空着了,能租出去也不错。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一点伤感。幸好这种伤感在沈微的到来之后,渐渐的被冲淡了。
沈微从A城过来,儿子没人照顾,自然也跟着来了,而离婚后,江隅就直接去了英国。
韵夕初见之下,就分外的欢喜。之前一直黯淡的神情也逐渐的被江小原时不时突然冒出来的搞怪鬼脸逗笑,陆良生看在眼里,终于可以放下心了。他让沈微来陪她一段时间,就是希望她能尽快的从流产的阴影里走出来。这番苦心,现在看起来并没有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