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生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可恶的女人,摆明了就是故意要看他出糗才那样说,她就是想让他误解。
她明明就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陆良生哼了一声就倾身朝着她吻了下来。这几天,他一直都是住在她那里,每天晚上闻着枕头上她的发香,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怀念起她的芬芳和香甜来,以及那温暖紧致的甬道,深深地让他迷恋难以忘怀,所以此刻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再忍下去,顺便就当作是对她不乖表现的惩罚。
他应该刚才在等她的时候就抽过烟,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老天,她居然还很沉迷对于这种味道的品尝,品到最后,唇齿间就泛起了一股甘甜的清香,她忍不住嘤咛出声,喟叹着攀上他的肩膀,薄纱真丝的喇叭袖口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了一截白皙细腻的手腕,莲藕一般的白嫩修长。终究还是沦陷了,像是喝了芬甜甘美的葡萄酒,在他的亲吻下醉的不省人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昏昏沉沉。所以等他起身扶着她坐好时,她斜斜的掠过后视镜,有些吃惊,那个面若粉霞,唇瓣娇艳,媚态尽露的女子真的是她么,只看了一眼,头就低垂了下去,她的脸越发的红润了,仿佛就快要滴出血来,衬得脖颈处的皮肤更加的透明如凝脂,光彩灼人。
陆良生爱死了她这种时候,媚态尽显,娇艳欲滴,像是缓慢盛开了的玫瑰,妩媚动人,明媚清丽。她起初就仿佛是那最最青涩的花苞,含苞待放,因为他的日益触摸和疼爱,而渐渐的绽放出最妖艳的姿态来。她的所有蜕变皆是因为他,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情就会莫名的欢快起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她本来还想好好补一觉的,昨天晚上就没有让陆良生留在这里,不然还不得又折腾她一夜。她这几天老觉得睡不够,有点怀疑是不是太劳累的缘故。
结果还不到九点就接到了黎程的电话,她困得只想骂人,睡眼朦胧的接起电话,恶声恶气的道:“哪位?”打电话的这位难道不知道周末的早晨扰人清梦是一件很让人郁闷的事情么?
她着实没想到黎程会给她打电话,所以受了惊吓,很快就清醒过来。
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打电话就是单纯的想请她吃饭,“好久都没有聚了,刚好趁着这个机会。”
她不禁有些欷歔,大学时候他们之间的亲密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当年他的生日,她甚至要提前两三周来准备。可是时过境迁,到现如今,不过是她忘了他,连他的生日也想不起了。
她在电话这边胡思乱想,黎程却以为她是不情愿,所以有些急躁的说道:“你不是说我们要做好朋友的么,现在我过生日想请你吃饭,只是朋友之间的聚餐,你不能不答应,否则就太没有义气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传到黎程的耳朵里,就成了压抑的嗡嗡电流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去了,你急什么。”
弄的黎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于是约好时间地点便挂了电话。
她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起了床,洗漱完毕又吃了早点,再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于是换好衣服就出了门。
她和黎程约的是下午两点,而之所以这么早就出门其实是为了给他挑选礼物。
车子不在家,她只好坐着出租车漫无目的的闲逛,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给他买什么礼物,只好拉着出租车司机满城的晃悠,那司机也落得个清闲,乐呵呵的跟她耗上了,逛吧,逛得时间越长,他赚得越多。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坐在了约好的日本料理店。
她到的时候黎程已经到了,推开包间的门时,黎程正好抬头望了过来,她嘴角一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才刚到。”黎程欠了欠身子,待她脱了鞋坐在榻榻米上后,才对一直站在身边的服务员说道:“上菜吧。”
她从手提袋里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黎程,笑盈盈的说道:“希望你能喜欢。”
黎程眼眸闪了闪,继而也笑了出声,“谢谢,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想了很久,实在是不知道应该送他什么好,看见旁边柜台里摆放的瑞士军刀,灵机一动,于是就买了下来。
黎程拆开包装纸,露出蓝色天鹅绒的精美盒子,有复繁缠绕的花纹,轻轻打开盒子一侧的按钮,里面俨然正躺着一把银色的的瑞士军刀,小巧玲珑,分外的惹人喜爱。
这时格子门被推开,穿着和服的服务员送进来菜肴,他们暂时没有说话。
待摆放完毕,她定睛一看,不由的愣住了,好家伙,都是她爱吃的,有三文鱼生鱼片、豆腐沙拉、软煎虾仁、菜花咖喱虾,日式炸猪排、翡翠鱿鱼卷等等,原来他都还记得,她最爱吃的是虾仁和猪排,主食是天妇罗大虾面。
她夹了一片生鱼片刚到嘴边,一股腥味传到鼻子里,胃里忍不住的就一阵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要涌上来,她啪的放下筷子,赶紧捂住嘴,眉头紧蹙,结果还是没有忍住,于是起身拉开和式格子门就往洗手间跑去。
黎程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追着她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穿过长长的走廊,黎程终于停在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面,门上有高跟鞋的图标,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拍打着门,焦急的喊道:“韵夕,韵夕,你怎么了?”一边喊一边附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是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穿过长长的走廊,黎程终于停在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面,门上有高跟鞋的图标,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拍打着门,焦急的喊道:“韵夕,韵夕,你怎么了?”一边喊一边附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是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也听不见。
匆匆忙忙间,黎程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引来从身边路过的华贵女人的侧目。原本已经走远了几步,因为听见他口中喊出的名字时,齐欣芮忍不住顿了顿脚步,有些疑惑地朝那个急躁之情显露无疑的男子看去,也不过是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年纪,丰神俊朗,眉头紧蹙,整个人因为焦急而略显得有些紧张,仿佛那扇门里面正有着让他担心不已的人或事发生。
齐欣芮专门一大早就出了门,和一帮老朋友约好去娱乐中心打麻将,几圈下来,时间也不知不觉得过去了。这些夫人太太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往往都是老公在外面打拼,她们则留守阵地,当然也不可避免的会有齐欣芮这种中年丧夫的女人,因为整天呆在家里无聊,于是就约上三五个熟人一起出去娱乐,不是打麻将、做美容,就是逛街购物了。
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在麻将桌上有人提议来吃日本料理,于是便有幸的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那个男人喊的名字。
她在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吧,这个世上,同名的人多了去了,百家姓有那么多,不会就偏偏碰巧到刚好姓穆。
于是索性悄悄地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她要看个究竟,到底是还是不是。
等穆韵夕从洗手间里出来,黎程就紧张兮兮的扶着她,一贯平和的声音里也隐隐带了丝颤抖:“怎么了?是不是胃里不舒服?”他的紧张是有来由的,大学的时候,她曾经患过很严重的胃病。
她本来皮肤就很白,此刻脸色更是白的像纸,仿佛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嘴里泛起阵阵苦涩,因为趴的时间太长,以至于现在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有好多小星星闪过,幸好黎程眼明手快,她才没有摔下去,只是两人现在的造型实在是过于暧昧,好在周围很安静,并没有什么人路过。
从齐欣芮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瞧见韵夕的背影,所以这一幕在她这个有心人看来,自然便带有了另一种韵味。韵夕一走出来,她就沉了下脸,看来有些事情真的太巧了,这个世界真的太小,小到这种情况都无法避免,偏偏就被她撞见了,她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越发的气急败坏,只差要跳出去给她两个耳光。
韵夕晃了晃脑袋,终于稳住身形,推开黎程放在她腰间的手臂,“蹲了太久了有点晕,现在已经没事了,可能是胃受了凉,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黎程不放心,手又搭上她的肩头,眉头紧蹙道:“你吓死我了。”
黎程扶着她回了包间,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那头。
齐欣芮也在他们渐渐远去之后从拐角处现出身来,没有动作,只是脸上的寒意却在慢慢凝固,像是冻结了的千年寒冰,让人不由的从心底里弥上森冷之意。
韵夕回到家就从抽屉里翻找出吗丁啉吃上,她从前胃里不舒服的时候也是吃上几片就好了,所以并没有太在意,连着吃了几天以后,果然胃里泛酸的感觉就消失了。她猜测肯定是因为在A城的时候吃东西没有节制,让胃受了凉。
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她跟陆良生终于抽出时间回了一趟家,吃过父母盼望许久的团圆饭,回B城的时候,她开着车紧跟在陆良生后面,看着窗外的繁华世界,秋风渐起,凉意弥漫,身侧也是空荡荡的,没来由的一阵茫然无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遗漏了。
她从A城回来之前就听陆良生说紫城·蓝郡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于是就和他商量着周末和白蕙葉他们聚一聚。
“好啊,没问题,周末见。”白蕙葉接到她的电话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挂电话之前还不忘挑俏皮的送给她飞吻一个。
于是就在这一天,陆良生终于见到了传闻已久的池畑——韵夕经常在他耳边说起这个男人,所以他已经久闻其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见面。
即使已经听韵夕给他描述了很多遍,不过初见之下,陆良生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男人的脸怎么长的比女人还好看?再看了一眼时嘴角就勾了起来,原来白蕙葉喜欢的是这种小白脸型的。
池畑很绅士的跟他们打招呼,笑起来有些…怎么说,总之让韵夕忍不住想起了一个词:倾国倾城。皮肤看起来好像比她的还好,心里不免有些愤愤不平了。
白蕙葉很正式的跟他们介绍:“这是我老公——池畑。”
他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并且瘦,陆良生已经很高了,可是站在他旁边,看起来竟还差了一点。韵夕抽空附在白蕙葉耳边悄声问道:“他有多高?”
“189cm。”
她忍不住咂舌,晕,看来中日混血以后真的能改变日本人原本矮小的基因,瞧这身板,都能当专业模特了。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四个人畅所欲言,言笑晏晏。池畑给他们讲了很多日本的风俗趣事,逗得韵夕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听的认真,以至于陆良生连瞪了她好几眼,都没有瞧见。
临到要走的时候,白蕙葉才神神秘秘的拉着她到另一个房间里,指着自己的肚子,笑的贼兮兮的:“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她不解:“什么意思?”
“我怀孕了…”
她长叹一声,恍然大悟,难怪她左看右看都觉得白蕙葉像是长胖了,还怕说出来打击到她呢,好家伙,原来是有情况了。
可是,这跟送她的礼物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疑惑的只想挠头。
“我怀的是女孩,已经检查出来了,到时候若是你生个儿子,我就让她当你儿子的媳妇儿,若是你跟我一样,生个女孩,也没关系,她们俩以后就相亲相爱,像我们这样做好姐妹了。”白蕙葉的如意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她苦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她承认,这女人的思维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
等等,她现在还没怀孕呢,要依白蕙葉说的这样,岂不是…
想都这里,她直接就拒绝:“不要,我肯定生的比你晚,若是真生个儿子,到时候难不成还跟你女儿搞姐弟恋?”说她迂腐也行,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受一丁点委屈,比她儿子年纪大,岂不成了童养媳了么?
白蕙葉很无语的翻白眼,“只是大几个月你怕什么。”
“你怎么知道就只大几个月,若是我一直没有怀孕呢?”
“所以你和陆良生还不赶紧努力?”白蕙葉真是恨铁不成钢,声音也不由得调高了好几个分贝。
“努力什么?”增加进来的男声很有磁性,倍感兴趣的问道。
韵夕一转身就看见陆良生正靠在门上,手抄在裤兜里,因为穿着休闲装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正似笑非笑的问她们,一双桃花眼半眯,越发的摄人心魄,幽邃漆黑的眼眸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戏谑,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韵夕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
白蕙葉正在气头上,就没好气的回答道:“努力造人。”
韵夕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她恨恨的瞪了一眼白蕙葉,怎么这么口无遮拦,这种话题岂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
这下可好了,一句话说出口让陆良生怎么想,真是囧死她了。
陆良生先是一愣,估计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便看着她勾起嘴角,慵懒的笑意渐渐弥漫到黑沉如夜色一般的眼眸里,看起来便带有了浅浅的邪肆和魅惑,笑的那叫一个勾魂夺魄,倾国倾城啊。白蕙葉实在忍不住了,推着他们出去,嘴里嘀咕着:“去去去,自个儿在家甜蜜去。”青天大白日的那么笑,想雷死她啊。
韵夕一抬头便触上那对乌黑清亮的眼眸,红晕瞬间就爬满了脸颊。
待坐上车好半天了,陆良生才不慌不忙的问她:“刚才在饭桌上没看见我瞪你?”哼,当着他的面,竟然还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言笑晏晏的,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你没事干吗瞪我啊?”
好吧,他承认,她迷糊的时候真的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可是现在是很正式的跟她谈这个问题,他只好暂时忍一忍,等外部矛盾解决完了再考虑内部问题。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他真恨不得能把她打包带在身上,这样不管走到哪里她都陪在他的身边,当然别的男人也看不见了。
她眼波一转,潋滟媚惑,还没等陆良生反应过来,就凑了过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又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去,偏偏陆良生眼明手快的把她捞回怀里,嘴角勾起:“怎么,你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打乱了,此刻自然再也不会关注到除她以外的问题。
她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才那样做,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却全然没有意识到此刻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她整个人都倚在陆良生的胸膛里,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口的柔软,温暖的让人忍不住心中一荡。
“这么快就忘了?白蕙葉不是让我们努力造人的么?”他突然很想逗逗她,看着她娇羞的模样,心里似乎就分外的舒畅。说罢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就低下头,堵上了已经怀念已久的粉唇,轻拢慢捻,舌尖辗转,撬开她的贝齿,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强迫对方回应,一双大手也在不经意间从她的发间滑落到胸前。不得不承认,他的欲望已经被她勾了起来,他完全不在乎就在车子里解决,造人虽说是一件技术活,不过对于他而言,不管在哪里都可以进行,只要有她。
韵夕娇喘吁吁的半睁眼睛,眼角的余光扫过外面的马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忍不住推开他坐了起来。
陆良生额上已经起了密密的小汗珠,气息不稳的看着她,黑沉的眼眸里除了喷薄而出的情 欲,还藏了丝丝疑惑不解。
她深呼吸,声音有些低,“不要在车里。”她在这方面有洁癖,很少会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做。再加之车子还停在马路边,若是真的做起来,定会摇晃颠簸,路人看见了岂不难堪死?所以打死也不愿意。
直到晚上她躺在床上,才终于明白那天从爸妈家回来的路上,她一路上为什么会那么的不安和茫然。原来自己真的遗忘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下午在车上的温存还清晰地在脑海里徘徊着,仿佛隐隐带有了一种暗示。想到这里,她再也没了睡意,摸索到到床头柜上的台灯按钮按下,瞬间一室光华,眯着眼瞅了瞅摆放在一旁的台式日历,终于惊觉,原来自己的亲戚已经很久没有光临了,心下着了急,便细细的算起时间来。
她那亲戚向来都不准,有时候隔上半个月就会来一次,可有时候甚至会迟十几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变化莫测,喜怒无常。原来也看过老中医,吃过几副乌黑难喝的中药,但是似乎并没有起到很明显的作用,于是她索性不管了,迟也罢,早也罢,只要不影响身体就没什么关系。
她掐掐算算,这次最起码迟了有二十天,一颗摇摇晃晃的七窍玲珑心倏地就沉到了最深处…
于是这一晚,很久没有光顾她的失眠症又再一次的降临到她头上,睁大眼睛无意识的看着天花板,仿佛度日如年,明明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为什么她会如此的焦灼不安。只要一合上眼,曾经那些丑恶不堪的过往就会不停地浮现在她的眼前,零零碎碎,却如同是刻在了心上一般,让她怎么也忘不掉。
第二天上班,她趁着空闲的功夫就跑出去买了验孕棒回来,然后偷偷溜进卫生间。
待她出来时,正好遇见要进去的苏星星,小姑娘也是没有眼见的人,压根就没有瞧见上司苍白的面容和踉跄的步伐,还在傻愣愣的问她刚才去她办公室怎么不见她。
她无意作答,只好匆匆忙忙的搪塞了几句就直接越过她,渐行渐远。
回到办公室坐下,薄薄的粉唇微抿,只剩下一条细线。
她十指相握,紧紧地抵着下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只是因为用力而略显苍白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和恐慌。记忆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终于任命的闭上眼,任由记忆慢慢的带着她回到了一直不敢面对的过往,那些让她倾其一生都想要忘却的伤痛和悲哀…
眼前是白晃晃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可是不管怎样,自己躺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她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罗莉华的话语还隐隐飘在耳边:傻孩子,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所以听妈妈的话,咱们去做了吧,你现在还在读书,不能不顾及学业,所以就残忍一回…其实妈妈根本就不知道,她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多么的痛恨,恨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她的肚子里生存,巴不得马上就把他从她身上取下来。所以,她又怎么会后悔?在她看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因为他,她无法去学校学习;因为他,她的父母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其实说到底,她最恨的不过是自己罢了,只是年幼无知,便生了旁的怨念,原谅她的懦弱和自私。
可是为什么心里像是刀割一般的抽痛,她好难过,好想躲进妈妈的怀抱里,然后大声的哭出来,这些医生都在欺负她,她多么希望妈妈能够站出来给她主持公道。冰冷的手术刀伸到她体内,疼痛一直在延续,疼到极致慢慢的就没有了意识,只是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自己的身体仿佛升华一般轻了许多。然后医生就面无表情的把睡梦中的她叫醒,“是个男孩,发育的很好,已经快要成形。”
她茫然无措的盯着医生的嘴巴,意识涣散,仿佛没有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医生见状,又重复了一遍,还是冰冷毫无感情的语气,却一下子激怒了她,于是哭着喊着让医生滚,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样跟别人说过话,她一向都是有礼貌的女孩子,但那一刻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叫,嘶哑晦涩却不失尖锐,刺得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医生、护士都下意识的想去捂耳朵。那医生估计也没有料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目瞪口呆了一会儿,便黑着脸一甩手走出了手术室。
“咣咣咣——”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她,她一抬头,苏星星已经快要走到办公桌前面,一眼便看见上司脸上还来不及掩饰的悲恸和痛楚,仿佛带有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凄凉和苦涩,无边无际,怎么也望不到尽头,小姑娘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不知道这么漂亮的上司究竟有怎么样的过往,才会在这一刻生出如此凄惶悲凉的神情。
韵夕很快的换上一贯的淡然温和,“什么事?”
苏星星递过去手里的包裹,“韵夕姐,这是从A城快递过来的,署名是让你签收,所以我替你拿上来了。”
她点点头,接了过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沈微寄过来的。
苏星星看着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抬头看她,“怎么了?”
“韵夕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星星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里不无担心。
韵夕反倒笑了,清清浅浅的扬起嘴角,“没事,你想太多了,快去工作吧。”
苏星星见她不愿意说,只好点点头出去了,可是总感觉到上司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牵强和无力。
待门被苏星星关上,韵夕才收回一直追随着她身影的目光,整个人像是终于松弛下来一般瘫软在座椅里面。
这个孩子的到来,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只觉得措手不及,可是一想到陆良生期盼的眼神,又觉得心里终究是欢喜的,就像是张爱玲,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又想了良久,才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到玻璃幕墙前,三十六层的高度,仿佛很久之前她也是站在这里把电话拨了出去,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她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要和陆良生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