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夕听到这里,终于抬起头,黑眸犹如宝石一般的光华流转,一脸的正色地忍不住打岔道:“你可以说我,但请你不要随便侮辱我的父母,他们的辛苦,是你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
大三的下学期,她去医院做过人工流产手术之后打死也不愿意再去学校,穆建国拗不过她,只好给她办了休学申请。她呆在家里,整天整天的都感觉到烦躁不安,动不动就会摔东西,脾气大的让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因为内心受到的创伤迟迟无法平复,所以只能把气撒在父母身上。她常常会直接掀掉摆放在自己面前经过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只因为母亲说错了某一句话。可是不管她怎样闹,父母都从不生气,直到有一天晚上,她睡到半夜,渴急了,爬起来去客厅喝水,却无意间听见从爸妈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低声的哭泣,她在门口细细的听了良久,是罗莉华的哭声,浅浅的,低低的,在此后的许多个夜里,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驱赶不走。自那之后,她仿佛是良心发现,再也不吵不闹了,慢慢的终于恢复了正常。
这些辛酸过往,又有谁会去在意。可是父母却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在于她自己,所以凭什么要她坐在这里听着另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父母指手画脚,冷嘲热讽。
“怎么?连说说都不行吗?哼,他们辛苦…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与我何干?为什么不能说?感情上受了一点小小的挫折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小小年纪竟然就出入声 色场所,学会跟男人鬼混,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这些难道你的父母没有跟你讲过?”
“够了…请你不要再说了。”韵夕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她的滔滔阔论,有些话在她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说出来,现在时机来得正好,“我承认,我在结婚之前犯过错误,可是人活在这个世上,孰能无错?古人不是也说了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已经改正错误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原谅我?恕我无礼的说一句,不管怎样,我的这些过往都跟我与陆良生的婚事毫无干系。我也无法理解你心目中的陆家好儿媳坚守贞操的样子,现代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在婚前为丈夫或妻子守身如玉的?我敢打赌,陆良生一定在结婚前就有过很多女人,所以,妈,你这么针对我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而且就算我能理解你的观念,我也并不是嫁给他的家族,他也不是要娶我的背景,我们只是需要在一起的两个独立的人,彼此扶持,彼此担待,分享未来的生命,仅此而已。”
“甭叫我妈…我可不敢当。”在齐欣芮看来,穆韵夕的这种态度很恶劣,她能亲自来这里找她已经算是很给自己儿子面子了,结果这女人不仅不领情,竟然还敢出言顶撞,这让她情何以堪。
穆韵夕眯了眯眼,深呼吸,行了,就这样了吧,反正他们以后也会很少见面,既然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再坐在这里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何不离开?
于是,想到这里,她借口还有工作要做,暂时先走一步。
刚进了办公室,她就接到陆良生的电话。
“宝贝,怎么样?”陆良生的声音慵懒无比,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
她觉的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你睡糊涂了啊?”她敢打赌他一定是还躺在床上,一想到这里,就直恨得牙痒痒,苍天呀,大地呀,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的不公平?
“我妈难道没有过去找你么?”应该不会的,他可以确定的是,昨天晚上自己的那番话会在母亲心上留下痕迹,即使不是波涛汹涌,最起码也应该起了小波澜…他琢磨着今天一定会去找她,所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确认。
“…”韵夕哑口无言,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起,原本愉悦的心情也在这一句话之后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怎么?又是不欢而散?”陆良生沉声道,语气里已有了浅浅的不悦。
“恩,我也想好好说的,可是…”她为自己辩解道。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我们有多反对,我好不容易才让她的心动摇了一下,结果你倒好,又搞砸了,只是说几句好话安抚一下她,宝贝,你告诉我,真的有那么难么,嗯?”陆良生郁闷的真想打人,可是声音却比以往的听起来还要温柔亲切,仿佛是在对她诉说着最甜蜜的情话。尤其是最末端的那一声,语调微微上扬,轻薄之意显而易见,却仿佛又带有了一种难言的勾魂夺魄。
她的心仿佛也随着他脱口而出的话语渐渐冷淡下来,他连一句谁对谁错都懒得问,就直接一棍子敲定她的罪行。看吧,还是会吵架,不管感情有多么甜蜜,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出现并且阻隔在他们之间,于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隔了几光年的距离,她越来越触摸不到他的背影。
她一直沉默着,陆良生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着叫了好几声,她也不做辩解,只是淡然的开口:“恩,知道了,是我的不对。”语气淡的仿佛只剩下一缕青烟,风一吹就会飘走。
“宝贝,生气了?我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别放在心上。”陆良生承认自己是有些过于急了,口气不免重了些,可是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好啊,总不能一辈子永远都得不到家人的祝福吧。
他怕她多想,所以也不等她回答,紧接着又说道:“算了,就这样吧,我们出去住就行了…”
待挂上电话,韵夕忍不住伸手去揉摸眉骨上的疤痕,真的已经很淡很淡了,淡的仿佛不经意间就会消失。嘴里有些苦涩,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一直萦绕在心头,似是想极力挣脱出来,可是被理智压得死死的,她不敢去往深处想,那呼之欲出的究竟是什么,因为,她很怕,怕极了自己若是知道后会后悔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那将是一种切肤之痛,噬人心神,痛彻全身,她只怕软弱的自己到时候会承受不起。
韵夕终于忙完手头的所有事情,只身去了A城。她忙的这一段时间里,几乎每一天都是早出晚归,事务所——法院——公寓,三点一线的生活,单调而乏味。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和安详,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从前那么多的事端,一切的一切都现世安稳,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淡然。唯一改变的或许只剩下那路边安安静静的梧桐树叶,在悄无声息中慢慢的变黄了,凋零了。可是这些都与行色匆匆忙碌的人们毫无干系,因为春去秋来,花落花开,都只是自然界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无人在意,亦无人怜惜。
临走之际,她又去了白蕙葉那儿一趟,终于见到了传闻已久的那个男人——池畑。她其实不甚喜欢,只因他长相太过阴柔,带有了女子一般的俊美和细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一阖一闭间不断有徐徐风情喷然而出,眼角上挑,绅士礼貌,和白蕙葉还真是般配。坐在飞机上时,她还在想着,抑制不住的想笑,白蕙葉太过于惊艳美丽,或许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去A城这一趟可能要耽误一周,最快至少也要三四天,所以就跟白蕙葉他们约好,等到时候搬家的时候再一起庆祝。
明明短暂的只是几十分钟的航程,她却还是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即将着陆,看着窗外的浩渺天空,碧空如洗,白云飘零,顿时产生了一种身心俱疲的黯淡感伤,仿佛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都是温吞吞的。
出了站,沈微早已等在外面,笑靥如花地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顿觉贴心无比,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疲惫感也仿佛随着这种莫名的温暖而烟消云散。
衣角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她一低头,就撞进了一双黑亮清明的双瞳里,小小的人儿正使劲的仰着头想引起她的注意,她内心一阵悸动,动作已经快过意识的弯腰蹲下,很漂亮的小孩,稚气的面容上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带有了某种魔力,让她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于是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抱他,小孩子也很听话,乖乖的搂住她的脖子,粉嘟嘟的小脸蛋在她耳边微蹭,惹得她一阵发痒,终于笑出声来,温暖明媚,清雅素致。
这一瞬间,她终于顿觉,为何这世间的每一个女人都会想有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是如此的可爱,像是善良的小天使,挥舞着透明的翅膀,环绕在大人们的身旁,带给他们笑语,带给他们乐趣。
她突然回想起自己当年无知的行为,彼时年幼,从未深想过。而此时此刻抱着怀中的柔软的孩子时她才惊觉,原来自己竟那样残忍过,亲手扼杀了自己肚子里的骨肉。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大人们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后,又一味的逃脱,为自己辩解。原来自己也曾经那么自私过,想都这里,仿佛有一种轻微的失落感缓慢的爬上她的心头,背脊渐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沈微的说话声打断了她早已飘回旧时的凌乱思绪,她顿时收起自己隐藏已久的感伤情愫,换上笑颜,跟沈微聊天。
“这是我儿子,小原。”沈微捏了捏她怀里的孩子几乎粉嫩的脸蛋,笑着出声,“来,小原,叫阿姨。”
那孩子真的很乖,当即就吧唧一口亲在韵夕的脸上,亲完又捧着她的脸小声的问了一句:“阿姨喜不喜欢小原?”
她顿时笑的嘴角弯了起来,“小原这么乖,这么听话,阿姨怎么会不喜欢呢?”
只是来的匆忙,也没有给他带礼物,心里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待寒暄完毕,沈微终于意识到她的变化,顺手就撩起她的流海,一边浅笑着说道:“还好,伤疤不算大,能遮住就好。”
她点头表示赞同。
A城,江宅。
这是她第一次来沈微的家,如意料之中的宽敞舒适,装修的风格也一如陆良生的豪宅,总是会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奢侈品随意的摆放着。
沈微的老公江隅还是不在家,不知道真的是工作很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沈微听罢直摇头,表情苦涩道:“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外乎是不想面对我罢了。”
她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只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一路行来,江小原已经跟她很熟悉了,话也开始渐渐的多了起来。沈微告诉她,若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知道,其实小原很闹,根本不像外表那般温顺,惹人爱怜。她只静静地笑,也不说话。这孩子她打心眼里喜欢,忍不住就想问他:“小原,想不想有两个妈妈?”
江小原愣了一愣,估计是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她又想笑了,转过头去跟沈微攀谈:“要不让我当孩子的干妈吧。”
小原这才听懂是什么意思,笑的鼻子都皱了起来,飞扑过来搂着她的脖子不放手,“好啊,好啊,干妈,你当小原的干妈吧。”她俯下身来,发觉自己跟这个孩子是真的很有缘,总是忍不住就想抱他,亲他,小脸肉嘟嘟的,捏起来非常的舒服。
“姨姨,你长的真好看,我们幼儿园里也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妹妹,笑起来和你一样,就像是甜甜的果冻。”
她哭笑不得,这比喻,实在是让人觉得美不起来。
沈微摸摸小原柔软而乌黑的头发,笑着解释道:“他最爱吃的就是果冻,所以觉得只要是美好的事物都会用这个词来形容,你别介意。”
很好很强大,她完全折服了,小孩子的思维从来都是大人们想不通的。
还有,这小毛孩才几岁,就已经早熟地知道了幼儿园的小妹妹漂不漂亮,她只能很无语的抚上额头,现在的孩子不CJ啊不CJ…
下午的时候沈微亲自下厨做了四菜一汤,她吃的大快朵颐,欢喜的不得了。
正吃着时,门被打开,进来一个男人,沈微也看见了,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照这反应看,那进来的陌生男人应该就是江隅了。
她很礼貌的朝他点点头:“江先生,你好。”
江隅也礼尚往来的对她笑笑,韵夕突然发觉,这男人笑起来有一种肆意魅惑的迷离。明明是很普通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却似乎带有了某种精致易碎的视觉享受。
“你应该就是穆律师吧?欢迎你的到来。”江隅大大咧咧的在饭桌前坐下,抱起旁边的儿子,使劲亲了亲。小原吃的正香,自然不愿意被人无端端的打搅,于是手脚并用的反抗着。沈微一把从他怀里把孩子抢了过去,动作快得在江隅的意料之外。
“你什么意思?我抱一下孩子怎么了?”江隅有些动怒道。
“哼,现在想来献殷勤了?早干嘛去了?小原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一提及这个,沈微顿觉一股无名之火直往上涌,理智也似乎在渐渐的远离她。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可那也是因为英国那边突然出了事情,急需要我过去处理啊,”江隅沉声道,“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
沈微一贯清脆空灵的声音里也隐隐带了一丝沙哑:“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对这个家庭不重视。跟你的工作比起来,我和小原算得上什么…”
江隅也顾不得还有韵夕在场,直接就脱口而出:“我让你跟我去英国,你不答应,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怨天尤人?”
沈微彻底的被激怒了,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小原在她怀里被吓的哇的哭了出来,韵夕赶紧过去接了过来,抱着他去了外面的走廊里,哄了好半天总算不哭了。可是耳边隐隐约约的还是传来了屋内两个人的争吵声…
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每个不幸的家庭都是各有各的不幸,譬如她与陆良生,沈微和江隅。爱情似乎总是会在生活强大的历练之前渐渐的被磨去了棱角,只余下那圆滑的犹如镜面一般的记忆,于是他们都趴在镜子的两边,只希望能时时看见并且记住那些美好的回忆,以此来感叹,原来自己也曾经历过爱情,也曾幸福过。爱情之于自己,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晚上给陆良生打电话的时候不免就带了一丝伤春悲秋,整个人蔫蔫的,明明不想说话,却还是把电话拨通了。
“宝贝,怎么了?”陆良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把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柔声问道。
“恩,我不想动,总觉得浑身提不起劲儿来。”可是一躺下,眼前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白日里沈微和江隅吵架时的情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微的失态,几乎是以一个泼妇的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或许爱情有时候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会让那么淡然优雅的一个人瞬间就转变成了暴跳如雷的恶魔。
“是不是太劳累了?等回来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陆良生不无担心的提议着。他想到家里的母亲,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紧紧锁在了一起,于是干脆转了方向盘,朝着另一条岔路驶去。
“再说吧…”她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是低声应付着他。
“宝贝,等你回来我们就住在一起吧。”紫城·蓝郡已经装修好了,前两天他就亲自打电话确认过,现在万事俱备,就只等主人搬进去了。
韵夕迟疑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又理不出任何的思绪来,满脑子都是明天的工作事宜,凌乱不堪,让她什么也抓不住,但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简短的说了几句,她便借口困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她终究还是不放心沈微,索性一骨碌爬了起来。
出了房间,她便看见书房的门轻轻的掩着,从里面透露出淡淡的光亮,她走过去敲了几下,屋里很安静,她知道沈微一定在里面。
推开门,就看见沈微正趴在书桌上,小小的身躯躲藏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越发衬得她瘦弱娇小。
她一心酸,走近几步,沈微听见脚步声,忽的抬起头来,大大的眼里是来不及隐藏的悲恸和涩意,一脸的茫然若失,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起苦涩的笑意,悲凉无比,嘲讽无比。
“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失败呢?”明明是人人都很艳羡的婚姻,她有多金帅气的老公,还有乖巧听话的儿子,却偏偏被命运戏弄至此,到头来,还是逃不脱最坏的那个结局。
“不要再想了…沈微,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知道自己的话语有多么的苍白无力,可是安慰人一向都不是她的长项,于是走到沈微的身旁,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开始慢慢的讲述起自己的过去,“这个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太多,如果我们一直都这么耿耿于怀的话,又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呢?我从未告诉过你,其实我和陆良生之所以会离婚,完全是因为我曾经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孽。大学的时候我曾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那时候,我从未怀疑过,我们有朝一日会分手。甚至我还理所当然的认为,毕业以后一定会嫁给他。”厚重的落地窗帘外,是黑黑的暗夜,那黑色看得久了,仿佛就快要窒息一般,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她转身倚靠在桌上,接着道,“可是,很多时候,命运都喜欢戏弄芸芸众人,我自然也幸运不到哪儿去。有一天我突然发觉他不见了,后来通过别人才知道原来是去了美国,他就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我,把我们之间的爱情置于何地。于是一夜之间,我自以为是的爱情竟那么轻易地就被命运击碎了。那时候我是那样的爱他,所以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于是生平第一次,我去了酒吧,想借酒消愁,可是,后来…才知道那家酒吧竟是本城最乱的一家。”说到这里,她弯起嘴角,勾勒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似水的眸光里竟隐隐含了泪意,“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浓重的夜色里,只剩下她的低声呢喃,若是夜风吹进来,那些零零碎碎的话语一定会四下流离,漂泊不定…
等车子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陆良生从车窗里伸出头向小区保安打了招呼,结婚之前他就经常过来这边,所以自然是熟识。那保安笑眯眯的给他开了大门。
他轻车熟路的把车子开进去停放好,然后上楼,掏出钥匙,开门,动作熟练地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把钥匙还是上次给她换了门锁后自己留着的,无非是想图个方便。
楼道里浅浅的光晕渐渐的从越来越大的门缝里溢了进去,冲淡了室内的黑暗,陆良生开了灯,白炽的灯光有些晃眼,他微微眯了一下眼,待适应屋里的光线后才慢慢的睁开。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独独缺了她,一阵浓浓的失落感不由的涌上心头,但是,她这里总是要比家里好的,他不想白天工作一天,等晚上回到家还有人在耳边唠唠叨叨的。
一切都会好的,等她从A城回来,一切都会好的,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崭新的生活…
他临睡之前这样想着。
果然她猜得没错,事实上,这个官司的的确确耗了她一周的时间,不过总算结果是好的,江小原最终还是判给了沈微,只是那么小的孩子,她看着总归是心疼的。沈微握着她的手,笑的清新脱俗:“没关系,他没有了爸爸,可是却有两个妈妈,还是两份爱。”
她回B城的头一天晚上就给陆良生打了电话,所以,此刻在机场里看见他的身影一点也不奇怪。
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站着,两只手抄在长裤兜里,正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她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悸动,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感觉了,仿佛还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只因为看见了心仪的男孩,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陆良生一抬头,也看见了她,嘴角轻轻勾起,慢慢的,棱角分明的俊颜上便扬起了淡淡的喜意,长腿迈开,大步就走到她身边。
她仰起头看他,犹如最完美的艺术家雕刻一般的俊俏容颜上,一贯温和的桃花眼里,竟是难掩的深情和渴望,熠熠生辉,灼灼耀人,两个小小的她正沉溺在那一潭深邃幽暗的眼眸里,心跳仿佛也随着那快要溢出来的深情在加速,殊不知,此刻,她却是面若桃花,唇若樱桃般的娇羞。
“你还真准时。”她把手里的行李转交到他手上。
陆良生直笑不答,一手拖起箱子,一手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貌似车子里的气氛有点沉闷,韵夕决定给他讲一讲小原的可爱事迹,想都没想就欢快的道:“我有儿子了…”
结果她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身子猛地往前倾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饶是沉稳如陆良生也惊慌了,淡然的声音里仿佛也带有了丝丝紧张,“真的?你真的有孩子了?”
她先是不解他的震惊,在他讲完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染上了浅浅的一层红晕,忍不住瞪他道:“想什么呢?”
陆良生挑了挑眉,“你不是说有儿子了么,难道我不应该紧张一下?”
“我话还没有讲完,你急什么。”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么猴急,可不像是他的风格,“我说的是沈微的儿子,才四岁大,我见了第一面就好喜欢,所以认了他当干儿子,以后你也是当爹的人了,不要再这么莽莽撞撞的。”她难得拣着这么好的机会挤兑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所以不免说的有些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笑靥如花,脸上的表情像个孩子般的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