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月瞳好像知道什么,白琯暴性子,直接扯着它脖子追问。
“我天天被关起来挨打!你们都欺负我!”月瞳伤口被触动,哇哇大哭起来。
白琯怒道:“你那么蠢,有消息也不知打听,被打死也活该!”
月瞳辩道:“是干娘不待见我,什么消息都不让我知道。我……我只是害怕,师父主人,我们不要呆在这里,快点离开吧。”
白琯给气得没办法,咬牙道:“师父主人,我们装作采药,试着逃离洛水镇,如果成功,就证明宵朗并没有控制全镇,如果不成功……”
我接下他的话头:“身为城隍,乐青必定有问题。”
月瞳同仇敌忾:“我就知道狗不是好东西!”
我望着窗外悄然落下的雨,冰冷打在泥地上,揉碎一地残花,将强绷着的精神略略放松,脑中留下半分空白。我伸出手,接过水滴,怀念地说:“你们师公最爱雨,下雨的时候,他总是会带我坐在亭子里,一边喝最好的茶,一边看被暴雨打落的梨花,他说这是解忧峰最美的景色,我总是不懂,他便敲着我脑袋说玉石也是石头……”
遇上宵朗那丧心病狂的恶魔,师父不知可好?
只盼万万别落入他手中。
祈祷中,月瞳忽而轻声问:“师父主人,你说自己原身是块玉……可你这块玉是做什么用的?”
玉,不是挂件便是首饰。
我的原身略特别,形状是一块圆牌,约莫巴掌大,温润带暖,上面刻着不少奇特美丽的花纹,却没有钻孔,不能挂,也不能装饰,师父说是天帝做玉如意时多了一块,便顺着形状,雕成个古怪的摆件放桌上玩,因为特别喜欢,才天天带着,把我化作人形。后来我问过天妃,可是天帝有玉如意成千上万,他也记不起我是那一块玉石,于是作罢。
无量仙翁感叹:“大概是这块玉石什么用处都没有,所以你师父才把你变成徒弟玩吧?”
我听了很伤心。
师父坚决否认,却害怕我再遭笑话,禁止我变回原形给人看。
久而久之,我不在乎原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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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竖就是块好看点的石头,你问这事做什么?”我以为他只是好奇,随口回答。
“没什么。”月瞳猛地往后挪了一下身子,又撕裂伤口,沁出鲜血,染红白色毛皮,他急忙弯腰低头,自个儿舔个不停。我怕他弄坏伤口,便在药物里添加黄连,苦得他眼泪汪汪,再不敢乱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生活照旧,每日上山去采药,回来煎药换药,照顾徒弟。时不时过周家看望周韶,待他伤好得差不多,逼着开始念书。可周韶最近似乎睡眠不足,眼角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写字时哈欠连连,怎么也提不起劲。
我也没心思去管他。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三个徒弟的伤都好了,周老爷子去上任,留下几句将孙子托付给我的话,离开洛水镇,我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早上,白琯冲进来告状:“师父姐姐!月瞳又偷吃了!”
门口,一个或几个粗壮大婶,手持擀面杖,气势汹汹地指着爬墙头的小白猫,七嘴八舌集体告状,不是东家丢了鱼就是西家少了鸡,最过分的一次是偷吃了张富户家的锦鲤,逼得我不停赔钱道歉。
中午,月瞳冲进来告状:“师父主人!周韶又在街边调戏美人了!”
随后,一个或几个粗壮大汉,手持钉耙锄头等各色农具,带着哭啼啼的小美人(有男有女),气势汹汹地追着逃进我房子里的周韶,一起在门口哭天抢地,威胁要上吊。逼得我不得不赔钱道歉。
下午,周韶冲进来告状:“美人师父!白琯又在外头打架了!”
然后一群大妈带着自己被打哭的孩子或者少年,排着队在门外告状,闹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继续赔礼道歉。
以上盛况,每天少则一两回,多则四五回,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我用最快的速度修炼成道歉高手,晚上做梦都要唠叨几句“弟子不才,给大家添麻烦了。”
算算时间,离宵朗的赌约之期还有不到半个月。我烧好鱼和没味道的肉粥,在餐桌上继续开展第二十三次商讨会。
月瞳报告:“师父主人,我已经把附近人家都转遍了,连米缸都翻了几遍,没有魔气存在,应该都是凡人。但有些妖怪经常在附近出没,其中有蝶妖碧珠和蝙蝠妖黑冥来得最频繁,但碧珠是跟谁都可以睡觉的家伙,我觉得她纯粹是对师父发情啦,黑冥是干娘的手下,比较可疑。”
我肯定了他的成绩,又斥道:“你调查环境不需要顺便偷吃吧?”
“喵呜……”月瞳痛苦地看着眼前烧焦的鱼,不停对白琯使眼色求救。
白琯目不斜视,答道:“我收拢了附近的不少孩子,有三个是最近随父母从外镇过来做生意的,其中一个来自素州,离这里大概七百里,另有两个孩子去过附近的虎头镇探亲,宵朗应该没监管整个镇子的出入,我们逃离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我也肯定了他的成绩,并问道:“打听消息不需要揍人吧?”
白琯挠挠脑袋,讪讪解释:“师父姐姐,他们欺负我是外地人,老想捉弄我,我揍那些混小子一顿,做孩子王行事会容易得多……”
事有从权,我觉得自己心态都很暴躁,实在没资格要求他们不为非作歹,于是放弃追究,打开从周老爷子处偷来的地图道:“三千里外普陀山仙雾弥漫处,是观世音菩萨清修的居所,我们只要能逃到那里,便能用破灵法打开仙雾屏障,请出菩萨,求他施无上大法,铺天路,让我们回去天界,天界守卫深严,魔族难以入侵,宵朗便无计可施了。”
月瞳犹豫问:“周韶怎么办?他是好人。”
白琯也问:“若宵朗见你失踪,迁怒所有人,血洗洛水镇怎么办?”
我看着茫茫夜色,想起那个变态男人,苦笑着反问:“他要杀人,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逃,难道他会放过洛水镇,放过你们?当年苍琼女神因白象部族的公主对她顶了两句嘴,便屠尽白象部三万人,灭了全族。宵朗魔君喜欢夜郎国的国宝夜明珠,因国王拒交,击溃夜郎国八万大军,用尸骨填满滇河……”
世人谴责公主不识大体,怪罪国王小气吝啬,遭致灭顶之灾。
普通人被偷了东西,大多数人只会责怪他行事不够小心,鲜有人去责备小偷。
可是,这样真是对的吗?
我恨宵朗入骨,能妥协他一时,却很难妥协他一世,迟早他还是会动手的。
师父说,要保住自己,再去救别人。
顾前顾后的结果是所有人一起死。
我决定先回天界,将此事上报天庭,让天庭派大军来拯救洛水镇,成功率应该比我用卖身把全部希望托付给宵朗那个变态的心情好坏要可靠得多。
两个多月的修养,我法力回复了三成。派白琯将碧珠引入屋内,用捆妖法将她绑住,再设流沙阵,让月瞳施展小伎俩,引黑冥进去,将他困在里面。然后我变化成老妇模样,让月瞳变成痴呆老头,带着白琯,所有财产都抛下,坐上早已雇好的马车,匆匆逃走。
马车到不显眼处,我展开遁地符,携二徒飞速前进。
逃跑很顺利,过了官道是森林,过了森林是官道,过了官道还是森林,重重复复四五次,几棵同样歪脖子的松树出现眼前,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出不去?”我不解。
白琯也很莫名:“别人都能出去。”
月瞳也证明:“我前天还试过跑出去一次。”
“玉瑶仙子,别费劲了。”温润和蔼的声音,从旁边大石上传来,“妄图不守赌约,还带着赌资跑路,是会惹我家魔君动怒的。”
苍琼
我抬起头,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乐青缓缓站起身,漆黑如墨的双眼化作烈火红瞳,往日的温柔木讷的神色被无情取代,他穿着黑色皮甲,上面雕刻着魔焰暗纹,指尖处伸出五根坚硬爪子,嘴角露出獠牙,笑起来狰狞可怕,“奉宵朗殿下之命,看守玉瑶仙子,请仙子万万莫让在下难做。”
我问:“你不是土地,原来的土地呢?”
乐青道:“那老不死的家伙早杀了。”
“原来如此,”我微微扶额,再次叹气,问道,“宵朗派你镇守在此,能拦得住我吗?”
乐青道:“若仙子实力无损,自然是拦不住的。但如今你被天雷散尽功力,就无妨了。”
我丢下篮子,弹了弹手指,吩咐:“月瞳,开始。”
月瞳迅速变回原形,跳进篮中,闭上眼,蜷缩成一个毛团,白琯抱着他匆匆躲去我身后,乐青察觉不对,正欲动手,我掌心天雷已动,击落地面,厚厚落叶中放出雷光,纵横交错,渐渐显出一个长宽约五十米的无极伏魔阵,将乐青困入其中。
乐青脸色大变。
“雷起!”我合掌结印,伏魔阵中雷光四起,闪电组成九条蛟龙,盘旋着向恶犬卷去,炸焦他的毛发,逼着显出原形,然后烫伤肌肤,一点点深入骨髓。
疯狂的狗叫声响彻云天,惊起一林飞鸟,震得人耳朵发疼。乐青身形暴涨,化做三丈余高,奋力向伏魔阵边缘冲击,我终究法力不足,被震得心神一荡,后退三步,咬牙坚持继续削弱他的实力。
乐青的爪子脱落两只,全身满是鲜血和焦黑,眼更红了,他不停地冲撞,拼着最后一口气,终于冲出伏魔阵,向我扑来,可还是在最后三步之遥,轰然倒下,在地上喘着粗气。
我松了口气,收起阵法。
白琯和月瞳终于敢探出头来,那头欺善怕恶惯了的猫,还趁机跑去踩断了他的腿,骂道:“狗都不是好东西!”
我制止月瞳痛下杀手,持剑问乐青:“告诉我谁是宵朗,便饶你一命。”
乐青挣扎许久,还是爬不起身,在地上狠狠瞪着我问:“无极伏魔阵有风雷火土四种阵型,对付妖魔功效各有不同,除雷阵外,其余三种都不能让我重伤,莫非你早已知道我是魔族?在此设下雷阵?故意逃至此处,引我上钩?”
我点头:“是的,我猜你不会只让一头没什么用的蝙蝠妖监视我们,所以行动必在你们掌握中,宵朗和我有赌约,不会轻易现身,所以阵法只好针对你了。我让月瞳和白琯偷溜出去玩时,花了两个月时间,一点点布下的。”
乐青问:“狗妖极少为恶,你这种呆瓜仙女,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我诚实地说:“第一次看见你原形的时候,我觉得和普通狗似乎有点不同,但我想是自己错觉,便认定你是好人,从来没怀疑你。后来刘婉死时,我查看尸体,上面多有抓痕和齿痕,凝固的伤口处还粘着几根黑毛,而月瞳是白猫,所以我觉得不是他杀的,而是一只黑色皮毛的兽类,只是我心思鲁钝,想问题总是要想很久,还未想完,天谴就发动了,但我还是不愿相信是你做的。”
月瞳郁闷了:“师父主人,你就那么相信狗是好人?”
我正色道:“狗妖天性忠诚善良,除被人利用外,几乎没有作恶的可能。乐青不是好人这事,我难以置信,两月前和白琯细谈,回去睡觉后,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古书,上面写过,一胎九犬,断奶后将其放入枯井内,不供饮食,饿急后,同胞残杀,食其血肉,强者生,弱者死,待剩下最后一只,它便不再是狗,而是獒,獒形貌与狗无二,却天生魔障,最是狡猾狠辣,所以乐青并不是狗妖,而是獒妖。”
乐青沉默了,过了许久,恨恨地叫道:“我是獒,可是谁害我成獒的呢?我吃完兄弟姐妹,也背上他们的恨,从枯井出来那一天,我就发誓,定要向人类寻仇。宵朗魔君给我力量,助我成妖,我便将那一条村的人杀光,把主人连三个儿子关入地窟,给他们武器,告诉他们只能活一个,玉瑶仙子,你猜结局如何?”
我犹豫道:“凡人最终情意,同胞情深,横竖都要死,若父子相残,便是罪孽,无论如何是过不了轮回那关的。还不如收起武器来对付你,或集体饿死自尽,待死后去阎王处也好分说。”
“若是玉瑶仙子你,大概会这样做,死脑筋倒是有死脑筋的好,虽然脑子转得慢,却很少感情用事,不会被聪明误。”乐青喘着气,斜斜看了我一眼,冷笑道。
别人称赞自己,就要谦虚,我赶紧鞠躬道:“过奖了。”
乐青给噎得咳嗽两声,手足在土里刨了几下,慢悠悠地道:“那三个傻瓜在地窟里僵持了几天,然后自相残杀,死剩最后一个,被我拿去魔界,丢进苍琼女神的蛇窟了,几千几万条蛇一起咬他,他死得反而是最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叫,连狗都不如。玉瑶仙子,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我诚实道:“不好笑。”
月瞳在旁蹦蹦跳跳,满脸要杀狗而快之的表情,自告奋勇:“师父主人,别和他废话了,快快用刑逼供他,问出宵朗真身,然后咱们躲着坏人逃跑!”
我觉得月瞳说得有理,上前两步,学着恶霸模样,尽可能让表情凶恶一点:“你还是说了罢,免得受苦。”
乐青好奇问:“你这斯斯文文的模样,怕是连鸡都没杀过,能懂拷问?”
我脸一红,强道:“当……当然懂!”
乐青再问:“看书的?”
我的脸更红了:“不……不是。”
乐青大大咧咧地摊开四肢,教训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来来,我教教你怎么拷问,有烙刑、梳洗、檀香刑、悬吊、抓肋条、扛钉子……别急,慢慢来。”
他为何那么积极让我拷打他?我有些生疑,行动迟缓片刻。
月瞳叫道:“不需要师父主人动手!玩弄猎物是猫的拿手好戏!”
乐青鄙视:“你三下两下就会把人弄死了。”
月瞳怒道:“呸!我先把你眼珠子一只一只抓出来!”
乐青转了一下眼珠子,笑道:“我好怕,我这就招了吧,其实宵朗就是周韶,你看他贼眉鼠眼,长得多像坏人啊!”
我听他们两人拌嘴,听得一愣一愣。
白琯无奈道:“师父姐姐,就算拷问獒妖,他招了谁是宵朗,你又怎相信他说得不是谎话呢?”
我想了一下道:“先用魂丝探入他脑内,若是撒谎,我便可察觉。”
三根魂丝伸出,往乐青脑内探去,我问:“告诉我,谁是宵朗?”
乐青说:“周老爷子。”
魂丝动了一下,我摇头:“不是。”
乐青:“赛嫦娥!”
我:“不是!”
月瞳:“再撒谎就挖你眼睛!”
乐青看看天色,眨巴眨巴眼睛问:“什么时候了?”
我这时方发觉,被他杂七杂八地打岔,再加上自己慢吞吞想东想西的时间,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唯恐逃跑不够时间,急忙让月瞳出手帮忙逼供,若实在问不出,就不问了,直接痛下杀手。
乐青摇摇头,淡然道:“就算死,我也不会说的。”
然后他闭上双眼,慷慨等死。
我左手魂丝,右手长剑,恨得牙痒痒,紧了几次剑柄,将他所作恶行在心里默念数遍,终于下定决心,硬着头皮,开生平第一次杀戒。
强大的杀气从左侧猛然袭来,月瞳毫无防备,首当其冲命中,整只猫飞出七八丈,重重摔得七晕八素,我抽剑回防,被震得虎口生痛。
空间被割出一道裂缝,开始扭曲,几声铃响,在寂静平野上,恍若催魂魔咒。一只巨大的黑色兽足,从裂缝中踏出,重重落在草地上,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周围绿草枯萎,鲜花凋零,待巨兽缓缓从裂缝中探出头,身高四丈,体型肥胖,披着长长皮毛,有目不见,行不开,有两耳不闻,竟是凶兽混沌。混沌只依恶人差遣,他披着黄金鞍具,挂着五只诛神铃,上面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美人神色冷漠,通身不带装饰,只穿一套精雕细做的黑色铠甲,手持方天画戟,如漆长发用猫儿眼石细簪盘起,更显肤色白腻,眉目如画,一双琥珀色眼珠藏着重瞳,美貌难以描述,不动时,已觉天下无双,待她眼波流转后,纵使不笑,勾魂夺魄的魅力随空气流转,美得可让人心脏停顿。
我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额上沁出冷汗。
不必多问,她只能是传说中的三界第一美人苍琼女神。
她的武技比美貌更出色。
强大的杀气,让人挪不开脚步。
苍琼居高临下,冷得就像永不融化的冰山,她没有理睬倒在地上的乐青,而是伸出方天画戟,轻轻挑起我的下巴,细细打量,眼角尽是不屑:“我那死心眼的小弟,眼光一如既往地差。”
魔将
苍琼如最好的猎手,美丽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长戟锋刃抵着皮肤,冰冷刺骨,只要往前轻轻一推,便能割破咽喉。
我想,马上要死了。
过去的日子如走马灯在脑中晃过,最终一片空白。
“住手!”白琯疯狂咆嚎,月瞳扑腾着从地上爬起,变回猫咪原形,蹑手蹑脚走过来,露出尖尖小獠牙,想咬苍琼女神的脚。
“别……”我咽了一下口水,制止他们不聪明的做法。如今形势,就算十个我加起来也不是对手。而且苍琼是嗔魔,极易动怒,报复心强,得罪了她不但自己送命,还有可能被株连许多人,还是尽量别惹恐怖大魔女生气为妙。
苍琼略略皱眉,似有不耐,我心跳停了半拍,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将戟刃往下低垂,轻启朱唇,不耐烦命令道:“滚回去。”
我没太听明白,站在原地,迟疑不动。
苍琼的戟刃又抬起了。
乐青在地上叫道:“殿下,她是宵朗大人的人,您要三思啊!”
“八万年前是看中碧玺麒麟,又丑又怪,整天病恹恹地,五万年前是九色鹦鹉,除了饶舌多嘴,半点用处都无,三万年前是珠母帘,也是废物……他看东西的眼光怎么就没半点进步?”苍琼更加不耐烦了,抱怨道,“这两兄弟,怎么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明明说了多少次,痴是迷障,爱是祸根,应尽早除之,就是不听。”
乐青劝道:“宵朗大人对姐姐还是很尊重的,您勿要为个废物,和兄弟反目啊。”
我被“废物废物”骂得很不高兴,却不敢辩驳。
苍琼最终还是收起杀气,只将长戟重重往地上一掼,震得整座山都摇了摇,混沌凶兽再起咆吼,方圆百里,兽散鸟绝。她指着我说:“滚回洛水镇!不准踏出半步,若有第二次,否则休怪我不顾姐弟情分,砍断你这双会跑的腿!”
我身上压力骤减,赶紧一手拎起月瞳,一手夹起白琯,撒腿就跑。
远远停下脚,回头查探,却见混沌张大口,叼起地上乐青,苍琼在空中轻轻挥了挥手,扭曲的空间缝隙里,步出三个魔将,先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恐怖笑了几下,然后跟过来,变作人形,跟踪挟持着,大摇大摆走入洛水镇。
回到家附近,卖菜的黄阿婆见我带那么多人,很是感叹,还拉着问:“宇遥先生,这些人是?”
我惊魂未定,吱唔半响道:“都是我兄弟……”
黄阿婆惊得手上白菜落地,结结巴巴地问:“你长那么清秀,为何你兄弟那么粗……像当兵的?”然后她又悄悄将我拖开两步,“他们家世清白否?可有妻儿?我那孙女儿,贤惠能干,附近可是人人夸的,宇遥先生人最好,帮忙说合说合吧。”
她孙女脸上有麻子,甚是丑陋,十八岁还嫁不出,是老姑娘了,所以黄阿婆很着急,条件放低到是个男人就行。
我满额汗珠,敷衍道:“再说再说。”
黄阿婆不死心,直接跑去问魔将:“你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来不及捂住她的嘴,给吓得半死。
未料,身材最高大的魔将一本正经地老实道:“赤虎,前锋将军。”
旁边眉目含笑,嘴角有颗痣的清秀魔将道:“炎狐,骁勇将军。”
最后,冷得像块冰的光头魔将道:“螣蛇,武威将军。”
黄阿婆目瞪口呆。
我赶紧总结:“都是唱戏的。”
或许是苍琼女神下过什么命令,三魔将眉头抽了抽,很是不满,但身姿依旧站得笔直,并未辩驳。
“真是戏子啊?”黄阿婆死活不信自家小镇能有三位将军大驾光临,反反复复问了几次,终于死心,不愿为地位低下的戏子误自家孙女终生,继续回去卖菜。
我过了半天,才想起这三位魔将的名字我都听过,他们是苍琼手下得力的将军,如今不在镇守魔界边疆,派来监视我,实在大材小用。是我有那么重要?还是苍琼做事习惯铺张浪费?
我内心波澜起伏。
回到屋内,三魔将变回原形,赤虎高达丈八,血红色的双眼,薄薄皮甲下肌肉纠结,腰间别两把巨斧,先在四周巡查一番,念动咒术,布下巨石阵。炎狐身材瘦削,薄唇挺鼻,眼带桃花,手上并无明显武器,他跳上梨树,居高临下,东看看西看看,然后也念动咒术,在空中布下暴风阵,螣蛇身材矮小,白色眼睛几乎没有瞳仁,他用木缚术让四周疯长出带刺藤蔓,从内部把围墙缠绕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