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不必担忧,凤羽已经公告天下,使官已命殒归途,人人得知,世上再无谢晴初一人,这点苏大人务必记住!而皇子娶庶妃无须上告太庙,甚至还没资格进宫参拜,一个深闺的妇人,别人如何得知她长什么样儿?只要你们都认她就行了!”毕竟不承认她的身份的话,他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认!怎么不认?无论如何,她总归是我苏家的骨肉!只是殿下,让初儿当庶妃会不会……”会不会委屈了些?苏玮文心里有些不舒服,即使只见过几面,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刚认的侄女是个冠绝京华的才女,人品样貌甚至不输皇家公主。他不免遗憾的想道,若不是,若不是古训有云,奔者为妾,妾生的女子是无法成为皇子正妃的话,或许也不至于会变这样。

“难道大人觉得这样会辱没了你苏家的身份?”君平岳半眯起眸,瞅他浅笑,言语里自有天潢贵胄的威严,让人不敢争辩。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苏玮文用袖子抹着汗,恭敬的回道,心里沧沧恻恻,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侄女未知的命运。

原来他们竟已到了仪婚这一程。

其实在三年前,骆家原就是太子一脉,本就有意让族中贵女与君平岳结亲。可是,君平岳的正妃石氏突然得了急病去世,与喜事相撞,故而戛然而止。再者,石氏一门乃是京中名门,在南陵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为表对亡妻的尊重,五殿下曾言三年内不取新妇。所以至今并未纳新人。而当时本应与他定亲的姑娘骆馨,也无奈嫁于他人。

这件事事关皇家,也没有人敢再提。不过,君平岳这样做虽稳了石家,却也失了骆家的助力。没有利益或关系的牵扯,总是不踏实,还有可能倒戈相向。

如今对君平岳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他娶了谢晴初,就等于同时和骆家,苏家结亲,再加上石家,他背后的势力已稳固如山。这也是为何当时他发现谢晴初与骆馨长得相像时会立即派人查出端倪,还突然求亲,为的也是这个,无论是与南陵贵戚还是凤羽名流结亲,对他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有一点不同,当时谢晴初若答应这门亲事,两国联姻,讲究的是国体,必以正妻之位而待,现下情况却差之千里,她忽而变成了私奔者的女儿,自不能为正妃还有苏玮文担忧的一点,大多的官员都见过谢晴初了,只有为妾,不大排筵席,才能掩饰得住。

春风吹拂着院子里的翠竹,沙沙成音,悦耳宜人,也吹进了屋内,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心思。

事情正如君平岳所料的一样顺利的进行着,可以说,这些都是巧合,一个他刻意制造的巧合。他让谢晴初装失忆,对苏骆两家都不用再编排什么,依苏玮文的为人,即使他得知谢晴初的身世后,对她也只有更怜惜珍爱,断不会再为外人道知,这点毋庸置疑。而且他还故意弄出一些假象,让苏玮文以为他和她已经有了感情,谈婚论嫁才有了说法。

南陵最重礼教,女子轻易不跟男子相处,尤其对女子的脚很重视,更不说两人还相处数月,堂堂皇子还帮她寻医问药,嘘寒问暖的无微不至。若让外人评断,除了未行仪式,他们早已与夫妻无误了。若非如此,苏玮文也不会这么急切的同意这门亲事,端的也是这个理,他终归挣脱不开礼教的藩篱。

骆家就更好说了,晴初的亲娘骆羽飞曾是老司空的爱女,当年一怒之下将她逼出家门,虽面子上过不去,可心底里却总是想着盼着再见一面,直到死前还吩咐儿子一定要找到亲妹妹。骆家多年来也不遗余力的寻找着,却不知原来夫妻两人早死于瘟疫。现今有幸得知两人还有一遗孤,还是苏家有名的铁嘴银牙苏御史亲口认定的,已信了八九分,而与皇子定亲就更是推波助澜,岂有不认之理?

正如君平岳对谢晴初说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忘记过去而已。因为,一切始末尽由他安排。

成亲这件事,只在谢晴初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她要事先知道了,岂不会掀了天?

他们在那头商量的事,谢晴初一概不知,默默的被婢女带到不远处的园子里的厢房,看得出来,这里都是悉心布置过的女子闺房,清秀却又雅致。不过她无心欣赏,还云里雾里的一片迷茫,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是这会子自己就是一个是了记忆又腿伤未愈的人,这样,就是他所说的安排?目的何在?

谢晴初就这样被一直蒙在股里,全然不知君平岳说的“要她的身份”做的是这个打算,要娶自己为妃,而且还是做小的那种。

那天之后,谢晴初并未再见到君平岳,而是被留在了苏府里,有那么点还君明珠的意思,摇身一变成了苏家小姐。她不知前因后果,也只有装作一个忘记了所有的孤女,人前人后都表现得极为柔顺,甚至是怯生的。苏玮文因觉得愧对了这个侄女,所以就百般的迁就,还命人立即准备祭祖,让谢晴初尽早的认祖归宗,重做苏家的子孙。

苏玮文身为一介清流,单靠不多的俸禄,竟想把金汴城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搬到了她面前,只为了她见到时能绽开如花的笑颜,可见对其溺爱之深了。

谢晴初对这个大伯也颇有好感,至少跟她接触的南陵男子不一样,不会一味的打压女子,昭示男权。他至少会尊重,甚至是过分的宠溺她,让她差点就招架不住露了馅。她也是凡人,孰能无情?更何况两人还是血肉骨亲,于是便也对苏玮文和悦起来。只是,她一见他对自己好,就会想起凤羽的亲人,想他们的笑,他们的好,他们的……待无人之时,总是一个人偷偷的落泪,心酸的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

她也不知,自己正一步一步,被人请君入瓮。直到一箱箱的大红妆奁抬进她所住的园子,一切谜团才揭开了谜底,事实却让谢晴初咋舌不已。

章节50
转眼已经过了两个月,谢晴初除了一开始有些不自在,慢慢的习惯了在苏府的生活。每天只看看书,或陪伯父下下棋,再不然就是被舅母请过府诵经礼佛,日子简单到称得上是舒适,或许她活了将近二十年,也从来没有这般清闲过。可这平静却让晴初隐隐的不安,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君平岳的消息了,她自然不是想念他,而是在担心他背后在搞什么阴谋,然后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苏家和骆家显然都很中意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子孙,除了苏玮文对有关晴初的事都亲力亲为外,她舅舅,新袭爵的骆府司空骆荆亦是很疼惜她。本来她还担心同是朝中重臣的骆荆会认出她是当时凤羽来朝的使节,后来才得知,去岁骆老司空去世,骆荆为了守孝,并未进宫,也就无缘见过她的真身了。这不免让她大松一口气,转念一想,这些或许君平岳早就考虑到了,不然不会如此轻率就让她认亲的。

苏玮文以为晴初早与君平岳达成共识了,于是一直没有跟她提起婚嫁的事,自己一头热的在张罗着,务必将一切做到尽善尽美,殊不知他们确实是有共识,不过是彼非此罢了。而君平岳则是明知晴初会不答应,便干脆不提,等米已成炊时,她也就没有办法了。就这样,婚事就在晴初不知情的情况下密锣紧鼓的进行着,待她重新见到绣庄里的管事王善仁,事情才渐渐浮出了水面。

那天,王善仁是替骆家送置办的嫁妆来苏家,才再次见到他所认知的商初,顿觉两人已有云泥之别,心里苦涩不已,她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甚至一时间鲤鱼跃龙门,身份显贵,还即将嫁与五皇子为妃,数月不见,恍如隔世。

可是他毕竟在商场上打滚多年,所面对的大多也是京中名望,自有自己的一套待人处事的准则,见了谢晴初,绕是像不认识似的客人,神情恭敬而疏远。

谢晴初在苏府虽然自由,可是毕竟初来乍到,也不到处走动,同时南陵有着深闺信条,是以所见得到的人也不多,今日园子里忽然热闹起来,她怎么会不惊奇?

她眼尖的看见在指点下人做工的王善仁,粗心的没发现对方规避的神色,讶异的喊道,“王管事?你为何在此?这些又是什么来的?”

王善仁多日来睡得不好,眼下有着明显的黑青,又是为的心上人准备婚嫁,心里早已憋得慌了。即使这样,能在佳人出嫁前见上一面已是他的造化,可以让自己死了这条心,不再痴心妄想。他这么想也不错,在南陵,女子出嫁以后更是不怎么能出门,更何况是嫁入皇家?她们必须谨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训,无事便不会出府门半步,更别说与男子交往了。

“姑娘,这些都是御史大人和司空大人为你准备的嫁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拿来给你过目,大人还差我来看看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和缺漏,这一份是礼单,请姑娘细看。连家具,首饰,衣裳等等的总共是一百二十抬。”王善仁不敢直视谢晴初,只是垂眸看着脚尖,双手递上一份红色礼单。

“嫁妆?”谢晴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嫁妆?谁要嫁人了?她震惊地睁圆美目,难以置信的看着忽然变得唯唯诺诺的王善仁,全然迷茫一片。

王善仁笑得有些苦涩,神情黯然的道,“姑娘无须装作不知,金汴里谁不知姑娘将嫁与皇家?将来必是一世荣华,怪不得,怪不得……”他毕竟只是一介仆从,即使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庄管事,可毕竟只是个下人,他不知其中的厉鸿险,以为晴初是因自己身份配不上她,才会多般的无视。

见晴初没有回应,他摇摇头,叹了一声,便顺手把礼单搁在一旁,又回头继续张罗着把东西整理清楚,好赶快回去交差,在这里多呆一刻,都会要了他的命去。

而谢晴初则是被这番话彻底的给懵住了,哪里还顾得上王善仁?

嫁入皇家?嫁谁?怎么自己要嫁人了她都不知道?为何突如其来有这么一说?无论她在苏家还是去骆府拜见舅舅,也从未有人跟她提起这事,倒是舅母隔三差五就送些她绝对不会看的《女训》、《女戒》来,还不厌其烦的说什么好好的守规矩之类不着边际的话,难道那时说的就是这个?

她狠狠的咬住唇,脸上掠过一丝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木然的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看来只有自己不知即将要嫁人这么一件大事。他说的要她的身份牵制苏骆两家,还要自己配合的就是这个?

成亲?简直荒谬得令人发指!她一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瞳,像嘲弄她的天真一样,既张狂又倨傲,让人狠得牙痒痒的。

她顾不得乱哄哄的人群,只一个人越过林林总总的礼盒,出了园子,直往书房里奔去,势必找她的大伯问明缘由。不过,她去到的时候,苏玮文还未下朝,她也只好摁压内心的着急,坐下干等着。若像是从前,她早就不顾一切的冲去,不管皇宫也好,龙潭虎穴也罢,决不能让人无端欺了去!可这里是南陵,她的身份又如此尴尬,似乎除了等,除了被动的任人鱼肉外,什么也做不得,她很讨厌这样无能的自己。

快到晌午的时候,苏玮文才下了朝,习惯性的先到书房整理一下朝里的文书,不过甫进门,就看见晴初坐在窗边,神情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卷,婉约静雅。他笑了笑,迈开大步朝她走去,在她面前坐下来,才和蔼的问道,“看什么书这般入神?”

听得这句话,晴初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进门的伯父已立在自己跟前,脸微微的红了,她方才哪里是在看书,都不知神游到何处,把君平岳那个杀千刀的人千刀万剐一番了,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要施行还有很大的难处。

她故作从容的笑了笑,“没,只随意看看,其实我也不太看得懂的。”在这里,尽管苏玮文也是她的至亲,可她总是保持着距离,中规中矩的,就像一个普通的闺秀般,不会做什么出格出彩的事情,更让苏玮文对她失忆的说法深信不疑。

他知道她不过是在谦虚,也笑开了怀,慈爱的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侄女,满眼的欣慰,自己妻子早逝,没留下一儿半女的,不能说没有遗憾,所以现在简直把晴初当宝贝来看待。

“找我有事?”他这才发现晴初神色有异,忐忐忑忑的欲说还羞,于是连忙问道,“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晴初摇摇头,在这个府里还有人会欺负她?先不说下人们看在苏玮文的面子上不会怠慢她不说,端她现在这平易近人的模样,也深得人心,断然不会受欺,胆敢欺她的人只有君平岳那个可恶之极的人!这些日子都不知干什么去了,今日还给她当头一棒!

“伯父,我见今日有人抬嫁妆进园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晴初声音本就轻柔,再蹙着眉不解的细问,整一个我见犹怜的模样。

闻言,苏玮文一鄂,继而往脑门上一拍,呵呵的笑了起来,“瞧你伯父这记性!原来是今日来的么?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哎呦,可别委屈了我家初儿才好啊!”

“伯父……”

“好好好,原就打算跟你说了,成亲的日子定在下月初八,等过了文定后,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你也要开始准备准备了!虽然不是正妃,可伯父也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谁说我要嫁了?!”听他这话,自己不但要嫁,而且还是做庶妾?真是荒唐到不能再荒唐了!

“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伯父刚和你相认,也舍不得你这么快就嫁人,可是,殿下说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婚事还得赶快办才是。”京里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伺服在暗处,要抓他们的痛楚,只要做得体体面面,顺顺当当了,才不会招人以柄。

“这话是殿下说的?”他以为自己是大罗神仙?可以操控一切?

“对……”苏玮文有些奇怪的看着晴初,问,“难道你不知?可是,他说之前已经跟你提过了,还说你脚伤还未好,不宜操劳,所以婚嫁的事情都不要打搅到你修养啊?”

晴初技巧的避开苏玮文的眼光,脸红润润的,如殷红桃花,细声请求道,“伯父,我想见殿下一面。”她忽而觉得自己有些愧对这个伯父,自己不值得受他的照顾。毕竟他不知她自己是为的什么才答应君平岳与他相认,还对她这般的好。殊不知她目的不纯,原不过是想保住谢家,甚至从未细想过,这里的这些人也是她的亲人,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们会不会也受累?

可细想一想,念及深处,忽而心惊君平岳的高招,他明知自己最重亲情,现下无论是凤羽还是南陵,她都有亲人在,她肯定狠不下心割舍或让人无辜受到牵连。到时他便可以用这个来牵制住自己,甚至相出成亲的戏码,无非是想把她困死在一方,任他摆布罢了!这个男人,真是阴险!

苏玮文以为她是因为想见心上人才会害羞脸红,也将方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抛开,顿了顿,说道,“初儿,未婚夫妻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这是规矩……”

“伯父,我真的想见殿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如果知道苏玮文心里想的是什么,肯定会难过得想撞墙,她脸红是被气红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消失多日的混账,她一定要当面与他对质才行!

“好,好!依你,依你!这孩子……”就凭这个略显无礼的请求,也可探出苏玮文对晴初的溺爱,一点也舍不得驳她,不忍见她难过。

“谢谢伯父!”晴初立即眉开眼笑的喊道。君平岳!你等着!

章节51
苏玮文应了晴初的请求就说得出做得到,很快就请来了君平岳,并安排他们在上一次的书房里见面。苏玮文也知道年轻的小两口多日不见,定是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也不阻碍他们,只和君平岳寒暄了一番就识相的离开了。

这正合谢晴初的心意,有些话有些气在第三者在场的时候都不方便发作,待清净得只有两人,她心里的那股熊熊烈火已烧得实在是旺盛,一触即发。可看人家?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品茗着,全然事不关己的淡漠,你说气人不气人?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谢晴初气红了脸,拔高嗓音问道。此时她已经难以维持以往的风度恭称他一声殿下,不骂人已经是了不起的修养了。她杏目睁得大大的,紧紧的瞅着君平岳,像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似的。其实也是,还有谁会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荒唐嫁人的?而且还是当妾室?

君平岳细细的看向谢晴初,似乎两月不见,又有新的发现,看她气鼓鼓的脸艳若朝霞,模样竟比之前看到的都有生气,更得他的心。他知她问的定是成亲的事情,便也不急着回答,享受着猫捉老鼠的乐趣,反正她早已是瓮中鳖,横竖是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他不解的问,“想让我说些什么?你尽管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不用跟我客气。”他觉着自己今日的心情特别好,连带的也不计较她的无礼,眉宇间尽显风流,笑容灿如春华。

“你!”谢晴初极为气结,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居然还好意思反问她?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怒视着他,呛了几声,厉声说,“没想到堂堂皇子还会做这等下作的事?你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缘由,或者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总之我不会嫁给你的!让人知道我谢晴初竟落魄到嫁人为妾,岂不是脸上无光?况且,你答应我的第三件事都还没有做到,凭什么让我这般牺牲?”

君平岳一听,挑挑眉,没有动怒,依旧故我的平平淡淡道,“哦?难道这世上还有谢晴初这个人么?若真有的话,怎么不站出去昭告天下你还尚在人间?那我也做不来下作的事了,你说是不是?”他轻扬起下颚,星眸凝视着她,那倨傲的神情似乎是吃定她不敢声张,张狂而无畏。

“我!”谢晴初这时还在气头上,明明心里咬牙切齿的,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的话。怎么理亏的是他,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她握紧粉拳,深呼吸又深呼吸,极力的平息着心里的火气,转而问道,“好吧,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他冷哼着道,“我说了,你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忘记过往的一切,记住,我答应你做三件事的前提是,你必须配合我。现下看来好像你还未曾做到。是你无心还是敷衍我?若我做全做足了,你却不依的话,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么傻的事情我不会做,想必换做是你,也断然不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那也不用成亲啊,相看两厌,不是活受罪么……”她露出颓丧的表情,后面的话几乎是呢喃在齿缝里,小得可以。

不过君平岳也是习武之人,耳力特好,怎么不知她在嘀咕些什么?

“要即刻笼络苏家与骆家,还有比联姻更快的法子?还是你喜欢长袖善舞,四处攀关系?”见她怔怔的没有插话,他挑挑眉,讽刺的说,“再说了,即使你愿意,也不见得能成,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快,狠,准,才是硬理!”此刻君平岳的笑容无情而残酷,甚至是狠厉的。两人的气势一比,强弱自见分晓。

啝!谢晴初倒抽一口气,尤其是听见快、狠、准三个字眼的时候,心里更是莫名的突跳一下。她默不作声,只是定定的望着他,若有所思。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坊间会有传闻说五皇子为人冷漠残酷,不近人情,肯定跟他雷厉风行不择手段的作风有关系。的确,他们俩成亲,就是牵制她和苏骆两家的最好方法,既不怕她反悔又得了苏骆的势力,一举数得。

君平岳收起冷残的笑容,忽而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想回凤羽?只要我们大婚过后,就可以即刻启程了。每年五月我都要替驾南巡,今年我已向父皇请旨,说新妇为全孝义上京寻亲而受伤,至今未愈,需找方外高人医治。父皇深表嘉许,还下旨同意了。到时再着人掩饰行踪,我跟你就可启程去凤羽。”他的声音柔了几分,眼神不再阴骘,脸庞如沐春风,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行得通吗?”谢晴初一听可以回凤羽,怒气早抛到九霄云外了,欣喜的看着他,满脸的希冀。怪不得他人前会说自己腿伤未愈,端的是这个理?弄得她也总是装腿疼,原来葫芦里卖的是这个药。看来他已经盘算好一切了,只是,这种事有他说的这般轻巧么?

“我君平岳决定的事,还从未有行不通一说,这点你倒不必担心。只要你安分,我也会信守诺言。”他通身的那种气势,真是常人难以企及。

谢晴初脸红红的问,“那为何一定要成亲?”她还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大妥当。

“那可不一定,我可不敢低估你的本事,只要你我成了亲,我得到我想要的,自然也就可以带你去凤羽,要不然你半路跑了,我不是前功尽弃?”君平岳顿了顿,抬眸看她一脸忐忑的样子,就接着道,“若你是担心成亲之后的事,那你大可放心。若你不允,我不会碰你分毫,我言出必行,要的只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身子。”杯中茶已凉,他却一口饮尽,毫不芥蒂。继而看向窗外,已经日薄西山,便起身想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