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的手轻轻颤抖,周齐…她逃出了北京,怎可再回去?她已经下定决心,把前尘往事,都忘了,余生再也不出这个小镇,就在这里带着这孩子长大,慢慢变老。
吴家大宅,因为吴老爷子被带走,整个大宅都乱糟糟,吴荟云哭花了一张精致的脸,慌乱看着呆坐着沙发上的嫂嫂:“爸年纪大了,怎么能…怎么能被关押?”
“爸年纪大了,你大哥身体也不好,受不了刺激的,怎么办?怎么办?”吴太太又何尝不慌乱。
“妈,姑姑。”吴一鸣大步走进来,脸色有着疲惫,却强自支撑,最近京中震荡太大,有多少人落马,又有多少被牵涉其中,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吴家不能有太大的举动。
“一鸣…”
姑嫂两人一见进来的人都焦急的冲上去。
“一鸣,杨家怎么说?有没有法子救你爷爷和爸爸?”
“一鸣,你姑父也被停职调查,爸和大哥又被带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吴荟云紧紧的抓着吴一鸣的手焦急的问道。
吴一鸣按了按眉头:“妈,姑姑,你们放心吧,爷爷和爸爸暂时不会有事的。”说完后,他神色凝重的大步走向书房,贿赂收卖官员可大可小,他要了解这里面的玄机才知道他要如何做。
书房门被敲响,吴一鸣眉心皱起,这个时候是谁不长眼的来打扰他?
书房门被推开,周齐走了进来。
吴一鸣的脸色稍缓和下来:“小齐,这件事有我,你别太过担心,我不会让爷爷他老人家有事的。”和宋景通完电话后,他心里也有了些底。
如果安家真的是因为迁怒杨家想要折杨家的羽翼才选择了对付吴家,吴家的路倒还没有堵死,商人重利多于重义,谁能给他生存的空间,他就为谁效力。
如果杨家保不了他吴家,爷爷年纪大了,怎么可能让他坐牢。
周齐半垂着眼,不敢看吴一鸣颓废疲惫的脸,哑声道:“哥…”
吴一鸣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齐,过两天我会安排一下,你去德国。”小齐还小,不该受到波及,这些事由他承担就行了。
周齐一惊:“哥…”
吴一鸣沉默了片刻,苦笑:“虽然我心里做好了投诚的打算,但安家是什么样的家族?真要说起来,吴家这点资产还不够安家塞牙缝。”
周齐眼眶红了,心隐隐颤抖,他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吴家破产?
“哥,你放心,爷爷和舅舅一定不会有事的。”是他闯下的祸,他就要承担,怎么能吴家受到牵连
062我给你两条路[手打VIP]
周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红木椅上的男人,他脚微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上前,恭敬的低头:“安少爷。”
表哥只以为吴家受到波及是因为杨家,安家迫逼吴家目的或许有可能是想折杨家的羽翼,但他有一种直觉,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所以今天他主动上门。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在他出现在这里请求见安少的时候,门外的人问都没问就直接让他进来了,这说明安少早就料到他一定会来,或者说在等着他到来。
一想到这里,周齐就心头一紧。
安玦琝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帘扫了周齐一眼,低沉醇厚的嗓音里也丝毫不见威慑力,有如邻家哥哥似的温和:“坐。”
周齐一愣,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安玦琝嘴角微勾:“今日周公子上门,可是想通了?”
周齐心一凛,抬头看着对面尽显温和却让他汗毛直立的人:“周齐愿意接受安少的惩罚,还望安少大人有大量,这件事与吴家…”
安玦琝抬了抬手,压下了周齐后面的话,慵懒而兴味的看着周齐,微微一笑:“吴家的命运就看周公子你如何选择了,你能坐在这儿说明你也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我给你两条路。”
周齐怔怔的抬头,心里却莫名的生了不安,抿紧嘴不说话。
看了周齐一眼,安玦琝云淡风轻的说道:“第一条,周主任的仕途就此终止,吴家破产,吴长贵坐牢。”
周齐压制心里的不安,镇定的问道:“那第二条呢?”
安玦琝眉梢微挑,眼中的兴味越发的浓重,有趣。
“第二条路,就是周少亲把不该带走的人送回来,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周吴两家。”
“不行…”周齐一口拒绝。
安玦琝微微一笑,宛如根本就没看到周齐揪然大变的脸色,懒懒的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安壹上前,把资料放在了周齐前面。
“人,已经查出来了,周公子去把人带回来即可。”
周齐不敢置信的抬头,两手紧紧握成拳,不敢伸出手去碰那资料,他都不知道梁小泊在哪里,可安家却查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管是他还是梁小泊都逃不出安玦琝的手掌心。
他知道以安家的能力查出来是早晚的事,可是真的面对时,他还是为安家无孔不入的实力感到骇然。
“安壹,送周公子出去。”安玦琝淡然起身,往书房方向走去。
“周公子,请。”安壹上前,朝周齐摆出请的姿势。
周齐倏地抬头,盯着安玦琝的背影,悲愤地问道:“为什么?”既然安家已经查出了梁小泊的行踪,为什么还要他去把她带回来?
这样的惩罚,对他和梁小泊都太重太深,肉体上的疼痛可以痊愈,可精神心理上的疼痛一生都无法愈合。
安玦琝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周齐的眸子深不可测,语气平和却尽显威慑:“周公子如此大费苦心的把人送走,当然得亲自去把人给本少送回来。”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更何况…她也不属于安少。”周齐哀恸,哑着嗓子艰难的出声。
安玦琝微微一笑转过身,淡淡的说道:“周公子,你只有三天时间。”
周齐失魂落魄的走出安家气势宏伟的老宅,手里拿着的资料像火一样烫伤他的手,他终于知道安玦琝的残忍,这样的伤害对他、对梁小泊说来是何等的重?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书房内,安肆欲言又止的看着坐在书桌前处理公事的主子。
站在安玦琝身后的安贰看到了安肆的神情,自然也知道安肆在纠结什么,事实上,这件事大家心里都很惊疑,可既然主子并没有下达指示,他们也只能暗自揣测,谁也不敢询问。
“少爷,事关重大,为何不让属下等人去,万一…”最终,安肆还是忍不住的出了声。
安玦琝翻过手上的文件,签下名,抬起头,眸子深沉慑人,语气不明:“安贰,说说你的想法。”
安贰顿了顿,在心里沉淀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件事,安肆说得对,确实事关重大,属下认为,还是由属下等人去。”那个女人确实无足轻重,可那女人肚子里面的却事关重大。
安玦琝搁下手里的笔,两手交叠,颀长的身躯倚进椅背,冷漠无情的说道:“能存活下来的,才算是我的子嗣。”
威严慑人的气势从他眼宇间流泄,狂肆而危险,让安肆和安贰两人一惊,都低下了头:“属下明白了。”
梁泊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坐在床上喘息,好半天,她激烈猛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自从她决定留下孩子后,她有两个多月没有做恶梦了,却没想到今天午睡一会儿,竟然做起了恶梦。
似乎是受到她情绪的影响,高高拢起的肚子里也传来一阵阵波动,梁泊忙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肚子,轻柔的说道:“不怕,不怕。”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安抚,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梁泊轻笑,清秀的脸庞柔和的可以滴出水,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胎动早已经开始,她的心也一天天柔软起来。
她终于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往日的爱恨也似乎在这一天比一天强烈的胎动中淡化。
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她就迎来两个孩子,她就无比期待,不管肚子里面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子,都会是她的宝贝。
“不过,妈妈还是希望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很贪心是不是?”轻轻的摸着肚子,梁泊轻笑道。
坐在床上和胎儿互动了好一会,梁泊才小心的起床,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也越来越沉重,好在,她的手经过悉心的保护,也慢慢的好起来,不再麻痛,也惭惭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全身汗粘粘的很不舒服,梁泊洗了个温水澡,换了件宽松的孕妇裙,看着外面夕阳西斜,微微一笑,低头说道:“到散步时间了。”
医生嘱咐过她,适当的运动对她和孩子都好,所以每天午睡后快到傍晚的时候,她都会下楼散一会儿步。
下了楼,梁泊慢吞吞的走着,榕树下摇着莆扇下着棋的两位老人抬头看了看她,又都低下头盯着棋盘。
最开始梁泊下楼散步的时候,很多人都对她指指点点,面露不悦。
但无论何时,梁泊都是笑脸相迎,这里的人本来就很朴实,虽然对梁泊一个单身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心里还是都有微词,但明面上,也都不再给她难堪。
天气炎热,就算是到了傍晚,都还是炎热不堪,梁泊走了一会儿,身上再度出了一身汗,她环视四周,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只不过到了傍晚,下来乘凉的人很多,她找不到单独的地方。
“你走了一会儿了,来这里坐着休息一下。”
似是看着梁泊的举动,不远处大梧桐树下坐着的几人中一个身形较胖的妇女站了起来,围坐在一起的众人也都好奇的抬起头,目光齐刷刷的望着梁泊。
梁泊迟疑了一下,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去:“谢谢。”她已经托平婶打听这里四周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既然决定在这里安家,她就必须要适应这里的人,多多了解这里。
“有多大了?我看有六七个月了。”一人好奇的出声。
梁泊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眸中柔情涌现:“医生说是双胞胎,快五个月了。”
梁泊的回答引起一片哗声。
“双胞胎,难怪才五个月就这么大个肚子了。”
其中一位年长的阿婆盯着梁泊肚子,突然说道:“看你这肚子应该是个儿子。”
听阿婆一出声,不少人都盯着梁泊的肚子。
梁泊一愣,抿嘴一笑,低低的说道:“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
“你怎么会一个人到我们镇上来?”终于有人忍不住的问出那个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的根源。
梁泊抬头看着大家,大家的眼里虽然都有着好奇,但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她坦然的回道:“我是无意中经过这里,喜欢上了这里才停了下来。”
众人听了,都哦了一声,过了半会,又有人问道:“你…多大了?结婚了吗?”
梁泊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26岁了,前不久离婚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离婚了,真看不出来,她都26岁了,她们还以为她二十出头呢,不学好弄大了肚子离家出走的女孩呢。
“一个人带孩子可不容易啊。”其中一人感叹道。
梁泊抚摸着肚子,眼中有着为人母的柔情也有着为人母的坚强:“苦点累点都没关系,只要努力,我相信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孩子养大成人的。”
众人看着梁泊的眼神也都变了,有些同情,有些佩服,都离了婚了还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是个善良的。
梁泊垂下眼,她不是故意误导大家,也不是说慌,她只是没有把实情告诉大家罢了。
她决定了在这里生活下来,她不希望日后孩子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
平婶大步走来,看着坐在人群中的梁泊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回神,笑道:“小泊,你快回家,有人找你来了。”
轰隆一声,有如一道雷声炸在头顶,梁泊脑中一片空白,惊愣的看着平婶,平婶笑着上前扶起她:“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梁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不可能,她没有联系任何一个人,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063埋葬[手打VIP]
赵兴诚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目光在梁泊脸上和她高高拢起的肚子上来回的扫视,脑子有些打结,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泊看着赵兴诚,心里同样有着震惊,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但心里震惊的同时她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是周齐。
“梁小姐。”
好半响后,赵兴诚才回神过来,但目光还是时不时的露在她的肚子上,心里暗忖她的情况周齐知不知道?
梁泊倒了一杯水给赵兴诚,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并没有出声询问他为何知道她在这里?人都坐在她对面了,他是如何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现的目的。
赵兴诚微微挑眉,既然如此,他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来请你回北京帮周齐的。”
梁泊垂眼:“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北京呢?”
赵兴诚一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以为周齐对你来说具有意义,还有…我视周齐为兄弟。”
意思就是由不得她拒绝了?
梁泊沉默了很久才低低的问道:“周齐知道吗?”知道他来找她。
赵兴诚眼神有些闪烁,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不介意做个坏人,只要周齐心里会好过一些,眼前这个女人心里或许也会好过一些。
梁泊轻轻的抚摸着腹部,好半天才哑声道:“好。”只要她能帮上周齐,那她不介意把那一晚的不堪暴露在阳光下,虽然她必须面对所有人,或许这样做了之后她将背负很多的议论,但这是她仅能为周齐做的。
至于她…就算她失去了所有,她还有孩子,有了活着的勇气。
她说一声好,倒是让赵兴态愣住了,看她漆黑的眸瞳内展现的坚决和勇气,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低下头不敢直视她,希望越大,是不是就会失望越大?她以为她出现就能帮上周齐,可是她却不知道是要牺牲她,目光从她肚子掠过,或者说是她腹中的孩子。
“你打算如何做?”忍不住的,赵兴诚问出声。
梁泊沉默不语,周齐的爸爸是当官的,而且外公家族财大气粗,按理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她出面,但如今看来,只能是一个原因,那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可能比周齐家的权势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想到再要去面对一些她本不想面对的事情,她心里并没有掠过苦涩和痛楚。
为了孩子着想,梁泊坚决不肯坐飞机,赵兴诚只得改坐了火车,摇晃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北京。
看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梁泊陷入了回忆…
赵兴诚看着坐在身旁失神的梁泊,拳手紧了紧,这个女人恐怕将会成为周齐这一生的心魔,永远也走不出来。
他长小就在血腥中长大,这世界肉弱强食,没有所谓公平,公正,混黑道更是凭着心狠手辣。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是这安少对周齐却是杀人不见血,硬生生要折磨周齐的心智,折磨梁泊的心智。
就因为人是周齐送走的,他非要周齐送回来,而且还把行踪都查出来了,指明要让周齐去接回,他彰显安家的威慑力,选择了最残忍的手段。
他能查出梁泊的行踪,自然也知道梁泊对于周齐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周齐对于梁泊来说,也可能是这世上唯一的温暖。
可是这唯一的温暖,却被他斩断。
就算…就算梁泊不恨周齐,两人之间却也永远不会回到从前,而周齐恨他的同时首先会恨自己。
这一招,不见血却诛心剜肉,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赵兴诚心里为周齐感到难过的同时也生出一股渴望,他想见见这个安少。
如果他有安少一半的心狠手辣,他家老爷子恐怕也不会硬拖着一口气不肯闭眼,就因为不放心他。
他赵家在一个地方上也算是龙头,却也只是画地为牢走不出那界限。
世界何其大,道有道途,能够挤身于世界黑道组织中,那才是真正的成功,那些大鄂们绝不屑于只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的黄赌毒、,杀杀人放放火。
赵兴诚闭上眼,不再与梁泊的目光接触,淡淡的说道:“下车吧。”
等到脚站在地上的时候,梁泊才从恍惚中回神,一抬头她就看见了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周齐。
脸上原本露出的笑容却随着周齐一步步的靠近而僵硬在了脸上,她见过周齐无数面貌,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周齐,幽凉氤氲一片,看不清分不明,是周齐却又不是周齐,这样的周齐让她陌生,让她不安,也让她隐隐心疼。
他的眼中,只有无边无尽的黑色,深幽深渊没有尽头,没有一丝一毫的阳光,冰冷的刺痛人的心。
梁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微笑,唤回她熟悉那个给了她温暖的男孩。
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就是发不出声音。
两人之间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周齐不再迈步上前,而原想移脚上前的梁泊此时也感觉到了什么,脚钉在了地上怔怔的看着让她陌生的这个周齐。
两人都没有出声,赵兴诚感觉自己的心涨的很痛,他暗暗深吸呼,想要缓解心脏的压力,可不甚起效。
周齐的目光停在了她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他感觉自己全身的的血液在瞬间冰冷,五脏六腑都仿若有着支离破碎的痛,这种极痛让他想把自己的身体撕碎。
梁泊的身上没有温度,她的心也没有温度,她想给自己一点温暖,缓缓的伸出手环抱自己,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周齐,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三四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的驶了过来,周齐才扯开唇,露出一抹笑,那笑中带着凄凉和哀恸。
此时此刻,他的心有多痛,谁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生,她都会成为他迈不去的坎,散不了的魔,因为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做到让时间倒流。
梁泊看见安肆身后跟着数名黑衣男人朝她一步一步走去,她的身体经不住的摇晃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唇也毫无血色的抖个不停。
“别过来…”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她喉咙发出来,有如杜鹃泣血般的凄厉和悲凉。
安肆淡漠的目光在她的肚子上掠过一眼后,脚步并没有停,依旧上前。
梁泊的情绪有如热水在锅里翻滚,波动太大,肚子里的宝宝也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一阵阵痉挛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双手护着肚子慢慢的弯下了腰,惨白的脸庞沁着薄薄的一层冷汗。
安肆见状,原本上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冷漠的注视着痛的弯腰的梁泊,眉心拧了起来,这样懦弱的女人还真不配生少爷的子嗣。
“梁小泊…”周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奔上前。
梁泊挺着大肚子,惨白着脸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排穿着黑西装散发着阴森气息的保镖,身体不停的颤抖,紧紧的抓住周齐的衣服,如果溺水之人抓到的救命杆。
“周…周齐,我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孩子,不能,这是我仅有的…仅有的…你帮帮我…你不能把我交出去,那人是魔鬼…”
周齐的拳关捏的咯咯响,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双眼猩红欲裂,牙齿咬的太用力,唇角生生溢出一缕鲜红。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不仅保护不了她,还要亲手把她交出去,换吴氏集团和周家所有人的命运。
梁泊死死的抓着周齐,不顾肚子里的抽痛的说道:“我可以告他们…告他强奸,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明,我会出庭证明你是为了救人才得罪了他,周齐,我不能…我不能跟他们走,我要保护我的孩子,中国是法治国家,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不相信他能只手遮天,我可以去告诉媒体,周齐,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一起面对那个魔鬼。”
听闻她的话,安肆挑了挑眉,这女人还没有认清楚现实。
周齐想大口的喘气,胸闷发疼,被盖顶的黑暗疯狂的压抑着,他全身所有的肉体、筋脉、骨头都在痛,除了痛还是痛,他从来不知道人身上可以没有伤口,却可以让人痛的撕心裂肺。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还有别的路可走,他情愿死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她。
告安玦琝强奸?这无疑于天方夜谭,如果她知道这四五个月来国内轰轰烈烈无数起大贪官案都是安家在背后推波动澜,她是不是还会报有这一丝希望?
一起小小的强奸案,不仅撼动不了安家,反而让她再无生路可走,到时谁也救不了她,至少此刻她还可以凭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让安玦琝放她一条生路。
周齐闭上眼,关上眼前的一片血红,缓缓的后退…
她是他心里最后一丝温暖纯净,他和她之间的感情真挚真诚,却被他亲手毁灭,在真正的亲人面前,他选择了放弃她。
原来,他也是自私,贪婪,血腥和狠厉的,步步都在痛,步步都是错,可是他已经不能回头。
梁泊软软的跌坐了地上,扯着周齐衣服的手随着他的后退而一寸一寸的滑动,最终紧攒在手心里的衣服滑出了她的手心,她分明感觉到了痛,却再也流不出泪,心越来越漠然,越来越薄凉。
她想笑,也确实笑了,人生存在世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因为有梦有渴望才有生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