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没时间向她解释,公交车马上就要进站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过了马路,一把从烟婶手中拎过了沉重的塑胶袋。刚才过马路前,我就瞄了一眼那辆驶入马路的公交车,因为这条马路上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所以公交车的车速很快。以我的推算,当我拎起塑胶袋的同时,公交车也该进站了。
可当我转过头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公交车并没到站。与此同时,我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又听到烟婶传来一声惊呼:"糟糕,不好了!"
我抬眼望去,发现在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车祸。
那辆公交车与一辆厢式货车撞到了一起。厢式货车是从旧仓库的地下停车场里驶出的,看行驶的路线,正是从金箔画艺术家的专用出口驶出来的。
3
厢式货车刚驶出停车场出口,就被疾速驶来的公交车拦腰撞到了侧门上。
公交车的挡风玻璃全碎了,好在车上除了司机外,只有几个年轻的男乘客,虽然受了伤,但都不严重。但厢式货车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相撞的力度太大,侧门拧成麻花状,满地碎玻璃,司机满头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公交车司机吓坏了,跌跌撞撞地下了车,惊慌失措地看着厢式货车的驾驶台,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见到这样的情况,我也顾不上要去体校送货,立刻摸出了手机,准备报警。这时,我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只是刹那间,我就发现手里的手机被一只手夺走了。回头一看,夺走手机的竟是烟婶。
"小伙子,报警电话还是我来打吧,这里很偏僻,你给警察说不清来这里的路线。"
烟婶说得倒也有道理,于是趁着她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我也跑到车祸现场,看能不能帮上一点忙。
大概是因为这个点上,旧仓库的艺术家们都在睡觉,所以没人下来看热闹。
清理掉车窗的碎玻璃,我拍了拍厢式货车司机的肩膀。侧门已经变形,司机睁开眼,发出一声呻吟,好在腿没卡在驾驶台里,还能动弹。我刚把他搀扶下车,他便又晕过去了。
公交车司机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他气喘吁吁地连声对我说:"是我的错,我从后面撞过来的,是我的全责!我赔钱,赔医药费!我这就打电话让保险公司的人过来!你们快清点一下车上的货物有没有损毁?要是有损毁,我也赔!"
我正想对络腮胡子说,我不是厢式货车的车主,跟我说这个没用。这时,我听到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赔,你赔得起吗?车里全是金箔画,价值上百万!"
回过头,我看到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胖子,身着一套故作风雅的唐装,剃了个光头,脖子上戴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金项链。
我知道这位中年胖子就是著名的金箔画艺术家曾德江,江湖上人称曾大师,擅长在高纯度的金箔上作画。
曾大师的话显然让那络腮胡子司机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地问:"上百万?哎呀,就算卖了我也赔不起。"但这家伙话锋一转,又说道:"还好我们公交车是国家财产,又保了险,就算损失再大也能赔!"
曾大师却无意纠缠过多,只是高声说道:"金箔画没这么容易损毁的,我得赶着去交货,没功夫和你闲聊。"他挥了挥手,对满头是血的厢式货车司机说:"快把画全取下车,去车库把我的私家车开出来,用轿车去送货!搞快一点,要是误了事,你就别再来上班了!"
司机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血迹,赶紧撬开货车变形的侧门,从里面抱出了两个纸箱,向地下停车场跑去。
"唉,要不要看下你那纸箱里的货物损毁没有呀?"络腮胡子拦住了货车司机,连声说,"还是当着我的面看看吧,要是本来没损毁,你拿进停车场里偷偷弄几下,再出来说在车祸里被毁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货车司机无助地望着曾大师,不知道说什么好,曾大师狠狠瞪了络腮胡子,说道:"你不用管金箔画,就算损毁了我也不追究你责任。我们得马上去送货,没时间耽误了!"然后他一把拉开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忙不迭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哦,说话要算话啊!"他又偏过头来对我说,"这位先生,您是目击证人,可要为我作证哦!"
我也知道金箔画价值不菲,要是真在车祸里损毁了,也太可惜了。虽然曾大师无意追究责任,但这对一个视作品为生命的艺术家来说,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所以我也说:"曾大师,您还是看看金箔画的情况吧,要是真出了问题,可以让保险公司负责的,又花不了多少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小子,这里没你的事!"曾大师瞪了我一眼,他在嫌我多管闲事。
看他语气不那么和善,我忍不住还了几句嘴。曾大师别看年龄不小了,火气还挺大,居然捋开袖子想打我,就连那个满脸是血的货车司机也抡起拳头冲了上来。
我虽然年轻一点,但一个打两个,肯定占不了什么便宜。还好,这时那位守烟摊的烟婶做了一番和事佬。她拦在了我和曾大师之间,一把拽住了曾大师的胳膊。曾大师怎么也不好对老太太动手的,所以烟婶只是轻轻一拽,就把曾大师拉到了一边。
只见烟婶对曾大师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曾大师的神色忽然变得紧张,然后又渐渐缓和。过了一会儿,他朝我瞄了一眼,又朝公交车站的站台瞄了一眼。最后,他慢慢走了过来,冲我抱了个拳,不紧不慢地朗声说:"兄弟,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咱们改天一起喝茶聊天。"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前倨后恭,但随后从烟婶鬼鬼祟祟瞟向公交车站地上那只黑色塑胶袋的眼神中,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烟婶刚才就摸出了我那只扔在地上的黑塑胶袋里,装着类似手枪的玩意儿。她当然猜不到塑胶袋里装的是铁制的枪支复制品,还以为我真是什么混黑道的江湖人士。看到我和曾大师争吵,她担心我会跑回车站取手枪,所以赶紧劝住了曾大师。
只不过看曾大师的心理素质也真是不错,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大师级人物,听说我有枪后,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话。
我正发愣的时候,却看到曾大师和那个抱着纸箱的货车司机已经埋着脑袋,走进了地下停车场里。
看来他们真不准备查看金箔画的损毁情况了,就算真出了问题,也是他自己的事。
我也懒得再管了,和那络腮胡子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向公交车站走去。恰在此时,又一辆公交车向车站驶来。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还得赶紧去体校送货收钱。
4
这辆才开来的公交车,车速很慢,后面还跟了一辆警车,一辆拖车。有警车盯着,公交车当然不敢超速行驶,警车和拖车应该都是烟婶打报警电话后召来的。可惜货车司机和曾大师都已经进了地下停车场,双方当事人只剩了一方,不知道这一下警察该如何处理。不过车祸现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公交车的全责,就算曾大师不在,也没什么不好处理的。
我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刚才那辆出事的公交车上的乘客,也纷纷跟在我身后,来到了车站,准备转乘下一辆公交车。
不过我注意到,并非所有乘客都来到了车站,只有三个年轻男子走到了我身边,还有几个乘客留在了原来的公交车上。我不禁猜度,难道是那几个乘客都在车祸里受了伤,需要等待救护车吗?而身边这三个年轻人难道不用等待警察做笔录吗?
我正疑惑时,公交车已经进站了,恰好将车门停靠在我面前。
我弯下腰,用右手拎起了地上的黑塑胶袋,上车时,朝刚才的车祸现场瞄了一眼,看到烟婶站在络腮胡子身边,正向赶到的交警大声说着什么。她大概是作为目击证人,向警方描述事发经过吧。
"你干什么呢?上不上车?愣在这里干什么?"驾驶台上传来一个粗暴而又略带神经质的声音。
我抬起头,才看到这辆停在面前的公交车上,驾驶台坐着一个消瘦的司机,正瞪着眼睛,不满地对我说道。
这司机年龄不大,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外套红西装制服,西装上一点灰尘都没沾上。在他身后的公交车玻璃窗上,挂着一张标语,上面写着:自觉维护车内洁净,请朝窗外吐痰。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远望车祸现场,竟然忘记上车,堵住了车门。我赶紧拎着黑色塑胶袋上了车,然后伸手摸钱包,准备把零钞投入投币口中。可我右手拎着塑胶袋,钱包放在右侧裤兜里,不太好摸,于是我只好顺手将塑胶袋放在了驾驶台里的引擎盖上,然后伸手去摸钱。
就在这时,我听到那身着红西装的司机大声吼了起来:"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在引擎盖上?哎哟,这黑口袋里放的是什么?怎么油腻腻的?脏死了!"从声音听得出,他很激动。
只见那司机跨出了驾驶座,站在引擎盖旁,抓住黑塑胶袋,一把扔到了后面的车厢地板上。塑胶袋里的铁家伙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心疼死了,担心连夜制好的枪械模型会被这司机砸坏。我正想发火,却见到司机正用一块棉纱用力擦拭着引擎盖。在引擎盖上,散落在一块块浅黄色的油污。
我这才意识到,出门前我在枪械模型上涂过一层机油。黑塑胶袋在地上放置了过长时间,机油渐渐渗出塑胶袋,所以一放在引擎盖上,机油便流了出来。
"真是对不起。"我连声道歉。但司机却毫不理会,只顾着自己擦拭引擎盖,擦掉了引擎盖上油污不说,还朝着被弄脏的地方喷了一层香味剂,又拿干毛巾和湿毛巾反复擦拭。
这司机准是有洁癖吧?
刚才司机还嫌我堵住车门浪费了时间,而现在他却全神贯注为引擎盖打扫卫生,根本不理会一车等待开车的乘客,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不禁苦笑。
我拎着黑塑胶袋在车厢靠后的地方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把塑胶袋扔在了地上。从前一辆车转过来的三个年轻乘客也分别坐在了我前后排的座位上。司机依然趴在引擎盖上打扫着卫生,还不时哈出几口气,再接着擦拭。
有乘客发出怨言,但这个有洁癖的司机却充耳不闻。无奈之下,我干脆将脑袋伸出车窗外,朝着后边的车祸现场大叫:"交警同志,快过来一下呀,这辆车的司机不开车了!"
可让我郁闷的是,在车祸现场处理相关事宜的交警,根本不理会我,只是埋头钻进那辆厢式货车里,拿着个奇怪的仪器做着检测。那奇怪的仪器,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超小型的吸尘器。
其他乘客也和我一样,伸出头要求交警过来干涉。这时,我们这辆车上的红西装司机终于将擦拭引擎盖的毛巾收拾好,小心翼翼叠好,放进一个小皮包里,接着发动了引擎。
他回过头来,对车厢里的乘客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谁再弄脏我的驾驶台,我就对谁不客气了!"他的脖子不停颤动着,似乎快要神经质快要爆发了。
司机的心情显然很不好,踩着刹车使劲轰着油门,连轰了十多次后,才松开刹车,然后猛扭方向盘。
他的野蛮驾驶,立刻让所有乘客吃到了苦头,大家东倒西歪,差点全都摔倒在车厢地板上。我忍不住倾斜着身体咒骂了一句,可还没骂完,身体旋即又是猛一抖动,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我被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给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车窗上的几块玻璃全碎裂了,玻璃碎片像一粒粒珠子,来回在地板上跳跃着。
再回头看,车厢里所有乘客全都摔倒在地上,车厢甚至还有些微微倾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与身边一个年轻乘客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朝车窗外望了一眼,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就在红西装司机扭动方向盘的一刹那,后面冲过来一辆小轿车,恰好从侧面撞到了驾驶座。轿车的车速极快,冲击力也极大,所以在震碎车窗玻璃,也让所有乘客也摔倒在了地上。
我再朝小轿车望去,轿车的车头已经七拱八翘,显然无法再行驶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还颇为面熟,竟然是那位金箔画艺术家曾大师,以及他那位满脸是血的专职司机。而且那位司机脸上的血现在变得更多了。
5
我们这辆车上,身着红西装的公交车司机没什么大碍。他跨出驾驶台后,抡着一把铁扳手下了车,对着曾大师怒吼道:"你们怎么开车的?我是正常上道,你从后面撞过来,你们是全责!"他摸出手机,显然是准备报警。
我连忙探出头来,对司机说:"不用打电话了,不远处就有交警。"
真是太晦气了,短短一条街,不到五十米远的地方居然连出了两起车祸。不过,更倒霉的却是曾大师,两起车祸受损的都是他的车。
曾大师挣扎着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对红西装司机说:"真是对不起,你遭受的损失,我全额赔偿。车上的乘客,去医院检查的钱,我也全额承担。你就不用叫交警来了,小事故而已,我们自己协商处理就行了。"
司机却撇了撇嘴,说:"我开的是公交车,是国家财产,出了什么事,公司都会负责的。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必须叫警察来。"
曾大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厚厚的,塞到了司机的口袋里,低三下四地告饶:"大哥,我有急事,马上得去送货……你就帮个忙吧,损失我会负责到底的……"
"不行!必须得让交警出现场!"这身着红西装的司机推开了曾大师递来的信封。看来他不禁身体上有洁癖,心理上也有洁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曾大师的条件。
曾大师的司机也钻出了受损严重的小轿车,他怀里还搂着那只装着金箔画的小纸箱。他焦急地问:"大师,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曾大师耸耸肩膀,无奈地说:"车是你开的,那就只有让你留在现场等待交警处理,我一个人去送货了!"他瞄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马路,除了四辆因车祸抛锚的车辆之外,根本没有出租车途经此地。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看来只有等待下一辆公交车了。
我和车上的乘客也只好纷纷下车,重新回到站台上,我依然拎着那只沉甸甸的黑色塑胶袋,袋中渗出的机油已经弄湿了我的手。
下了车后,我才发觉刚才和我一起上车的那三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地把我夹在了中间,令我感觉颇为不爽。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打劫?可惜选我作打劫对象,他们真是看走了眼。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懒得再理他们。
都两辆公交车了,我还一直呆在站台上,没离开这条马路。我只希望下一辆驶来的公交车,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去体校送货呢。
曾大师也捧着小纸箱走了过来,他老人家也打算乘坐公交车离开这里了。他是艺术圈里的前辈,所以我侧身让了让,请他排在了我前面。他看了我一眼,又瞄了瞄我手里拎着的黑色塑胶袋,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在他瞄我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身体似乎微微战栗了一下。呵呵,他一定还以为我那黑色塑胶袋里装着的是手枪吧?我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就在曾大师站到我身前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突然发生了。
站在我身侧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曾大师手里的小纸箱,夺了过来,撒开脚丫就朝街道的另一侧狂奔而去。
啊,这家伙是抢劫犯!他抢走了价值约百万的金箔画!
这条街上有处理事故的交警,还有警车,他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于当街行抢!
我高声喊着:"抓贼呀!"而曾大师则满脸苍白,迟疑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我手中的黑色塑胶袋,猛地一拖。在他的力量之下,塑胶袋顿时被撕破了,里面几把铁制手枪模型摔落在了地上。
身边传来一阵阵尖叫声,站在车站的乘客们纷纷朝后退去,而曾大师则拾起一把手枪,怒气冲冲地扬着枪朝那辆仍然抛锚在站台边的公交车跑去。他抬起手,对那个穿红西装的司机叫道:"快把车钥匙给我!我要去追那个抢劫犯!"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红西装司机只好把裤兜里的钥匙扔给了曾大师。
曾大师上了公交车后,又对他那位满脸是血的专职司机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给我开车!"
专职司机这才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上了公交车,接过钥匙准备发动引擎。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猛烈了,头上的鲜血再次淌出,滴得驾驶台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6
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曾大师和他的司机都上了公交车,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真是糟糕,我制作的手枪模型,被曾大师当作真正的手枪,拿走了一把。过一会儿我去体校交货,少了一把可怎么交差呀?
我只好无奈地俯下身,准备拾起掉落在地上剩下的手枪模型。
就在我刚弯下腰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向我袭来,我被这股力量压倒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是两个年轻的男人突然冲到我身边,扭住了我的手,把我压倒在地上。我的双手被他们反剪到身后,一把冰凉的手铐拷在了我的手腕上。
一个男人在我耳边狠狠地说道:"我们是警察,你被捕了!"
"被捕?为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叫道。
"那还用说吗?你非法持枪!是不是贩卖军火的不法分子?"
嘿,真是邪门了,这两个家伙竟然是警察?他们一直跟着我,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塑胶袋里装着枪?他们怎么会知道?
忽然之间,我猛然醒悟。
一定是守烟摊的那位烟婶,借我电话报警的时候,顺便说我身上有枪,进行了举报吧!
这位颇具正义感的老太太,可把我害惨了。
咦,对了,既然他们两人是警察,那么刚才一直和他们走在一起,后来又抢走曾大师金箔画的那个家伙,岂不也是警察吗?警察为什么会抢走曾大师的东西?
我被一个个疑问,弄得搞不清状况了。我被两个年轻人压在马路上,挣扎着趴在地上抬起头。
这时,我又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曾大师和他那专职司机控制的公交车已经启动了,慢慢向前滑去。而公交车原来的司机,那位有洁癖、身着红西装的司机,则手握铁扳手,跟在公交车一侧,一只手抓住了车窗。他猛一蹬地,轻轻一翻身,竟然翻进了车里。
"这家伙想干什么?"一个压住我的警察,诧异地问。
另一个警察迟疑地答道:"莫非他想做次见义勇为的孤胆英雄?"
只是几秒之后,另一件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公交车突然失去了控制,歪扭着竟向马路一侧的花台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公交车撞到花台,停止了前进。而前方那个抱着小纸箱狂奔的年轻人也停下了脚步,诧异地朝后看着。
7
在第一桩车祸现场进行处理的交警,闻声也赶了过来。不过,我看到他们手里都握着手枪,不禁感觉有些诧异,交警怎么会佩枪呢?而且就连第一桩车祸事件的肇事方,那位开公交车的络腮胡子也跑了过来,在他手里也握着一把手枪。
我已经被两个便衣警察控制住了,他们扭着我,来到了那辆撞在花台上的公交车旁。
前门已经被打开了,曾大师坐在地上,脑袋耷拉在一边,正汩汩地冒着血。他抬着手,手中握着手枪,食指正用力地扳动着扳机。可惜那把枪只是把模型,只能发出"吧嗒吧嗒"的空响声,却射不出子弹来。
他那专职司机更惨,不禁脸上是血,就连衣服也到处都是血。
那位穿红西装的公交车司机则握着扳手,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两个人。
警察一拥而上,给曾大师和他的专职司机戴上了手铐,又把穿红西装的公交车司机请了下来。
当他们发现我携带的手枪都是模型,又在我的钱包里找到了体校与我签订的合同后,立刻解开了我的手铐,还连声向我道歉。
面对他们的道歉,我当然得说没关系啦。毕竟他们也是因为接到了烟婶的报警后,才赶到了这里。不过,我还是疑惑地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曾大师为什么会被捕?肇事的第一辆公交车,为什么司机也带着手枪?他们的同事为什么会突然假扮抢劫犯,抢走曾大师的小纸箱?
警察很快就给了我答案。
曾大师以制作金箔画为由,租下了旧仓库的整个五层,还包下了一半地下停车场与电梯。因为制作金箔画,需要使用到大量电镀技术,不可避免会产生污水与废弃,所以房东还为他修建了单独的下水道与烟囱。
不过,警方却一直在注意曾大师的行踪,怀疑他在从事制造软性毒品的勾当,制毒地点就是他的金箔画工作室中。
警方也提取过下水道里的废水,但废水早已经过曾大师的处理了,查不出任何毒品成分。
因此警方不得不采用非常规举动。
曾大师每个月都会选择一天外出送货,名义上是送金箔画,实际上却是送软性毒品。不过,因为没有确实证据,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警方无法直接检查他那辆用作送货的厢式货车。
于是,在今天清晨,也就是厢式货车外出送货的时候,警方制造了一起车祸。
第一桩车祸的时候,驾驶公交车的络腮胡子就是警方办案人员。他故意撞到厢式货车上,令其抛锚,逼使曾大师与司机换乘私家车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