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如果吃了这些塑胶袋,它也会像小麦一样,活活被塑胶袋胀死。阿泰是公老虎,它是有虎鞭的,而何永强愿意出五万块钱收购虎鞭的话,一定被李玉偷偷听到了,所以她才蓄意准备弄死阿泰!
绝对就是这样的!
难怪最近阿泰总是病恹恹的,它一定已经吃了不少塑胶袋,所以难以消化,食欲大减。
6
我给阿泰注射了泻剂后,看着它费力地排出了一大堆搅在一起难以言状的黑色塑胶后,默默离开了投料仓。
走到办公室,我听到里面传来了李玉的哭声。我想,她一定还在和柳城谈心吧,质问黑塑胶袋的事,还是等柳城离开后再说吧。
我独自一人走在深夜的动物园小径里。半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巡夜的保安,他问我怎么不在办公室里玩电脑游戏,我只好无奈地说:“柳城和李玉在办公室里谈心呢,我怎么能做电灯泡?”
巡夜保安也笑了,他告诉我,前几天李玉提出分手,柳城已经在宿舍里哭了好几个通宵。今天晚上柳城喝了不少酒,决定再去哀求一下李玉重修旧好。保安还告诉我,柳城说如果李玉不愿意和好,他也不愿再在动物园里工作了,他情愿辞职,他甚至已经将行李都收拾好了呢。
我和保安聊了一会儿后,又在动物园里逛了几圈,凌晨一点,我估计柳城该走了,于是慢慢踱回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我就看到李玉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呆若木鸡,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痕。
我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玉抬起头,忧伤地答道:“刚才,我最终还是拒绝了柳城。他很黯然地脱掉了身上的保安服,又解下了电警棍。他说他要辞职,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柳城的保安服与电警棍就摆在办公桌上。唉,真是个痴情的男人。
这时,李玉开始低声抽泣。她突然站起身,扑进我的怀里,抽泣着在我耳边轻轻说:“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柳城吗?因为我喜欢你。而且我知道,只要我俩联手,就可以利用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狠狠赚上一大笔钱。”
我明白她的意思,既然可以想办法弄死老虎,自然也可以想办法弄死其他珍稀动物。而何永强身边的那帮饕餮客,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珍稀动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爱好。
可我却那么爱着动物园里的各种生灵们……
李玉的抽泣声突然戛然而止,她脸色苍白,四肢瘫软。我微微一笑,将手伸到了她的眼前。在我的手里,握着柳城留下的电警棍,电警棍已经被启动了,调到了五十万伏高压的状态。
我说过,我是那么爱动物园里的生灵们,我绝对不能让李玉弄死任何一只动物!
即使那天偷走小麦的肉,我也抱着一个决定,所有赚来的钱,都会拿来给阿泰和其他动物买食物。既然动物园资金有限,无法保证所有动物都能吃得饱,那就让我自己想办法来喂饱动物们吧。
7
我顺手将电警棍扔到了办公室里的值班床下,然后我扛着李玉的尸体来到投料仓里。
沿着滑梯望下去,我看到了铁笼里的阿泰,它的精神已经好多了,正抖擞地在笼子里徘徊着。阿泰一看到我来了,顿时很兴奋地嘶吼了起来。我知道,它应该很饿了。本来刚才就只吃了一块猪肉,再加上又排出这么多黑塑胶袋,整个胃都给排空了,现在正是它最饥饿的时候。
我把李玉的尸体抬到滑梯口,又用手术刀在她的咽喉处割了个小口,鲜血从伤口里淌了出来。我轻轻一推,李玉的尸体就沿着滑梯坠入了老虎笼里。
咽喉处淌出的鲜血,激发了阿泰的野性。它一口咬下去,咬断了李玉的颈子,同时也成功破坏了那处手术刀留下的刀口。
明天早晨其他饲养员发现了笼子里李玉残缺不齐的尸体,我既可以说可能是她不小心在投料口跌倒坠下了滑梯,也可以说她失去了爱情后一时轻声,主动跳下了滑梯。
反正不会有人怀疑我的,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会为了阿泰与其他珍稀动物,而杀死李玉。
即使有人怀疑李玉死于他杀,我也可以向警方提供线索,就说有可能是柳城因爱生恨,杀死了李玉。反正柳城已经辞职离开了动物园,再也不会回来了。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我看着阿泰吞食李玉的尸体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办公室座机打来的。
接通电话后,我听到一个陌生而又威严的声音:“请问是陈燃兽医师吗?我们是警方调查人员,想就一桩盗食珍稀动物的案件向您询问一些相关事宜。我们现在正在您的办公室里,请您立刻到办公室接受调查!”
8
在办公室里,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告诉我,警方早就接到举报,知道何永强一直干着暗中售卖野生动物所制作的食品。但苦于找不到证据,警方只好派人做卧底,打入了那帮嗜食珍稀动物的饕餮客团体中。
几周前,何永强向饕餮客们放出风声,说将有一批老虎肉送到餐厅里来,向食客们收取高额预付金。但何永强是个很谨慎的人,直到今天深夜才把所有交了钱的食客叫到了餐厅里,其中也包括了那位警方的卧底。
半小时前,何永强刚把一盘爆炒老虎肉端到桌上,便被警方拘捕。他真是个不仗义的家伙,一被捕就供认出,是我把老虎肉卖给他的。于是,警察在第一时间就赶到动物园找到了我。
听完警察的话后,我笑了。我对他们说:“我确实收了何永强三万多块钱,但我给他的肉,却不是老虎肉。哈哈,我骗了他!我只是把冰柜里平时给肉食动物准备的冻猪肉割了一大块下来,交给了他。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把餐厅里的老虎肉送去化验,看究竟是不是冻猪肉。”
事实如此,我不仅骗了何永强,还骗了李玉。我那么爱动物园里的生灵们,又怎么会忍心让小麦的尸体成为饕餮客们嘴下的一道菜呢?那天夜里,我的确没有胆量去保安室里偷走冰柜中的老虎肉。但为了向何永强交差,我又真的需要这笔钱来给阿泰和其他动物买吃的,于是我干脆从食堂的冰柜里割走了一大块冻猪肉。
反正没人吃过真正的老虎肉,也不会有人分辨出老虎肉和冻猪肉有什么样的区别。
再说何永强本来赚的就是不义之财,我从他那里骗点钱回来,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
我猜即使何永强知道了真相也不敢控告我的,而民不告官不究,既然何永强不会告发我,警察自然也不会追究我诈骗。只不过,如果警方发现餐厅里卖的不是老虎肉,也就没法证明何永强确实在餐厅里卖了珍稀动物制成的食品,最终只能将他无罪释放。
而何永强被释放后,说不定还会感激我卖给他的是假虎肉呢。
这可真是富有戏剧性呀!
9
来进行调查的警察,脸色显然很不好看。他也知道如果餐厅里卖的不是老虎肉,就没法指控何永强。警察没好气地拿出一张搜查令,对我说:“不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都要对你的办公室进行搜查,看有没有珍稀动物被盗卖的证据。”
我摊开手,装作无辜并不无嘲讽地说:“请你搜查吧。”我指着办公室一侧,一排两人高的档案柜,说,“你就打开档案柜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头死了的灰熊,或是冰冻的熊猫肉,哈哈哈!”
警察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会检查的。”他站了起来,走到档案柜前,伸手拉开了柜门。
就在柜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一具男人的尸体直挺挺地从档案柜里跌落了出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柳城的尸体!
10
我的脑子顿时懵了。
柳城的尸体怎么会在档案柜里?他不是已经辞职离开动物园吗?
我的脑子转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了过来。
一定是李玉与柳城在办公室里独处的时候,杀死了柳城。李玉那么瘦小,柳城却是退伍士兵。如果我没猜错,李玉应该是偷拿了柳城的电警棍,用电警棍杀死了柳城,就像我杀死她一样的方法。
随后,警察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他们查验了柳城的尸体后,发现皮肤上有电流斑及轻微金属化,立刻就判定柳城死于高压电击,极有可能是被电击枪或电警棍所杀死。
只过了几分钟,警察就在办公室里的值班床下,找到了那根电警棍。
一个警察在电警棍的柄上喷了一种药水,警棍的柄上立刻现出几枚指纹印痕。他仔细看了一下后,说:“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这位陈兽医留下的指纹吧?”
我确实在杀死李玉的时候,在电警棍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可李玉和柳城都曾握过警棍,为什么上面没留下他们的指纹呢?我猜,一定是李玉用警棍杀死柳城后,用抹布将上面所有的指纹都擦拭掉了吧。
从警方的视觉来看,毫无疑问我就是杀死柳城的凶手。毕竟柳城的尸体就藏在我的办公室里,而且杀人的凶器上又只留有我一个人的指纹。就连杀人动机,警方也能猜测到。动物园里的人都知道,柳城疯狂地爱着李玉,而李玉最近又对我产生了好感。情杀案,一桩多么简单的案件呀。
而明天警方在阿泰的老虎笼里发现李玉的残缺尸体时,一定也会找到高压电击过的痕迹,同时也会把李玉的死,挂在我的头上。
我只能苦笑,不知道我这究竟算不算得上是被冤枉了呢?
在我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只能无奈地对闻讯赶来的动物园领导说:“麻烦你们照顾好阿泰和其他动物。要是照顾不好的话,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Chapter 17 黑色的瞬间
一场偶然发生的事,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命运。
楔子
陈琳带着浑身酒气从黑色的林肯车里跌跌撞撞地走出,看到黑漆漆的窄巷,深邃得看不到底,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徐曼打个电话让徐曼来接她,可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有拨出这个号码。还是不要麻烦徐曼了,说不定她已经睡了,也说不定她正和某个男人厮混呢。
想到这里,陈琳的嘴边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再隐秘,也会露出马脚的。”陈琳对自己说道。她借着手机上幽幽的蓝光,看到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回头望了一眼黑色的林肯车,那个健壮的男人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车厢,发动汽车,然后绝尘而去。陈琳的心里有点隐隐作痛,不管她与这个拥有林肯车的男人在酒店里狂欢得再是激情,到了深宵,他还是会离开,回到自己老婆的身边。记得上次那男人说过,他老婆怀孕了,以后他得多抽时间陪老婆,免得老婆脾气变得暴躁,患上传说中的产妇忧郁症。
想到这里,陈琳叹了一口气,一种无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垂下头,黯然地穿过了窄巷,回到她与徐曼合租的民房。她回到屋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疲惫不堪。她抬起腿,很优雅地将脚上的高跟鞋踢得远远的,然后走进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撒进了熏衣草浴盐,原本透明的水渐渐变成了淡紫的颜色。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还有身上的淤青,她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无助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躺在浴缸里,身体的疲惫让陈琳缓缓向下滑去,温热的水拂过了脸颊,她一个激灵,然后从水中坐了起来。她看到浴缸的水面,漂浮着一缕一缕玫瑰红色的头发,像挣扎的水草,随着浴缸里的涟漪浅浅地荡漾。
是自己的头发吗?陈琳如此想道。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向自己玫瑰红色的头发,然后加上一点力轻轻地扯动,一缕头发在一瞬间,缠绕在了她的指尖,已然脱离了她的头皮。玫瑰红色的头发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妖冶,如同鲜血一般。
眩晕与无助的感觉再一次袭上了陈琳的心头。
1
陈琳与徐曼都是本市大学艺术系设计专业的学生,陈琳活泼开朗,徐曼却沉默内向,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她们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艺术系里多美女,周末艺术系大楼外则多的是宝马香车,这是校园里一个公开的秘密。一到了周末,艺术系大楼外,就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下课后,便有漂亮高挑的美女从大楼里鱼贯而出,然后像翩翩的蝴蝶,钻进一辆辆名贵的轿车,绝尘而去。
陈琳在周末会坐上一辆有钱人的林肯车。幸运的是,那个有钱人长得并不难看,而且年龄也不大。不幸运的是,那个有钱人喜欢暴力,每次在酒店客房里激情的时候,他都会把陈琳折磨得全身青紫,伤痕累累。而且,每次激情得再晚,这个有钱人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老婆身边睡觉,这让陈琳很是神伤。不过看在钱的分上,一切都忍了,陈琳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徐曼看不上每个周末等在大楼外的那些多金男子,她认为那些男人不是粗俗不堪就是毫无品位。徐曼爱的是摄影,周末的时候,总是独自一人,带着心爱的莱卡相机去郊区的大舆山。那是一座海拔1300米的森林公园。她爱摄影,她喜欢这种将生命凝聚在一瞬间的艺术。一有时间,她就会带着自己的宝贝——价值不菲的莱卡相机,到处转悠,想要拍出自己渴望能够震撼生命的照片。
陈琳为了那个有钱人随时的召唤,徐曼为了随时可以去捕捉生命的瞬间,她们一起在校园外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
徐曼虽然看不起陈琳傍大款的行为,但她还是把陈琳看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过陈琳并不相信徐曼没有男人,她一直坚信徐曼有一个隐秘之极的情人。她不相信徐曼这样的美女身边会缺少追求者,更不相信徐曼可以抵挡住金钱的诱惑。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金钱更美丽的东西吗?她就不信徐曼凭借一台莱卡相机就可以找到心灵甚至身体的快感。
陈琳坚信这一点。
2
徐曼起来得很早,她在厨房里忙碌了好半天,做好了早饭,才看到陈琳满面憔悴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双目无神,两腿蹒跚,不禁关切地说了一句:“琳,你晚上别回来太晚了,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
“嗯……”陈琳答应了一句,她看到了陈琳煲好的皮蛋瘦肉粥。肉末斩成了茸,细细碎碎均匀分布在洁白的米粥中,还撒上了翠绿的香葱碎花,乍一嗅上去就是扑鼻的香气。她忍不住端起了碗,还好,已经凉了一点,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哇,好咸。”陈琳叫了一声,说,“曼,你的盐又加多了。”
徐曼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拍不出满意的摄影作品,所以时刻都在思考如何能有所突破,连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皮蛋瘦肉粥虽然有点咸,但却依然美味。不过陈琳却吃得有点索然无味,她心里很乱,一直为昨天夜里洗澡时,头发无端的脱落感到暗自神伤。
吃完了饭,陈琳抚了抚头发,又有一缕玫瑰红色的头发缠绕在指间脱离了头皮的禁锢,她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徐曼听到了这声叹息,立刻关心地问陈琳。陈琳埋着头告诉了徐曼,她的头发正在慢慢地脱落,越来越少,这几天竟到了抚摸一下,也会有头发扑簌簌地往下落。
徐曼说:“大概是你太疲倦了吧?我看你的精神状态很差,以后晚上别出去了,就在家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说完这些话,徐曼也知道陈琳绝对做不到。那个拥有黑色林肯车的有钱男人对于陈琳来说,就像是涂抹了砒霜的糖果,虽然有毒,却无比艳丽,驱使着陈琳如扑火的飞蛾,明知危险,却无法自控。
徐曼见陈琳低头沉默不语,也轻叹一声,说:“琳,这样吧,明天我们别去上课了,我陪你去换换心情。去爬大舆山,正好你帮我当模特怎么样?最近大舆山公园正要举办一个摄影大奖赛,只要以大舆山为背景,什么样的照片都可以参赛,我们也去搏一下吧。”
陈琳垂下头来,刘海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3
张永海年龄不大,只有二十多岁,熟悉他的人都管他叫小张,但他肩负的责任却不小,他是大舆山索道的调度员。几周前,公园为了提高知名度,让员工们提出合理化建议。小张想起每个星期都会看到一个女大学生背着照相机,乘坐索道到大舆山去摄影,于是心念一动,向上级提出了举办大舆山摄影大赛的建议。
这个建议被上级采纳,大舆山摄影大赛正式开始了。小张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来得更勤了,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大学生的名字叫徐曼,不过他只觉得每次看到这个女生,他的心跳都会微微加快,脸也会不自觉地因为羞赧而涨得通红。
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小张当班的时候,远远看到徐曼与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女生手牵着手从山脚走了过来,他还看到徐曼向他招了一下手,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小张的心怦怦直跳,他感觉脸上有点热,连忙用手捂着脸,想让热度稍稍冷却。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张,怎么索道的吊篮停下来了?”
回过头来,小张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是公园管理处的那个胖子处长。他又看了一下索道,果然,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吊篮都静止在原处一动不动。他有点急了,走进调度室看了看,然后大声叫了起来:“处长,不好了,电力中断了。”
看来电力供应出了问题,胖子处长耸了耸肩膀,他知道因为大舆山公园经营状况不好,已经拖欠电费好几个月了,想不到现在终于被断了电。好在他早就防备着这一天,在管理处准备好了发电机。他连忙掏出手机让管理处把发电机送到索道来,布置好一切后,他又回过头来问小张,现在有多少旅客在索道上空的吊篮里。小张扳了扳手指,又看了一下卖出的门票存根,说:“不多,只有几个人。”他想了一会,又说,“但是其中好像有一个是孕妇,肚子挺得很大,应该是去山顶的神庙求佛吧。”
大舆山的山顶有一座香火很盛的寺庙,据说里面供着的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特别灵验,所以每天都有求子保胎渴望子女的善男信女去神庙里朝拜。大舆山的山路很是凶险,一条呈六十度仅容两人并排而行的石板小路从山间的整块巨石中劈将出来。这条小路很难走,所以一般的游人都选择了乘索道而上。
但是现在索道的电力却中断了,小张担忧地向索道伸去的方向望去,他也注意到胖子处长的脸色很难看,忽然间,小张的心里没来由地麻乱起来。
4
徐曼牵着陈琳的手,从大舆山的山脚来到了索道前的售票处,但她随即就失望了,因为她看到售票窗紧紧地关着,周围站满了准备上山烧香的善男信女。
徐曼每周都会乘一次索道,所以与调度员也混了个脸熟。她挤过人群,凑到了调度员身边,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调度员是个与异性说话就会羞涩脸红的年轻男孩,徐曼记得这个男孩姓张,她还清晰地记得每次小张看到她,脸都会不自觉地潮红不已。她曾经在无意中向陈琳提起过这个男孩,当时陈琳打趣地说,一定是这个男孩在暗恋她,惹得她在屋里对陈琳一顿追打。在她的心里,小张只是个害羞的男孩,哪里又扯得上什么暗恋不暗恋。
小张吞吞吐吐地告诉徐曼,索道发生故障,电力中断了,所有的吊篮都悬在了半空。现在吊来了公园管理处的发电机,但是因为太久没用了,发电机也有些故障,老是发动不了。至于什么时候能修好,大家都还不得而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天公园肯定不开放了,还请各位自行返家。
实在是扫兴,但徐曼与陈琳也无计可施,只好无精打采地返回原路。刚一到家,陈琳就接到了那个有钱人打来的电话,立刻精神大振,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涂抹上各种化学物质合成的奇异膏体。半小时后,黑色林肯车已经停在了楼外,陈琳像只鸟一样飞了出去,只留下徐曼一人在屋里。
无聊之中,徐曼打开电脑上了网,在网页的海洋里,她四处闲逛一番后已是下午,她点开了大舆山摄影大赛的主题页面。她看到了一张照片,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则新闻正是关于上午,大舆山索道发生的事故。网络的力量是无穷的,即使是上午才拍出的照片,此刻也可以在网页上登出来,这是平面传媒没有办法达到的效果。
图片上,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脸色苍白,浅粉色的血管隐隐显现在皮肤之下。她的牙齿紧紧咬着嘴皮,两只手在小腹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半圆。在胳膊围成的半圆中,一个婴儿张大了嘴正在使劲啼哭着。
图片旁的文字说明里,叙述了这张照片的由来:今天上午大舆山索道的电力出现了问题,所有吊篮都突然悬在了半空中。而在一个吊篮上,恰巧有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去山顶的寺庙为即将出世的婴儿祈福,在惊吓下,羊水破了,婴儿也破胎早产,那孕妇因为产后大出血无法得到及时救治生命垂危。吊篮在山风的作用下不停摇晃,十米外另一个吊篮里的一对情侣游客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想要帮忙却又有心无力,他们很担心在摇晃中,那新生的婴儿会不会从吊篮里掉出去。
终于,电力重新恢复了,当孕妇所乘的吊篮到达山顶时,前面游客立刻冲了过去,他们看到了感人的一幕。孕妇抱着婴儿,身体已经僵硬,但还依稀带着体温。婴儿的脐带是被她用嘴唇咬断的,婴儿被她紧紧搂在了胸前最柔软的地方,她的两只手没有掐住孩子的肉,而是环抱在胸前,不让婴儿离开这个手臂环成的圈。可惜的是,这个女子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怀里的宝贝却用嘴咬着她的乳头,甜蜜地酣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