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她到床沿。

 “我可不需要你的假好心……唉哟……”

 “月玺!不找大夫不行了!”霍水宓的脸色也白了。

 “不要……”徐月玺睁开眼,喘息,而后发现小后娘的双手也在抖。

 她在怕吗?怕活生生死在她面前?还是怕没法跟爹交代……还跟爹交什么代
呢?就算她死了,爹恐怕也不会动容吧!她究竟在求什么呢?三天来,她好孤
单,好想有人陪着,至少不会让她胡思乱想,她老想着在她的生命里究竟有什
么可以值得爹记下来的,没有、完全没有,连她自己也记不住有什么可以值得
思念的事,听说小后娘未出阁前命很苦,苦到三餐喝白粥,但她虽苦,如今却
算是苦尽甘来,这算什么?老天爷在做什么?

 她徐月玺也很苦啊,虽然身着锦衣、食用佳肴,但心灵上的苦谁能了解?如
今她就快死了……好孤单啊……

 她瞄了小后娘一眼,忽然道:“算了,别去找爹了。你……你就坐在那儿陪
着我好了。”口气是命令地。

 “好,我陪着你,我让贾大妈找大夫来!

 徐月玺翻了翻白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找……你,你哭什么?”

 霍水宓红了眼,忙用袖子擦掉眼泪。

 “我没哭。”奇怪,她只是想为老爷做点事,为什么见到月玺这么难过,她
也跟着心痛?

 “你在可怜我!谁需要你可怜了?”她叫道,才刚说完,忽然发现自个儿被
用力抱住了,虽然她比小后娘圆润,但一时之间被她抱住,也挣脱不开!

 “谁在可怜你?月玺,咱们去找大夫看病,只要病好了,我找老爷过来,就
算拖也要拖他一块过来,到时你的身子好了,就算同老爷聊上一天一夜也不打
紧,好不好?看了大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天啊,这小后娘好激动……为什么她要这么激动?徐月玺闭上眼。小后娘的
身子软绵绵的,味道还算满好闻的,从没人这样抱过她的,好象有点点像娘…

 娘?哼,她也……配!她,她只是个烂好人而已,也不想想她徐月玺以前是
怎么待她的,流什么眼泪,分明,分明是在唱她的独脚戏!

 小后娘才大她五岁,怎能当她的娘亲?

 徐月玺有些难舍地推开她,斥道:“少装模作样了!你想收买我的心?哼,
我是千金不换的!不像你,才一袋黄金就卖了自己!”

 霍水宓垂下眼。“可是我在这儿过得很开心啊。月玺,以往我病了,没钱看
病,足足拖了好几个月才全好,我不希望你同我一样。生了病是很苦的……”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徐月玺大声吼叫:“我病了不会看大夫吗?还需
要让你在那惺惺作态吗?就我白痴,想活活病死吗?难道你不知男女有别吗?
算了!算了!你滚你滚!就让我一个人的血流尽好了,流尽了就死了,就不会
痛了。

 “流血?”总算找到点蛛丝马迹了。不如多套些病情,再赶快到大夫家问个
详情好抓药。“月玺,你……受伤了?”

 “我……”徐月玺脸一红。“我可不记得哪里受过伤了!”

 “那怎会血流不止?”

 “哼,我要知情,还会等死吗?”

 “怎可能莫名其妙生了病……”啊啊,月玺怎么羞红了脸,这副情景依稀见
过,很眼熟……

 对了,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她也是莫名地“生了病”,不敢告诉老爹,二娘
也不理会她,是她抱着“病”洗衣,教隔壁的大婶瞧见,才了解到……

 霍水宓忙握住徐月玺冰凉的指尖,急问:“你会腹疼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这小后娘习过医?

 “你……你是不是直出血?”在她耳边小声说出流血的地方。

 “咦,你……你当真知道!”徐月玺的脸又红又白,分明是被说中了。

 “呼。”霍水宓见状,吁了口气,若不是及时攀住床柱,软绵绵的身子早滑
落在地上。

 “你懂医术?我,我还有没有救?还有没有?”只要能活下去,就算跟最讨
厌的人求救她不在乎了!而且……忽然觉得这小后娘也没那么讨厌嘛。

 “有救,有救,这自然是有救的。”霍水宓激动地笑了,直捉着徐月玺的手
不放。

 “我忘了你今年不过十五岁,身边又没亲近的女辈,不懂是理所当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

 “天下女孩儿到了你这般年纪,都会同你一样的。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一回,
现下你是初潮,当然会难受些,再过几天就没了,这不是病,是正常的。”霍
水宓把从大婶那儿听来的,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就为安抚徐月玺的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病?”徐月玺迟疑问。小后娘是烂好人。应该
不会骗她。

 霍水宓点头,含着笑容。“这可证明你长大了。”

 徐月玺想了想,再瞧瞧小后娘握住她的手。为何小后娘的指尖也是冰冰凉凉
的呢?

 是因为关心她的缘故吗?

 “你不放心,我请贾大妈抓些药回来,服了就会舒服些,好吗?”

 徐月玺终于抬首,张口欲言,又及时闭上,好半晌才问出:“你怎么懂的?
我听说你自幼丧母,你怎会懂得这些?”

 “原先,我也是不懂的,是隔壁的大婶好心说给我听。”她瞇起眼笑着。似
乎比徐月玺还高兴:“你饿不饿?我让宝丫头弄点甜食,对你的身子骨有益的。

 咦,为什么是隔壁大婶说给这小后娘听的?她不也有霍二娘吗?难道这小后
娘的后母不曾向她解说过?既然如此,小后娘又为何要说她听?

 “若我是她,早也叫那些小鬼吃我受过的罪,哪里还会好心解说?”徐月玺
咕哝道。

 小后娘是烂好人,这样的女人太容易欺负了……

 可莫名地,心头有点暖呼呼的。

 “月玺,吃些好吗?”

 “要吃我自个儿不会去拿吗?”徐月玺的脸微红。

 她的肚子真的饿了!她脱下冬衣,忽然觉得生龙活虎起来,瞄到小后娘放心
的笑容,扭捏了会才要说几句刻薄话,倏闻外头惊慌失措的叫声。

 “是珠丫头。”霍水宓放开徐月玺的手,匆匆打开门,没发觉徐月玺若有所
失地盯着自个儿空虚的双手。

 外头,珠丫头撩着裙襬,如遭人追赶似,她又喘又急,忙叫:“夫人,救命
啊!快救救红小姐!”

 “红红?”霍水宓的心又猛然剧跳了起来。“她怎么啦?不是在房里用食吗!”

 “红小姐哭着找夫人,以为你又叫老爷给霸占了,哄她也不听,我一时没法
子,只好带她过来找夫人,没想到路经曲桥,红小姐看见湖里鲤鱼,贪玩起来,
一个不小心落了湖!是珠丫头该死!没好好顾着红小姐!”大气没喘一声,就
一口气全说完了。

 霍水宓抽气,叫道:“快带我过去!有没有人救她?有没有?”快步跟着珠
丫头离去。

 “没有,没有!附近没下人走过,大小姐这里是最近的,所以奴婢才跑来求
救……”

 焦灼的声音愈来愈远。

 徐月玺站在门槛后,邹起柳眉。

 “大热天的,徐府佣人都偷懒去了,自然是找不到人求救,哼!”她自言自
语的,想到小后娘不会游水,去了不也白去……这可不一定,小后娘是标准的
烂好心,说不定不会游水还跳进湖救人!

 那可不成!

 她若死了……若死了!万一以后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痛冒出来,她找谁问去?
幸亏她懂游水,现下赶去还来得及!

 徐月玺出乎意料地快动作,才跨出门槛,要飞奔救人去。忽地,她停下脚步,
回望曾是亲娘的屋内,冷冰冰的,甚至还不及那小后娘给她双手的温暖!

 她突然脱口而出:“娘,如果你在世,会同她一样待我吗?”深深地瞧了屋
内空荡荡的摆设一眼,然后旋过身,毫不犹豫地忍着腹痛,跑向拱门。

 ※※※那是什么玩意?

 徐苍离谜起黑眼。虽已迈秋,却骄阳依旧,银白的波光水面上隐约溅起浪花。

 不是鱼!那瞧起来像人!

 是水宓吗?她可不懂游水!

 三申五令不得要她靠水一步,该死的她!

 徐苍离心一沉,疾步飞向曲桥上,由桥上看见黑发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眼见
就要完全沉下去!

 “水宓!”他肝胆欲裂,脸色一白,回忆起当日她落河情景,虽是须臾之间,
他想也不想地跳进人工湖泊。

 湖里湛蓝地发白,黑漆漆的水草吞噬了沉下的霍水宓。

 她是他徐苍离的妻子,谁敢动她?湖神也不行!

 迅捷地沉下身,避开水草纠缠,一把抓住霍水宓的黑发,他的靴里贴有匕首,
他狠狠地憋住口气,利刃断水草。

 她不是水宓!

 是那个小肥猪仔!

 先前因为远距离所以看不清,但心中隐约觉得古怪,水宓的身子不该如此矮
肥,然而一时惊悸恐惧淹没了他的理智。这小肥猪只虽然失了意识,肥胖的双
手却懂得紧攀住他的颈子……

 他瞇起了眼,咬牙地扔了匕首,只手抱住她,正要往上攀游,忽地,他的脸
色更白了?

 不知何时,幽幽水草找到了替死鬼,逐渐缠住他的脚踝,不得轻易移动。

 如果放开这小胖猪,尚有余力可以拨开水草,不然再待下去,迟早会成水尸!

 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女,救她有何用处?

 就算救,也不见得救得了她,说不得是赔上自个儿的命!沉甸甸的水压逐渐
迫人,肺部如饱和的囊袋几欲炸开,再拖个晃眼,必死无疑……

 千思百转之际,徐苍离发现自己弯下身,手仍抱着沉重的小丫头,另只手拨
开缠人的水草,这厢一拨那厢又黏过来,虽是在深湖之中却也感受得到冷汗直
流。

 只须放开她,便有一线生机。

 他尚有水宓,荒芜十年的心亩在遇上她之后,逐渐长起芽苗,怎能舍得她?
怎能?

 放开她吧!放开她吧!留着她,一日见她赤红的头发,心头总有疙瘩,任她
淹没在深湖中吧!

 他的身躯四周逐渐转黑起来,徐苍离这才惊觉沉下的身子被水草给淹没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若是为他的亲生子女,就算沉尸湖中也心甘情愿,这小肥
猪算什么?她算什么?

 难道,爱一个女人也会教心给变软了吗?

 忽地,头上的水草拨开了,徐月玺张大着眼拚死拉动他,在旁的徐向阳则拨
弄着水草。

 他太重,被水草缠得很紧。徐月玺见状,当机立断地拉扯徐苍离抱着红红的
手臂。

 她想教爹爹放手!放开那只沉重的小猪妹,至少容易救他!反正在爹眼里,
那小丫头是野种,没人在乎的,死红红总比死爹好,偏偏扯不开两人,爹的手
臂为何不放?为何……

 她的眼对上徐苍离,虽仅短短数秒,但他的冷眼拒绝了舍弃红红……徐月玺
呆了呆,心思混乱极了,她认识的爹是向来不理会他们的啊!哪怕哪日死在他
面前,他也不会动容……

 倏地,徐向阳拍她的肩,指指埋在沙土中的匕首。徐月玺大喜,点头游去,
趁此徐向阳指指红红,要接过来先送上去。

 徐苍离注视了他一眼,要拉开紧紧攀住他的小猪仔。无奈,她不放手,就算
在昏迷中,也死不放手。

 徐月玺拾来匕首了,由徐向阳砍掉累赘的水草,趁着一松动,徐苍离立即往
上游。

 未久,他浮出水面,狠狠地踏在浅滩之中。

 “苍离!”霍水宓惊叫。

 “别过来。”他低吼,湿透的眼模糊地见到红光,刺眼而温暖。他喘息,跄
跌了几步忽然半跪在湖畔旁。

 他感觉到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孩子,然而他却感受不到怀里小猪仔的生命。她
的身子冰凉,分不清楚是湖水浸泡过,或是……

 “苍离!”在湖边等着他们的霍水宓见他神色有异。顾不得他的“命令”奔
上前。

 来之时,在路上遇见向阳,跟着他们过来救人,却没料到浮出水面的会是老
爷!

 “老爷,你还好吗?”她不理会衣裙浸水,跪坐在他面前,焦灼的泪水滑落,
好恨自己的不争气,她什么也不懂,不懂游水、不懂临场机动反应,甚至她无
法帮助救一个爱她的孩子……

 骄阳下,她的脸蛋僵住了。目光徐徐垂下,地上躺的是红红,昏迷不醒,肥
嘟嘟的小手扯着老爷的衣襟不放,显得有些僵直。

 她睁大了眼,在泪气中迟疑地伸手探她鼻息。

 没有。

 没有!

 “不!”霍水宓的嘴唇在颤。这可爱的小丫头是头一个待她好的人,她能为
她做些什么?在徐府中,她究竟能为每一个待她好的人做些什么?

 背着光的徐苍离喘过气来,眉头一紧,捉住她的手,道:“有救,我说有救
就是有救!”他俯下头,灌着气入红红的肺部,在大热天里,每个人都是出奇
地发冷。

 “为什么?”徐月玺低语,瞪着爹的行为。“为什么爹要这样做?爹不爱我
们啊!

 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付出?“如果轮到她,爹会不会也这样对她呢?

 霍水宓转身,大叫:“贾大妈,快,快拿条毯子过来,老爷房里的床铺先备
好,还有,快差人抓怯寒药,等红红醒来,我要看见炖好的药盅。”她能做的
也只有这样了。

 红红的脸仍是苍白的,而老爷……霍水宓泪流不止,蒙蒙眬眬中是崇拜的徐
苍离,她只能依靠他了。她是个贪心的女人,开始懂得希望后,无穷的希望全
出笼了,如今她希望老爷救活红红,是了,她贪心却无能为力……

 这或许是女人的天命,但不是后天的。是谁造成女子的无力无能?是谁让一
个女性个体依附着男子而活?是环境,也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早在向阳推她
落水之后,她习会游水,那么也许红红能更快得救。

 “咳!”忽地,从红红的小嘴里喷出水来。“咳咳咳!”

 “红红!”

 “行了!”徐苍离疲惫的眼抬起。“等她吐光水就没事了。”他的眉聚起,
瞧见霍水宓激动地泪流不止。见到她,彷如隔世,他伸出手。“过来扶我,这
里的事就交给其它人。”

 女人当真是水做的动物。她哭了,眼泪像涌泉不止,她的身子里哪里容得下
这么多的泪水,除了这些眼泪,她的身子还能塞下点肉吗?

 “谢谢你,老爷。”红红能得救不是奇绩,而是老爷的能力。霍水宓湿沥的
眼又溢出泪来。她怕,她真的好怕失去这家中的每一分子,如同当年失去娘亲
后的无依无靠;不,比当年更甚,如真失去了徐府里的家人,不只会无依,她
会开始感觉到空虚。老天爷,那是多么可怕的感觉,正因为曾经得到过,所以
失去后才会懂得空虚。

 她该如何保有她的家人?就凭她这无能无力的女人?

 “别再发抖了,抖散了,我可不负责拾回你的骨头。”他温情含笑道,握住
她的冰凉小手。

 “娘……娘!”红红虚脱地转醒,一睁眼就觉得脸颊一直被滴水,原来是娘
娘的泪。

 “娘娘不哭……不哭,红红在这儿……”她吃力地说,眼皮垂得很重。

 “娘娘不哭了不哭了,红红冷不冷?娘娘先抱你好不好?”

 当然好啦!难得她有机会跟娘娘独处……独处!她的眼勉强撑大,看见上方
另一个背光的脸庞。

 “坏人!”她叫道。

 徐苍离厌恶地哼了一声。“不该救的。”

 “坏人抱抱!坏人抱抱!”显然她想起湖里的一切,眼眶迅速转为红色,扁
起小嘴准备放声大哭起来。

 “老爷……”

 徐苍离罔顾她的哀求,欲起身,发现衣襟教红红死捉不放。

 “娘娘,我要坏人抱抱,我要他抱抱。”在湖里“痛苦地睡着”前看见坏人
抱住她,她痛痛,没法子吸气,可是觉得很安全。

 “老爷!”霍水宓抱起红红,塞到徐苍离怀里,楚楚可怜地又投以崇拜的目
光,彷佛不解他为何救了红红,却不愿施舍一个怀抱。

 他咬牙,瞇起眼注视她半晌,才终于折服在霍水宓百分之百的崇拜眼神下,
接过红红。

 “今晚,总要叫你付出代价的。”他附在她耳边恐吓地低语。

 一触到“睡着”前的熟悉怀抱,突然的恐惧感与放松交织,红红忽地“哇哇”
大哭起来,净埋在徐苍离的怀里喷鼻水,顺便在他的手臂上洒点小尿水。

 徐苍离板起一张脸孔,不耐烦地忍受,甚至勉为其难地拍着她的背,安抚似
的哄她。

 霍水宓吸吸鼻子,感动地小声问道:“老爷,我也能靠着你一会儿吗?”这
样的景象真像一家人。

 他还能如何呢?他叹息:“不怕湿就过来吧。”

 “嗯。”她点头,靠在他的右侧,紧紧地抱住他及红红。“老爷,谢谢你救
了红红。”

 她的喉头梗着。虽然老爷并没表态,但她想她了解老爷的心了,尽管偶尔听
见下人们说老爷的冷僻,但在她眼里,老爷配当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是天
底下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她何其有幸嫁给老爷?是她的命,也是她的幸运。

 湿漉的眼睁开,瞧见他身后手足无措的徐向阳和徐月玺,她的泪又掉了下来。

 她伸出白玉臂膀,一手拉过一个,细致瘦小的手臂虽然还不足环抱四个人,
但至少是一家都在一块了。

 她的脸颊靠着老爷的肩,左手抱着徐向阳,而右手牵着徐月玺。五个黏在一
块的家人……

 “真好,水宓也有命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呢!”她抽噎地小声说,埋在宽厚
的肩里含笑着。

 徐苍离并不答话。就因为她太容易满足了,所以并不斥开两个孩子,以为他
能心甘情愿地接收旁人的孩子吗?若不是为了安抚这小女人……

 他的眼接触到徐月玺的。湿答答的发贴在她的颊上,她的眼睛流露出渴望,
随即垂下,不算成功地掩饰她的泪珠。

 他无声叹息。

 家吗?如果这也算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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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元http://www.giantdot.com/martial/martial1.html 张贴扫图∕辨识∕
排版:若邻第七章


“我要跟娘娘,还有坏人睡。”红红扁着嘴宣布,在主房的床铺上跑来跑去,
最后才定下心,坐在床上。

 “笑话。”

 “不是坏人,要叫爹爹。”

 “谁准的?”

 “爹爹?不行不行,那是吃人的怪兽,会把红红给吃了,也会把娘娘给吃了,
当然也把坏人给……”红红停口,瞄着徐苍离上上下下。他是她看过最高最厉
害的人了,那个爹爹怪兽恐怕也不是坏人的对手。“坏人,别怕爹爹,红红也
会帮你打扁他。”

 “哼。”

 “红红,谁告诉你爹爹是吃人的怪兽?爹爹就跟娘娘一样,会很喜欢红红的,
陪着红红玩耍、陪着红红吃饭,红红爱做什么,爹爹总是会陪着你的。”

 红红睁大眼,望着坐在床沿的娘娘。“娘娘,你跟她说的都不一样哩。”

 “她?谁是她!”是谁灌输红红这种观念的?

 “以前娘娘还没来陪红红时,给红红送饭的那一个啊。她说如果我爱玩,爹
爹怪兽会把我一口咬死。”她显得有些害怕,扑在霍水宓的怀里。娘娘总是软
绵绵的,抱起来香香软软,好舒服,坏人就不一样,好象可以在他胸前爬来爬
去,硬梆梆的,可是也很舒服。她咯咯发笑起来:“娘娘,我要娘娘和坏人,
以后红红就不寂寞了。”

 霍水宓一笑,低头温柔的手梳着红红的头发。“红红是听娘娘的,还是听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