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急中生智的手段,一两句话之间就把关系给撇的干干净净的,这半点也没有苏姨娘你什么事了。”素问冷冷地一笑,“想必这么多年来苏姨娘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和扮演无辜的嘴脸来欺瞒大众的吧,苏姨娘果真好手段。”
苏氏心中恼怒的很,她自打知道素问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知道素问这样的女子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苏氏也一直都在等着素问对自己下手,之前对她所做的那些,对卿玉对晋意对她的儿女所做的那些个事情,苏氏知道那不过就是素问给她的一些个警告而已,那只是饭桌上的一些开胃的冷菜鲜果一类,真正的一击还没有到来,苏氏一直都有这样的一个感悟。到今天见到素问的时候,苏氏明白,今天大约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的日子了。
“你处处刁难安家,你这不认自己是安家的骨血也就算了,如今你还带着慈安来妖言惑众,你以为只要你收买了慈安师太,老爷和老夫人就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不成?!”苏氏恶声恶气地道。
“哦,苏姨娘这么说,倒是说自己是为安家尽忠职守了?”素问挑了挑眉头,她看向苏姨娘,“我可是听说苏姨娘趁着如今当家做主,变卖了不少的安家产业,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种事情呢?!”
苏姨娘听说素问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之中闪过退缩,但是很快的,她就坚定地咬住了牙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外人的道听途说又何来证据能够证明我做了对不起安家的事情,外头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就同你一般,想着趁着我们安家如今势力不如从前的时候就想着来占一笔便宜,你这种血口喷人的事情还是不要在人前说道的好!”
“是么,苏姨娘,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动过安家的一分一毫?”素问盯着苏氏,她上前了一步,“你发誓,如果你动过安家的一分一毫你就会暴毙当场死无全尸!”
苏氏被素问那盛气凌人的姿态给喝住了,她闪躲着素问的眼睛,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这样发誓神明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又怎么能够真的将这样恶毒的话从自己的嘴巴里头说出来呢,苏氏木着脸道:“我为何要因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而发这种无聊的誓言…”
“哦,原来苏姨娘是觉得无聊么,而不是觉得心虚?”素问轻笑着,她从自己的袖口里头抽出一些个纸张,她拿捏在手上,轻轻地拍着自己的手掌心,“既然苏姨娘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动过安家的一分一毫,那么我这些个田契地契商铺的契约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呢,这可是安家的东西,不过在前两日之前已经不是安家的了而是无双城的那些个富户,我买来这些东西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苏姨娘,你要不要看看这些个契约?!这原本的契约书那些富户也给了我留作纪念,那上头还有苏姨娘你的亲笔签字画押还有安家的印鉴呢,这应当不会是他们蒙骗于我吧?”
苏氏脸色一白,她没有想到自己原本以为是做的极其隐蔽的事情原来全部都在素问的手掌心之中拿捏着,也难怪她刚刚是会这样的问了,她刚刚那是挖了一个坑让自己跳了下去啊,她怎么就是这般的愚蠢了呢,现在她要如何自圆其说?
苏氏想也不想的,她起了身扑向素问,双手挥舞着:“给我,你把这些个东西给我,这是安家的东西你还给我!”
素问将手上的东西一扬,抬脚便是给了苏氏一脚,“瞧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瞧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亲手将安家的东西卖了出去,谁花钱买的就是谁的,你还以为这些还是安家的东西?你想要,成!我也不给你抬价,一样的银子你给买回去,我立刻把契约书给你!”
苏氏被素问这一脚踹得结结实实,这一下子飞身出去,如果不是安晋元看得真一下子把人给接住了,只怕苏氏当场就要撞上门板,这一撞可大可小,端看踹的人的力度,安晋元觉着就冲素问刚刚那毫不留情的一脚,只怕他的母亲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重一些的只怕是要撞断了骨头的。不过就算是被安晋元接住了,苏氏也依旧是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在好一会的时间之内她都是看不到眼前的东西的,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到,只听到自己脑袋里头那轰鸣的声音。
素问将自己扬的高高的手上的那些个契约书丢到安青云的身上,她冷着声道:“安将军,你可瞧瞧,你可仔细地瞧瞧,你这么多年来宠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她这背着你做了多少的好事!”
安青云颤着手去拿丢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些薄薄的纸张,他每看一张,这脸就黑沉上几分,他刚刚还迟疑着,甚至还想着相信着苏氏,但现在他眼睛所看到的这些个证据无疑是在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安青云几乎是被气昏过去,刚刚还一口一声没有碰过安家东西的女人,如今却是将安家所有能够变卖的全部都变卖了,只剩下这座宅子了。
安青云拽着纸张的手用力到指关节都已经开始泛白了,他恨自己现在是一个废人,如果他现在能够站起身的话,安青云想自己是要将苏氏给活活打死的,他咬着牙,牙关节咯吱咯吱作响,良久之后他才从那牙缝之中蹦出了两个字——“贱人!”
苏氏浑身颤了一颤,她不敢去看此时此刻安青云的神色,而段氏听到安青云那怒骂苏氏贱人的声音也知道这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的,否则他也不会这样骂人了,段氏呜呜地喊着,看着苏氏的眼神充满着怨恨和责备,如果段氏现在能够开口的话,想必,她做的第一件事情那大约就是让苏氏跪下。
“父亲!母亲大约是…”安卿玉也知道如今这情况是有些不妙了,她急急忙忙地想要开口为苏氏辩解两句,但她的话这才刚刚说出口却听到安青云用更加狂怒的声音吼着:“闭嘴!”
安卿玉哪里见过安青云这样盛怒的时候,被他这样一个呵斥,安卿玉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连呼吸都是不敢再喘上一声的。她噤若寒蝉,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用眼神询问着事情怎么就会是在这瞬息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她甚至都不知道母亲真的是做出了变卖家产这种事情来的,母亲要做的时候怎么就不同自己说一声呢!
“你说!”安青云的手指指向苏氏,“你把变卖的家产的钱弄到哪里去了?”
苏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颤抖着,哭号着道:“老爷,老爷你要原谅我。并非是我真的想要变卖家产,只是如今安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坐吃山空啊!咱们安家的门庭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冷清过,我不过就是想着,想着花些银两打通了上下的关节好让晋元进了兵部,您也说过的,晋元是最像您的孩子,只要他进了兵部,往后咱们安家一定是会飞黄腾达的!”苏氏一路跪着跪行到了安青云所躺着的卧榻处,她抱着安青云的双腿大声地哭着,“我这也是一片心向着安家的,怎能料到大哥大嫂不但没能帮上这些个忙,变卖家产所得的银两也一夕之间全部不见了。”
安青云听到苏氏哭号着所说的那些个话,他一张脸苍白,如果苏氏能够打通了关节能够把安晋元在眼下这个时候弄到兵部之中去,安青云说老实说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但一听到变卖家产所得那么多的银子在一夕之间全部都不见的时候,安青云只觉得心头疼痛如刀绞一般,险些没喘过气来。
他张了张口,却是听到素问那薄凉而又讥讽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姨娘这借口找的可真厉害,刚刚你说你没有动过安家的一分一毫,可如今证明你这不但是动了,而且还是全部变卖了。这说明苏姨娘这一张嘴压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来着,半点也是信不得的,你说这银两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不见了,怎就没有人报官,怎就没有贴榜告示来找寻?只怕这不见也不过就是你的一番谎话罢了,或许苏姨娘是将那些个银两交托给了自己的大哥大嫂,反正如今安家当家做主说话的人是你,安家本该掌势的两个人如今已经成了废人也奈何你不得了。只怕苏姨娘是早就已经寻了这样的心思,反正这些废人大约再撑也撑不过几年,到时候苏姨娘你手上有这么多的银两,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很哪!”
周姨娘刚刚也在震撼着苏氏将安家的产业全部变卖这件事情,她有些愤怒,这苏氏竟然是这样的胆大,她的女儿也是安家的子嗣,也是需要吃穿用度的,如今安家只剩下这样的一个空壳子那还能够如何是好的。周姨娘看着苏氏,那眼神之中可谓是心愁加上旧恨,几乎是恨煞了苏氏。
她也跟着应和道:“谁不注意到苏姨娘同自的大哥大嫂是一贯的交好,只怕这些都是苏姨娘的计谋!”周姨娘说着,已经有泪水流了出来,她上前几步,也跟着在安青云的榻边跪了下来,甚至还推了一把苏氏,她大声地哭号着:“老爷,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卿晓还这般的小,你让她这接下来的日子是要怎么过,苏姨娘你也太狠的心了,那么多的银两一个人私吞了,你也不怕天打雷劈么?!”
周姨娘这一哭闹,孙姨娘一贯同周姨娘同气连枝也跟着一同哭闹了起来,这一下子整间屋子里头就像是死了人似的那般的吵闹起来。
素问冷眼看着这样的闹剧,这就是安家!
安青云被这些个女人哭得心中十分的烦躁,他高喊了一声:“闭嘴!”
安青云虽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但到底是武将出生,这说话一贯是中气十足,所以刚刚这一声呵斥也算是有几分的威严,安青云整个人都揪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像是渴死的鱼一般的模样,十分的狼狈。
“你——苏婉仪!你够狠的!”安青云恨恨地道,他是不会相信苏氏刚刚的那一番鬼话的了,那么多的银子会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就算是遭遇了贼,到底也应该是会有些反应的,她从刚刚开始就满嘴的谎言,这叫安青云怎么去相信如何去相信。
“你把银子给我交出来,你把银子给我交出来!”安青云不停地重复着,在床上的段氏也呜呜地应和着。
苏氏被安青云的话给震慑住了,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把银子给交出来了,她嫂子原本打算着的目的就是黑吃黑一把,这偷藏了钱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敢对人道,如今钱被人偷走这件事情是更加的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这一说,一报官,整个官府都是知道了的。到时候问题多多,章氏那性子是贪婪又号面子,自然不敢把事情宣扬大,再说这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拿走的,这要如何报官,就算能够把贼人抓住只怕到时候她的银子也是回不来了,苏氏是悔不当初,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门心思想着为安家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自己头上的祸事。
她一边落着泪一边泣声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老爷…”
“安青云,你可瞧清楚了,你宠爱了一生的姨娘就是这样一个满嘴谎言的人。不过这银子的事情,还是你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关上门来自己讨论比较好,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是不是?!你这手上的东西,那可是我真金白银换回来了,劳驾你还是还给我。你如今也没有什么银子买回来,就不用捏得这样死紧了,不然我可是要以为你想要谋夺我的家产了。”素问笑眯眯地对着安青云道,她这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刀子一般的锋利叫安青云疼的慌。
挽歌上前了两步,使了一个巧劲从安青云的手中把那一叠的契约拿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折叠好之后这才塞回到了自己的袖袋里头。
素问拍了拍手,声音无比的清悦,“好了好了,这家产谋夺的事情呢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今日呢是来给自己讨回公道的,你们这种苦情剧先缓一缓,一会要哭要骂要打都可以。慈安,你刚刚也听到了,苏姨娘说当年我命格这件事情同她没有什么关系,那么就是同你有关了,你给我说说清楚,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慈安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的不忍,但刚刚听到苏氏竟然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慈安的心中就有些不大情愿了,她死没有关系,但这死的时候到底还是想着要拉上一个做垫背的,苏氏所做的事情不比自己少如今却是想让罪名都让自己来扛,这女人也实在是太恶毒了。
“最好是同她没有关系!原本大夫人的生产日子根本就不是在鬼节,那日是苏氏着了人在大夫人每日都会行走的路上抹上了菜油害的夫人滑倒了,又买通了接生的产婆把那些个催产的药物换成了延迟生产的药物,直到子时时才让大夫人把孩子生下来。那些个药物本就是一些个虎狼东西,大夫人身子弱哪里受得住,自然是气血两亏,再也不能有孕。她又是怕嫡女受宠,这才叫贫尼编造了妖孽的话,编造了那命格,至于当面府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全部都是苏姨娘一手策划的,也是她在二少爷的坐骑下放了一枚小针害得二少爷坠马,卿玉小姐当时本没有什么发烧不断的病症,是因为苏姨娘给卿玉小姐吃了一些药物,叫她睡得昏沉一些药物发散的时候会使得身体有些燥热,为的就是让安将军和老夫人相信素问姑娘是妖孽,是会克死府上所有人的!”
慈安恨声地道,她瞪着眼睛看着苏氏。
“你胡说,你胡说!”苏氏哭闹着,“我从来都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这些都是你嫁祸给我的!是她叫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一定是她叫你这么说的,素问这小贱人最是歹毒不过了,半点是不会叫人安宁的。”
“就是!”安卿玉见如今这势头不对,她有些害怕,她怕自己的娘会出事,如今这情况依着安卿玉对自己父亲和祖母的认知,他们两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娘在留在府上或者是有活口的了,她习惯性开口帮自己的母亲帮腔,“慈安师太,你这样说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你既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你为何不早些说出口,你为何要帮我娘?!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来帮着我娘的,你现在这么说只不过就是因为你受了要挟,所以是要嫁祸给我娘而已!”
慈安听了安卿玉这一番话,她整个人变得安静起来,她静静地蹲在那头,好一会之后这才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之中一派的平静,她看向安晋元的方向,那眼神之中满是慈爱的神色。
“有的,”慈安缓缓地道,“因为晋元是我的孙子,为了我的孙子,不管是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在乎的,哪怕是杀人放火。”
慈安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秘密来,但被素问囚禁了那么几日,她更加清楚素问这人是有多么的可怕。如果她不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只怕到时候素问会对自己这孙儿不利,这是慈安千百个不愿意的,她宁愿晋元一辈子恨着她也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着,无病无灾地活着。
慈安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整个屋子里头半点声响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已经停止了一般。除了素问和挽歌,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大少爷是慈安的孙子?!
安晋元是慈安的孙子?!
安晋元听到慈安这么说的时候,他几乎是呆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甚至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连走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不——”
苏氏厉声尖叫了一声,她看着慈安高声吼着,“你这个疯子!你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疯子!晋元是我的儿子,是安家的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孙子!你是疯子!老爷你看这样一个疯子说出来的话又怎么是能够相信的呢,她这从从头到尾说的都是胡话啊,我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做过她所说的那些个事情的!”
苏氏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指责着,她再肯定不过了,晋元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亲生的孩子!“杨妈妈,我生产晋元的时候你也是在场的,你说是不是?!”
苏氏伸手就是去推一直跪在一旁不吭声的杨妈妈的肩膀,她这一推之后这才发现杨妈妈的脸色也诡异的很,她这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一双眼睛也完全不敢朝着苏氏看,那分明是心虚之状,苏氏大惊,她惊恐欲绝地看着杨妈妈,这个从她出生的时候就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仆人。
“我这一辈子干过的坏事也算不少了,晋元是我出家之前所生的那个女儿的孩子,我这辈子唯一最是觉得亏欠的也就只有这个女儿,当初我跟着人跑了丢下还嗷嗷待哺的孩子。后来出家之后多番寻找这才发现我这女儿进了一户大户人家之中当了丫鬟,却不想被老东西给玷污了,那夫人又是个容不下人的,将我的女儿赶了出来,我只得寻了由头将一心寻死的女儿给接到了庵堂好生将养着,却不想在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晋元在我身边不过两日,我的姐姐就寻上了门来,要我将晋元送到安家当少爷。”
慈安每次想到那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眼前就是一片血污,在杨妈妈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也是动了心思的。她到底是庵堂里头的出家人,就算晋元是她的亲孙儿那又能够怎么样呢,到底是不能够留在庵堂之中养大的,更何况还是一个男婴。不能留在自己身边,那就只能送给人家去抚养,可大户人家之中哪里是会要这样小的一个婴儿的,寻常百姓家又不可能将孩子好好地培养,所以当杨妈妈对她说起那个计划的时候,慈安也是动心的。安家是将门之后,家大业大,能够在安家之中当一个少爷,那是别人家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好事,她怎么能够不动心。
在苏氏生产的时候,杨妈妈在苏氏平日的饮食之中夹杂了一些个药物,使得原本就不怎么顺利的头产变得更加困难,慈安能够铁口直断,平日里头供奉的又是观音娘娘,在生产那一日慈安带了一个食盒来,那上头的摆着一些个供奉过的瓜果,说她算到苏氏头胎难产,只要吃一两口瓜果就能够顺利地生下孩子来的,段氏也是个喜欢拜菩萨的人,慈安多少有些个名声,又见慈安来的时候苏氏正在难产之中,自然是不疑有他,就让慈安进了门。
在苏氏生下之后气虚而昏厥的时候,杨妈妈先是打发了接生的产婆外出报喜,趁着这一个空档,她亲手将孩子掐死,又从食盒下层将喂了一些个安眠的药物而昏睡,出生不过三日的安晋元抱了出来,替换了一番,两人收拾了痕迹,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来。
苏氏听完慈安所说的那些个话,她的眼睛睁大的大大的,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地看着杨妈妈,末了,她爆发出一声惊叫,死命地捶打着杨妈妈,“这都不是真的!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呀,你是杨妈妈呀,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情来!这都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了!”
苏氏自认自己从记事开始,对于杨妈妈也可算是恭敬的,也是当做自己另外的一个母亲来看待的,尤其是在父母双亲病故之后,她也还年幼,除了兄长苏荣之外,她同杨妈妈就是最亲近的,但现在却叫她听到自己这个一直当做母亲一直很尊敬的人却亲手掐死了自己新出生的儿子!
苏氏很想不相信慈安所说的这件事情,但她看到杨妈妈不敢朝着自己看的时候,她的心中很是不安,而且,晋元同她一点都不相像,她是那般精明的一个人,可晋元这孩子却是实诚的过分。以前的时候,苏氏也不过就是笑笑了之,但现在想来,苏氏这才觉得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这才不像啊!
“你说呀!你说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苏氏捶着杨妈妈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着。
杨妈妈任由苏氏捶着,良久之后,她才默然地吐出了一句:“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我又该去问谁为什么呢?你死了孩子很痛苦,我曾经也是死了儿子的!你一直以为我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罢了,当年我原本可以成为你父亲的妾,就是因为你娘不乐意,她命人将我吊了起来,整整三日三夜!我肚子里头的孩子就这样没了,那是一个已经成形了的男孩!拜你母亲所赐,我一辈子都是一个下人一辈子也不能当母亲!”
杨妈妈在说起那些个事情来的时候,这眼神之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苏氏的母亲告诉她要认命,既然生来是丫鬟的命那就不要肖想着成为主子,哪怕是姨娘那种半个主子也是不能肖想的。
“这些年,我守在你身边的时候,有多少次我都不知道将双手放在你那稚嫩而又纤细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用力,我就能当场掐死了你。”杨妈妈缓缓地说着。所以后来在她真的掐上那刚刚出生的孩子的脖颈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竟然是半点的恐惧也没有,仿佛这件事情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了一样,在手掌心传来那温热的手感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一种快感,心中想的不是对不住苏氏什么的,而是想着,她终于为她那个无缘出生的孩子报仇了。
可现在,杨妈妈却觉得自己整个人有些疲惫了,这些年她跟在苏氏的身边,做了不少的事情,伤天害理的有,违背良知的也有,她像是麻木着一样地活着,她总是战战兢兢地守护着这样的一个秘密,甚至于苏氏不经意之间提及安晋元不像是自己孩子的那一瞬,她惊恐无比,就怕被人发现了端倪,可现在当一切说出来的时候,杨妈妈只觉得心中一派的轻松,她终于不用再为了维护这些个秘密而整夜的惊醒,无时无刻的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