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笙笑笑:“这不重要,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
徐今歪着脑袋:“是吗,我不记得了啊。”
“客房都满了?”陈雨笙只顾问掌柜,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说,“这可不行。”
说着,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孤身上楼去了,不一会儿,五个硕壮的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是连滚带爬下楼来的,“结账!”“退房!”“我们不住了!速度点退房!”他们连连催促着目瞪口呆的掌柜。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这不就空了么。”陈雨笙随后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理所当然地从掌柜手上拿过两张房卡,又把一叠钱拍在柜台上,“205,206。两个房,不用找了,一会烤几条牛腿送上来,再拿几坛酒。”
汪洋大呼:“土豪啊!!”然后率先射上去。
陈雨笙帮徐今提过行李,徐今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会晚饭我们请你吧。”
“不用。”他说,“我很有钱,有的是钱。”
“噗……”看不出来这么个美好青年是个暴发户啊。
“不过……”走在狭窄的楼梯上,他又说,“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只有……你是我的。”
最后四个字隐没在拐角昏暗的天色里,徐今并没有听清楚。
只是,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在这个炎热褪去的黄昏,她和汪洋、陈雨笙一起,倚在二楼的阳台上,他们边啃椒盐牛腿,边迎着晚风喝酒的场景,在胖子搜肠刮肚的俗套冷笑话里,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也许那里曾有血与火的厮杀在古战场上,曾有风与雪的呼啸在城墙脚下,曾有漫天神祗陨落大海,曾有一位英雄提剑远去。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忘记了。
11
入夜,三人把酒夜谈,昏暗的灯光中,陈雨笙拿一把小刀,为徐今汪洋两个吃货把牛肉割成一片一片,垂直着牛肉的纹理,他一双手不慌不忙,片下来的肉,两毫米厚薄均匀,干净利落,甚至连肉沫都不曾粘在刀上,那刀法,直让汪洋说着陈雨笙你该去当国家一级厨师绝对名扬天下。
陈雨笙笑笑:“古代人凌迟,也是这么个刀法。”
汪洋:“……”
徐今拿过刀,在汪洋肉鼓肉的背上比划起来:“猪啊,就在你的身体外面,绑一层网,然后把网眼里挤出来的肉,用刀这么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割完一轮,又会有新的肉挤出来……”
汪洋听得毛骨悚然,连连惨叫徐今徐今你别说了,他一个金融系出生脑子里只装着胃和钱的人,哪里斗得过拿笔杆和快刀的家伙。汪洋说:“我只不过想夸陈老弟的刀法好啊,小今今你不知道,那天我第一次在新世界楼下见到陈老弟的时候……来来来,那天的一手,陈老弟你再露一下吧!”
那天在新世界,原本汪洋霸气值满格地去,想给小今今的奸-情对象来个下马威,不料最后却被对方震慑了,立马由看不对眼变成五体投地。
陈雨笙低头认真片肉,他说:“不必了。”
汪洋不甘心,去捅徐今,徐今不理他,她只觉得,这个陈雨笙,远没一个土豪暴发户看上去那么简单,交谈中,许多她记得滚瓜烂熟的历史书上的观点,居然都被他反驳掉了,历史系科考出生的小姑娘,第一次被极大地颠覆认知,她深信不疑的历史,她深信不疑的世界,在陈雨笙口中,竟然全部成了“扯淡”,可是仔细问他为什么,他又闭口不肯说了。
到底是狂傲还是无知?
第二天,三人包车去遗迹,汪洋对于陈雨笙的加入表示很热情,一路上东拉西扯着说陈老弟你是哪儿人你这么有钱何必在博物馆当小工。
陈雨笙笑而不答,只是撑开雨伞,帮徐今遮挡沙漠上毒辣的阳光。
汪洋摸摸那伞面,白茫茫的,非古非今,也不知涂抹了什么材料,在阳光下泛着一种微弱的光泽,摸上去,明明轻薄的伞面,偏有一种千斤灌铅的厚重感,给人万箭齐射都不能穿透的错觉。
“这伞稀罕啊,”汪洋说,“陈老弟你哪弄来的?多少钱?回头也帮我弄一把吧,我好去泡办公室新来的小妹妹。”
陈雨笙说:“祖传。”
汪洋还在啃着一条黄牛腿,闻言又忍不住再伸手摸摸,眼睛里各种羡慕:“那我回去DIY一把好了,这上面涂的是什么啊?荧光粉吗,也不像……”
陈雨笙说:“虫毒。”
“卧槽!”汪洋慌忙把牛顿丢到脑后,然后掏出一个水壶,恨不得把手洗下来。
陈雨笙又说:“对活人无害。”
这回汪洋差点从车上摔下去:“难道你是想说降妖除魔??”
优雅的青年温柔笑着揽住少女的肩膀:“那些大致是小说家和导演的事情,我活了这么多年,走遍大半个中国,也没见过什么神魔鬼怪,只是祖上曾靠着这把伞横穿云贵十万大山,山中几千年的虫蛇瘴气,它却能尽数克制,后来一代代传下,到了我手里,我是个败家子,只用它来挡风遮雨,还真没做过大事。”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今今想要,我倒是可以把伞送给她。”
徐今离他远了一些,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伞的握柄上,雕刻着一头貔貅模样的神兽,居然和那天她在博物展里看到的极其相似,“我不要。”她说。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从陈雨笙眼中闪过,他再不说话,一路上只剩下汪洋讲着低俗笑话报复射会。
半个小时后,黄沙掩映的古废墟出现在视线中,它依然那么荒凉寂落地立在安静的时光里,只有残破的古城墙见证过千年前的杀伐与叹息,身为一个中二少女,徐今心里忽然就伤感起来,曾几何时,她和他在这里看着古城被一点点挖出来,挖掘机不分昼夜地运转,而他们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她睡觉,他看资料,顺便为她摇扇子,他睡觉,她趴在旁边,闭着眼睛偷亲他,可年少的记忆终究如这一地黄沙,被风吹得不知去了哪里,看看手机,哼,那两个电话后,他再也没打过来。
下车步行,走了一段,一块大牌子插在地上,拦住了他们的路,牌子上书:剧组重地,游客勿近。
拍戏就拍戏,哪有占了地儿还不让别人过去的,徐今绕过牌子往前走,远远的一个安保模样的人不耐烦地驱赶她:“没看到这里在拍戏吗?游客的麻烦下个月再来,场子我们已经包了。”
徐今卧槽了,包场?天然的文化遗产,尼玛的跟谁包的场啊!
徐今还要往前走,对方明显没好气了,撩起袖子,甩开膀子,展露着他身为一个顶级剧组聘来的顶级安保打手的体魄。
陈雨笙说:“不急,一会他们准得收工,谁也拍不成戏。”
陈雨笙说:“我平生最看不惯两种男人,一种是见异思迁的,一种是跟女人动手的。”
徐今汪洋两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白影子不知怎么的就一闪,眨眼到了安保的身边,而后者前一刻还展露肌肉的两条粗壮胳膊,这一刻却已被陈雨笙牢牢钳制在手中,也不见得他用什么力,偏偏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捉得那傻逼几乎不能动弹。
有句话说流氓最怕的就是遇上比他更流氓的人,挣扎几下无用,安保的态度服软了:“行行行,大哥你们就在周边玩着吧,别掺和里面拍戏的剧组就行,我上有老下有小,工资拿的也很少啊……”
陈雨笙放开了他,只是仰头看天,大片的乌云正从东面缓缓压过来,“今天会下雨。”他说,“他们收工不远了。”
徐今也惊奇:“天气预报不是说这里未来一个月都是旱晴天吗,居然会下雨。”
陈雨笙反问她:“你信天气预报?”
徐今笑了:“不信。”
可是笑归笑,这么一闹腾她才意识到拍《遗忘城》的剧组有多大腕,像这样安保打扮的人,远远的还有不少个在巡视,明知道这里一天也不会有几个游客,却就是请足了人要做出大剧组的派头来,那么这阔气大手中,楚放会不会也在里面?
徐今是一万个不想看到楚放的,可她深知楚放的性格,穷的时候似个老鼠,一旦发达就绝对要装逼到底,脆弱的自卑心理让他恨不得把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陈雨笙站在徐今身后,他忽然说:“其实真正的兰陵城古迹并不在这里。”
徐今:“啊?”
陈雨笙:“其实这一片城地,在当年只能算作兰陵外城,野史上不是说么,兰陵城一共有五座外城,十二座塔楼,对应昆仑玄圃的神仙之数,当然,人类远不是他们幻想出来的神仙,十二座塔楼,已经没有一座剩下了,五座外城,疫病亡城一座,毁于战乱两座,还有两座人去城空,后来被埋在黄沙下,这座就是其一。”
徐今恍然:“这么说也有道理,我记得《人间》游戏里曾经有个富二代国王,也建立个国家叫什么始皇之巢,中心的始皇主城外面,他还建了天皇城、地皇城、人皇城三座外城,相当于三层防御了,敌人来打,也打不到他里面。”
陈雨笙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徐今问:“那真正的主城是在哪里?也被埋了吗?你又怎么确信野史胡乱记载的东西是真的?”
陈雨笙笑了,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很多时候,胡乱记载的东西,比当权者喻为正统的历史,要可信多了,兰陵城真正的主城部分,已经沉埋为历史中的一个谜,不过,我恰好知道怎么去,若你想看,我不介意带你去走一趟。”
徐今汪洋异口同声:“你肿么知道的?”
陈雨笙依旧仰头看天色:“夏禹时期,苗裔有一族分支叫做三苗,在第五次大迁徙之后,大部分族人回到南方,少部分留在西北平原的人,和当地人通婚,渐渐发展成一支叫做兰陵的新族,也有一度繁华,后来随着兰陵城破,血脉就也一代代式微了,到了我祖父那一代,大概就只剩我们这一支了吧,我又是个败家子,老祖宗的东西丢了十有八九,祖父过世二十多年,我才想起曾经被他寄予的期望。”
极淡的语调,说着千年前波澜壮阔的历史,曾经繁盛的城池桃李满天,到如今只剩孑然一人,时代的变迁,血脉的稀释,以及后人的愚昧与无知,徐今无法想象陈雨笙说这番话时是一种什么心情,她只能听得咂舌:“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来头啊。”
汪洋附和:“我早说嘛,陈老弟身上有贵气,怎么可能是个博物馆小员工。”
陈雨笙又是那种轻柔得像风一样的笑容,“快下雨了,正好剧组收工,路还是往那边走,”他说,“你们决定吧。”
“那就去呀。”徐今说,“我太想看看真正的主城了!”
“不许去。”回头一个声音说,听上去无比耳熟,徐今心里咯噔一下,转身一看,卧槽,王……王神木。
王神木也是两手空空,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小姑娘拉到身后,然后用相当危险的眼神盯着陈雨笙:“果然是你。”
陈雨笙伸出一只手,接住空中飘下的雨沫,“下雨了。”他是声音很淡,“十多年不见了,老朋友,你几乎没怎么变呢。”
王神木冷声:“没怎么变的是你,我当初就说过,今今不可能跟你走的。”
陈雨笙撑开伞,中分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他说:“我愿意等。”
王神木:“等多久都没有用。”
陈雨笙:“可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她跟着你,只会被人欺负,你问问她,是不是么?况且,你又算她的什么人?”
然后王神木脸色变了,伫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剩下根本听不懂这俩男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地在谈论什么的徐今,捅着同样不明所以的汪洋:“喂喂,胖子,你刚听到王神木喊我什么了吗?我没听错吧?”
汪洋看看王神木,又看看她,“今今?”他不确定地说。
12
查到航班的那一刻,王神木就猜到小丫头跑去哪里了。
西北平原,扶摇县,他带着她亲眼见证一座古城发掘过程的地方,说来也很奇怪,学生时代的事情,那么多年过去,他以为全部忘记了的,以后多少人世沉浮,蹒跚漂泊,万里行走,头破血流,他早就不是当初的青涩大学生了,他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依然是个单纯学生的她。
可是航班到达地显示出来的那一刻,那些陈年往事,赫然在心中翻滚出来,什么行李都不带,他撇下帮他查航班的技术大神燕归来,直接从公司开车飚向机场,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不要说朋友,这个世界上能被王神木不讨厌的人都算屈指可数,数来数去,大概也就前WCG冠亚军、中华黑客会站长、技术部的一群宅男……没有几个了吧。
而今今同学,却也算其中一个。
“你看上去没有同龄人聪明,可你心里比很多人都清醒。”这是那年临别时他对她说的话,暑假最后的一天,王神木回北大,徐今和爸妈在火车站送他。
小姑娘没来由地开始赌气,如果她也上大学,做他的同学,该多好啊!为毛她晚生了好多年啊!跺脚!不爽!
“我们是一类人。”王神木最后摸着她脑袋说。后半句“所以我不能让你和别人走”他想了半天还是吞进肚子里了,罢了,她不知道的事,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吧。
然后王神木转身上了火车,一去无信,再见时已是十三年后。
原本第二年暑假,长辈们还打算把王神木绑来做小姑娘家教的,一年下去,她成绩进步很多,家长们以为是小老师的功劳,可电话过去一打听,却集体被震慑到沉默了。
王神木,当初连跳三级考上北大的天才少年,大三未毕业,放弃学业,转投长辈们怎么都无法理解的一个什么黑客组织麾下,一贯以王神木的文凭引以为豪的父亲,甚至气得和儿子断绝了关系。
徐今父亲痛心疾首地说:“多么出色的一个孩子啊,居然就学坏了,什么黑客组织,不会是进了传销窝吧。”
徐今母亲痛心疾首地说:“当初我还觉得今今和他挺般配的一对,他跳过级,年纪也不算很大,又门当户对,一表人才,哎,没想到出了这么伤心的事,以后咱们别跟今今提他了,她长大后,有的是对象可以挑。”
沉默一阵,徐今父亲打趣说:“说到对象,我想起我爹,也就是今今她爷爷,年轻时候的一个好笑故事。”
徐今母亲惊奇:“哦?什么时候的事?”
徐今父亲说:“59年的时候,知青下乡,老爷子被发配到西北,一次进山开荒,他老人家不知怎么的迷了路,还让毒蛇给咬了,眼看着一口气咽过去,活不成,附近的少数民族救了他,老爷子说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他一定会报答,那少数民族的头子说那你有女儿没?老爷子说还没有孩子等两年后回城里再生,对方说既然这样就等你生了女儿后嫁过来吧他的小孙子刚出生可他们世代单传人丁越来越稀少了,老爷子一口答应,三年后,我出生了,我是大儿子,婚配不成,又三年后,我的三个弟弟也出生了,再生,我妈生不动了,老爷子一看这不行啊,就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什么如果对方还有女儿那就让我入赘过去吧我是大儿子理应为弟弟们多担当点……”
徐今母亲说:“然后你拒绝了?”
徐今父亲说:“当然拒绝啊,我年纪轻轻,难道去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过一辈子么?老爷子舍不得骂我,却又生怕对方来报复,少数民族会些蛊啊毒啊奇奇怪怪的东西,老爷子一直觉得他们能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一件神奇得不得了的事情,不过,后来过去几十年,直到老爷子去世,也没见什么少数民族的人找上门来。”
徐今母亲说:“估计他们也忘了这事吧,现在大概也早就婚配,娃都该有今今那么大了。”
徐今父亲说:“最好是这样。”
然后,又过去十三年。
十三年后的徐今,站在十三年后的王神木的身后,她拉着他的手,王神木素来干爽的手掌心,此刻全是汗水。
汪洋不认识王神木,汪洋说:“今今,这货就是你的新相好?”
徐今瞪他一眼,汪洋不依不饶:“长得比楚放强点,不过远没我帅啊,徐今今同学你搞对象怎么从来不考虑一下我呢?”
徐今说:“抱歉我小学毕业后就不看动物世界了。”然后又拉了拉王神木的胳膊,说:“其实我没被你欺负啊,就是心情不好,想出来走一走神马的……”
王神木说:“以后跟我说一声,不要单独跟陌生人出来,如果我有空的话……”
徐今说:“还有汪洋啊,他不是陌生人,他是……”
王神木:“你不是说你小学毕业后就不看动物世界了吗?”
徐今笑了,汪洋火大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同盟,汪洋果断蹭到陈雨笙一边:“小今今你不看动物世界了,那你难道喜欢恐怖片吗,你看看他,(汪洋手指着王神木),整个脸板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命似的,妈哟!他哪里比得上我们的陈老弟啊,你看看陈老弟,要家世有家世,要财富有财富,要知识有知识,要脸蛋有脸蛋……小今今你的审美真是越来越差了。”
王神木冷笑:“如果我告诉你你挨着的那人才是真正恐怖片里出来的角色,你大概会吓得尿裤子吧?”
汪洋:“啊?”
王神木:“你不如借他的身份证看看,他真是你的陈老弟么?名叫陈雨笙的人,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等汪洋发问,陈雨笙开口说:“这个名字确实不是我的,五年前,我在长白山遇到一支探险队,他们执意要闯山谷中的一处风穴,说里头另有洞天,我劝不过,半个月后再见他们时,已经在另一处山谷的背面了,全队十八人,死了十七个,只有队长还活着,不过也中毒已深,风毒蔓进了血液里,我说过我是个败家子,用尽全力也没能救他回来,那时我才知道他十五岁开始周游全世界,上山下海,挑战极限的冒险,他已经带队走过了二十个年头,也算是个天才人物,他说他不甘心,他还有一对痴呆症的父母在加拿大治病,他最后祈求我帮他过完剩下的人生,我答应了,继承了他的一切,用他的名义,在加拿大过了五年,直到他父母去世,我才回来找今今。”
徐今好奇问:“找我干什么?我以前不认识你啊。”
陈雨笙说:“你祖父答应过我一件事,或者说,我和你的祖父有过一个约定,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接受……”
徐今听得云里雾里:“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陈雨笙微微笑:“那之前,我没有名字,名字只不过是你存在社会里的一个标记,我们家族,世代单传,都没有名字,因为我们不需要你们社会的认同,我们只需要面对我们自己的信仰,以及真正的历史,历史最记不住的,恰恰是名字。”
王神木冷声:“你可以编得更漂亮一点么?长白山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已经没有人可以证明,而我恰好知道的,是你手中那把伞,却是杀人灭口的好武器。”
“这都被你调查到了?”陈雨笙哈哈一笑,“你究竟调查了我多少呀,不过,我倒还真想拿你的脖子来试试。”
说着,一声出鞘的清响,只见陈雨笙抓着貔貅模样的伞柄一端,用力一抽,居然就从那主伞骨里抽出一把极细的长剑来,剑身蓝光盈盈,一看就是涂了剧毒,陈雨笙手一横,那剑尖直指王神木的喉咙。
王神木深深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他话没说完,徐今就尖叫一声把他往后拉了几步,然后扑在他胸前,死活不肯放手。
然后陈雨笙的剑放下了,“算了,”他说,“我开玩笑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最讨厌见异思迁的男人,今今,别说几年,再过几十年我都会等你的,我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时间。”
说完他就走了,剑复又入鞘,白茫茫的身影往剧组正在收工的古遗迹走去,渐渐消失在荒漠深处,一切恍然如梦,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爷爷当年到底答应了他什么?徐今很可惜在爷爷过世的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知老爸知不知道这件事?她觉得她该回家去问问了。
回去的路上,汪洋沉浸在陈少爷那一剑的帅气里,并且十分遗憾没有看到王神木的身体被剑贯穿,所以,自然没好脸色甩给身旁一对狗男女看。
王神木摸摸小姑娘的柔软脸蛋,“还疼吗?”他出奇温和地问。
徐今抓着他的手臂,又恶狠狠咬上一口,“你说疼不疼!而且我问你不是这个,我想知道陈雨笙这个人!据说你调查了他很多年啊?”
王神木别过脸去:“没调查出多少东西,他们世代都隐居在我们的社会之外,别说公安的人口统计,连野史中都没留下多少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