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将“瓷哨”高高举起,笑着说:“先去洗手。”
墨无名扁扁小嘴走到铜盆边,踮起脚尖涮了涮,只听“哐当”一声乱响,铜盆翻落于地,引得水花四溅湿淋淋一片,墨无名似乎被这动静吓到了,“哇”的一声大哭开来。
“…”乔晓佳捂住耳朵,有气无力地爬起身,说句大实话,真有心找块布塞孩子嘴里。
当然想归想,她肯定是耐着性子替孩子擦去眼泪:“别哭了墨墨,娘每日要应付大将军,还要伺候你这小的,真的很累。”
墨无名使劲揉着眼皮呜咽:“墨墨个子小,墨墨也不想这么矮…呜呜…”
乔晓佳疲惫的坐在地上,带孩子真是不容易,她用手帕擦去他一脸的水渍,又帮他把湿漉漉的衣衫褪去,拍了拍他光溜溜的小屁股:“上床玩去吧,我去给墨大侠晾衣裳。”
墨无名顿时止住哭声,笑呵呵地爬上床,一头扎在玩具堆里东摸摸西碰碰,欢喜得直流口水。
乔晓佳低头看了看满地积水,又望向桌上咬得乱糟糟的包子“残骸”,耳边是“叮咚”作响的玩具声,她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抱起湿衣裳走出房门,幸好孩子衣服该洗了,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作者:小孩你过来
俄顷,她坐在井边的石凳上边哼小曲边慢悠悠地洗衣服,一闪一闪的星星亮晶晶…虽然她生前是昼伏夜出的物种,但很少抬头看一看璀璨的星空,而都市的灯红酒绿淹没了原生态的美好,返璞归真,别有一番风味。
可猝然之间!一盆冰水迎头泼向乔晓佳,她悠悠抬起眸,看向那个丫鬟。
“呀!实在抱歉,我未看到有人在洗衣裳,抱歉抱歉,呵呵。”丫鬟歪嘴一笑,神色阴阳怪气,她走上前,扫视狼狈的乔晓佳,“好心”地提醒道:“墨姑娘快去洗洗澡吧,这盆可是洗脚水哦…”
乔晓佳听出这人在挑衅,她不予理会,撩起袖口擦去一脸脏水,闷头继续洗衣裳,她不由开导自己,此类人不值得她生气。
丫鬟见她没反应以为好欺负,眼神一转,冷笑起来:“破鞋就是破鞋,真能忍呢…”
乔晓佳手中动作一顿,随之嘴角微微一扬:“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人不跟狗斗。”
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凤眼挑起,她揎拳挽袖走上前,一脚踢翻乔晓佳面前的铜盆,继而趾高气昂地嘲讽道:“丧门星!克死自己男人就该安分守己在家守寡,居然跑将军府犯骚来了?臭不要脸的小贱人——”
乔晓佳睨向一脸刁蛮相的丫鬟,无奈地微叹气,再次将铜盆扶正,随后起身打水,不是她忍耐力好,只是觉得这丫鬟可笑得令自己反胃。
然而,越是爱答不理,丫鬟越来劲儿,她等乔晓佳打好水,又一脚踢翻水桶,怒道:“还不滚出去,别脏了我们住的地方!”
因院内的吵闹声过大,引得屋中丫鬟出门看热闹,人多更助长了丫鬟的气焰,她双手环胸瞪向乔晓佳,一指指向院门,道:“叫你滚呢,听懂否?!”
乔晓佳环视四周无数双等着看笑话的冷目,拾起木桶,正色道:“这里是将军府,你说话可算数?”
话音刚落,另一位身材魁梧的丫鬟怒步上前,一手搭在凤眼丫鬟的肩头,随声附和道:“哎哟,这骚娘们儿怎把咱红秀气成这样呀?…莫生气哟,一个破了身的寡妇成不了气候。”
“呵,破鞋都不要脸…”
虽然丫鬟越聚越多,难听话不绝于耳,但乔晓佳该干嘛还干嘛,要说这类话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女人扎堆的地方必然是非多,吵架没用,打架伤身。
就在丫鬟们肆意谩骂之时,墨无名光着小屁股手举木剑跳出屋门——他见一堆女人围着娘亲指指点点,虽不明白说些何事,可那些人的表情绝非友善。
墨无名小眉头一拧,握住木剑冲进人群,用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挡在乔晓佳身前,一边挥动木剑一边稚嫩的怒斥道:“啊啊啊——你们不许欺负墨紫雨!——”
乔晓佳一怔,即刻将墨无名拉到身后,弯身朝孩子浅笑:“没人欺负我,咱们回去睡觉觉啦。”语毕,她拉起墨无名向院外走去。
可是,待他们刚走到院门口,凤眼丫鬟冷哼一声:“呵呵,小野种…”
“说是弟弟,我看八成是跟男人厮混出的野崽子…”
此话一出,引得哄堂大笑,乔晓佳“蹭”地一下怒火攻心,她深深地呼口吸,抱起墨无名向屋中走进合上房门。
正当丫鬟们嘻嘻哈哈准备散了时,一只铜盆飞进院内,不偏不倚地砸在凤眼丫鬟后脑勺上。
丫鬟捂住头惨叫一声,扭头之际只见乔晓佳一个怒步冲上前,揪住凤眼丫鬟脖领抵在树干上,慑人的怒火震得丫鬟有点傻眼。乔晓佳扬起巴掌狠狠抽在她腮帮子上:“你再敢当着孩子面胡说八道我会撕烂你这张破嘴!——”
或许是乔晓佳回来得太出乎意料,凤眼丫鬟以及四周看热闹的丫鬟们都愣住了。
乔晓佳都不知自己哪来得这么大力气,她一把甩开凤眼丫鬟,愤怒地转过身,警告道:“在场的所有人给我听好了,骂我的,我可以当你们是在放屁!敢骂孩子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乔晓佳完全可以体会一个孤儿的可悲,曾经遭人冷嘲热讽的话语浮入脑海。但幸运的是,她性格中潜藏着对于世俗的淡然。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自己认为不可怜就行了。可是,她不能要求每一个孩子都如自己这般不以为意,她也曾告诉自己,如果她有了孩子,绝不会让孩子受到同等的待遇,即便与丈夫感情破裂,她也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可事到如今,她唯有竭尽全力保护这孩子免受伤害。

空气停止一瞬,凤眼丫鬟终于琢磨过味儿,捂着脸大喝一声:“居然敢闪我耳光,给我打死这贱丫头——”
话音未落,已有好几个丫鬟将乔晓佳团团包围,各个表情狰狞,推推搡搡地对她一阵拳打脚踢。乔晓佳哪挡得住四面八方的袭击,抱头蹲在墙角抗着一干人等又抓头发又踢后背的猛攻。
她一声不吭,身体虽输了,但心绝不能屈服。
打了有一会儿,三五名年长的丫鬟生怕闹出人命,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劝阻拉拽。等到动手的丫鬟们全被拉回房之后,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谁也未想到这寡妇性子这么倔,不声不响不求饶。日后还是少招惹这寡妇为妙。
乔晓佳被丢在院中无人问津。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捂住肚子吃力地直起身。
为了不让墨无名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模样,乔晓佳忍着痛打了盆水,洗脸时不由发出“嘶嘶”的轻叫声。她吃痛地眯缝起眼,眼角、嘴角、颧骨火辣辣的疼,一缕头发滑落肩头,她伸出淤青斑斑的双臂看了看——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 ※
虽然她洗净了一身污渍,但是脸上的伤痕必然引起墨无名的质疑,所以她依靠墙壁,疲惫地坐下,打算等墨无名睡着了再进去。
乔晓佳摸了摸凸起的嘴角,不难想象此刻的面容有多“惨烈”,不过,她居然还有心情自嘲,千万别留下疤痕,她可是靠这张脸在将军府骗吃骗喝的。
她在屋外坐了许久,直到屋中没了动静,她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一进门先把油灯熄灭,然后借助月光爬上床榻,又将安睡的墨无名向里面抱了抱。月光落在墨无名憨睡的天真脸孔上…她想起墨无名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小模样,这孩子调皮起来真是折磨死人,但可爱起来,却轻易掩盖之前一切“可恶”之举。
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却扯动了嘴角旁的一丝刺痛。乔晓佳忍着疼痛缓缓躺下身,找到一个能忍受疼痛的姿势后不敢再乱动。
…乔晓佳刚刚有些困意,只感怀里的墨无名慢慢坐起身,一股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嘴角上,一口一口地轻轻掠过伤口,夹杂着嘀嘀嗒嗒的眼泪落在脸上,甚至安静得不带出一丝声响。
乔晓佳笑了笑没有睁眼,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关于大人之间的争斗,或许孩子懵懵懂懂地感觉得出来。但孩子就是孩子,他们不懂如何表达内心的情绪,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孩子清楚谁对他好,也是这世上唯一心疼娘的人。
或者说,为什么父母会无怨无悔的爱着孩子,是因为孩子们赋予的一丝一毫温暖都令父母感动得一塌糊涂,仅仅为了那一瞬感动,付出终生也值得,伤痛根本无足轻重。

第十一章
次日清晨,乔晓佳早早起身,与其说起身还不如说压根没睡着,只感头皮发麻四肢疼痛,而墨无名还在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她龇牙咧嘴地下了床,托着一身疲倦走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如她所料,眼角、嘴角、颧骨三块淤青,整张脸成了大花猫。
既然没法睡觉,她决定把衣服洗完,心想:那些丫鬟不能从早到晚都那么有空打她吧?
乔晓佳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走出房门,刚向院门走出三步,只听身后传来段瑞龙的呼唤声,乔晓佳脚步一顿,并未转身,简单的问声早安,径直前行。
“怎么我越叫你越走啊?”段瑞龙不明所以,墨紫雨似乎只愿给他个背影。
“洗衣裳呢…”乔晓佳轻声地回了句。
此刻已有一些丫鬟起床,各个打着哈欠的走出房门,惊见段将军伫立院外,皆以为兴师问罪而来,于是乎,匆忙行个礼,然后像黄花鱼似的溜边逃出院门。
段瑞龙原本打算在出发之前教墨无名耍耍木剑,却见路过他身边的奴仆们神色惊慌,他不由再次看向墨紫雨的身影,忽然注意到她手臂上的抓痕。
“墨紫雨,你过来。”
“…”乔晓佳故作忙碌地又打水又洗衣,含糊其辞道,“我忙呢,一会儿的好吗?”
段瑞龙沉了沉气,不耐烦地走上前,一把抄起她手臂拽起身。
他的目光落在她红肿不堪的五官上,蹙眉急问:“谁打的?”
“自己摔的。” 乔晓佳不以为然地回了句,她并不是想为那般女人开脱,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都挨一顿抽,但房间相距颇近,只能避免矛盾激化越演越烈。
段瑞龙默不作声,但眸中已掠过一丝愠怒:“我征战多年,扯这种谎不觉得愚蠢吗?”
乔晓佳剥掉他的手,道:“你别管了,女人之间小吵小闹很正常。”语毕,她急忙抱着铜盆走出院门,她可不想再树敌了。
段瑞龙挑起几下眉梢,加快一步拉住她的手腕,随后向中院走去。
乔晓佳唯有小碎步紧跟,手腕时不时传来阵阵钝痛。
段瑞龙将她带入自己的卧房,随后一脚带上门,命道:“坐床上去。”
乔晓佳放下铜盆坐到床边。只见段瑞龙在木柜子翻找一通取出一个白瓷瓶,他拉把木椅放在床边,倒出瓶中的黑色膏油涂抹于她的眼角上。因疼痛,乔晓佳本能地向后闪躲,却又被段瑞龙一把按回原位:“这会知晓疼了?打架时怎不怕疼啊?!”
他的口吻好似在训斥一个犯错的孩童。乔晓佳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她忍不住反驳:“你打架时能想到自己会受伤么?就跟谁多愿意受伤似的…”
段瑞龙一怔:“哟呵,还敢顶嘴?这瓶创伤膏我就未用过。”
乔晓佳依旧带着抵住情绪,撇头看向窗外,可忍了一会儿抢过创伤膏:“嘶疼…你故意用力捏我是吧…我自己来…”
段瑞龙莞尔一笑,双手环胸坐在床边,乔晓佳则立刻起身,坐到铜镜边轻轻涂抹。
“你为何与丫鬟们动手?”
“我动手?也对,我抽了那丫鬟一耳光。” 乔晓佳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声,“都是鸡毛碎皮的小事,确实是我先动手才激起民愤的,俗称,活该。”
段瑞龙双掌支床,爽朗大笑,“你当女人可惜了,这般好战应去战场。”
乔晓佳可无心说笑,她不了解这药膏是什么成分,但擦在淤青上倒是热热的很舒服:“既然你不用这药膏,卖给我吧,药钱从工钱里扣。”
段瑞龙看向她大块小块的淤紫,斜唇浅笑,勾勾手指让她过来。乔晓佳捂着瓷瓶走过,脚跟还未站稳便被一股大力拉倒在床,因姿势为趴式,她第一反应便是按住“烙印”位置。
“自己把衣扣揭开,我帮你涂后背的伤。”段瑞龙此刻的语气并无丝毫轻薄之意。
乔晓佳不由一怔,他怎么知道她浑身都是伤的?…“不用了,我请吴嫂帮我涂就行了。”
段瑞龙难得关心一下旁人死活,真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他不悦地仰起头:“又不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这般别别扭捏作甚?”
寡妇寡妇!平常听到这种话也不觉得生气,但不是正赶上她为这事儿受了窝囊气了吗?
乔晓佳扭头瞪视他:“你要是女子我立刻就脱。”
“你人都在将军府了,我真不懂你那份矜持为那般?”
乔晓佳知道跟他解释不清,欲起身走人。
段瑞龙看她绷着脸,忽而来了兴致,他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撩起她的衣衫。
…她愤愤地转过身,“寡妇怎么了?你也太不把女人当回事了,我今天就带着墨无名离开将军府!”她边说边推开段瑞龙,“当我走出将军府那一刻,再也不告诉别人我是寡妇!”
段瑞龙必然是听得一头雾水,见她起身,他一把搂住她腰,就在这拉扯之间,他顿感手背上落下几滴滚烫的水渍。
他怔了怔,扳正乔晓佳的双肩,她眼中含着泪,倔强地不肯溢出眼眶。
见状,他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旁人说三道四,受委屈了?”
乔晓佳撇开头抽了抽气,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昨天遭人围打都没哭,今天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该拿大将军泄愤。”
段瑞龙抬起手指帮她抹掉眼泪,动作却有些粗鲁,无意间弄疼了她的伤口。乔晓佳自顾自擦掉泪水,为缓和气氛,笑着调侃道:“您就不能温柔点?”
段瑞龙的目光停滞在自己一双粗壮的手臂上,粲然一笑:“我除了会打仗不会别的,至于如何对待女子更未研究过,莫见怪。”
他这一客气,乔晓佳可开始害怕了,蜷缩床边不再开口。
“打不过不会跑吗?死心眼。”
他又忍不住教训她,正因她那张巴掌大的脸孔上布满了伤痕。
乔晓佳反应不及,只得用笑声掩饰情绪:“宁愿战死也不能当逃兵,段将军能说这话真令我感到意外。”
他却抿唇不语,指尖轻柔地划过她的脸颊。乔晓佳逐渐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于是她按住段瑞龙的手指,道:“您忙吧,我还要有好多活没干完…”
段瑞龙应了声:“先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乔晓佳见他态度强硬,暗自祈祷一番,随后拖鞋上床,背过身一颗一颗解开纽扣,最后,只穿一个肚兜爬在床上,将药瓶放在枕边,故作镇定地说:“那就有劳将军了。”
段瑞龙见一道道深红色的伤痕肿在她瘦小的脊背处,他的眉头拧成弓,先将药膏涂抹掌心揉开,而后按压在她白皙稚嫩的肌肤上。
她的皮肤很滑,酥骨柔软,更显得条条伤痕刺眼无比。
“嚯,女子要狠起来也不含糊啊,扫把打的?”
他的掌心厚重而温暖,从上而下缓缓推动,力道还算适中,乔晓佳忍着疼应了声:“不清楚,我当时只顾着抱头护脸。”
“哼!脸也未保住。” 段瑞龙对她平静的态度感到意外,而在他的定义中,女人是脆弱且渺小的,她们禁不起风吹雨打,除了哭天抹泪找男人做主似乎不懂别的。
段瑞龙掐了掐她的腰肢,纤细得一手盈握。
“这不一使劲就折断了。”
“那您还使劲?…”乔晓佳眯眼咬住下唇,因为腰上有块淤青挺疼的。
段瑞龙双手满是细腻的膏油,他指尖一滑碰到乔晓佳肋骨旁的柔软,乔晓佳敏感地加紧胸口,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发生什么,但还是避无可避的被他握在掌心。
他的手掌盖在她的胸口上,看这趋势欲将她翻过身,乔晓佳则如挺尸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别这样,我满身都是伤…”
“…”段瑞龙指尖一僵,从肚兜内抽出手,随手将衣衫盖在她的身躯之上,转身之际自嘲道,“快把衣裳穿好吧,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乔晓佳急忙抓过上穿戴整齐,她干咳一声,下了床,走到段瑞龙的身后,沉了沉气,轻声致歉:“对不起,其实是我还没做好心里准备。”
段瑞龙悠悠转过身,她娇小的身体已被自己高大魁梧的身形笼罩其中,见状,他自顾自笑起来,摸了摸她脑瓜顶,道,“我还真怕你在床上吃不消,哈哈。”
乔晓佳被他的手力牵动得晃三晃,她双手高举捂住他的手腕,无奈道:“我说,您以后能不能别说得那么直白呀?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情绪。”
段瑞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迟早是我的人,只是军中有规定,打仗前禁.女色。”
乔晓佳顿感如释重负…祝段大将军天天有仗打。

两日后,段瑞龙照常出征。
他在临走前做了几件好事:
给乔晓佳和墨无名换了一间在中院的卧房,彻底与丫鬟们院隔绝。
中院有浴室、有带轱辘的大井水,最重要是,距离厨房很近,乔晓佳在干活时,墨无名可以找吴嫂和另几位厨娘玩耍,无形当中为她减轻一些负担。
并且,据段瑞龙交代:老管家将收账的工作交给她。
这会儿她才知道将军其实跟“地主”差不多。每位官员亦拥有万顷良田,可向外乡和本国农户收取一定税租,这便是一笔不可小视的收入。不过收租要出城,她属于那种能坐着就不站的人,还好月底只有一次。
乔晓佳本以为在段瑞龙出征这段日子里可以休闲一阵,但不知是段瑞龙记住她那番“离家出走”话了还是怎的,未出征的耿一鸣,三不五时上门看看她,显然有监视的意味。
“墨姑娘要出门?”
“…”说曹操曹操到,乔晓佳皮笑肉不笑地转过身,“是呀,去城外收账。”
耿一鸣想了想:“我此刻正好有空,陪你去吧。”
“…”她脸上写了“逃跑”两字了?

第十二章
有了耿一鸣的陪伴,老管家便命原本陪同墨紫雨收租的家丁退下。
乔晓佳怀抱账本走出段府,耿一鸣率先上马,伸手示意:“墨姑娘若不介意的话,上来吧。”
有“车”坐绝不走着,乔晓佳有礼欠身,耿一鸣莞尔一笑将她拽上马背:“先去何处?”
“先去城西李宝柱家,有劳。” 乔晓佳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具体地址。不过耿一鸣好似知晓在哪,应了声便向城外走去。
待出了城之后没走几步,乔晓佳看见路边农田旁屹立一块界限碑——李家田。
走入村口随便一打听便知道李宝柱家在何处,人际关系很简单。
耿一鸣并未随同她进入李家宅院。乔晓佳敲了敲院门,一位中年妇人开了门,妇人手里拖着鸡饲料笸箩,得知乔晓佳是段府派来的收账人之后,她急忙放下手头活,请乔晓佳进屋喝茶。
“不必麻烦,我马上要去下一家。” 乔晓佳站在门口,将本月账目递给妇人过目。
妇人愁眉苦脸,忽而抹了把辛酸泪:“这位管事的姑娘啊,咱跟你打个商量可否?缓几日吧。”
乔晓佳缓慢地眨眼:“几天呢?”
妇人一听有商量,伸出十根手指,道:“十日,最多十日!咱一准把银子送段府去。”
“行,您给我打个欠条。” 乔晓佳边说边走入院内,她并非心软,只是懒得费口舌,话说还有二十几家还要走动。
妇人见乔晓佳好说话反而感到有些意外,但她大字不识只得拜托乔晓佳写好欠条自己按手印。可乔晓佳哪会写毛笔字,她装模作样地拿毛笔当钢笔用,在纸上草草写下——欠伍两,十日后补交。欠款人:(按手印处)
妇人眯缝着眼歪头看了许久…“姑娘,您写得是何内容?”
“您还不如把租金给我,万一我写的是一百两您该怎么办?”乔晓佳不急不缓地放下茶杯,别说不识字的,识字的也未必看得懂她写的是什么鬼东西。
妇人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手印按在欠条上,妇人并非没银子,只是奇怪段府为何会让女子当差,为避免受骗还是亲自走一趟证实为上策。
乔晓佳自然不知道妇人的顾虑,又走了七、八家,一毛钱也没收到倒是真的。她夹着一叠欠条走出村口,话说她生前除了被人追账还真没管别人要过钱,看来这收账的工作也不好干。
乔晓佳见耿一鸣没坐在马上,而是单膝跪地一名男子身前行礼。
男子白衣长袍风度翩翩,他扬起狭长的黑眸,正巧与乔晓佳四面相对。
乔晓佳一怔,封疆帝玉峙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