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乔晓佳并未迟疑,离开皇宫方便寻找尼姑庵,至于遥紫芸,她心中基本有了定论。
不过现在就差一个环节说不清,倘若遥紫芸与墨紫雨是朋友,那玉峙仁为何不曾见过自己?还是他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可是话说回来,墨紫雨乃叛妇之身,凭他玉峙仁的智慧,岂能连旁敲侧击两句都未曾有过?
“皇上,新寡村之重修事宜奴才已办妥。若无旁事,奴才这便回去收拾行囊。”她再一次冒生命危险提到那个玄机四伏的地方。
玉峙仁的目光在转瞬之间顿了顿,他微扬起冰冷的眸:“莫再试探朕的底线。”
“…是。”乔晓佳跪地行礼,玉峙仁果然聪明异常,不过这种交流就像在悬崖边群魔乱舞,一个不留神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不敢在招惹玉峙仁,起身向门槛方向走去,想到马上要见到段瑞龙,且与他朝夕相处一段日子,或许还有机会去看看墨墨。以上两点,令她心情大好,竟不自知地笑出了声。
“你就这般思念段爱卿?”他讲完这句话的同时,已感到后悔。
“嗯?…”乔晓佳驻足回眸,笑容却未能一同收起:“皇上误会了,奴才只是…”
她那刺眼的笑容,真刺眼。
“好了,下去吧。”玉峙仁不想再听她捏造谎言,正因为他知晓皆为口是心非。
那日在龙榻之中,他怎就误以为她是投怀送抱呢?分明是别有用心,只不过他还未查明她的目的所在。
他悠悠地走到窗沿前,望向浩瀚的夜空,满天星斗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他注视其中最亮最大的一颗星,喃喃地念道:“遥,紫,芸…”
这个熟悉且陌生的名字嚼在他的唇齿间,有些含糊不清,又久久未能散开,仿佛他的记忆,总在某个不经意的时段,冒出一副若隐若现的身姿,在他即将把她从记忆中抹杀时,却又因现实的无奈逼着他不断想起那个女人,那个他身为一国之君绝对不应该去接触的女子。
她一定是仙女转世,上苍派她来挽救他的声誉,却又因其“判妇”的身份,被迫阴阳两隔。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件令他抱憾终身之事,他矛盾着,又期盼着,在他执政期间可以出现一位优秀杰出的女子,凭借她的智慧及才干为本朝做出一番贡献,再通过她的实力,证明女子绝非低贱卑微之流。
要说遥紫芸重要否?重要,动摇了他固有的观念。
可是扪心自问,她当初该不该死?…玉峙仁悠悠地吐口气,只怪她命不好。
遥紫芸,倘若你在天有灵,莫怪朕的母亲心狠手辣,她全是为了朕。
第四十七章
“你这是作甚呢?盯着我看了半个多时辰。”段瑞龙赤身躺在枕边,同样身无寸缕的乔晓佳的躺在臂弯里,满怀心事地偷瞄他。
她只是要挣扎,要不要将七日娘子为遥紫芸的事告知于他,又会不会因为玉峙仁的介入给他引上杀身之祸。
“你念念不忘的女子,你可记得姓名?…”
段瑞龙笑容顿敛,一翻身压在她身上,不等乔晓佳做好准备,他已强行进入了她的身体。
乔晓佳微蹙起眉,凝望着眼睛上方的他,他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显然想通过欢愉之事欲盖弥彰。
“生气了?”
段瑞龙大力甩了甩发鬓上的汗珠,身体可以暂时忘记,但悬挂在脖颈上的金戒指却在油灯的照耀下泛起熠烁的光芒。
他索性将戒指圈咬在齿间,一来看不见,二来…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爱上一株芳草,你还可以为它起上喜欢的名字。
七日娘子却只有难听的编号。
乔晓佳并未再追问,她清清楚楚记得——遥紫芸,编号:甲五西
墨紫雨:辛六东。
新寡村总共分为八区:由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区组合而成。
两人居住地相距十万八千里,不但死因相同,还是“死”在同一天。
“戒指被你咬变形了吖…我不问便是了。”她抬起手从他口中取出戒指,本欲将戒指转到他的背部,指肚间却触摸到异样的凹槽。
她捏着戒指,指肚稍加用力地拂过戒身内侧,想必不会有人在戒指内侧雕刻花纹吧,最多是写个“999”足金,可这是在古代啊,哪有950或18K?
于是,她悄然地将戒指握在手心里,搂住段瑞龙的脖颈坐在他的身上,虽然这种直上直下的“运动”令她吃不消,但是她不想错过丝毫线索。
段瑞龙自然未理会那些,托起她的臀部有规律的抽离着。
而她,攀附在段瑞龙肩头,借助光亮观察戒指上诡异的花纹。
果然,戒指内环处雕刻了一朵很简易的,花瓣形状的图案,且雕刻工艺粗糙,不太像是使用专业的雕刻工具雕琢而成的装饰图案,更像…用刀尖或者甚至是针尖之类的尖利器具随手雕刻的小玩意。
她审视片刻,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想在戒指里环雕刻一个再简单的图案也不容易吧?她又转动戒身,又发现戒指为活扣,且里外厚度均匀。她沉思许久,不禁恍然大悟,也许是雕刻此图案之后又将戒指的里外面翻转,反正就是一条金片,正反面根本没差别!
“段瑞龙,你就告诉我一句,这戒指可是那位娘子留给你的?若不回答我现在就回房睡觉。”
“嗯,否则我一个大男人戴它作甚?”段瑞龙眉头紧蹙,他就不懂她今日为何一直追问此事,不想做知会一声就好。
“你回房歇着去吧,我也乏了。”
他最终选择“半途而废”。
“哎呀,我并非吃醋什么的…”乔晓佳抬起他的手指蹭了蹭:“只是前几日去了趟新寡村处理房屋建筑事宜,我以太监扮相去的,无人认出我,可是我看到那地方竟勾起些模糊的记忆,所以才想多了解了解…”
段瑞龙长吁一口气,翻过手背摩挲她的脸颊,疲惫地动动唇:“那你更应该知晓住在其中的女子只有编号没有名讳,为何还要一再追问呢?”
乔晓佳看他到脸上的忧伤,也是,他与钟情的女子不但只相处了七日,甚至连对方容貌姓名都不清楚,讲给别人听只会被旁人取笑,而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吧。
“我没有恶意你知晓的…我只是得到一个难得的机会,在皇上应允的情况下进入典籍阁。而且我问过了,有关七日娘子的资料都放在第四层,且不说能否走到四层,但至少可以碰碰运气。我是好心办坏事了,倘若惹得你心情不好,我道歉。”她最终决定守口如瓶。
段瑞龙当然明白她的意图,只不过这件事可大可小,更与墨紫雨无关,莫要因为自己的缘故给她招来麻烦,何况她本是七日娘子的身份已然危险至极。
“其实我没什么事需要瞒着你,但是我知晓你一心想报恩,报答我对你的恩情,这便成了你必须完成任务的宗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不能说他完全是在为墨紫雨着想,但是也有九成了。
死去的人,他未能照料好,活着的人,他必须护在手心里。要对得起死去的,以及如今依旧陪伴他度过日日夜夜的女人。
乔晓佳抿了抿唇,附身躺在他的胸前,那澎湃有力的心跳声总令她误以为他有用不完的精力,可接触久了,便知晓他刚毅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平凡且脆弱的心。他不怕死,却唯恐关心他的人遭遇不测。
这也是她与他之间的共通点,同样缺乏关爱,所以更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真情。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倘若那位娘子当初骗了你…你会?…”
“我倒希望她从坟墓里爬出来告知我,曾经只是一句戏言,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可那现实否?然而…”段瑞龙无奈地笑了笑:“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若未战死沙场,天涯海角我随你去。我答应了,也回来接她了,却来迟了…”
“戒指就是那时交给你的么?”乔晓佳摸了摸他浓密的眉,试图捋开那紧绷的肌肉。
段瑞龙点点头,捞过她的身体揽在怀中,躲开她直逼内心的目光。
乔晓佳亲了他胸膛一下,侧脸躺好,遥紫芸将金戒指交给段瑞龙的真正原因真是因为她也钟情于段瑞龙吗?
还是想把某个重要的消息带出去呢?
她就不怕段瑞龙死在战场吗?
不过,这段假设及猜想她不会分析给段瑞龙听,毕竟那是他深爱过的女人,自己没权利毁掉别人美好的回忆,哪怕是以离别收场。
“不聊这个了,你饿么?我吩咐厨子给你弄点酒菜如何?”
段瑞龙拍了拍她绯红未消的脸蛋:“你忘了此乃军营了吧,还是我去叫士兵准备些酒菜好了。”说着,他穿上衣裤,走出卧室,是有点想喝酒,一醉解千愁啊。
“花瓣…莲花送子?…”她喃喃自语着抬起眸,这之间是否有联系呢?
然而,不等她思考,账外号角吹起,鼓声震天。
她匆忙穿戴整齐向屋外走去,途中刚巧遇到返回的段瑞龙。段瑞龙神色凝重,一边命她帮忙穿戴铠甲一边解释道:“敌军派了一支小分队乔装打扮混入城内,放火烧毁民居,敢动吾玉峙国子民,活得不耐烦了!”
“啊?那些纵火犯抓到没?!是暮夏国派来的人吗?”
段瑞龙磨了磨后槽牙,“这五个人就未打算活着出去,烧毁民居后集体吊死在集市牌楼前,每个人的衣衫上绣着一个金字——誓、杀、玉、峙、仁。他奶奶的!”
段瑞龙气得火冒三丈,一朝天子是忠臣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领袖,敢与封疆帝作对者就是他永恒的敌人!
“将军!宫中来报!——”士兵在门外发出洪亮的声音。
段瑞龙佩戴整齐,与乔晓佳一同走出营帐,来人是小德子,他此行携带几十名随从,手举圣旨,神情异常严肃。
“段瑞龙,晓佳,听旨!”
小德子一袭总管太监的朝服,他此刻代表的是皇上,于是二人双双行大礼。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命!原总管晓佳为此次讨伐暮夏国战役之三军统领,官居二品,封号:佳统。命!赤手将军段瑞龙率领三万将士辅佐其左。命!虎啸将军耿一鸣率领二万将士辅佐其右!需在二个时辰之内整合队伍,向暮夏国出发!”
语毕,小德子先走到段瑞龙面前,扶起他的同时和颜悦色道:“段将军,耿将军已接到圣旨,他如今正走在赶往暮夏国的途中。”
当耿一鸣接到圣旨时的震撼度可想而知。
“本将军会尽快与耿将军汇合。”段瑞龙抱拳。
小德子又走到乔晓佳面前,将圣旨亲自递送到她手中,悄声道:“皇上让我给大人带句话。巾帼莫让须眉笑。”
“谨遵圣旨。”乔晓佳无暇考虑小德子为何会以总管太监的身份出现于此,先接过这一道既轻盈又沉重的圣旨。
同时,银灿灿的铠甲由宫中护卫抬上台面,乔晓佳毕恭毕敬地取出头盔,红艳艳的流苏洒在银色的头盔上,在火把的照耀下折射出万道光芒。
此时此刻,除了段瑞龙与小德子之外,全场一片哗然。然而,所有人的惊异目光都在段瑞龙举起号令宝剑之时沉寂下来。
刷地一声,段瑞龙举起明晃晃的宝剑,铿锵有力道:“圣旨在上,军令如山!从即日起,我段瑞龙服从佳统的一切安排!倘若让本将军听到半句非议之音,杀无赦!——”
此言一出,再无士兵敢用不敬的目光瞄看乔晓佳,倏地,齐刷刷下跪行礼,那动静堪比排山倒海。
“吾军服从佳统调遣,愿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整齐划一的宣言贯穿山谷与大川,强而有力的回应仿佛一针无可比拟的强心剂。
乔晓佳向段瑞龙抛去感激的笑容,一直站在她身旁力挺自己的唯有这个男人,岂能让她不感动、不心动?
与此同时,几十名宫中侍卫手持旗杆,迈着整齐的步伐站立于乔晓佳的两旁,紧接着,几十人手中的大旗迎风大展,红面镶银的统帅大旗猎猎舞动,红与银的交织,力与美的结合,宛若一只只即将翱翔天际的火凤凰,煞是霸气。
一个个绣有“佳”字的战旗,就此拉开玉峙国以女性为统帅的新篇章!
于是,就在一片战鼓的奏乐之下,在段瑞龙真诚的注视中,她找到十足的自信心。
她小心翼翼地高举统帅头盔——
当她戴上头盔的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男扮女装的大宦官,而是堂堂正正的女统帅。心情犹如滚滚海浪拍打礁石,滂湃汹涌愈发高涨!
人声鼎沸,她依旧可以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是使命也是宿命,
那就开战吧!等候多时了!


第四十八章
夜行军在段瑞龙的率领之下,先与耿一鸣的队伍汇合,乔晓佳待天亮时率领队伍开拔。
“晓佳就是墨紫雨,你抢来的那个小寡妇?”耿一鸣已问了段瑞龙不下十次,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段瑞龙稳坐马鞍之上,一边洞察四周,一边不耐烦道:“你怎比个娘们儿还啰嗦?!是她就是她,她如今是三军统帅,你莫小寡妇小寡妇的称呼她。”
耿一鸣砸吧砸吧嘴:“瞧你那横劲儿!我只是在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打仗吗?皇上究竟是怎想的?为何要让女子冲锋陷阵?”
段瑞龙明白耿一鸣话中的意思,但是他更信任墨紫雨:“咱们这关系无需拐弯抹角说事,你怀疑的事我也怀疑过,但是我相信墨紫雨是有分寸的女人。何况皇上也不会因为讨好一个女子让她披挂上阵,由此证明她确实拥有你我不曾发现的特长。”
既然把话说破了,耿一鸣不禁喟叹:“墨紫雨乃你府中的女人,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在未争得你同意之前便任命她为三军统帅有些欠妥,你说实话,你心里一点不别扭?”
段瑞龙蹭了蹭鼻子:“是有那么一点,可是满朝皆知皇上并非贪图享乐的君主,所以我依旧坚信皇上重用墨紫雨绝非私情。”
“嗯,我也不信,只是想给你提个醒,莫让外人当了枪使。”耿一鸣忧心忡忡,他真正关心的人只有生死之交段瑞龙,段瑞龙却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寡妇委曲求全。
段瑞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话糙理不糙,他全明白。
然而,他不能告知挚友的是,他真的可以为了墨紫雨赴汤蹈火。
另一边,乔晓佳所带领的军队浩浩荡荡向暮夏国驶进。她首先想到暮夏染,此战不知他是否会亲自挂帅,倘若在战场上相遇,他又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待她?
这男人,她还伤得起吗?
想到这,她将事先准备好的狰狞面具戴在面颊上,虽然此做法更像掩耳盗铃,但至少他看不到这一张令他心寒的脸孔。
唉。

八日之后
乔晓佳与段瑞龙、耿一鸣率领的五万精兵强将,在暮夏国边境汇合。
遥望暮夏国境内,投石器一排排摆放于山顶之上,彩旗换成黑黄镶间的龙虎战旗,狼烟四起。战争为这原本山清水秀的王国,笼罩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乔晓佳环视四周忙碌于安营扎寨、挖壕沟、造水渠的士兵们,暗自舒口气,步入指挥作战的大营帐,与其余几位将军部署作战计划。
她起初选择旁听,但听到耿一鸣提议在山涧中埋伏滚石阵之时,她坐不住了。
“滚石或木桩也会砸伤自己人,我不同意。”
耿一鸣微微一怔,道:“哪一场战役没有伤亡?为荣誉而战,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何况,死伤可以控制在五百人之内。”
乔晓佳当然知道在“放暗箭”之前会通知自己人,但是她的宗旨不变,将敌我双方的伤亡降至最低。
“话虽如此,但是我方地势偏低,不适合滚石,而且对方准备了大量的高架投石器、火球、火箭等必不可少的反击武器,我方首先要加强盾兵的训练,以及做好灭火的准备。我建议多挖几道蓄水渠,利用暮夏国丰富的水资源,作为己用。”
“嗯,然后呢?”耿一鸣不动声色地追问。
“前半个月,我方采取只守不攻的方案,只派轻骑兵混淆视听,消耗对方的军事物资。”
啪地一声,耿一鸣拍案而起:“吾玉峙发起侵略战役无数,从未当过缩头乌龟,只守不攻?佳统莫非是在说笑?!”
乔晓佳见他就像变了个人,转念一想,更好,索性公事公办。
“此次战役由我指挥,耿将军有意见可以提出来,何必心急呢?”
“你!心慈手软岂能号令三军?!”
“女人怎么了?能智取为何非要肉搏?”
见状,各番队队长起身相劝,首先将耿一鸣拉出营帐。
段瑞龙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在出征之前,他与墨紫雨已为是否虐杀战俘之事而争论不休。墨紫雨的原则是能不杀就不杀,可这违背了玉峙国的战略理念。
他使了个眼色,命所有人暂时离开。
“你莫与耿一鸣针锋相对,他打的仗比你知晓的战役都多。”
“我并非纸上谈兵,而是做过地势上的调查,倘若我方占领货运关卡,对方便成了笼中之鸟,你们就是不能接受女人提出的意见。”乔晓佳心平气和道。
“打仗讲究速战速决,你可曾想过,当咱们在消耗对方粮草之时,我方粮草也在减少?纵然我方运输通道顺畅,但运过来也要七、八日的功夫。”
乔晓佳抿了口茶又道:“倘若达成一致,今晚便可派人快马加鞭返回主城申请粮草,只看段将军是否愿意支持我。何况在出发前,您可说过会力挺我。”
呵!跟这等着他呢。
段瑞龙睨了她一眼:“说一千道一万,你的意思就是要围死暮夏国士兵?”
“嗯,我不敢说不费一兵一卒,但至少会将死伤人数降至最低,并且可以有效地将敌军囚困其中。玉峙国有的是粮草,庄家吃完了可以再种,人命没了,不能复生。”
乔晓佳早就盘算好了,不管谁站出来反对,不到紧要关头,她绝不会下令开战。但这其中的原因并非顾及儿女私情,而是因为对方队伍中有一位对玉峙国作战方针了如指掌的汝南王。因此,反其道而行乃上上策。
段瑞龙思忖不语,似乎懂了,懂了玉峙仁任命墨紫雨为三军统帅的缘由。
皇上应该也算到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作战方案,也唯有他段瑞龙可以为了墨紫雨抛弃固有的原则,嗯,确实是利用,皇上在利用每一个人的情感完成这场艰巨的战役。
于是,他一声长叹,颇有破罐破摔的劲头儿,随后一拍大腿站起身,道:“好吧!我听你的,至于耿一鸣那边…”
“不劳段将军费心,我会找耿将军单谈,你们是朋友,我也不希望让你为此事感到两难。”乔晓佳在路过段瑞龙身旁上,踮起脚亲了他一下,随后顽皮地眨眨眼:“谢谢。”
段瑞龙无奈地笑了笑,继而一脸正经道:“军营之中休得胡来,此战不好打,随时提高警惕。”
乔晓佳朝他行了个军礼:“谨遵段将军教诲。”
语毕,她命侍卫熬制一碗败火的果茶汤,亲自送到耿一鸣的营帐之中。
“末将岂敢劳驾佳统?您留着自己喝吧。”耿一鸣转身背对,他可以容忍一个女人当官,但是不能容忍她指手画脚。
“耿将军,当初小女子带着舍弟企图连夜离开城池,是您的挽留让我不但有了一个家,甚至令身份卑微的我受到段将军的重视及关爱,小女子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更不会踩着段将军的肩膀往上爬,不论您信不信,小女子走到今日这一步实属情非得已。”乔晓佳理解耿一鸣的心情,她误以为自己把段瑞龙当做升官发财的跳板,耿一鸣作为段瑞龙的挚友,无法忍受任何人利用他最要好的朋友。
耿一鸣却依旧收起往日温柔的笑脸,不提往事还好,真是悔不当初!
缓缓地,乔晓佳跪在他身后的位置,高举双臂奉上果茶汤,正色道:“黄天在上,我墨紫雨所做的每一件事未必对得起所有人,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我对段将军的感情绝无虚假,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就是他,我宁可受千刀万剐之痛也会对他做出丝毫不利之举。倘若耿将军信我,请您接受这份儿心意。倘若您不信我,小女子唯有长跪不起,直到您信了为止。”
耿一鸣蓦地回过身,见她高举茶汤一动不动,先是沉了口气,随后移步桌前,坐下,抿唇不语,默默注视。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入黄昏。
乔晓佳仍旧强撑双臂高举瓷碗,要获取别人的信任,就要拿出十足的耐心及毅力,只想动动嘴皮子便想成事的,绝对缺乏诚意。
耿一鸣见碗中水波起伏,不禁轻声一笑,最终,起身接过。
“接过来不代表我全信了你,只代表你的举动引来我的恻隐之心。”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已然平和了许多。
乔晓佳揉了揉酸疼的手臂,道:“方才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见谅,只要耿将军在下属面前愿意给小女子几分薄面,小女子私底下给您添茶倒水皆是应该应分之事。”
听罢,耿一鸣微微怔住,他抿了口茶,围绕她缓慢地旋转一周…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说她巧舌如簧吧,又透出真诚;说她趋炎附势吧,那倔强的目光中又丝毫不见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