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清欢怎么会来?”楚遥皱眉,这都快到午夜了,清欢大半夜的来敲门,定然是有什么大事。
“夜深露重的,你别起身了,我去看看。”南谨轩拿过外衣披在身上,走到门口开门,见清欢一脸凝重的表情。
两人在门口没说几句话,说完清欢便告退了,南谨轩立在门口好一会儿,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关上门,回到屋子里。
“出了什么事?”楚遥见南谨轩脸色不好,连忙关心。
“别院传来消息,景央月自尽了。”南谨轩淡漠地说了一句。
楚遥身子微微一僵,抓住被褥的手重重一捏。
“怎么会这么突然?”楚遥不喜欢景央月,她不喜欢别人觊觎她的一切,但是她并没想过她会死,那个骄矜傲气的女子就这样死了,让她瞬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南谨轩将白日里在江北侯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说话,两人都太过坦然,似乎谁都没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是南慕封?”除了那个讨厌鬼,她还真是想不出谁会那么无聊针对南谨轩。
南谨轩似笑非笑,并没有回答她。
“若是他的话,那么自尽…也未必是自尽了。“楚遥说这话时,眸色微微一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目光冷冷的。
他们都很清楚南慕封是怎样一个不折手段的人,只可惜景央月不知道,若是被他利用,也只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了,方才心头还有几分同情的楚遥这会儿已经没了这样的心思,左右景央月不过是个想算计南谨轩的人。
“江北侯的事,也该有定论了,估计再过几日我们就能回家了。”南谨轩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被那句‘回家’惊住了,他从没将南忠公府当然自己的家,但是有了楚遥之后,他们的轩遥阁,就真的成了他心里的家了。
见他神情微怔,楚遥心头一软,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快些睡吧,明日…还有得闹。”南谨轩心头一软,搂着她躺下。
楚遥靠在他怀里,两人没说几句便双双睡着了,只是没想到第二日醒来接到的消息,一个赛一个地惊人。
第251章真相大白
隔日一早传来消息,关在知府大牢的朱大人死了,服毒而死,是自尽还是他杀无从得知,这一桩惊天的贪污案也只能暂且告一段落。
南谨轩从狩猎场那里得知,朱大人和江北侯不止一日出现过,还有人看到他们走到一起说话,只是说了没几句话便不欢而散,再后来江北侯便发生了意外。狩猎场的场主让下头的人都闭紧嘴巴,不要惹祸上身,这次若不是南谨轩使了些非正常的手段,也是从场主嘴里得不到他想知道的消息。
既然确定了朱大人和江北侯有所交集,之后的事便好查许多,毕竟两人都不是习惯单独行动的人,出门总有车夫和随行的小厮侍卫,顺藤摸瓜地得知许多原先遗漏的事,只要撬开了一张嘴,之后的事便简单许多。
谁都没想到江北侯这样一个保守懦弱的人竟然会藏了一份账册,无人得知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毕竟如今两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但是南谨轩翻开账册便知道这是朱大人贪污的罪证,若是早些发现这本账册,也许便能撬开朱大人的嘴了。
南谨轩将这份账册送去了楚御烽那边,素来儒雅的三皇子当场砸了杯子,他实在没想到朱光虎居然如此鱼肉百姓,从百姓身上欺压出的苛捐杂税,转而送往京城,账册的末尾处写了几个名字,或许南谨轩并不熟悉,但是楚御烽一眼便认出来,那三人都是楚思渊的心腹。
这本账册的真伪,楚御烽自然会派人查明,但是单是他所看到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楚御烽只觉气血翻腾,他那么信任的五弟,真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明知他最恨有人苛待百姓,明知他最恨贪官污吏,他这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却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最让他痛心的是文习凛毫无顾忌的一番话:
“五殿下一直都跟在你身边,就算这些事曝光了,到时候首当其冲成为箭靶子的人也定然是你,不会是他。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是个毫无主见的五皇子,没有你这个三哥,他就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身边有几个不怕事的人,真是件让人难堪的事。前有南谨轩不怕死地搜罗证据,后有文习凛不怕死地坦白直谏,他还真是无可奈何。
睿武帝曾对他说过:“为君者,端的是海纳百川的胸怀,你不可能踏遍天下,所以你需要许多人替你看遍这个天下,将所见所闻悉数坦言,只有如此,你才能有最客观的决断。”
楚御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次的江北之行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了,他从小学着治国之道,御下之方,但是在京城时他高高在上的皇子身份让他太过顺利,只有实践才能让他那些纸上谈兵成为有血有肉的经验。
他的温润内敛了不少,不再是一个温和毫无杀伤力的皇子了,而是一个会露出几分霸气让人不得不听从的上位者,他骨子里的多情和善良并未消失,只是被包裹在冷峻之下,人们看到更多的是上位者的霸气。
兴许,这也是睿武帝希望看到的,他是个睿智的帝王,他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会成为好皇帝,只是…这个儿子需要更多的磨练,让他更坚强,让他能坦然地面对各种背叛和质疑。
她的三哥在蜕变,这是楚遥远远地看着楚御烽独自一人立在长廊上时的感受。
“小七?”大概是楚遥的目光太过灼热,楚御烽立刻就察觉到了,精光转过,看到楚遥,便散去寒意,朝她笑了笑。
楚遥同样回以微笑,莲步轻移,走到他身边。
“三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这是赏花呢?”楚遥说完,也忍不住掩嘴轻笑,实在是他们所站的位置真看不到什么美景。
“要是我们能一直像以前一样,该有多好。”楚遥,是唯一一个能让楚御烽毫无设防的人,即使面对他的父皇母后,他都存了几分谨慎,和他们说话总会在心中过上一遍,就怕自己不够得体。
“只有长大,我们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才能靠自己得到想要的。”楚遥学着三哥的样子,微闭双眸,负手而立。
楚御烽长叹一声,是了,年幼时他急急地想长大,想像父皇那样出色,能立在大凌的地图前指点江山,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儿时的他崇拜不已。
“小七也有想要的东西么?”楚御烽睁开眼睛,偏头望着身边的妹妹,不过一年的时间,她的容貌又长开了些,他从没想过她会这么早嫁人,还是嫁给一个没落世家的庶子,可是看着她,似乎过得舒心,他也就放心了。
“我想要盛世安稳,想和夫君执手一生,想我关心的人都能过得好。”楚遥说这些话时,面上的郑重其事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看得楚御烽微微一愣,她并不转头,继续说道,“三哥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这样的她,竟和父皇有种说不出来的相像,就像儿时的他看着父皇立在屏风一样的地图边上,告诉他将来要让这个国家的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再不受战火纷扰,只安稳过日子便好。
“父皇说过,每个人都有一些过不去的坎,看起来布满荆棘,但是只要奋力一跨,你也许会发现所谓的坎不过如此。我们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也有太多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有人能依附着别人而活,谁都不行。”说到这里,楚遥才认真地转过身来看向她温柔的兄长,“三哥有想要做到的事,五哥也是一样,如是目的相同那便一起走,若是无法苟同,分道扬镳便是了。”
楚御烽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是旁观者清么?他对五弟复杂的心情,连小七都发现了么,果然…他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三哥不是藏不住心事,而是在小七面前,不愿藏。”楚遥忽然靠近楚御烽,伸手抱紧他,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能给人带去力量的,唯有拥抱。
南谨轩和文习凛站在远处,遥遥望着那一对兄妹。
“也只有小七,才能劝得了御烽。”文习凛面冷心热,此时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楚御烽那家伙太重情,他也说不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早就怀疑五皇子了吧?”南谨轩对文习凛说话,多了几分实在。
文习凛并不回答,只是安静地望着远处那对兄妹。
有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得到答案的南谨轩,扬起一个不着痕迹的淡笑。
第252章恨意绵绵
景央月自尽的事传回江北侯府,景老夫人当即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虽强撑着精神,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本以为孙女冰雪聪明,总能明白她的苦心,却没想到她的一番苦心央月非但不明白,还走上了绝路。
接连死了儿子孙女,纵是景老夫人这样强硬的人都撑不住了,她毕竟年纪大了,这一病便是兵败如山倒,请了几位大夫看过,皆认为老夫人以后多是要缠绵病榻的了,纵是能勉强起身,也是不能劳累的了。
景四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看望老夫人,景老夫人心知肚明,他们这是要来趁人之危了,立刻让人将写信给太后娘娘,请她在睿武帝面前说几句话,尽快定下江北侯爵的位置。
却不知,她让人送出的信被景四的人拦了下来,还故意派人送来江北侯府给老夫人,这是存心要气老夫人了的,景隋荣莽撞冲动,却也是个忠孝的,听说了这件事便立刻带着人去了景四的院子,然而他非但没有讨到便宜,还被景四的人扣下来了。
这么一闹,江北侯府和本家还真是闹开了,景老夫人听到孙子被人扣下的消息,当即又昏了过去,大夫救了许久她才幽幽转醒,强硬了半辈子的老夫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派了心腹嬷嬷去请景路朝来。
景路朝来得很快,实际上他早就得到江北侯府的消息,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不过是为了让老夫人亲自派人来请罢了,这份清高从他离开江北侯府开始便从没消失过。
“若是你…坐上江北侯的位置,能不能承诺我,保隋荣一世无忧。”景老夫人看到景路朝进来,没有多说半句废话。
接连两次吐血昏迷,前一次大夫还说调养个一年半载能勉强起身,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她自知大限将至,她定要为她的孙子铺平未来的路。
“老夫人很清楚,无论是隋荣,还是本家,都争不过我。”景路朝并不拐弯抹角,远远地立在桌边,看着斜靠在床头的憔悴老妇,不过几日功夫,曾经容光焕发的老夫人竟然憔悴至此了,他也说不上来心头的感受。
“你是景家唯一一个出息的,当初…若不是我阻挠,江北侯的位置本就该是你的。”景老夫人强势,却也聪明,她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太清楚了,也便是太清楚,才会刻意打压景路朝母子。
景路朝沉默不语,他并不是来听景老夫人忏悔的,再说,他也并不认为骄傲如景老夫人,会对他忏悔。
“若是我以死为隋荣求江北侯的爵位…就算你日后真能得到侯爵之位,也定然受人诟病。”景老夫人说一句话,便要喘一口气。
这话,却是没错的,睿武帝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若是景老夫人以命相求,他也不会不顾念老夫人的遗愿。
当然,睿武帝若是想要给景路朝一个爵位,总会有办法的,只是这样一来景路朝在世人眼中,就会变成一个抢夺侄子爵位、逼死嫡母的无耻之徒。
“只要你答应…护隋荣不受…本家欺辱,我便…上折子为你求封侯爵之位。”景老夫人捂着胸口,艰难地说话。
她是江北侯的嫡母,睿武帝亲封的诰命夫人,江北侯府横遭祸事,她自然能以诰命之身为庶子求封,而且若是她亲自求封,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这是一条最为简单的道路,只要景路朝应下,便能轻松坐上江北侯的位置,但是这样一来,他等于重回江北侯府,认景老夫人为母,他若是答应她的条件,由她上奏请封,那么他这么多年的坚持,就等于是个笑话。
“你…还怨恨我?”景老夫人见景路朝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咳起来,捂着嘴的手指尖流出殷红的血来,她却罔若未闻,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你不肯答应?”
“我若是要侯爵之位,自会自己去争,不用老夫人为我请封。”景路朝终于开口了,却说了一句让老夫人倏地惨白了脸的话。
“你…宁愿背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不愿…承我一份情?”景老夫人咳得更加厉害,几乎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
她身边的老嬷嬷跪在床边,拿过帕子要为她擦血,她却推开她,径自看着景路朝,呢喃道:“你…竟恨我至此?”
景路朝平静地望着她咳血的凄惨模样,他的血并不是冰3d冷的,心下亦有几分怜悯,可是他的母亲也曾经卧病在床,咳血不止,终是不治而亡,那时候的他多大?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没想过回来报仇,即使他如今的力量早就足以制成他报这个仇了。可是,他不报仇并不代表他不恨,便是眼前这个女人,害得他生母被病痛折磨,害得他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他,如何不恨?
景路朝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咳得满身是血的模样,他只是淡漠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请封,江北侯之位我志在必得,至于隋荣,他是我兄长的儿子,只要江北侯府仍在,他就不会被本家的人欺负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些,他便抬脚离开,不愿在景老夫人的屋子里多待一分钟。
“呵呵…”景老夫人边咳边笑,笑容凄苦自嘲,“我终究比不过她,她的儿子…那是她的儿子啊…”
“老夫人…”老嬷嬷忙不迭地拿过帕子为她擦血,焦急地高声唤人去请大夫。
“我和她争了一辈子,最后…却要求她的儿子…天意啊…这就是天意…”景老夫人忽然大声呼喊了起来,只是声音,却戛然而止,呼吸就这么断了,而双眸却死死地睁着。
“老夫人…”老嬷嬷反应过来,凄声惨叫起来,门外的侍女立刻奔进来,众人纷纷跪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此时已走到院口的景路朝也听到了凄惨的哭叫声,脚步微微一顿,忽然转了方向,往景四的院落走去。
第253章雕玉成器
景老夫人过世,是景四没有想到的,他本意只是扣着景隋荣,让景老夫人松口让出侯爵之位,然而没有想到她会意外过世,这样一来,本家就站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景四机敏,连夜派人压下谣言,但是有人比他更快,只一个晚上,整个江北都知道了景家本家把江北侯嫡子扣住,用来威胁景老夫人,还将人逼死的事。这件事惊动了本家,本家的家主派了人来江北,亲自给景老夫人上香,将景四带了回去,算是绝了侯爵之位的纷争。
景隋荣跪在祖母的棺前,自责不已,若不是他冲动去景四那里,就不会被他的人抓住扣下,祖母就不会被气死,他是多么想找景四叔拼命,可是他甚至连景四叔的衣角都碰不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的弱小。
一夜之间,他仿佛成长了十岁,他再不像从前那样整日自以为是的大少爷了,他学会了反思,学会了忍耐,尤其是当官府再次拿着江北侯贪污的证据,要他归还赃银时,他第一次学会了低声下气,他求来了三日宽限,随后便去了景路朝下榻的宅子。
他没有求见,也没有让人通报,直直地跪在了宅子外头,整整四个时辰,没有人来劝,也没有人来问,他只保持着一个姿势,弓着身子,半低着头,卑微之姿不见半分往日的风光。
终于,宅子的大门开了,景路朝从里头走了出来,立在他面前。
“求三叔回江北侯府主持大局,我爹尸骨未寒,死不瞑目,祖母又是…本家欺人太甚,我无力扛起江北侯府,求三叔回府。”景隋荣朗声说道。
他并不太记得三叔的容貌,亦是这次三叔回府,他才见到了这个一直挂在祖母嘴边的逆子,其实他心里对这个三叔是敬佩的,他虽然纨绔,却也知道谁是真的有本事的人,只不过他吃不得苦,只能躲在家族的庇护之下,因而对三叔也不过是心下尊崇罢了。
“你知道,你今日的作为,会给你带去什么吗?”景路朝冷着脸,并不为其所动。
他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侄子,景隋荣身上有几分江北侯的影子,年轻时候的江北侯因为资质平庸,并不如他的几位兄长得宠,因此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也因此,他和景路朝交好没有太多人知道。
那个时候,唯有他会偷偷在景路朝被主母责罚时偷些包子来给他垫饥,会在他被杖责时给他送药,这份情他铭记心中,从不忘记。
只是后来因为他母亲的事,他离开了江北侯府,也不愿再同江北侯府的人有所瓜葛,这一次,若不是听说他死于非命,他也不会急急地回江北来,人人都以为他是冲着江北侯的爵位,只他自己明白,侯爵之位算一件事,另一件事更重要的事则是江北侯的死因。
“我爹在世时,常常说起三叔,他说三叔睿智过人,若三叔仍在江北侯府,江北侯的位置非三叔莫属,根本轮不到他来坐。如今我爹过世,府里乱成一团…三叔此时回来主持江北侯府,不过是物归原主。”景隋荣依旧低着头,跪得太久,身子已经微微有些僵硬,不过说话依旧清晰。
若是前几日,大概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段日子府里发生了太多事,他年轻冲动,却不是真的没脑子,从前自以为坐上江北侯的位置名正言顺,那是因为有精明的主母和机敏的妹妹在,如今偌大的江北侯府只剩他一人,他再狂妄也不认为自己能撑起一个侯府。
本家虽然离开了江北,却难保不会卷土重来,连他祖母都抵挡不过本家的气势,他又如何能抵挡得过,若是将他爹的爵位给本家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他宁愿坐上侯爵之位的是他爹的兄弟。
“不后悔?”景路朝定睛望着侄子,果然变故让人成长,接二连三的事已经让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迅速地成长了起来,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学会了审时度势。
“不后悔。”这三个字,景隋荣说得十分坚定。
“你先回府,你爹的事我会处理,至于景老夫人的事…我也会安排。”景路朝说完,负手离开。
“谢三叔成全。”景隋荣忽然行了大礼,整个身子都压到了地上,景路朝的脚步微微一顿,叹息道,“若是你爹看到你长大,也会欣慰的。”
待景路朝走回宅子里头,躲在一边的景昭然才提着裙子跑出来,招呼侍女一同扶起他,只是景隋荣实在跪得太久,他又不愿太依靠堂妹,起身时双脚颤得厉害。
“我爹也真是的,早就知道堂哥你在外头,硬是在里头喝了好几杯茶才出来。”景昭然对这个堂哥的印象其实不错,虽然他贪玩了点,但是看得出来人还是不错的,江北侯府的事她也听说了的,自然对这个堂哥多了几分同情。
“我不碍事。”话是这样说,景隋荣的脸色却有些苍白。
“我们宅子恐怕是进不去了,我让人把马车拉过来了,三哥先回府里,让大夫赶紧看一下腿,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景昭然皱着眉头,面露担心,这天虽然不冷,但是地上却阴冷得很,在外头跪了这么久,膝盖怕是伤得不轻。
景隋荣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朝她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你放心。”
说完,他便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景昭然看着马车远去,好一会儿才回头跑进宅子里,果然看到他爹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大门的方向,瞧着这姿势明显也有几分不忍。
“爹明明心有不忍,为何还要堂哥跪足四个时辰才肯现身?”景昭然实在不懂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不雕,不成器。”景路朝淡漠地应了一句,随后便扬长而去。
景昭然见她爹显然没心思搭理她,冷哼了一声,便也自个儿回房了,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原本人们以为江北侯的爵位已定,那么之后的事便没了悬念,却没想到后续之事让众人大跌眼镜,直到很久之后,都仍未江北所津津乐道,只觉得他们这位新江北侯实在是冷硬得很。
第254章回京途中
京城终于来了旨意,景路朝成了江北侯,主理江北侯府事宜,协理江北军务。随后他上了一道折子,众人以为这是他为儿子请封世子之位,却没想到他求的是侯爵之位到他为止,他的儿子或是侄子都不袭爵,若是他们能有大出息,就请皇上再重新赏他们爵位。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原本大家都以为景路朝成了江北侯,他的儿子景天宇便成了世子爷,而那本该袭爵的景隋荣该是最被人嘲笑的,却没想到景路朝会来这么一出,闹得人们不知道这江北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天宇倒是淡定得很,他本就没想过从父亲那边承袭什么,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想要什么自己去争,承袭是无能的表现,而他,若是有朝一日成为侯爷,定然是靠他自己打拼而来的。
事实上,十年之后的景天宇,确实让人震惊,甚至连后来跟随在景路朝身边学习的景隋荣,都不容小觑,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