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位一直都是朝堂上的人和后宫众人所共同关心的事,虽然没有人言及,但是内心都在不停地揣测衡量,该站在哪一位皇子的身后。楚遥和楚御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她自然是站在她嫡亲兄长这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南谨轩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并不单单因为楚遥的关系,他确实认为三皇子更具有帝王风范,亦有帝王应有的容人之度,只是…他心有感悟,三皇子想要夺下这一尊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南谨轩微微皱眉,便起身去开门了,果然看到濂清立在外头,他立刻想到,这家伙在楚遥身边保护居然没有提前通知他楚遥来江北了,看来也是皮痒了。
“你别这样看我,你们家公主突发奇想,我哪儿知道她这是直直跑江北来了。”濂清立马撇清关系,表达了他的无辜之情。
“京城那边情况怎么样?”南谨轩懒得同这家伙计较,以他巧舌如簧的本事,死人都能被他说成活人,他也不愿意同他多啰嗦。
“真难得,你居然没有被冲昏头脑,还惦记着京城,可喜可贺。”濂清挑眉,满眼惊奇,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个满脸清冷的家伙对里头那位公主殿下是如何地上心,好不容易娶回去,人一句话他又屁颠颠地跑来江北,真是说他妻奴都是夸奖他了。
南谨轩抬眼,眸中射出一抹寒意,隐隐地威胁让濂清本能地站直,随即又见到他眼底划过的笑意,濂清立刻知道这家伙又是在耍自己,不免心下暗恼。
“别闹了,我之前收到京城的消息,说是五皇子最近动作频繁,你有没有安排人接近?”南谨轩问道。
“安排了,不过那位殿下防备心很重,我的人并不得信任,只能混迹在伺候的人里头。”说到正事,濂清也跟着正色。
“会有机会的。”南谨轩半垂着头,心下盘算起来。
见他流露出沉思的模样,濂清也不出声打扰,极有默契。
“你回去一趟,江北的变故对那个人来说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他定然会想办法派人到江北来煽风点火。”南谨轩想了想又道,“让人看住我大哥,想办法找事把他拖住,不要让他有机会来江北捣乱。”
他和楚遥一样,都对宫里那位的伎俩很是清楚,绝不会因为他的低调而有所松懈,最厉害的人往往都是不着痕迹的。
“你觉得,宫里那位还没放弃?”濂清皱眉,他怎么觉得江北的事已成定局,照理说应该是没什么好挣扎的了。
“江北是一块大饼,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南谨轩意有所指地淡笑。
濂清微微皱眉,似有所悟:“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秦家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南谨轩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
“秦衍回到秦家以后,果然和秦家人闹翻了,如今已经自立门户了。”濂清琢磨着说道,“原本我打算暗中施恩于他,但是后来发现他手里似乎有一笔银子,我查过,来历不明。”
手里有一笔银子?南谨轩抿着唇,脑中灵光闪过,似乎楚遥曾经同秦衍接触过。
“既然如此,就派人暗中接近他好了,暗中助力便是了。”南谨轩当初见到秦衍,便有意搭上他,只是没想到秦衍会比他记忆中提早离开了京城。
“还有…皇上的人似乎也在暗中相助。”说到这个,濂清就更不懂了,区区一个商贾之子,哪里值得皇帝陛下出手了。
然而,濂清的话却让南谨轩眸中一闪,若连皇上都暗中相助,那么也许他的猜测就是真的了。
“就先这样吧,按兵不动,看看再说。”南谨轩又交代了濂清一些事,便让他先行离开了。
他回到屋子里,望着沉睡中的楚遥,心下暗叹,从前单纯天真的她让他忧心,如今未雨绸缪的她却更叫他揪心了,他只希望她永远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纵是天塌下来也有他为她顶着。
第214章江北侯府
睡足了三个时辰,楚遥才微微转醒,睡眼惺忪地睁眼,望着南谨轩发呆。
“醒了?”坐在书案前的南谨轩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放下公文,起身走到床边,含笑地看着她,“还睡么?”
楚遥摇摇头,虽然还有点困,但其实她是饿了。
“不睡了。”她坐起来,身边那人已经自然地拿过她的衣衫披到了她的身上,服侍她更衣了。
“怎么了?”南谨轩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见她面上怔怔的,连动作都有些僵硬,不由得奇怪起来。
“叫清欢进来就好…”楚遥面上划过尴尬。
南谨轩明白了她的意思,淡然一笑:“没关系,我来就好。”
两人磨蹭了一会儿,楚遥就在一阵云里雾里中坐到了梳妆台前,见他还要上前为她梳头,她顿时惊讶了:“你会?”
她身后那人却但笑不语,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动作虽不娴熟,却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半点都不会的,为她简单地挽起了发髻,他又绕到了她面前,拿起眉笔为她画眉。
两人得视线在空中交撞在一起,如丝如缕地痴缠着,让她有了些许的晃神。
她虽贵为公主,也有着大多数女子的心思,想要找一个举案齐眉的男子共度一生。那时她知道父皇经常会为母后画眉的事十分羡慕,便让南慕封早晨为她画眉,然而他却总是借口要上早朝而推拒,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来一切不过是“扮君来为己画眉,妾却非君梦中情”,从那以后她便再也不提画眉的事了。
没有想到,第一个为她画眉的人,竟是南谨轩。
“以后,我日日为你画眉,可好?”他笑看着她,他极少同她说这样的甜言蜜语,但是他每次说出一句,都会让她的心甜蜜许久。
“好。”楚遥勾出一抹浅笑,真好,这一世与他相伴。
有时连楚遥都觉得诧异,这一世两人明明没有见过几面,偶尔碰上也只是匆匆说几句便错开,但是他们的相处却越来越自然,自然得…就仿佛已经在一起许多年了似的。
两人又在屋子里墨迹了许久,直到清欢来敲门,两人才默契地相视一笑,让清欢将晚膳送去外屋,南谨轩轻搂着她,走到外屋。
“我三哥他们还没回来么?”楚遥好奇地问道。
“殿下派了人回来过了,说是江北侯府请他过去用膳,会晚些回来。”清欢应道。
听到江北侯府几个字,楚遥忍不住蹙了眉,偏头问南谨轩:“江北侯过世了,如今江北侯府谁做主?”
“江北侯是有嫡子的,照理说该是江北侯这个儿子继承侯爵,只是江北侯在世时并没有上奏朝廷册立世子…”后面的话,南谨轩也就不往下继续说了。
“这下江北侯府该热闹了。”楚遥掩嘴轻笑,也顿时明白景央月有意攀上谨轩的用意了,谨轩是三哥身边的人,若是有三哥为他们姐弟背书,这侯爵之位还是能让她的兄弟坐上去的。
“三哥怎么考虑的?”楚遥其实对江北侯府真心没什么兴趣,只是不想三哥趟了这趟浑水,毕竟江北侯府虽说没什么势力,但是到底是太后娘家的亲戚,他们还是少沾为妙。
见她一脸担忧,南谨轩连忙安抚她:“你放心,殿下心中有数。”
楚御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然也不会被睿武帝视为下一任储君了,只是他还不够狠,尤其是对皇室中人,缺少了一分狠劲,才让他们觉得这位殿下好说话。
“江北侯,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楚遥心里,这会儿终于有机会让她亲自问一问了。
“狩猎,惊马,坠马而亡。”南谨轩说话向来简短,说起江北侯的死因同样如此。
“我记得以前母后提过,江北侯文不成武不就,从前在京城骑马狩猎什么的他也是想办法推脱的,难不成他现在转了性,又喜欢上狩猎了?”楚遥问道,眸中闪过了疑惑。
“江北侯是当场死亡的,那匹马因为受了惊便跑了,没有追回来。”南谨轩想了想又道,“江北侯府的人说,这是意外。”
“好一个意外。”楚遥冷哼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她顿了顿又道,“他不会是挡了谁的路了吧?”
南谨轩倏地眯眼,眸色如一片深沉的大海,陡然触了暗礁,猛地缩紧。
“我记得,江北侯有一位庶弟,似乎在军中颇有些威望…”像是没发现他的异样似的,楚遥偏着头,换了话题。
“你是说景路朝?”江北侯府多是仗着景太后的关系才得了些有名无实的官职,若是要说当真是有点本事的,也只有江北侯的庶弟景路朝了,他确实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军中闯出来的,而且据说因为他生母的关系,他和江北侯府的关系并不融洽。
“没错,就是他。他生母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逐出江北侯府,景路朝不愿意离开生母,但是却被强硬地软禁在侯府内,后来他生母得了重疾过世了,景路朝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从那以后,景路朝和老江北侯的关系就十分紧张,直到老江北侯去世,他就离开了江北侯府。”楚遥说道。
这件事楚遥也是从母后那里听说来的,江北侯府也算是景太后的娘家亲戚,那时景太后为了她的娘家人可没少同睿武帝折腾,因而皇后对景家人也十分厌烦,毕竟谁都讨厌没本事还伸手讨官的人。
但是这个景路朝,倒让帝后颇有几分欣赏,单凭他敢离开江北侯府只身闯荡军营,就足以看出他的魄力了,景家历代从文,从没出过将士,更何况老江北侯从不把这个庶子放在眼里,自然不会聚集家族的资源来为他安排,最后却只有他这一个人混出个人样来,怎么能不让人欣赏一二?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南谨轩对这位景副将也是有些了解的,是个性子耿直的人,后来娶了江北军副将之女,便是因为这件事差点把老江北侯气得将他逐出家门。
“我听母后提过,他生母原本很得老江北侯的宠爱,让正妻十分嫉妒,才暗中设计陷害她,害得她被赶出了江北侯府。”楚遥挑眉回道,“老江北侯的这位正妻,可是太后娘娘的表妹。”
这么说,此事同太后只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这么一说,南谨轩的目光微微一闪:“你的意思是?”
“其实我对这个江北侯府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这个景央月打你的主意,让本公主很不爽。”楚遥傲娇地仰起头,瞥向南谨轩,大大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南谨轩勾出一抹微笑,十分淡定地点头:“好,都依你的意思。”
要是景央月知道,她想接近南谨轩进而攀附三皇子的心愿没有达成,反而还成了一道催命符,定会后悔万分的。
“这些年,江北侯府在江北做的事也事不少了,随便拿出几件来说,都足以叫整个江北侯府没落的了。”楚遥说得十分随意,“景路朝对老江北侯是有恨的,若不是他翻脸无情,也不会让他生母重疾过世。”
“所以你断定他不会出手相助?”南谨轩挑眉问道,他听说这位在军中风评极好,是个正直冷漠的人,若是江北侯府的人求到他的面前,只怕他未必能狠得下心来。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楚遥笑眯眯地,像一只小狐狸。
南谨轩宠溺一笑,随即点了点头,这件小事他还是能办到的。
第215章一波又起
这一次,南谨轩和楚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江北侯在江北的地位着实尴尬,虽为太后娘家人,但是没几个人手里有实权,也幸而镇北侯是个不爱理事的,才由得江北侯府在江北占得一席之地,否则若是换作其他人,哪里能容得下这么一家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北侯也是个明白人,知晓自己是靠着太后的裙带关系才有了如今的爵位,因而倒也并不仗势欺人,只可惜江北侯自己是个明白人,侯府那些亲戚下属却并非人人都如他这般有自知之明,因此江北侯府在江北的名声也并不太好。
江北侯出了意外,侯府没了主事之人,平日里那些个安分的兄弟们纷纷上门,愣是把个江北侯府闹得鸡飞狗跳,整个江北百姓都在旁看热闹,想看看这江北侯府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
景家那些旁系兄弟们打着帮忙的名头,纷纷跑来江北侯府,谁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只是看着这一屋子的孤儿寡母,想来沾点便宜罢了。
说起来,江北侯只有三个孩子,如今的江北侯夫人是填房,没什么家底,原本只是江北侯的侍妾,后来见她对前夫人留下的一双嫡亲子女确实不错,老夫人才做了主将她扶正,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并且因为生女儿的时候坏了身体,再也没法生育了。
江北侯是个懦弱的性子,也不贪恋美色,府里除了这个填房,也不过两个通房,还都是小门小户的,自然一屋子女人都被老夫人压制得死死的。
相较之下,倒是江北侯的长子景隋荣有些小才,只可惜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孙子,被老夫人也是宠得过了头,小聪明有些,却冲动鲁莽有余;反而景央月是真的有几分聪慧,但她亦是自视甚高,还多了几分自私;至于填房所生的女儿,则因为早产体弱多病,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么一家子人,也难怪爵位被人惦记着了,若非江北侯老夫人和京城太后年轻时颇为要好,那些个叔伯早就来明抢了,哪儿还用寻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的。
江北侯府出了这样的大事,景家本家都派了人来祭拜,当然祭拜是小,来探口风才是真的。
“老夫人,如今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预备怎么办?”本家一位叔伯问道。
“老婆子已经让人送信去京城了,该怎么做,就看皇上的意思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来者面色微微一变,旋即说道:“江北侯府横遭祸事,皇上已经派了人来调查此事,定然是会还江北侯府一个公道。只是…如今隋荣不过二十,江北侯过世前又未曾封了世子,听说…如今这侯爵可是不少人盯着了。”
老夫人面上一冷:“哼,侯爵之位是我儿子的,日后自然是给我孙子,有什么好盯着的。”
那人古怪一笑,随即说道:“老夫人此言差矣,当初这爵位是老江北侯挣来的,后来江北侯的爵位也是皇上亲封的,但是老夫人也明白,皇上对我们景家向来冷淡,也由此才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封世子的事,如今侯爷了事,京城那边又迟迟不摆出态度来,心思活络的人自然是看出这弯弯绕绕的了。”
“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家也觊觎我儿子的爵位不成?”老夫人眉眼一瞪,飕飕眼刀甩了出去。
那人但笑不语,心下却暗道,只怕觊觎的人还不在少数了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江北侯夫人匆忙走进来,低头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夫人面色一白,本家那人却是淡淡勾唇。
旋即,老夫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匆匆离开了,徒留本家那人独坐在厅内,那人只是煞有其事地摸着胡子,老神在在:“倒要看看,这一家子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老夫人气势汹汹地跟着到了前厅,此时前厅正坐着两个人,正是江北侯的下属陈大人和梁大人,看到老夫人来了,双双起身相迎。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听媳妇说话,听得一知半解,赶忙来询问儿子的属下。
“回老夫人,有人匿名投了信,说是侯爷之前吞了大笔赈灾款,如今这信已经送去了知府那里。”陈大人焦急地说道。
“不可能。”老夫人忙不迭地反驳,她儿子是什么性子她心里明白,他虽然没什么宏图大志,但是绝不会做这样贪赃枉法的事,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陈大人和梁大人互视一眼,默不作声。
老夫人见他们二人这般反应,重新坐了回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之前景二爷出的那事也被捅了出来,侯爷当时为了息事宁人,硬是将这件事私了的,却没想到那户农家离开江北没多久,那姑娘便死了,那家老头便回到了江北要给女儿讨个公道。”梁大人皱着眉头,又提起了去年冬日的事。
这倒不是江北侯犯的事,这是景家旁系的一个庶子惹下的事,老夫人不愿让人损了景家的名声,便让儿子将这件事给平了下来,却没想到这件早已平静的事又峰回路转,这个时候被捅了出来。
“那农户如今在哪里?送点银子过去将事情平息下不就是了。”老夫人素来不耐烦这些人,调转枪头不就是贪图银子么,私底下多给些银子将事情掩盖过去不就是了。
“如今三皇子就在江北,这些事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否则,知府也不敢插手了的。”陈大人面上讪讪,尴尬地回道。
毕竟江北有两位侯爷的存在,江北知府一直都是个摆设,虽说他们平日里也不管什么事,但是知府总是要顾忌着他们的脸面的。
“派人去知府那里打听一下情况。”老夫人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哪里真的懂得这些事,这会儿子出了事,她还没从悲伤里头恢复过来,府里又接二连三地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叫她头疼不已。
“不如…老夫人给京里去一封信?”梁大人试探地看着老夫人,轻声询问。
给京里去信,自然是给太后写信,请她出手帮忙。
“再看看。”老夫人抿着唇,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第216章知府谋士
实际上,头疼的可真不止江北侯府,知府黎大人也是头疼得很呐。
原本江北侯突然摔马而亡已经是件够让人头疼的事了,三皇子和文家人跑来江北更是让他战战兢兢,这会儿又闹出了江北侯生前的丑闻,他只觉得自己这顶乌纱帽还真是要掉不掉了的。
黎大人满面愁容地坐在案几前,看着一桌子卷宗,恨不得自己能得个什么重病,让他熬过这一段煎熬。
立在他边上的是他近日才得到的谋士卢昕,他特意寻来卢昕,想同他商量一番。
“卢昕,你说本官该不该上奏朝廷?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一个不好,指不定就会得罪了太后了的。”黎大人并不年轻,在官场淫浸多年,自然是知道有些事能管有些是不能管,只是这次的事实在棘手,让他左思右想都琢磨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大人心里早有了决定,只是仍在犹豫不决,不知在下说得对否?”卢昕不过二十多岁,面上却十分沉稳。
“你怎么看?”黎大人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决定,反而询问卢昕。
原本,在官场多年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对人亲近的,但是卢昕不止是他的谋士,亦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很快便得到了他的信任。
“在下听说,这些信件不止送到了大人这里,还送去京城,因为京城迟迟没有回复,才让大人犹豫至此,不知道在下说的对不对?”卢昕见黎大人点头,复又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如今三皇子和文家公子也在江北,三皇子还亲自拜见了镇北侯,这次的事镇北侯恐怕也是要插手的。”
黎大人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点头:“镇北侯不问世事,但是他在江北的势力不曾减少,若是他当真插手,就算本官想要为江北侯府周旋一二都是做不到的。”
作为江北知府,黎大人倒没有偏向江北侯,只是他并不希望在他管辖的地区里头发生什么大事,若是江北侯的事被确定下来,不止江北侯府要被问罪,就是他这个知府恐怕也是难逃牵连。
“在下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卢昕面色不变,微微躬身说道。
“请说。”黎大人对卢昕的智慧十分相信,之前有几次便是他的建议让他受益不少。
“江北侯府从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大人又何必如此为他们着想。”卢昕身形纤瘦,肤色略有几分不健康的白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弱不禁风,不过他负手的姿态又极有风骨,让人忍不住凝神倾听。
“可是…”黎大人微微皱眉,江北侯可是太后的娘家人,若因此得罪了太后,他还真是没这个胆子。
卢昕并不看黎大人,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江北侯的事,大人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如今朝廷态度不明,皇上也并没有给出回应,大人不用自乱阵脚。更何况,赈灾的事是皇上亲自下旨让江北侯统管的,大人不过一介知府,又怎能插手侯爷的事,至于那户农家的事则更简单,大人只要秉公处理便可以了。”
见黎大人的神情,卢昕便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得轻笑一声:“大人,这里可是江北,天高皇帝远,更何况皇上对大人的能力一直十分肯定的,去年江北上缴的赋税亦是排在前头的,皇上是个明君,他心中自是明白大人是可用之才。”
被他这么一说,黎大人面上是轻松了几分,但是总还有些不放心。
“大人在官场多年,自然该明白,所谓忠臣,忠的是皇上,而不是太后。”这句话,可就有些重了,卢昕意料之中地看到黎大人面上一怔,旋即又道,“大人为官多年,何必让自己陷入京城那些个祸事里去呢?”
这话,倒是当真说到黎大人心里去了,这位黎大人出身京城,只可惜是个世家庶子,不得宠,后来走了仕途,因为没有家族的帮助,只能外放为官,靠着自己的努力往上爬,这些年里他的家族还真是没帮过他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