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这茶才一冲出来,南忠公的脸色就变了,那客人也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但是眉眼却是透着几分嘲弄了。
檀井茶价值千金,但是新茶陈茶的价格却是差了一倍不止,虽然旁人未必能看得出其中的差别,但是爱茶之人只闻一闻便能知晓这个中不同,就如这一壶沏的茶,只闻一闻就能知道,这绝非价值千金的新茶,分明就是糊弄人的陈茶。
客人离开以后,南忠公便震怒了,当即就命人去唤蒋氏,偏蒋氏出门去了,他又叫来了管家,让他去库房查验檀井茶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这不查倒也算了,这一查竟然查出大问题来,没想到今年进的茶居然都是陈茶,虽然颜色模样都没什么两样,但是管家也是老茶客了,又在府里呆了那么多年,这几分眼力还是有的。
管家到底是个明白人,知道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恐怕这件事不好收拾,他便一个眼神出去,便有人不着痕迹地隐了出去,这是去通风报信去了,随后他便回了书房回禀此事。
“都是陈茶?”南忠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方才他还在心里暗忖,莫不是侍女粗心,这才拿错了茶,如今却好,库房里竟然都是陈茶,简直叫他不敢相信。
后院的事是握在蒋氏手里虽然不到一年,但是他却觉得蒋氏是个会管家的,自然这些后宅平日里的用度采购什么的自然也是主母一手掌控的,南忠公素来不喜欢插手后院的事,更何况如今蒋氏母凭子贵,更是得到南忠公的信任,对她的能力自然更是信任。
但是如今摆放在眼前的事却是叫他失望透顶,陈茶新茶价值相差极大,若不是蒋氏贪墨,他还真是想不出来为什么库房里新进的为什么居然都是陈茶,那么这一大笔银子是落到了谁的口袋里?
“确实都是陈茶。”其实这件事管家也正纳闷呢,他虽然不插手府里的采买,但是对蒋氏的为人还是相信的,实在不信她竟然会是贪墨的小人,要是她缺银子,大可以同儿子媳妇开口,何必去做这种事了。
当然这也是南忠公的想法,所以他是真的不相信蒋氏会贪墨。
“说起蒋姨,孩儿倒是想起一件事。”南漓香忽然说道,“前日和姨娘出门时,还在街上远远看到了蒋姨,只是她似乎在和谁说话,孩儿还好奇地问了娘亲,后来才知道似乎是蒋姨娘家人。原本孩儿还打算上前去打招呼的,结果看着蒋姨脸色不太好,姨娘便拉着孩儿没有上去。”
前日南漓香同袁氏一起出门,南忠公是知道的,漓香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要去拜见一下袁氏的娘家人的,好歹也算是嫡亲的外甥女了的。
“蒋家人?”提起那一户人家,南忠公便不太高兴,想到那家人之前跑来南忠公府胡闹一番,还差点害得儿媳妇动了胎气提前临盆,便觉得生气。
南漓香一脸不明所以,继续说道:“是呢,蒋姨和她的娘家人在街角说话,两人还就着什么东西推搡了一阵,后来蒋姨就走了。”
她一脸的无辜,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在南忠公的心里投下了怎样一块巨大的石头,总之就是让原本就不太高兴的南忠公越发地脸色难看了。
“侧夫人去哪里了?”南忠公沉声问道。
管家一惊,旋即回答:“侧夫人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文夫人请她过去请教女红刺绣的事。”
南漓香淡笑:“如今府里没有主母,蒋姨自然也是要应酬的,爹总不能让侧夫人整日窝在府里吧?再说,文家可算得上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世家名门了,蒋姨若是能与文家交好倒也是不错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南忠公听到她这样说,反而觉得心里闷得慌。
“爹爹莫不是以为是蒋姨贪墨吧?”南漓香见南忠公脸色难看,这才恍然大悟道,“爹爹怕是误会了吧,这种事怎么可能?孩儿才刚回府没多久,也知道这南忠公府里如今最有钱的可是我那个公主出身的二嫂了,那日去了一趟轩遥阁,可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呢,蒋姨要银子的话问二哥二嫂遥便是了,何必贪图公中那些银子呢?”
明明是为蒋氏开脱,但是停在南忠公的耳中,却是越发得觉得刺耳。
他一直都以公主儿媳妇的事引以为傲,楚遥在府里也是个低调的性子,对他这个公公素来恭敬有加,因此他也是颇为得意的,但是如今从南漓香的嘴里说出来,他却觉得自己是受了儿媳妇什么恩赐似的,心里竟觉得异常难堪。
“六小姐所言甚是,侧夫人掌管府中庶务素来上心,轩遥阁庶务自理,两边也素来没什么相关的,再者侧夫人也是向来没什么花销,自然也是无需贪墨什么的了。”管家半低着头,很是中肯地说了几句,南忠公听了以后脸色倒是微微转好。
南漓香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管家一眼,倒是没有再说话,但是管家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背脊微微发冷,仿佛被人盯上了似的。
“老爷…”静默间,蒋氏回来了,抬脚便走了进来,朝着南忠公微微福了福身,一路走得急,还有些小喘。
南忠公眉头一皱:“走得这么急做什么?我们在书房又跑不了。”
这话,倒是透着几分心疼的意思了。
“妾身一回府,就听说老爷在寻妾身,说是有什么急事,妾身便立刻往这边赶了。”蒋氏回答得倒也妥帖,虽然走得急,但是说话却没什么喘气声,依然是平日里的慢条斯理。
“你说。”南忠公指了指管家,让他将事情的经过同蒋氏说一遍,而他的目光则落在蒋氏的脸上,仿佛是在打量她的神情变化。
只可惜,蒋氏的脸上除了几分诧异以外,并没有旁的神情,那些心虚紧张慌乱失措什么的,是半分都没有。
同样盯着蒋氏的还有南漓香,而显然她也同样十分失望,她观察得比南忠公更仔细,甚至只要蒋氏的神情里出现了些许的慌乱,她都有办法将她那些许的慌乱变成大大的惊慌,可惜她竟然镇定得不可思议,让她寻不到一点破绽。
“这件事倒是蹊跷得很,库房采买和进出都是有账册的,可不是妾身凭空乱说的,至于檀井茶…”蒋氏偏头,仿佛在细细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倒也是奇怪,今年府里并没有采买檀井茶新茶。”
“没有采买?”南忠公眯起眼,“府里每年都采买檀井茶的,为何今年没有?”
蒋氏缓缓说道:“倒也不是今年没有,只是因为今年冬霜来得早,檀井茶的产量下降得厉害,而且质量也十分地不好,给我们府里送茶叶的茶商特意说了,今年最好的檀井茶恐怕要开春才能送来。府里的檀井茶也是快要没了,便让茶商先送了些陈茶来,想着若是老爷忽然想喝了,用陈茶解解馋也是好的。”
“果真如此?”南忠公皱眉,语气里还有几分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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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将上一军
如果楚遥在,她一定会问蒋氏,和南忠公夫妻多年,却仍不得他信任,只一点风吹草动便让他起了疑心,这样的夫君真的是她要的么?
但是在蒋氏看来,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素来心境平和,许多事都不曾放在心上,亦或是该说是她未曾放在眼里,她希望得到南忠公的信任,但是若是得不到,她其实也并不太在意。
尤其是儿子有了出息,对她来说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夫君,其实已经不如从前那样仿若天神了。
“老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账房寻来账册核对便是,檀井茶还是前些日子进来的,不过比平日少进了许多,妾身便是想着待三月开春以后再进新茶。”蒋氏的淡定沉稳一直都是南忠公十分喜欢的,但是如今见她不甚在意的模样,他的心里却浮起了几分酸溜溜的失落。
“我自然是信你的。”南忠公眉头一皱,显然对蒋氏的话语十分不满。
此时他倒是忘记了方才满心怒意和怀疑的自己,竟然还摆出一副被误会委屈的模样。
蒋氏温温一笑:“妾身自然是相信老爷的,妾身的管家之权可是老爷给的,若是老爷不信任妾身又怎么会属意让妾身管家呢?”
这话,还真是将了南忠公一军,让他面上微有几分讪意。
“对了,漓香说前几日看到你同蒋家人在一块儿…他们不是已经都离开京城了么?”南忠公急急忙忙地撇开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
南漓香面上一滞,显然没想到南忠公竟然会哪壶不开提哪壶,方才她会提及蒋家人的事,不过是为了让他爹心生疑惑罢了,认为她贪墨,而又将所贪而来的财务补贴娘家,如今连第一桩事都没有说成,这后面的事也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不得不说,南漓香是小看了蒋氏了,依照袁氏的说法不过就是个软弱又没主见的女人罢了,母凭子贵地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而且南漓香也确实让人试探了几番,蒋氏对下人十分宽厚,因此才会让人有了软弱的感觉。
却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温和懦弱的妇人,竟然会有这样沉稳的心智,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檀井茶的事,不过这也怪南漓香太大意,只听袁氏这么一说,便起了心思,这会儿被倒打一耙,真是难堪得紧。
“六小姐恰巧见到?”蒋氏疑惑地偏头看她,“这倒是巧了,不过那其实也不是蒋家人,不过是表兄家的人罢了,不过远看有几分相似罢了。”
依然是四两拨千斤的架势,就将话题扯开了,甚至蒋氏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南漓香,就仿佛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似的。
将她这样说,南漓香倒也是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她不过是个小辈,占的本就是天真无辜,要是一味蛮进,反而落了下乘,容易让南忠公心里起疑。
“是呢,原本还想唤蒋姨来着,谁晓得还没走过去,你们就离开了。”南漓香一派天真地说道。
蒋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什么事的话,妾身就先告退了,文夫人让妾身带了些东西回来给遥儿和两个孩子。”
闻言,南忠公面上尴尬一笑,起身说道:“我陪你去吧,今日也没见到两个小家伙,着实有些想念呢。”
说话间,管家已经拿来了披风,南忠公朝着南漓香挥挥手,便和蒋氏一同离开的书房,往轩遥阁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蒋氏是素来安静,南忠公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方才的事,委屈你了。”
蒋氏状似疑惑地偏头看他:“老爷此话怎讲?府里的事本就是妾身所管,出了事向妾身问责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说法了。”
偏蒋氏如此通情达理,倒是让南忠公越发地觉得自己对不住她。
“其实我心里明白,谨轩和谨轩媳妇都孝顺,你要是真的有什么事,他们自然会为你办妥,哪里需要在公中贪图什么东西,也是我一时间想岔了。”南忠公倒也不是不肯承认错误的人,尤其是这会儿才他们两人,他自然是愿意放低了身段道歉的。
当然,这样的道歉也算是他能说得最软的话了。
“老爷怎么这样说呢?谨轩是妾身的儿子,难道就不是老爷的儿子,不是南忠公府的少爷了么?”蒋氏一脸的失笑,顿了顿继续说道,“谨轩是个孝顺的,对妾身对老爷都是如此,只是…”
“只是什么?”难得蒋氏愿意同他说这些话,南忠公忙不迭地问道,想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
“只不过儿子素来不喜欢解释,许多事也只是放在心里。”蒋氏淡淡地说道,“他的一切都是南忠公府给的,纵然以后飞黄腾达了,也依然是南忠公的二少爷,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老爷您说对吗?”
谁说蒋氏不会说话的?她这一开口,不止是侃侃而谈,还是句句说进人心窝子里,南忠公欣赏儿子,却又忌惮儿子,他对南谨轩的感情很复杂,但是蒋氏这么几句话竟是叫他沉郁了许久的心思舒缓开来了,就连方才被南漓香说得胸闷的话也舒缓开来了。
“老爷,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蒋氏忽然偏头,朝着南忠公说了这样一句话,仿佛意有所指,让南忠公神色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微微一冷。
南忠公没有说话,但是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抚的动作,已经将他的心思表露无遗了。
“漓香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用太与她计较。”南忠公忽然响起方才南漓香说的几句话,便这样同蒋氏说道。
蒋氏摇摇头,温和地淡笑:“六小姐虽然一直住在外头,总也是吃了些苦的,她此次回来,袁姐姐又…总之,妾身不会同孩子计较的,老爷放心。”
这说话欲言又止的,顺利地让南忠公将今天的事又扣到了兴风作浪的袁氏头上,更让他生气的是,定然是袁氏同漓香胡说八道,才会让她对蒋氏不太友好。
如今想来,方才南漓香所说的话,似乎还真是字字句句都针对着蒋氏呢!
第710章送来账册
南忠公是什么样的人,其实蒋氏心里清楚得很,她从前不争是因为不想让儿子为难,而今不争则是因为不争才是最好的争夺。
谁说蒋氏懦弱无知?真正的聪明便是在旁人看来毫无心机,软弱可欺,这样的人一旦伸出利爪,那便是常人无法抵挡的,蒋氏从未曾对人有过坏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容忍为人算计。
她在南忠公府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假的,当年南漓香的事她虽然并没有十分清楚,但是却也是比旁人多知晓几分的,有的时候旁观者是比当局者看得更清楚的。
南漓香因为是早产儿,所以身体不好,但是真正的身体不好其实却并不是出生以后,反而是三四岁的时候,她生得比同龄孩子更娇小些,但是五官眉角却和南忠公极为相似,加上又是最小的,因此她是所有孩子里最得南忠公宠爱的一个。
后来连着半年多,南漓香却忽然体弱多病了起来,大夫经常出入南忠公府,后来更是有了什么需要送出府去静养之类的说法,南忠公疼爱这个幺女,自然不愿意折了她的寿,虽然心里不舍,却也终究是忍痛割爱,将她送去了江南。
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会派人将她接回来小住几日,南忠公对她的喜爱亦是与日俱增,这样的喜爱其实是很没道理的,反正在南忠公的眼里,这个女儿做的每一桩事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十分惹人怜爱的。
但是这些在蒋氏看来,却并不是这样一回事。
父亲疼爱女儿,是宠溺的父爱,是纵容和放任,这样的疼爱和对玥菱的疼爱不一样,玥菱会对南忠公撒娇,而南忠公对南漓香的疼爱里却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感,蒋氏虽然不懂个中缘由,但是她了解南忠公,他并不是一个很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的人。
尤其是这一次,知道南漓香回府了,南忠公惊喜之余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他看向南漓香的目光是怜惜,但是这样的怜惜却让蒋氏觉得古怪。
所以,蒋氏这几日总会在不经意间试探一二南忠公对幺女的态度,没想到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疼爱中仿佛还隐藏着一股隐忍,只是这份隐忍到底为何,蒋氏却是看不透了。
“娘?”楚遥伸手在蒋氏的面前晃了晃,见她回过神来,才笑道,“娘方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蒋氏和南忠公一同过来,不过还没到轩遥阁便被人叫走了,说是外头有些事,蒋氏便自己过来了。
“没什么。”蒋氏摇摇头,随后将目光落到眼前的这一双孙子身上,眉宇间的愁思倒也悄悄散去了些。
“方才在书房的事,娘打算如何处理?”楚遥好奇问道。
她今日困顿得很,所以书房发生的事并没有第一时间知晓,不过清欢方才也已经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楚遥倒是从来不担心她这个婆婆的,她素来聪明,自然不会做这些贪墨的事。
不过,就算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桩事也确实是闹出来了,自然是该好好地善后了的。
“你觉得呢?”蒋氏倒是不以为意,她一直都认为府里发生的事只要不传到外头去,总也是没什么关系的,更何况老爷这里都解释清楚了,自然也没什么关系的了。
不过楚遥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只见她沉吟一声:“娘不觉得奇怪么,娘执掌后院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有出过任何的乱子,但是这南漓香刚回来,就碰上了这样的事。还有娘和娘家人碰头,旁人没有见到,就偏她见到了?”
见她毫无芥蒂地提起了蒋家人,蒋氏也就顺势说了下去:“其实我娘家的人都离开京城了,那日碰上的是个难得来京城的堂兄,他和我兄长还是有些像,所以大概袁氏那边才会认错了。”
“堂兄?”楚遥好奇地问道,“之前都没有听娘提起过呢。”
蒋氏点点头:“从前其实并没什么联系,而且你也知道,我是被卖到南忠公府来的,和自己嫡亲的亲人都多少年没有联系了,何况是堂兄呢。”
“那怎么会这么巧了?”楚遥挑眉,她可不信什么无巧不成书这种说法,她只相信所有的意外都是人为的这样的说法。
“我也纳闷,其实我和他也真不是太熟悉,要不是他和我兄长有些像,我是真的认不出来。不过他倒是一眼将我认出来了,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了。”说到这里,蒋氏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也想到了不妥之处。
将近二十年没有见的人,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说这二十年间的变化,就说她如今周身的气质和从前就是完全不一样了的,就是一年前见到她和现在见到她时都未必能认得出来,何况是二十年没见到的人。
“眼力倒是不错。”楚遥掩嘴轻笑,“看样子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呢。”
她们婆媳俩说话还是较为坦诚的,楚遥所说正是蒋氏心里所想,一时间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两人说话间,紫露面色难看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走到门边时还特意往后看了看才走进来的,模样颇有几分鬼祟。
“怎么了?”蒋氏皱眉。
“这是方才管家命人暗中送来的。”紫露从袖中掏出一本账本,小心地放到案几上。
蒋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府里采买用的账册,通常都有专人记载,而她每一次审核没有问题之后便需要用印,代表她看到过了,并且没有异议。
“这本账册…”才粗粗翻了几页,蒋氏的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楚遥好奇地凑过身去看蒋氏手里的账册,只不过她并不管家,所以不知道这账册有什么不对,而蒋氏的脸色为何忽然就变了。
蒋氏没有立刻回答楚遥的问题,反而偏头看向紫露:“你说,这是管家暗中派人送来的?”
既然是暗中派人送来的,那么代表这样东西并没有落到任何人的手中,而是被管家悄悄地留下来了。
“是,管家派来的是他的心腹。”紫lu点头,她也是在府里的老人了,主子们有主子们的人脉,下人们自然也有下人们的能耐。
蒋氏抿了抿唇,这才指了几处账册上的数字给楚遥看:“这些,都大于实际数字一倍还多,要是这本账册落到老爷手里,只怕贪墨的事就要被坐实了。”
又是贪墨?楚遥简直就想哈哈大笑了,她堂堂公主殿下的婆婆还需要贪墨?这简直可笑至极。
当然,也就只有楚遥才觉得可笑,毕竟她是从来不缺银子的人,对豪门世家的后宅来说,掌权人不仅代表了侯府女主人的地位,更是代表了钱银,毕竟掌权之人只要稍稍松一松指缝,便能有银子溜进来了。
“这账册是管家拦下来的?”楚遥这会儿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样子,管家倒也是个聪明人,兴许是相信蒋氏的为人,亦或许只是向她卖个好送个人情,毕竟蒋氏如今在府里的地位不说是当家主母,半个当家人却是没有错的,只要楚遥和南谨轩不出大乱子,她的位置就必定能坐得稳,这管家自然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对什么人卖好,以后能得几分交情。
“看样子,这南漓香也算是有几分手段的了。”楚遥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蒋氏手里的账册上。
原来方才的那一出不过是开胃小菜,目的只怕是为了引出此处的账册,只可惜被管家坏了好事。
“漓香?”蒋氏微微皱眉,她虽然心里猜测恐怕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但是她可能更倾向于这是袁氏的主意,目的自然是将她拉下掌家之位。
“自然是南漓香了,袁姨娘的斤两娘应该也是知道的,她要是早有这样偷天换日的本事,还能落到如今的下场么?”楚遥嗤笑一声,复又说道,“不过这账册…要不然送去公公那边吧。”
蒋氏挑眉,有些不太明白楚遥的意思,她本是想着息事宁人的。
“娘想一想,若是您选择了粉饰太平,那么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保不准下一次就着了人家的道了。但是这会儿娘将这账册送出去,再顺势去公公那边说几句委屈,那么主动权可就到我们手里了,这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公公可不就会认为是后头有人在搅弄祸事了么?”楚遥如是说道,“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