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
“你看上去有点儿瘦。”斯达克眼睛落到泰德的脸上,泰德能感觉到这双眼睛试图刺探他脑袋里的想法。
“你自己看上去不太妙。”
斯达克笑起来,但笑声中毫无幽默:“我想不太妙。”
“你会放他们走吗?”泰德问,“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你真的会放他们走吗?”
“真的。”
“我要你发誓。”
“可以,”斯达克说,“我可以发誓。南方人说话算话。”他那种假装的南方口音完全消失了,以一种简朴而又庄严的口气说。两人在夕阳中相对而视,金色的阳光使这一切显得像梦幻一样。
“好吧,”泰德等了一会儿说,同时心想:“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麻雀的事,那秘密只有我知道。”“好吧,我们干吧。”

当两人站在门边时,丽兹意识到她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她本来可以把垫子下面藏有刀子的事告诉庞波的。
现在还行吗?
她转向庞波,正在这时,泰德喊道:“丽兹?”
他的声音很尖,是一种少有的命令口吻,好像他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许她那么干。当然,这是不可能。是吗?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看着泰德,看到斯达克把温蒂交给他。泰德紧紧地抱住温蒂,温蒂亲昵地搂着爸爸的脖子,就像刚才搂着斯达克一样。
现在!丽兹内心狂喊道。现在就对他说!让他快跑!趁孩子在我们手中!
但是,斯达克有枪,她想谁也跑不过子弹。另外,她太了解泰德了,虽然她决不会说出口,但却突然意识到,他非常可能自己把自己绊倒。
现在泰德离她很近了,她不能欺骗自己,假装不懂他眼中的信息。
别乱来,丽兹,看我的。他的眼睛这么说。
然后泰德用空着的那只手搂住丽兹,全家人站在一起,笨拙但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丽兹,”他吻吻她冰凉的嘴唇说,“丽兹,丽兹,我很抱歉。我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我没想到。我以为它……是无害的,是一个玩笑。”
她紧紧抱住他,吻他,让他的嘴唇温暖她的。
“没关系,”她说,“会好的,是吗,泰德?”
“对,”他说,向后退了一步,这样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会好的。”
他又吻了她一下,然后看着庞波。
“你好,庞波,”他微微一笑说,“你改变看法了吗?”
“改变了。今天我跟你的一位老相识谈了话。”他看看斯达克,“也是你的老相识。”
斯达克扬起剩下的那些眉毛:“我认为泰德和我没有共同的朋友,庞波警长。”
“啊,你和这家伙关系曾经很密切,”庞波说,“实际上,他曾杀死过你。”
“你在说什么?”泰德尖锐地说。“我跟布里查德谈了,他很清楚地记得你们两人。那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手术,他从你脑袋里取出的就是他。”他冲斯达克点点头。
“你在说什么?”丽兹问,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于是,庞波把布里查德医生告诉他的告诉了他们俩……但他最后删去了麻雀进攻医院的那一段。他这么做是因为泰德完全不提麻雀……泰德开车一定经过威廉家。这有两种可能:要么泰德到达时麻雀已飞走了,要么泰德不想让斯达克知道那里有麻雀。
庞波仔细打量泰德,发现他在思考,但愿是些好念头。
庞波说完后,丽兹惊呆了。泰德在点头。斯达克似乎无动于衷,庞波本来以为他的反应会最强烈,那张腐烂的脸上惟一的表情就是高兴。
“这说明了很多问题。”泰德说,“谢谢你,庞波。”
“这对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丽兹尖叫道,双胞胎被吓得哭起来。
泰德看着乔治·斯达克。“你是一个幽灵,”他说,“一种古怪的幽灵。我们都站在这儿面对一个幽灵。这不是很惊人吗?这不仅是一件心灵感应事件,简直是空前绝后的!”
“我认为这无关紧要。”斯达克轻松地说,“告诉他们威廉·伯拉斯的故事,泰德。我记得很清楚。当然,我那时还在里面……但我在倾听。”
丽兹和庞波疑惑地看着泰德。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丽兹问道。
“当然我知道。”泰德说,“作为双胞胎,我们想得都一样。”
斯达克仰面大笑起来。双胞胎停止哭泣,跟着他一起笑起来。“非常好,老伙计!太好了!”
“我——也许我应该说我们——和伯拉斯1981年同在一个答题小组,那是在纽约的新学校。在一次回答中,有几个孩子问伯拉斯他是否相信死而复生,伯拉斯说他相信——他认为我们都是死而复生的。”
“那家伙很聪明,”斯达克微笑着说,“他一点儿也不会使用手枪,但很聪明。现在——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了这无关紧要了吗?”
但这有关系,庞波一边端详着泰德一边想。这很有关系。泰德的脸说明了这一点……还有你不知道的麻雀也说明了这一点。
庞波怀疑,泰德掌握的秘密比他知道的更危险,但也许他们两人都有。他认为自己没讲布里查德最后的那些话是对的……但他仍觉得自己像站在悬崖边缘,耍弄太多的火把。
“谈得够多的了,泰德。”斯达克说。
泰德点点头。“对,够多了。”他看着丽兹和庞波,“我要你们俩别做任何……呃……出格的事。我要按他所说的做。”
“泰德!不!你不能那么做!”
“嘘,”他把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嘴唇上,“我能,而且我愿意。这不是犯罪,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后果。纸上的词产生了他,也只有纸上的词才能摆脱他。”他冲斯达克歪歪头,“你认为他确信这会起作用吗?他并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而已。”
“说得对,”斯达克说,“希望产生于人类的乳头。”他笑起来,这是疯狂的笑声,庞波明白斯达克也在悬崖边玩火把。
他的眼角突然抽动了一下,庞波稍稍转过头,看到一只麻雀站在客厅西侧地玻璃窗外的平台栏杆上,接着又有两只飞来。庞波回头看着泰德,看到作家的眼睛轻轻地转动了一下。他也看见了吗?庞波认为他看见了。那么他是对的,泰德知道……但他不想让斯达克知道。
“我们两人只是要去写一点儿东西,然后就说再见。”泰德说,看着斯达克腐烂的脸,“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些,对吗,乔治?”
“你说得对,伙计。”
“所以你告诉我,”泰德对丽兹说,“你瞒着什么事吗?你脑子里有什么念头吗?有什么打算吗?”
她站在那里,绝望地看着她丈夫的眼睛,没有察觉到,在他们俩之间,威廉和温蒂正手拉着手,高兴地互相看着,就像久别的亲人突然相逢一样。
“你这话不是真的,对吗,泰德?这只是一个计谋,使他麻痹大意,对吗?”她的眼睛再这么问。
“不,我这话完全是真的,我真的想知道。”泰德灰色的眼睛这么回答。
再这眼睛中还有别的信息,隐藏得很深的信息,只有她才能看到。
“宝贝,我会干掉他的,我知道怎么干,我能做到。”
“啊,泰德,我希望你是对的。”
“沙发下面有一把刀,”她慢慢说道,看着他的脸,“我从厨房拿出来的,那时庞波和……和他……在前厅打电话。”
“丽兹,天哪!”庞波几乎是尖叫出来。把孩子们吓了一跳。实际上,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安。他已逐渐明白,如果要避免大家同归于尽,只有依靠泰德了。泰德创造了斯达克,还得由他来消灭斯达克。
她转过头看看斯达克,看到那可恶的狞笑又浮现在他腐烂的脸上。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泰德说,“相信我,庞波。丽兹,把刀取出来,扔到阳台外。”
庞波想:“我要扮演一个角色,这是个小角色,但记住大学戏剧班上那家伙常说的一句话:没有小角色,只有差演员。”“你认为他会放我们走吗?”庞波怀疑地问,“他会像玛丽的小羊羔一样摇着尾巴翻山而去吗?,伙计,你发疯了。”
“对,我是疯了。”泰德说,笑了起来,这笑声很像斯达克刚才的笑声——一个快要发疯的人发出的笑声。“他疯了,而他是我创造的,对吗?就像从一位三流宙斯头里跳出的一位廉价守护神。但我知道怎么办。”他转过身,第一次严肃地盯着庞波,“我知道怎么办。”他慢慢地说,一字一顿,“去吧,丽兹。”
泰德粗鲁而厌恶的叫了一声,转过身,好像要同他们的所有人断绝关系一样。
丽兹像做梦似的穿过客厅,跪下,从沙发垫子下摸出那把刀。
“当心那玩意。”斯达克说,听上去非常警惕,非常严肃,“如果你的孩子会说话,他们也会这么说的。”
她转过头,拂开脸上的头发,看到他的枪口正对着威廉和温蒂。
“我会当心的!”她用颤抖的、斥责的口气说,快要哭了。她拉开落地窗户,走到平台上。现在有六只麻雀站在栏杆上,当她走近栏杆时,麻雀三个一组让开,但没飞走。
庞波看到她停了一下,看着麻雀,手指捏着刀柄,刀尖朝下,像根铅锤。他扫了泰德一眼,看到他正紧张地看着她。最后,庞波扫了斯达克一眼。
斯达克正盯着丽兹看,但他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怀疑。一个念头突然掠过庞波的大脑:“他没看见麻雀!他不记得在公寓墙上写了什么,而现在他没看见麻雀!他不知道它们在那儿!”
这时他意识到斯达克也在看着他,用那冷漠、腐烂的眼睛盯着他。
“你为什么看着我?”斯达克问。
“我想记住什么是真正的丑陋,”庞波说,“也许有朝一日我会告诉我的孙子们的。”
“如果你不注意你的臭嘴,你根本就不用操心会有孙子。”斯达克说,“别盯着我,庞波警长,这很不明智。”
丽兹把切肉刀从二十五英尺高的平台栏杆上扔下去。当她听到刀落地的声音时,她真的开始哭起来。

“所有的人都上楼吧,”斯达克说,“泰德的办公室在上面。我想你会需要打字的,对吗,老伙计?”
“这回用不着。”泰德说,“你比我更清楚。”
斯达克裂开的嘴唇上绽出一丝微笑:“是吗?”
泰德指指上衣口袋的一排铅笔:“当我要和阿历克斯·马辛和杰克·兰格雷联系时,就用这些。”
斯达克看上去异常高兴:“对,是这样的。我以为这次你会有些不同。”
“没什么不同,乔治。”
“我带来了我的铅笔,”他说,“总共三盒。庞波警长,为什么你不做件好事,到我的车里去拿一下呢?铅笔就在仪表盘下放杂物的地方。我们其余人在这儿看孩子。”他看看泰德,疯狂地笑起来,摇摇头,“你是条狗!”
“说的对,乔治,”泰德说,微微一笑,“我是条狗,你也是。你不能教一条老狗新的把戏。”
“你很想写作,对吗,老伙计?不管你说什么,你内心深处很想写作。我在你眼里看到这一点。你很想写作。”
“是。”泰德简洁地说,庞波认为他没有撒谎。
“阿历克斯·马辛。”斯达克说,黄眼睛闪闪放光。
“对,”泰德说,现在他的眼睛也在闪闪放光,“‘割他,我要站在这儿看。’”
“说的对!”斯达克喊道,并且开始笑起来,“‘我要看血流出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现在他们两人都开始笑起来。
丽兹看看泰德,又看看斯达克,然后又看看她丈夫,一下子变得脸色苍白,因为她分不清这两个人。
突然悬崖边缘更近了。

庞波出去取铅笔。他的头只伸进车中一会儿,都觉得像过了很长时间,因此他从中把头抽出来后,心里很高兴。车里有股阴冷难闻的气味,让他觉得恶心。在斯达克的车里东翻西找,就像把头伸进打翻了一瓶氯仿的阁楼一样。
“如果这是梦的气味,”庞波想,“我再不想做梦了。”
他在黑色轿车旁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三盒贝洛尔铅笔,抬头看着车道。
麻雀已经来了。
车道被麻雀遮住,看不见了。就在他看着的时候,更多的麻雀飞落下来。树林里全是麻雀。它们落下来,凝视着他,悄无声息,像个活的谜语。
“它们为你而来,乔治,”他想,开始向屋子走去。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来,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它们是为我们而来?”
他回头看了鸟群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走进屋里。

“到楼上去,”斯达克说,“你先上,庞波警长。走到客房卧室的后面,靠墙有一只摆满照片、玻璃镇纸和小纪念品的玻璃橱,你用手推左橱门,它就会向里转,泰德的书房就在里面。”
庞波看看泰德,泰德点点头。
“你很熟悉这个地方,”庞波说,“虽然你从没来过这儿。”
“我来过这儿,”斯达克严肃地说,“我在梦中常来这儿。”

两分钟后,他们全都站在泰德书房独特的门外面。玻璃橱向里一转,露出两个通向书房的入口,当中由橱隔开。这里没有窗户,泰德曾向丽兹提出在朝湖的那面开个窗户,那样他就可以写几个字,然后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两个小时,看过往的船只。
一盏台灯在书桌上投下一圈白光。书桌后并排放着一把办公椅和一把折椅,书桌上并排放着两本空白笔记本,每本上面放着两枝削尖的贝洛尔黑美人铅笔。泰德有时使用的一台IBM电脑打字机被拔掉了插头,塞在一个角落。
泰德自己从客厅壁橱中般来折叠椅,现在,屋里显出一种对称,丽兹对此既惊讶又不愉快。这很像泰德刚到时她所看到他们之间的那种相似举止的一种翻版。本来是一把椅子的地方,现在是两把椅子;本来一套文具的地方,现在并排放着两套文具,泰德正常的写作工具被扔到一边。当斯达克坐在泰德的办公椅上,泰德坐在折叠椅上时,这种混乱达到了极点,丽兹感到一阵晕眩。
他俩每人腿上都坐着一个孩子。
“在有人怀疑并来搜查这里之前,我们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泰德问庞波,后者和丽兹一起站在门口。“说实话,并尽量准确。相信我,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
“泰德,看看他!”丽兹突然喊道,“你难道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吗?他不只是要你帮他写一本书!他要偷走你的生命!你看不出来吗?”
“嘘,”他说,“我知道他要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惟一的路。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庞波,有多长时间可用?”
庞波认真考虑了一下。他已告诉舍拉他要出去吃饭,而且已经打过电话,因此暂时她不会担心。如果诺里斯·里杰威克在的话,他可能很快就会担心起来。
“也许要到我妻子打电话询问我的去向,”他说,“也许更长。她当警察妻子已经很久了,习惯了等待。”他讨厌自己这么说,这和原先设想的完全不同。
泰德的眼睛在强迫他说。斯达克似乎根本都没在听,他拿起桌角一叠旧手稿上的一枚石头镇纸,摆弄着它。
“我想至少有四个小时,”庞波接着又勉强补充道,“也许一整夜。我让克拉特值班,他可不聪明。如果有人会怀疑,那就是哈里森——你甩掉的那个人——或亨利·白顿。”
泰德看着斯达克:“时间够吗?”
斯达克腐烂脸上的眼睛像闪亮的珍珠一样,冷漠而朦胧,缠着绷带的手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镇纸。他放下镇纸,冲泰德一笑:“你认为怎么样?你跟我一样明白。”
泰德想了想。“我们俩都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但我认为我们俩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它。我们并不真想在这儿写作,写作只是一个仪式。我们在谈论移交接力棒,交换权利。或更准确地说,一种交易:用丽兹和双胞胎的生命交换……什么?到底是什么?”
但他当然知道。不知道才怪呢,因为几天前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斯达克想要的——不,要求的——就是他的眼睛,那支埋在他大脑中的古怪的第三只眼睛,那只能窥探内心深处的眼睛。
他又一次感到那种蠕动感,便竭力抵抗它。“这么窥探不公平,乔治。而我只有一群小麻雀,所以这么窥探不公平。”
“我想大概够了,”他说,“事情开始后我们就会知道了,对吗?”
“是。”
“就像跷跷板,一头翘起时,另一头就落下。”
“泰德,你有什么满着我?你在满我什么?”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这屋子突然显得太小了,无法容纳其中沸腾的情绪。
“我也许会问你同样的问题。”泰德终于开口道。
“不,”斯达克慢慢回答道,“我所有的牌都放到桌上了。告诉我,泰德。”他冰冷、腐烂的手像手铐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泰德的手腕,“你在隐瞒什么?”
泰德使劲转过身,盯着斯达克的眼睛。那种蠕动感现在遍布全身,但主要集中在手上的伤口处。
“你还想不想写这本书?”他问。
丽兹第一次看到斯达克脸上的表情——不是表面,而是里面——变了。他脸上突然显出茫然的神情,也许还有恐惧,或近似于恐惧的神情。
“我到这儿不是来和你吃饭的,泰德。”
“那么你说是怎么回事。”泰德说。丽兹听到一声喘气,随后才意识到是她自己发出的。
斯达克抬头瞥了她一眼,又落回到泰德身上。“别骗我,泰德,”他轻声说,“别想骗我,老伙计。”
泰德笑起来,笑声冷漠而绝望……但并非毫无幽默。这是最糟的,丽兹在笑声中听到了乔治·斯达克的声音,就像她在斯达克逗孩子时的眼神中看到泰德·波蒙特一样。
“为什么不呢,乔治?我知道我会失去什么,那也是明摆着的。现在你想要写作还是想要散步?”
斯达克冷淡而邪恶的眼睛盯着泰德,打量了他很久。然后他说:“啊,算了吧,让我们干吧。”
泰德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
“你和警察离开,”斯达克对丽兹说,“这是男人的事,我们要动手干了。”
“我来照顾孩子。”丽兹脱口而出,斯达克笑起来。
“这很好笑,白丝。孩子是保险,就像软盘上的防写缺口,是这样的吗,泰德?”
“但是——”丽兹开口说。
“没事儿,”泰德说,“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开始写作时,乔治会照顾他们的,他们喜欢他。你没注意到吗?”
“我当然注意到了。”她充满仇恨的低声说。
“记住,孩子跟我们在一起,”斯达克对庞波说,“记住这一点,庞波警长,别自作聪明。如果你耍花招,没什么好结果,我们大家都会完蛋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庞波说。
“出去时把门关上。”斯达克转向泰德,“该开始了。”
“对,”泰德说,拿起一支铅笔。他转向丽兹和庞波,乔治·斯达克的眼睛从泰德脸上移到他们身上,“去吧,出去吧。”

丽兹下楼走了一半就停住了,庞波差一点就撞到她身上。她凝视着客厅落地玻璃窗外。
外面全是麻雀。平台已经被麻雀盖住了;在渐渐暗下的光线中,通往湖边的下坡路上,黑压压的全是麻雀;湖上的天完全是麻雀,而且还有麻雀在从西边飞来,越来越多,拥向波蒙特的湖边别墅。
“噢,天哪!”丽兹说。
庞波抓住她的胳膊。“别做声,”他说,“别让他听到。”
“但是什么——”
他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带她走下楼梯。他们走进厨房,庞波把布里查德所讲的其余部分告诉了丽兹。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低声说,脸色苍白,“庞波,我非常害怕。”
他用胳膊搂住她,虽然他也害怕,但仍意识到这一举动有点儿婆婆妈妈。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是泰德或斯达克把它们召来的。我确信是泰德干的,因为他进来时一定看到了麻雀,但他没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