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医略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娘娘身体壮的比的上一头牛,下次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叫微臣来诊脉了。”
张姑姑一时间脸上大是尴尬,珠帘后的叶倾却忍不住要大笑,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副模样,当年林长春,也是这个脾气,对假借看病之名,传召他入宫的妃嫔,就是这么一副招人恨的模样。
想到故人,叶倾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也顾不得高昱就在旁边,和颜悦色的问道:“林太医,不知道当年的妙手回春林长春林院首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白芷身体一僵,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的道:“是不才的祖父。”
叶倾咦了一声,继续问道:“当年我姑祖母和令祖交好,倒是不知道林大人可还健在?”
林白芷沉默片刻,方道:“家祖已经失踪多年了,临走时只说寻仙问道去了,现下家人也只能当他已经羽化成仙了。”
叶倾大吃一惊,声音也突兀的尖锐起来:“失踪?!”
旁边的高昱眼睛微微眯起,双眼闪过一抹寒光,只是此时叶倾心神失守,却是没有注意到,她强自按捺心神,又问道:“不知道令祖父是何时失踪的?”
林白芷抬起眼,似要透过这层层珠帘看到珠帘后的叶倾,开口道:“在孝贤娘娘归天后不久,大概一两个月吧。”
叶倾眉头皱起,心中一片慌乱,直觉林长春的失踪和自己当年的去世有着直接关系,看来那副画也不是偶然,而是林长春埋下的什么伏笔了。
她心神一片震荡,也无心计较高昱的突然出现了,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吩咐张姑姑替她送客。
高昱和林白芷一前一后,出了东宫,待行走了一段距离后,走在前面的高昱顿住了脚步,侧过身子,也不去看身后的林白芷,冬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为他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柔和了他的棱角,说出口的话却不禁让林白芷心中一紧:“林太医,如何?”
林白芷微微垂下头,眼中的一切尽皆隐藏了起来,“太子妃仍是处子之身。”
高昱嘴角扬起,点了点头:“好,以后每半个月的平安脉,还要麻烦林太医了。”
林白芷没有吭声,只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下来。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卧槽,太子妃竟然还是个处!卧槽,二皇子殿下你这么关心你嫂嫂是不是处子真的没关系么!
卧槽,知道了这么多的皇家秘辛,老子还能活到娶老婆的那一天么!
看着悠然前行被冬日暖阳一路笼罩的二皇子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拐角,林白芷默默的转了个身,做为皇宫内院的头号男神,他接下来的行程还很繁忙:
要给怀孕的叶贵妃诊下脉,顺便卖个脸,叶贵妃说了,怀孕的时候多见见长得好的,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就长得俊了,这段日子,林白芷估摸着自己出现在朝凤宫的次数比显庆帝都多!
还有徐皇后那边,偶感风寒十多天了,依照他的诊断,这一位早就该好了,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呢,以为他看不出来压根就没喝他开的药么!
林林总总下来,接下来还要马不停蹄的在这后宫里转上两圈,林白芷在自己嘴巴上轻轻一划,仿佛给嘴巴加了一把锁,爹爹说的对,要想活得久,就得装哑巴。
不过这么多秘密,真是要憋死小爷了,回去还得记日记!
高昱出了宫,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虽然是冬天,屋子里却烧的暖暖和和,四角都放了火盆,他坐在花梨木的大书桌前,手指在面前的书册上摩挲良久,半晌方翻开了页面
林家人的毛病,瞒的过旁人,瞒不过他这个前任皇帝,对于一个多疑的帝王来说,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别看林家人历来都装成谪仙的模样,其实一个个肚子里憋的狠了,都留下了记日记的毛病。
他手上这一本,一手漂亮的小楷,却是林长春的手札。
今日诊平安脉时,娘娘突然提到,宫中新入低位妃嫔美人才人身体羸弱,这一冬以来,已有多人病倒,可是什么缘故。
吾坦言道,这些美人足不出户,常居一室,室内百气不得流通,自然容易郁结成疾。
娘娘当时若有所思,未言其他,未几,便听得宫中传言,皇后娘娘又严苟许多,连低位妃嫔亦不放过,每日两次,晨昏定省,诸多美人早早起身,绕着皇宫半圈方到坤宁宫中,苦不堪言。
吾只知,药房中治疗风寒的药材又节省了许多。
又有一位美人怀了龙胎,吾据实上禀,娘娘脸色如常,只淡淡的吩咐女官,赐下几味药材。
高昱的手指在脸色如常上定住,一张俊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后,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恨恨的道:“真想不到,好一个太医,好一个皇后娘娘,竟然给朕戴了半世的绿帽子!”
他嗤笑一声,低低的道:“林长春,幸好你不见了踪影,否则朕定然把你从坟中拖出,鞭尸三百方解朕的心头之恨!”
手里这本林长春记下的手札,字里行间并无直接赞美孝贤皇后的词语,只是一番平铺直叙,记载下这位太医院院首在后宫之中的行医心得,表面看来,只是一位恭顺的臣子罢了。
高昱却恨不能撕碎面前这本手札,无他,按照林家人的习惯,这本手札,应是记下他们的行医记录,自然应该会提及后宫的诸多妃嫔,偏偏高昱手里这一本,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主角!
从第一段开始,一直到最末一页,篇章中只有一个娘娘,高昱再是眼拙,也不会认不出,这分明就是他的正宫皇后,孝贤皇后!
高昱心中大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子,当杀!
他的手在书页上摩擦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下心撕掉,毕竟这本手札里,记录了孝贤皇后的另外一面,有许多是他不知道的细节小事,这一点一滴,拼凑起来,却可以还原一个鲜活饱满的孝贤皇后,叫他如何舍得撕掉!
高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到底不能拿这本手札怎样,他盯着手里这本手札,沉默半晌,再次翻开,这一次,却是直接翻到了后面。
这一本手札,并没有完全记满,在最后,还剩下了几页空白,似象征了主人的心情且留余白,他日再叙。
高昱拿起毛笔,又看了看前面顾长春的笔迹,琢磨了一番后,毅然动起笔来:
余已老,却不愿皇后娘娘见到吾这般苍老的模样,唯愿娘娘心中,只记得长春一身白袍,宛如谪仙的模样。
接下来,又絮絮叨叨,引而不发,发乎情止乎礼的叙说了一番对孝贤皇后的思念仰慕之情。
字里行间依然寡淡,却让人捉住了暧昧的痕迹,任谁来看,都能看出这位前太医院的院首,对那位孝贤皇后,实是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高昱却不知道,他偶然写下的字句,却是隐隐应了孝贤皇后和顾长春之间的真实情形的。
他一口气写完,看着这一番栽赃陷害,隐隐的,自己头上的帽子,似乎又绿了几分,偏偏心里还有一股邪火上来,烧的他兴奋无比,莫名的,竟是刺激无比,两腿间也支起了帐篷。
他多日未碰女色,不知为何,今日只写了几段话,就莫名的起了心思,想起后院被他关起的那帮寡妇小媳妇,隐约也动了莫名的心思。
只是高昱到底身为帝王多年,转眼间便察觉自身不对,朝外呼喝一声:“来人!”
之后在浴室之中,足足浸了一炷香功夫的冷水,才镇静下来,他一抹满脸冷汗,恨恨的道:“竖子,误我!”
叶倾此时却不得不把满心疑窦放到了一边,徐皇后叫人给她送了今年的账册来,便撒手不管了。
叶倾只粗粗的看了几眼,立时察觉出不对来,不说其他,现在账面上已经亏空了数万两的银子!
而眼下临近年关,满宫的妃嫔,宫女,内侍,定然要领取新衣,过年的月例也要比平日丰厚一些。
更何况,还有年关祭祀,宴请诸多亲贵大臣,诰命,宫中也要摆宴,林林总总的,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可不少数。
还有一个月才过年,这账面上,竟然已经是亏空了!
叶倾啪的一声合上账本,这一位徐皇后,莫非连面子情都不做了?!
第144章 诡异的账册
叶倾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先看看账本本身账目有没有出入,抓了实据再去找徐皇后算账。
她把张姑姑叫了来,两个人一人分了几本,从头开始核算,这些账本子,叶倾以前打理宫事的时候也常看,不过后来身边的几个女官培养起来后,叫她们交叉审阅就可以了,她只最后把把关,这般熬夜看账本,已经很久没有了。
连续看了三本账册,叶倾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从账面上看,各项收入支出竟是毫无问题,且徐皇后颇为节俭,像是徐皇后如今住的坤宁宫,月耗火烛不过数百根,比叶倾当年动辄上千已是少了许多。
要知道前后两位皇后住的可是同一座宫殿,没道理差这么多的,这只能说明徐皇后每日里早早上床,且宫中很多地方的长明灯也撤了。
连续看了两个时辰,叶倾也有些疲了,她抬起头,揉了揉眉心,看向了一旁侧了身子坐着的张姑姑:“姑姑可有什么发现?”|
张姑姑亦是眉头紧锁,犹豫着道:“老奴翻了几本账册,收支不但平衡不说”
“而且还极为节俭,身为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一季不过只做了八套新衣”
叶倾不禁侧目,像是京城中一般白身的富贵人家,家里的奶奶们一季也至少做上四套新衣,更不用说官宦人家了,十几二十套都是常有之事。
她这位便宜婆婆,也忒是节省了。
这般节省下,账目还能出现亏空,简直是不可思议。
叶倾一头雾水,只觉眼前迷雾重重,手里的账册也久久没有翻动,实在是事情诡异之极。
张姑姑小心的打量了叶倾几眼,试探着道:“老奴倒是觉得有一点不大对劲的地方。”
叶倾立刻抬起头,满怀期望的追问道:“什么地方?姑姑快说来听听。”
张姑姑干脆的合上了手里的账本,又把叶倾手里的几本也挪了来,数本放到一起,不过一尺来高,她指着这一摞账本轻声道:“老奴昔日里在孝贤娘娘身边,您也是知道的,年关岁尾,孝贤娘娘也叫我们帮着查账来着,老奴记得,账本动辄都是上百本的,可您看,现下却只有三十多本。”
顿了下,张姑姑犹豫着又道:“老奴方才大致浏览了一番,非是账册数目不对,而是这账本的进账似乎少了许多。”
叶倾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怎么看都不对呢,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徐皇后手里的银钱一开始就少,那她再怎么节省也是有限,账目不亏空才怪!
叶倾这下有了眉目,干脆的把所有的账本都捧了过来,一册册的翻了过去,又另备下了笔墨,在旁记录,这次她不为对账,只为了看清楚宫内有多少银钱收入,倒是快了许多。
转眼之间,就已经统计出了眉目,庄子二十三座,铺子三十二间,另有田地万倾。
比她当年,少了足足一半还多。
难怪!
只是叶倾也有些不解,这后宫的诸多产业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断的娶皇后带来的。
内务府出了聘礼把皇后聘过来,皇后带来的嫁妆必然多于皇家出的彩礼,皇后在世的时候,这些就算作她的私产,等去世,就归到后宫的公产了。
当然,若是有喜欢的皇子皇女成亲,也会贴补一部分,但总体上,后宫拥有的产业,应是越来越多的。
叶倾估摸着,现在徐皇后手里掌握的资产,比正常情况下少了足足三分之二才对。
那问题就来了,这少掉的产业,都哪里去了?
叶倾再次凝神,把手里记录下来的庄子和铺子仔细的看了一遍,出乎意料的,这些庄子和铺子的名字大多陌生的紧,倒不似她当年掌握的那些产业。
倒好像她当年掌握的产业,被人隐遁了一般。
叶倾不由笑了,进宫半个多月,倒是比在定国公府的时候好玩多了,这才半个多月,就出现了这么多的谜团等着了。
叶倾的手指曲起,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到底是谁,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竟然在她去了以后,贪墨了她的产业。
太子妃,皇后,皇太后,数十年的积攒,叶倾的私房已经足够丰厚,除分了些给叶家的子侄外,一部分注定陪葬,另外一部分,她也大大方方的归入了宫里,没有准备挪用。
现在可好,她不动手,别人动手了。
叶倾轻笑一声,她倒是想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
叶倾站起身,喝道:“备车,本宫要出宫一趟。”
身为太子妃,虽然面子上要对皇后伏低做小,身份上却自由多了,至少出入上,比皇后宽松许多。
叶倾换了一身简单利索的绛紫丽纱裙,外面披了件白裘披风,只简简单单的插了支玉钗,便扶着张姑姑的手,坐上了马车。
她准备去那些产业看看,庄子都在城外,她出宫尚可,出城却也不便,所以叶倾这一次,准备去城里的几间铺子看看。
当年她手头上最红火的几间铺子可是都还记得呢。
叶倾直接拿了太子的腰牌,很顺利的就出了宫,一路奔向了东大街,这是整个梁京最奢华的一条街。
说是奢华,而不是繁华,是因为在这里做买卖的背后都至少有一个侯府撑腰,没有一定的底蕴,连三品大员也买不下来这里的铺子。
街道很宽,足可容纳五辆马车并行,一眼望去,街面上却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只有三三两两的马车偶尔擦肩而过。
铺子和铺子之间间隔甚远,每一个铺子都几乎是一个小宅院。
看着没什么客人,每一笔生意却都是大单,在这里,能找到整个大梁最好的布料,最晶莹剔透的玉石,走进一家酒楼,甚至能在这冬日里端上一盘水嫩鲜活的荔枝。
叶倾要去的,是一家珠宝楼,在这东大街上也是首屈一指,打从前朝起就是赫赫有名的商家,百年的老店,当年也是前朝皇帝的私产。
马车在金玉满堂的牌匾前停下,叶倾手尖微挑,掀起了车帘一角,一眼望去,这金玉满堂的牌匾经过了数年的风吹雨打,却依然簇新,可见平日多有维护,站在门口的两个堂倌一身短打青衫,袖子领口露出了雪白的内衫,长的也颇为清秀。
只这一眼,便知道这金玉满堂如今也是经营极好。
两个堂倌也是极有眼力的,一看马车停下,瞧着青色篷布挺不打眼,仔细一看,那车辕可是最好的花梨木,车轮黝黑沉重,也当是铁精一流。
一般的人家能得个一块半块的花梨木,都如获至宝,留着给闺女出嫁做家具用,大小也就打个妆匣,侯府王府打个架子床,那也是给侯爷用的,谁舍得拿出来做车架。
还有那铁精,兵器里掺上一点,就极为锋利,这家可好,竟拿出来做车轮了!
这辆马车明明白白的写了四个字权贵之家。
不但有钱,而且极贵!
一定是大梁最上层的那三五家之一!
两个堂倌中的一个立刻朝着店里跑去,片刻后,叶倾的前脚才下了马车,金玉满堂的大掌柜就亲自迎了出来,态度亲切和蔼:“夫人可是逛的累了?小店备有清茶瓜果,还请随小的入内歇息。”
叶倾从善如流的跟在了大掌柜的身后,张姑姑亦步亦趋的跟在了身后,几人直接上了二楼。
叶倾坐定,环绕了一圈,见这雅间布置的十分舒适,墙上挂了几副前朝的水墨山水,桌子上摆了盘洗净的葡萄苹果,看着很是喜人。
捧到手里的茶水也是刚刚好,温度不热也不烫。
叶倾点点头,却没说话,张姑姑上前一步,笑道:“我家奶奶这次来,是想选几样首饰给闺中的好友添妆,店里有什么好的,尽管上来,我们奶奶不怕贵,就怕你们的货不够档次。”
大掌柜的激动的全身都抖了起来,大客户啊,这绝对是大客户啊!
他立马又弯下了半个身子,口气却异常自信:“奶奶放心,小的敢保证,小店的宝贝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说句不好听的,大梁后宫里的娘娘们戴的也未必比的上我们店里的!”
叶倾和张姑姑对望一眼,张姑姑不以为然的道:“百闻不如一见,是骡子是马,掌柜的还是拎出来遛遛再说!”
大掌柜的立刻张罗起来了,很快,五个宫装美人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
大掌柜的一掀第一个托盘,一套雕的美轮美奂的玉饰出现在了叶倾面前,一对手镯,加上一对耳环,还有一支玉钗,看的出来,这几样都出自一块玉石,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确实是难得的精品,连张姑姑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掌柜的,倒是没有说谎。
第二盘又是倾城之作,这一次是一套珍珠头面,中间那只凤钗最是惹眼,凤凰口中衔着的珍珠足足有小儿拳头大小,实在是难得。
叶倾笑了,看了这两盘首饰,这家金玉满堂如今的主人是谁,她已经确定了。

第145章 养肥了,再宰
张姑姑本为孝贤皇后身边的女官,纵是见多了各式宝贝,此时也不得不赞上一声,这头两个托盘里的翡翠头面和珍珠头面,真真稀罕。
翡翠的水头足,珍珠也够圆够大,最难得的还是能凑出这么一套来,就这两套头面,做郡主公主的压箱也绰绰有余。
张姑姑不由嘀咕道:“这头两个就这么稀罕,后面三个,真叫人不敢想了。”
叶倾笑了:“这样的奇珍,哪那么容易就出来这么多,你且看着,下面几样,定然逊色许多。”
那掌柜的一直都是满脸堆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此时闻了叶倾的话,不由抬起头,仔细的看了这小娘子一眼,可惜帷帽挡的严严实实,依稀只能辨别出这小娘子的年纪还不甚大罢了。
掌柜的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后面几样虽也算是稀罕之物,比前面这两种却是不如了。”
说着,他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把后面三个托盘的红布都掀了开来,第三个托盘上是一对八宝琉璃钗,比前两样材质稍逊,却也不俗,第四个托盘是一个莲花香托,莲叶斜斜的做了底,半只莲藕摇曳伸出,用的时候只要把香插在莲藕里,香灰自然就落在莲叶上了,这香托式样古朴,颇有奇趣。
最后一样却不过是对掐丝金镯子,胜在手工精妙,细如发丝的金丝一层层的缠绕上来,偏中间还有金珠子滚来滚去。
张姑姑也笑了,这金玉满堂的大掌柜打的什么主意,连她也看出来了。
这前两个托盘里的头面贵重无比,价格定然也是不菲,拿出来不过是为了叫她们了解下金玉满堂的实力。
估计满京城的权贵算起来,买的起的不少,舍得买的却没几个,也只有那些格外疼女儿的,会买回去当压箱底的宝贝。
叶倾一进来就说了,是给闺中好友添箱的,这种闺中密友,意思到了也就行了,不会添这么贵重的玩意。
所以后面这三样,才是掌柜的真心推销的物件。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小的也不打诳语,也不和奶奶要谎了,奶奶第一次来,咱们就图个日后长久,这几样玩意,小的都可以打个八折给您,这第三个托盘的八宝琉璃钗实价八百两,那莲花香托取个意趣,只要五十两,最后这对金镯,手工不易,要二百两。”
叶倾微微点头,金玉满堂倒是会做生意,高中低档,一应俱全了,还真是照顾了客人的面子。
她轻轻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问道:“不知道这前面两个托盘的头面怎么卖?掌柜的不妨开个价出来。”
金玉满堂的大掌柜一下愣住了,他做了掌柜的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走眼过,难不成这小娘子年纪轻轻,竟是个财神爷不成?!
大掌柜的犹然难以置信,态度却不由又恭谨了三分,“既然奶奶开了口,小的也不打幌子,这两套头面,底价都是五千两,少一文钱不卖。”
叶倾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伽罗国进贡的翡翠,高丽国进贡的珍珠,倒也值这个价了。”
大掌柜的笑脸一下就僵了,这,这位是哪里来的高人,连这两套头面的底细都看出来了!
叶倾微微一侧脸,张姑姑立马上前,直接就掏出张万两的银票递了过去,大掌柜的稍稍一看,就知道是四海钱庄开出的通存通兑的票子,登时喜上眉梢,连声道:“快,快给奶奶包起来。”
又赔笑道:“不知道奶奶仙居何处,可要小的送货上门?”
叶倾放下茶盏,张姑姑应道:“包好了我们直接带走。”
出了金玉满堂,坐到了马车上,张姑姑看着后面的金玉满堂的掌柜的一行越来越小,放下了车帘道:“这下好了,人家都当咱们是冤大头了,奶奶怎么想的,若是给人压箱底,从库里找两样,也未必比不上这两套,巴巴的买了来,倒是好大一笔银子。”
叶倾伸手抚额,莫怪张姑姑肉疼,连她也有些舍不得,她嫁妆里的好东西真不少,祖母给的,姑姑给的,宫里送来的聘礼,可这些都是物件,现银真没多少,满打满算,也就十万两,方才眼瞅着一万两就没了。
叶倾也没想到,这两套头面会花掉这么多银子。
上一世做太子妃和皇后的时候,虽然也攒了些好东西,真正发家却还是做了皇太后。
她一手把显庆帝推上皇帝宝座,显庆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顺,每每到了她的生辰,都大办特办,从各地来的奇珍异宝无数。
不过好东西虽然多,手里的现银却真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