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看了身旁的赵子奇一言,笑意晏晏的道:“供我与这位兄台同坐。”
满场哗然。
叶青就是叶大姑娘,场上众人自然早已经知晓,今天是叶大姑娘以叶青的名义第一次参加众人的聚会,这帮子青年俊杰人人兴奋不已,连长安侯世子和威武候世子都破天荒的坐到了一起,结果来的人一多,又人人都想赶早一步来看这个热闹,等叶大姑娘出现的时候,竟是没座了。
谁也想不到,这叶大姑娘一开口,就直接叫人把座位摆在正中了!
显然,周遭的仆役也惊异非常,手足无措的呆立,没有立刻回应这青衣少年的请求。
赵子奇清晰的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薄怒,他眉毛扬起,这少年倒是有趣,原来还是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只转眼间,那丝怒气就迅速的被少年镇压了下去,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又是一张温润的笑脸:“看来要劳烦兄台动手,搬张几过来给我们了。”
赵子奇哑然,这人,支使不动仆役,转头就支使他了。
不知为何,这少年明明用的是商量语气,口吻中的笃定却像是认准了他不会拒绝一般。
赵子奇眉毛一挑,这少年倒是聪明,事已至此,他若是转身走了,反倒落了颜面。
赵子奇扫了眼周围,大步向着大厅一角行去,转手就抬了张几过来,那少年也没闲着,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两个蒲团。
待赵子奇摆好了几,众目睽睽下,这少年一提衣摆,施施然的就坐下了!
赵子奇哈哈笑着坐在了另一个蒲团上。
等他坐下后,才惊觉这少年的胆大。
昔日赵子奇也担任过主人,主持过宴席,可他今日才发现,哪怕他坐在主人位上,收到的视线也远不如坐在中央!
众目睽睽,万众瞩目,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坐如针毡!
众人皆不言语,只默默的注视着他和身边的青衣少年,一道道视线,仿佛一道道枷锁,加在了他的赵子奇的笑容渐渐敛去,而当他端起酒杯时,才深刻体悟到了这压力到底有多大!以他的气力,酒杯中的酒,居然洒了出来!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昔年师傅打磨他力气时,就要他与猛牛对撞,最终以他力压猛牛,逼迫猛牛倒退三步放算合格,可现在,他居然端不稳一个小小的酒盅!
赵子奇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的向着身边的青衣少年望去。
一见之下,顿时惊呆,这少年,这少年居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吃酒夹菜全无影响!
甚至赵子奇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少年,颇为享受此刻被众人瞩目的感觉!
察觉到赵子奇的目光,少年立刻转过头来,含笑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赵子奇一怔,淡淡的道:“姓赵,名子奇。”
少年嘴角扬起,端起酒杯,“相逢即是有缘,赵兄,小弟敬你一杯!”
这刹那间,他竟是视满室贵公子于无物,仿佛只有他二人共饮一般!
赵子奇不由心生豪气,举起酒杯道:“好,我二人有缘,干了这杯!”
第110章 不早一步,不晚一步
一杯酒水下肚,火辣之余,他那久未动弹的武学枷锁竟然松了一松!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感觉,赵子奇顺手折了根草棍,叼在口中,那一日,他二人视满场豪杰于无物,痛快豪饮,当真是痛快至极!
当时,他竟没看出,身边的青衣少年是位女红妆!
还是在酒宴之后,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专门找人打听了一番,那人听到他的问题,脸色也变的颇为古怪:“你,你竟然不知道她?!”
定国公府,叶大姑娘!
姑祖母为天下第一贤后!姑姑为贵妃娘娘!
那天也巧,是化名叶青的叶大姑娘第一次参加这帮青年俊杰们的聚会!
赵子奇的唇角勾起,既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真是刚刚好!
赵子奇看着身边父亲一脸担忧,神色一正,双手抱拳,严肃的道:“父亲大人,孩儿有一事相求!”
赵将军微微动容,他家中子嗣旺盛,他本人就有兄弟五人,又各自生子产女,第三辈就足足有三十多人,这三十多子侄中,无疑长子赵子奇是最优秀的!
长这么大,这孩子就没开口求过他任何事!
赵家子孙,三岁开始习武,第一课就是站桩,赵家的站桩却和旁人家不同。
旁人家教导小儿习武,往往讲究循序渐进,第一次学个姿势正确也就罢了,站是站不了多久的。
赵家却不是这样,教导完了姿势后,放着小儿自行练习,就一个马步,也不说蹲多久,反正一直蹲到再也蹲不下去了才罢休。
这里面却是有两个讲究,一是看小儿毅力如何,坚持越久,往往未来成就越大;还有一个,却是教他们于不可力敌之时学会低头,求人并不可耻,需知过刚易折!
言谈百遍不如身行一遍!
这条祖训也曾被人诟病,就因为自幼学会了适时低头,赵家出的将领往往以自保为先,军功只求稳不求多,导致了赵家人的地位一直不高不低,十分尴尬。
赵将军却认为祖宗立下的规矩十分有道理,没看昔日的定国将军府,如今的定国公府,全家男丁加起来也不过五指之数么!还不如他们赵家一个分支多!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下来,才能享受最后的胜利果实!
赵家这条祖训从实行起来就非常顺利,三岁小儿到底年幼,体力就那么多,本就站不了多久,很快就求饶了,偶有一两个意志过人之辈,最后也以认输告终。
只有长子赵子奇,竟是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最后身体不支,生生晕过去作罢!
这孩子身体里就像是长了一根逆骨,什么也不能让他屈服。
赵将军看着苍白着小脸倒在地上的长子,当时心中就生起了一股火,这熊孩子难道不知道向他亲爹开口求救么!
赵将军就这么跟自己三岁的长子赌气上了,他还不信就治不了这个熊孩子了!
从三岁到七岁,赵子奇就没从自己亲爹手里拿到过一文钱,过年压岁钱几个弟弟都有,就他没有,甚至他娘看不过去了,要拿私房钱贴补儿子,他爹也不让!
拿起衣服就穿,给饭就吃,没衣服就穿旧的,能一直穿到衣肘磨破,没饭吃就自己去灶上找,就是不开口求饶!
要不是这小子七岁的时候被路过的异人看中,带上了昆仑山,只怕现在赵将军还在测试他呢!
回忆到这里,赵将军悠悠长叹一声,遗憾不已,他当初可是想了不少招:
买两个绝色的丫鬟,放在儿子身边,自幼培养感情,等长大了,再把两个丫鬟带走——
丢入军营,从小兵做起,需要旁人三倍功勋才可升迂——
凡此种种,赵将军也不知道想了多少招,可惜这小子被带上山,一去就是十八年。
回来后更是说一不二,简直比他老子还要老子!
旁人都以为这小子的校尉是借了家中势力,只有赵将军知道,这是赵子奇实打实的拼出来的,才半年啊,还是旁人三倍功勋!
此时一见赵子奇如此郑重的开口求他,赵将军只党浑身上下,三万五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坦,无一处不通透,甚至连声音也高了八度:“什么?你求老子?哈哈哈哈,尽管求,求吧,使劲求!你老子一定给你办到!”
赵子奇深呼吸一口气:“父亲似乎有一次救驾之功?”
赵将军的眼睛一下瞪得滚圆,他本就生的威猛,这一瞪眼,整个人登时如门神一般,甚是骇人,“什么?!”
他奶奶个熊!
这熊孩子真是要么不开口,开口要人命啊!
他是救了一次驾,并且救驾之后毫不犹豫的把皇上的赏赐推掉了,这可是皇上的人情啊,哪能那么简单就让皇上还了,这救命之恩,就欠着吧!
常在官场混,哪能不得罪人,万一哪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救驾之功可就派上用场了!
整个赵府,最值钱的不是库里的那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也不是征战蛮族时抢来的那一座纯金圣女像,而是皇上的这个人情!
这小子还真敢开口——
赵将军震惊过后,脸一下就黑了:“你想干嘛?”
赵子奇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交代:“我想娶媳妇。”
赫,赵将军心一惊,这是哪家的贵女,这么贵!还要皇上的人情来换?!
瞪了儿子半天,赵将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准备娶公主么?”
赵子奇一怔,啼笑皆非的道:“孩儿看中的是——”
赵将军不说话了,奶奶的,还真比公主贵啊!

户部何大人一回到家里,换了身便装,舒舒服服的坐在了椅子上,就令人把几个子侄叫了来。
何家原本是贫寒之家,何大人有兄弟三人,父母早去,却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分家。只因为年少时,兄长和胞弟为了供他读书,每日辛苦劳作,年纪轻轻就早生华发!
等他高中了,又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如今户部侍郎的位置,何家也一跃成为大富之家,两个兄弟也能享享福了,何大人自然不会分家。
只是这看似繁华的表象下,却暗流涌动,祸福难料,令何大人焦心不已。
何家底蕴太薄,太薄!将来等他一退下去,何家就面临朝中无人的困境。
故而,何大人抓子侄读书比什么都上心,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几个子侄都叫过来,逐一考校今日所学。
看着几个子侄按照年龄大小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一个个缩头缩脑的畏缩模样,何大人眉头就是一皱,声音也严厉了起来:“今天,夫子都教了什么?陈义,你先来说!”
何智低着头上前,嗫嗫的道:“夫子说——”
“大点声!你中午没吃饱么?”何大人脸色越发阴沉,何智是他长子,本寄予了最大厚望,偏偏越大就越不成才!
陈义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夫子说——”
“我叫你大点声!”
“夫子说——”
“大点声!你耳朵也聋了么!”
“呜~夫子说——”
何智终于吼着说了出来,脸上却也已涕泪直流,看的何大人又是厌烦又是恼怒。
眼光一扫,几个子侄竟是齐齐的退了一步,一个个又惊又怕的望着他,何大人心中暗叹,他不过是严厉了些,这几个子侄就吓成这样,若是上殿面圣,一个个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殿前失仪是妥妥的了!
“叔父何事着恼,远远的就听到声音了——”
一个带笑的清越嗓音突然响起,何大人立刻抬头,脸上已经和善许多,“是耀之回来了么?”
书房的竹帘被人一掀而起,一个少年探头走了进来,他一袭藏青长袍,生的并不如何俊美,一双眼却满是笑意,笑起来更是两个酒窝,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何大人看到来人,心中便是一松,他家中三个兄弟,一共五个子侄,其他四个纵然再不争气,有这一个也够了。
何显,乃是他长兄之子,自幼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十二岁已经熟读经史,十五岁请来的几位座师接连请辞,理由如出一辙——公子大才,吾等已经教导不了了。
何显一进来,看到几个弟弟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列,一个个垂头丧气,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立时笑道:“叔父公务繁忙,以后考校弟弟们功课的差事,不妨交给我。”
刷刷刷,何家的小萝卜头们齐齐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大哥!”“大哥好!”
小萝卜们叫完了大哥,旋即又掉头看向了何大人,一个个眼中满是期待。
何大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帮小子的心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了眼陈仁,担心的道:“只是你的功课——”
何显笑道:“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再说考校弟弟们功课,也相当于我又温习了一次,说不定理解圣人之言还更深了一步呢!”
何大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以后他们几个就要你多多照看了。”
第111章 贤妻,吾以状元下聘...
抬头看到几个子侄都是面色一喜,何大人哼了一声道:“以后你们兄长每日考校你们功课,我每个月抽查一次!”
几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何大人心中得意,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你们大哥还有话要谈!”
几个少年登时一松,一个比一个快的溜了出去,到了外面,几人对望一眼,同时爆发出了欢呼声。
听着外面的声音,何大人哪里还不明白,忍不住骂了一声:“这帮小混蛋!”
何显只是笑,也不接话,他拿起茶壶,亲手泡了一壶热茶,给何大人斟上:“叔父,请用茶。”
何大人端起茶杯,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遗憾,何家第二代,看来只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了!
偏偏他大哥为了他耽误了婚事,成亲本来就晚,长嫂又早早去了,只得了何显这么一颗独苗,就算何大人再惋惜,也不可能叫大哥把何显过继给自己。
却是把这孩子给耽误了,旁的也倒无妨,只婚事上,怕是借不到岳家的助力了,这户部侍郎的儿子和户部侍郎的侄子,可是天壤之别了。
只是——
想到今日圣上在朝堂上的话,何大人心中就是一动,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不如意不痛快,对于何家,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啊!
何大人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问道:“耀之,此次圣上指婚之事,你可知道了?”
何显立刻抬起头,看着何大人笑道:“侄儿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叔父成全!”
何大人眉毛一挑:“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何显嘴角弯起,含笑道:“请叔父到皇上面前,为侄儿做个保人。”
“什,什么?”何大人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何显笑容不变,语速却慢了许多,一字一顿的重复道:“请叔父到皇上面前,为侄儿做个保人。”
保,保人,还是到皇上面前?!
何大人张大了嘴巴,只党自己刚刚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他知道自己侄儿胆大心细,有不世之才,却也没想到,会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
何大人端起了半凉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心里的震惊才终于顺了下去,“你说什么保人?”
何显依然带着淡淡的浅笑,不慌不忙的道:“请叔父为侄儿做保,就说明年的殿试,侄儿必将一举夺魁,夺得状元之名,请圣上为侄儿指定一门姻缘。”
何大人嘴巴又张开了,只觉自己这侄儿今日真是令他震惊连连,状元?状元是那么好拿的么?说的简直跟他家地里的大白菜似的!
何大人缓过劲来,忍不住问道:“你看中哪一家的贵女了?”
同时心里也犯起了琢磨,自己这侄儿虽然有些朋友出身豪贵,他本人却绝对不像是那些豪门出身的公子少爷,因姻亲之故,有机会见到什么大家闺秀,怎地今日突然就有了意中人?
又是什么样的贵女,还需要状元的身份才匹配的上?!
何显却没有直接回答陈大人的话,手里的折扇在掌心中敲了敲,悠悠道:“叔父,侄儿幼时就曾立誓,娶妻当娶贤!家有贤妻,如有一宝,妻贤万事兴啊。”
顿了下,何显坚定的道:“不管她出身贵贱,容貌如何,我只求一个贤字!”
看着一头雾水的何大人,何显笑了笑,耸了下肩膀:“至于叔父作保,以状元下聘,碰巧了,我看中的贤妻身份地位比较高而已.”
何大人已经彻底麻木,他嘴唇动了动,到底问了出来:“高?有多高?”
深呼吸一口气,想到那女子的身份,纵然何显自视甚高,也感受到了层层压力,他坦率的道:“她家中连续出了两位贵人,一为皇后,一为贵妃——”
何大人:“…”
自己这侄儿,这是想要摘星星啊!
从何大人的房间里出来,何显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因颇得何大人看重,他小小年纪就分了独立院落,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刻,一眼望去,院子里却是黑灯瞎火,一片安静。
何显苦笑一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推开门,果然一室冷清,分给自己的那两个丫鬟,不知道又去哪里玩乐了。
何显擦着了火,坐到了书桌前,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冷掉的馒头,在烛火上不急不忙的烘烤了一遍,又把茶水拿来,同法烘烤了一遍,就着温凉的茶水,把手里的馒头细嚼慢咽的吃掉了。
“妻贤万事兴——”何显轻叹一声,自己这位伯母,虽然出身尚算可以,心眼眼界却着实小了些。
幼年用各种手段压制他也就罢了,如今他大势已成,潜龙在渊,只待明年三月,就要化蛟为龙,冲天而上,伯母还不知道和他修好,此等妇人,真是祸家的能手。
何显盯着跳跃不定的烛光,脑海里却浮现了另外一个身影。
说老实话,那人和他本来并无交集,虽然聚会上二人时常碰到,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何显只是出于自己的习惯,才顺带的观察了一下这人而已。
虽然是住在叔父家中,某种程度却也可以说是寄人篱下,又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婶婶,何显也就养成了个细致入微的习惯。
看她女扮男装,挥洒自如,看她和众人斗酒,斗棋,豪迈堪比男儿,何显却始终冷眼旁观,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千金贵女出来找找乐子罢了。
戏文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戏码么,宰相家的千金贵女,女扮男装,进了书院,和贫家子弟产生感情,资助对方路费盘缠,告知若是高中,便可将家中小妹嫁给对方。
然后这贫家子弟一举夺魁,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惊喜的发现这兄台的小妹原来就是自己的好兄弟!
于是皆大欢喜。
这戏本子大多是那些屡考不中的落第举子写出来的,甚至何显早些年也写过几本,只为了贴补生活,也难为不少千金贵女都好这一口。
这位,估计就是戏本子中毒,出来游戏人间了。
对这位叶大姑娘的行为,何显的态度是不予置评,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两边就是,他也不会去批评对方如何,自然也不会赞扬这种举动。
直到这刚刚结束的聚会,她带着手足无措的弟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把弟弟推荐给了众人,恍若雷电劈过,何显瞬间就明白了,叶大姑娘男扮女装混迹众多豪门公子哥中的真正目的!
她分明是在给弟弟铺路!
对这位定国公世子,何显也多有耳闻,为人木讷,不善言谈,在京城公子哥们的交际圈里,不大受欢迎。
若是靠他自己的力量,怕是还没挤进圈子,就被人一脚踢出去了。
这位叶大姑娘,真真下了一手好棋!
若说何显的内心如一汪海水,那现在,整个海洋的表面就如同煮沸的滚水,翻腾不已——
这,这分明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贤妻!
以女子之身,并不局限在深宅后院,而以整个家族的利益为先,勇往直前,视野之辽阔,纵是男子也多有不及。
只是叶大姑娘的身份让人望而却步,哪怕叶大姑娘刚刚被退婚,也不是他一介新举子可以匹配的上的,纵然何显自信可以于二十年后登顶内阁,成为一朝首辅,叶大姑娘也绝不可能等他二十年。
何显却也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他心中盘算了半晌,无论如何,也要请叔父登门一试!
恰于此时,居然听到了皇上要选秀的消息,而她亦会参加!
天助我也!
何显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无疑,这场选秀瞬间拉近了他和这位叶府贵女间的距离!
何显收回思绪,看着面前跳跃不定的烛花,拿起一把剪刀,稳稳的剪掉了烛心,一室的光明终于稳定下来,恰如他和她的前程。
何显放下剪子,拿起了毛笔,浓浓的沾了一泡墨,落笔如神,转眼问,白纸上就多了一个墨色的身影,一身飘曳的长袍,仰头向上,半张侧脸上,眼睛似闭非闭,眉目间灵动无比,宛如真人!
何显眉眼带笑,看着画中人,轻声道:“贤妻,吾妻——”
周顺公公捧着手里的一摞画像,小心翼翼的走在回廊里,徒弟六福远远看了,立马撒丫子奔了过来,如以往表孝心般伸出了手:“哎呦,师傅,您老怎么自己拿这玩意,那帮免崽子是活腻了吧!”
周公公身子一侧,避过六福的手,抬脚就是一踹,“滚开,你个免崽子,耽误了爷爷的大事,弄不死你丫的!”
周公公瞪了眼讪讪的退到了一边的六福,又骂道:“还不给爷爷开路,不长眼的玩意,聪明劲儿都喂了狗了——”
六福赶忙趋前两步,一路小跑着开路。
宫女内侍们远远看到这一对,穿着紫色官服的内监总管开路,深紫色官服的内监大总管亲自动手,一个个都早早的避开了去。
到了乾清宫前,六福机灵的撑开门帘,便立刻昕到一个迫不及待的声音响起:“周顺,东西可拿到了?!”
第112章 你儿子可真是太有眼..
六福心中一惊,怪不得师傅这么看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入了皇上的眼了。
周公公忙道:“老奴把东西都带过来了。”
说完,他又使了个眼色,六福识趣的退了下去。
“快,拿给朕看看!”
听到显庆帝急急的催促着,周公公急走两步,把怀里的数十卷轴,一股脑的放到了御案上。
看着显庆帝追不及待的拆开了一个卷轴,周公公的脸色颇有些怪异,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这一堆画轴,怕是都会以为是今年选秀的秀女们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