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城叠声说是,又问商琴:“祖父、大伯、哥哥他们……”
商琴忙打断谢连城:“滴血验亲的时候验过了,我不是你们谢家人。”
谢连城一愣,又道:“是我欢喜的糊涂了。”
商琴慢慢吐出一口气,“我虽不是你亲姐姐,但你要是出息,我也认你。衣裳鞋袜可够?”
谢连城忙点头道:“定南王府里赏了一些,商老太太、商大姑也给了一些。不知怎么着,太子也叫人赏了一些。”
“太子?”傅惊鸿、商琴齐齐惊讶。
谢连城见他们竟然不知,赶紧站起来将怀中藏着的一小袋梅花银锞子拿出来给他们看。
商琴忙问傅惊鸿:“昨儿个太子可送贺礼来了?”
傅惊鸿道:“都是振鹏还有嫂子收着,我这一日都围着你转,并不知道。只是若太子有送,为何嫂子不说太子的事,反而说了毓秀郡主?”
谢连城懵懵懂懂,只管坐一边听他们两个说话。
商琴怕谢连城才出定南王府又有心思,叫他将银锞子收下,又事无巨细地问了他如今身边照应之人,中午留了他吃饭,又叫人送他回去,等谢连城一走,他们二人便忙去看昨晚上冯茝兰收着的贺礼,一一看过,终于翻出几匣子写着平清二字的帖子。
傅惊鸿道:“谁不知道平清王就是太子?来送的人怎会没跟嫂子通报姓名?”
商琴亲手去打开,一匣子一匣子看了,竟是一个三朝之前的玉笏,几件蟒袍金带。
傅惊鸿道:“这可了不得,我得想法子送回去。”
商琴也明白太子送这个来,是存了要拉拢傅惊鸿心、许傅惊鸿做官的意思,忙将匣子盖上,问:“要是径直送回,可会得罪了太子?不如先问过振鹏哥哥看他知不知情,再拿着逾越送到凌王爷面前,叫他处置?”
傅惊鸿点头道:“也只能这么着,咱们家留着那蟒袍玉笏也没用。”终归是成亲头一日,又不舍得出门,趁着没人,用手在商琴腰上掐了两把,才叫人去请了傅振鹏来说话。
傅振鹏过来后,先听傅惊鸿问,便道:“你嫂子昨儿个说有贵人送礼,我知道你跟上头几家都有来往,只当是他们看在交情上送的。竟然有太子的礼?”
傅惊鸿道:“玉笏、蟒袍、金带!你说这些东西怎么能留下?”
傅振鹏稍稍迟疑,肯定道:“定是你嫂子收下的。”
傅惊鸿道:“也未必,嫂子不识字,就是识字,太子府送东西来,她敢推辞了?”
傅振鹏道:“你莫替她开脱,我昨儿个就看她心事重重,又听她说了不得了,你要做大官了。”他跟傅惊鸿好,自然也早听傅惊鸿说过太子眼下地位看似牢固,日后还不定如何;又觉是凌王府出来的,虽凌王跟太子要好,但下面的人也不该错认了太子做东家。
傅惊鸿道:“你且回去看看太子送了你什么东西没有,我先拿了这些东西给凌王爷看,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敢留着的。”
傅振鹏连声称是。
傅惊鸿又换了衣裳,安慰商琴两声,便叫人先去凌王府瞧瞧凌王爷在不在,等听准了信,才急赶着过去,等在书房里见了凌郡王,便将玉笏、蟒袍、金带送上。
凌郡王见了,便道:“你且去太子府上登门道谢,他许你什么,你只管答应着。”
“……王爷,卑职才成亲,不欲这么快做官。”傅惊鸿道。
凌郡王笑道:“放心,你是在父皇面前挂过名的人,父皇上次知道《民生十要》是你领头写的,也不曾提过要赐你官职,如今定也不会。”
傅惊鸿一惊,“还请王爷指教,皇上,怎会知道我这微末之人。”
凌郡王笑道:“父皇说,雪艳提过你们兄弟是变数,只怕父皇想瞧一瞧你这变数是好是坏,才肯授你的官。”
傅惊鸿心内惶恐,讪笑道:“皇上……”
凌郡王道:“放心,父皇这事只说给我听了,不然太子也不会先叫你做官。你只管去应付了他,他见不能成事,少不得要疑心你哪里不得父皇待见,如此也能远了你。这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傅惊鸿忙连声称是,凌郡王道:“你还跟早先一样,但凡有人请,便去细细解说《民生十要》。”
傅惊鸿又道了一声是,凌郡王又对傅惊鸿连声道了恭喜,便叫他回家陪新娘子。
傅惊鸿回了家,将这事说给商琴听,商琴听了,便说:“雪艳再如何,是已经交底了的,皇上也不怕他折腾。偏雪艳说了你们,你们又不曾被皇上摸清楚根底,皇上当然要试探着防着。”
傅惊鸿笑道:“我也这般想,罢了,反正皇帝不想叫我做官,你嫁妆又多的是,且叫我试一试用这脸皮吃饭是什么滋味。”
商琴啐道:“又胡说,要用脸皮吃饭,你先将你这脸皮捂得白嫩一些。”


66他人之忧

傅惊鸿不敢耽搁地又去太子府拜谢太子,果然太子许了他个实缺,傅惊鸿心知太子说的不算,便感激着答应了,又收了太子送的几刀名贵宣纸、两卷银子。
回家后,傅惊鸿将东西送给商琴收着,看她要沐浴,便跟着同去,虽不能再当真做什么,但耳鬓厮磨,说些情话,也叫人心里熨帖得很。
第二日,因要三朝回门,便早早地收拾各色礼物坐着轿子去了商家。
商家里,商老太太、商大姑早等着了,见了商琴来,便只管笑,拉着她坐下后,又看傅惊鸿春风得意模样,便对傅惊鸿道:“你大舅子小舅子早等着你呢,你博学多才,就去指点指点他们。”
傅惊鸿道:“祖父、父亲在,小婿不敢狂妄。”
商略、商韬道:“莫要谦虚,你虽读书不多,但胜在才思诡谲。秋闱的监考还没定下,但料想今年你弄了个《民生十要》出来,考题当会是个务实又出人意料的。你去指点指点他们,叫他们有些眼力劲,瞅准了监考,再斟酌着做文章。”
商琴道:“秋闱还用面试?为何要看着监考做?”
商韬道:“在贡院里做好了文章,一一交到监考手上,才会被人拿去封住名字籍贯。监考拿了,必会先草草看一看,若是好的,他用指甲微微划一下,可不就记住了?阅卷的官员跟监考的一朝为官,怎会不相识?听人说一说,知道哪个好,就特意留心多看。需知许多文章第一次、第二次看不出什么来,第三次才能看出精妙所在。能叫阅卷的官老爷多看一看,这就是莫大的荣幸。”
商琴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文章在里头,可见须要样样都明白,才能顺顺利利地金榜题名。”
商韬说着,便跟商略领着傅惊鸿去看家里的五个小子做文章去,毕竟眼下商家的重中之重,就是商阐五人的前程了。
等男人们走了,商大姑噗嗤一声笑了。
商琴忙问:“姑姑笑什么?”
商大姑先摆手,随后道:“叫去听房的来回,说是你们房里比唱戏还热闹。”
商琴脸上一红,嗔道:“姑姑说什么呢!是谁舌头这么长,看我不拔了他们的舌头!”
商大姑笑道:“气什么气,人家说无人听房有碍与后!还要谢人家一谢呢!”
商老太太骂道:“你这也是做姑姑的,那些厚脸皮的臊她就罢了,你也跟着来?”叫商琴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摩挲,“好了好了,终于成了大姑娘了。女婿那院子里人少,也不必费心降服;要缺了什么,只管叫人来说。”
“是,奶奶。”商琴靠在商老太太身上道。
商老太太摸着商琴的背,又道:“这两日有人来问你嫁了人还做不做早先那营生了,我说了迟几日再做。”
商琴忙问:“是谁家?兴许是人家女儿出嫁要做陪送的头面。”
商老太太道:“看你急成什么样子,才嫁了人,安生在家里做两日贤妻再操持外头的事。”
商琴笑道:“奶奶也说了那院里人少,不用我做什么。难道要我洗手作羹汤?我又不会那些,不然这贤妻可要怎么做?”
商老太太道:“姑爷总有个喜欢的东西,比如甜蒜、大酱,你问一问,弄一个能给他日日佐粥的。一坛子能放半年,一时辛苦,却省下多少事。”
商琴慢慢点头,商大姑又说:“你做女孩儿时候的东西都带走吧,这边没有女孩子,要给了丫头,你的东西又都是好的,没得糟蹋了。”
商琴忙又谢商大姑想的周到,在商家说笑一日,赶着黄昏时回了家,回家之后,少不得又要将东西都拾掇一遍。
等晚间洗漱后躺在床上,商琴将枕头叠在一起高高地枕着,由着傅惊鸿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进行“调、教大计”,跟他商量着说:“我明儿个就接着操持铺子里的事行不行……”因被碰到又疼又酸的地方,低低地啊了一声。
傅惊鸿此时正在忙碌,将商琴两条腿搭在肩上,用手指替她抹药,那根手指自然是不老实的,四处抠弄揉捻,听她问,便道:“若是时常出门的,那可不行,若是一直留在家里,那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总之我这两年唯一放在心上的事,就是你。可惜了了,上辈子竟然没看出来!”试探着要将□之物凑过去,又见商琴立时不自觉地咬牙握拳,忙离开一些,又用手指逗弄她。
商琴上辈子虽极力不理会身边的事,但终归见多不怪,心知床笫之上,那些人品才华威望统统不作数;又觉男人迷恋女人的身子,也是对女人的一大赞美——此时虽别扭尴尬,却也极力勉强自己遂了他的心思。此时听他那话,两条脚轻轻在他肩头蹬了一下,略想了想,“想来这会子我出去了又要多事,太子要提拔你,总有听到风声的人。到时候有人借着向我买东西贿赂你,又见你终究没做官,可不要怨我昧了她们的银子?还是不出去的好,免得多事。我只单做些东西送铺子里卖。”
傅惊鸿笑道:“好个乖巧的人。”向她大腿内一拧,将药膏放在枕头下,便抽了她头下枕头枕着,“叫我辛苦了这么久,你也该犒劳犒劳我。”说着,拉着商琴的手向下按。
商琴会意,冷笑道:“你也不怕我咬你!”又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才矮□子将素手凑过去。
啪地一声,傅惊鸿在她臀上拍了一下,又用手去抚弄她腰肢,看她小腿又细又长,又去把玩她小腿。
如此过了一月,傅惊鸿、商琴两个有意闭门不出,又借口新婚燕尔不见外客,一时叫那些听到风声想来笼络巴结傅惊鸿这太子面前新红人也没法子。
再过一月,进了五月,因商韬等人行事雷厉风行,原本要准备半年的事便早早准备妥当,太子亲自送行,商韬、谢连城等人便上了运河,准备出海。
商韬等人走了,商琴、傅惊鸿二人去商家住了几日安慰商老太太等人,等再回了自己个家,费了两日将菜园子里的豆子、倭瓜、瓠子种下,便听说冯茝兰有了身孕。
商琴少不得作为弟媳妇要去看看,于是将成亲时人家送的礼看了看,拿出两匹缎子、一包燕窝、一支人参准备着送过去。
还没等她过去,冯茝兰先叫了人来,那媳妇过来了,便道:“早先老爷心疼太太,叫人找人牙子去打听太太爹妈在哪里。谁知那人牙子嘴快,跟太太的爹妈、哥嫂说漏了嘴,只说我们太太做了官太太了。如今太太的爹妈找上门了。我们太太一急动了胎气,隐隐有些见红。偏这会子老爷又得了部里嘉奖,几位老爷闹着在家里吃酒,又撞上了,闹得不好看,越发不好处置了。老爷请二官人、娘子去帮忙料理料理,他一个男人,总不好跟太太的娘亲嫂子斗嘴。”
商琴听说这事,不由地纳罕,又想起早先将她跟傅惊鸿卖给穆家的媒婆,心知那些人重利,定是又设法弄钱,才漏了口风,况且不早不晚,才来了人吃酒就有人上门认亲,未免太巧合了一些,毕竟冯茝兰有喜,不好料理家事,傅振鹏论理该外外头清客才是,忙道:“我收拾收拾就过去。”说完,就去换了一身粉色衣裙,照了照镜子,见镜子里的自己虽做了妇人装扮,却一点妇人的样子也没有,十分稚嫩,忙又换了一身暗红褙子穿着。
傅惊鸿恰进来,笑道:“原来你还有这样老颜色的衣裳。”
商琴道:“这是娘亲的,姑姑送了我一箱子做念想。与其放着不动,还不如改一改,不时穿一穿。”
傅惊鸿道:“我便不换衣裳了吧。”
商琴忙道:“你又不是没有正事的人,何必过去?况且那些人……虽不是我小看他们,但到底他们的招数也不过是胡搅蛮缠,仗着是亲生父母作祟。你过去了,没得叫你烦心。”
傅惊鸿道:“还是我随着你一起去吧,免得那些人又冲撞了你。”虽冯茝兰不大讨喜,但早先也尽力替他们张罗了,况且又要看傅振鹏脸面,不能不过去帮着看看。
商琴忙点头说是,又悄声问傅惊鸿:“这么久了,太子也没提叫你做官的事了,可是他死心了?”
傅惊鸿道:“应当是死心了,我看他待我也不像早先那样亲近了。”
商琴笑道:“这就好。”见又有丫头过来说冯茝兰小产了,便忙慌赶着过去。
坐了轿子才进了傅振鹏家,就见门厅里坐着老的少的七八个人,商琴听他们哭喊着什么百善孝为先,骨肉至亲进了门连口茶水也没有,掀开帘子微微一瞥,见竟是连包袱都带过来打定主意要在这边住下了,放下帘子,并不理会这事,又向内去,等进了仪门才下轿子。
傅振鹏此时也赶着来了,只见他捶头顿足:“原想成了亲,替她寻个亲,一家子骨肉亲亲热热好好过日子,谁承想招惹来这么一群泼皮无赖!”
“振鹏哥哥不是衙门里有事吗?”商琴问。
傅振鹏道:“家里有了事,告假出来的。”
傅惊鸿安慰道:“你别急,这等事急也没法子。先拉了那人牙子来拷打,问他为什么走漏消息。至于门厅里那群人,打是不好打,但若是中了他们的计,叫他们住下来,又太便宜他们了。”
商琴听傅惊鸿跟傅振鹏说话,忙随着人先去看望冯茝兰,等进了冯茝兰屋子里,就见她躺在床上手里抓着丝被掩面痛哭。
“嫂子。”商琴唤道。
冯茝兰微微动了动,将被子握在手上,花容惨淡地哭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荒唐的事,十几年不过问,一日听说我嫁了个好女婿,就携家带口地找上门来了。”
商琴道:“纵是这样,也不该动气伤了自己身子。”
冯茝兰道:“遇上那些不讲理的,进来了就哭我不孝,嚷嚷着我只知道自己个享福,也不知道提携他们。一个个不成体统,连家里的下人也不如,又被老爷的同僚们撞见,还叫我哪里有脸见人,少不得要被你振鹏哥哥看轻了。”
商琴道:“太过计较就是嫂子的不是了,嫂子原该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如今才小产,便哭成这样,伤了身子,日后如何是好?凡事想开些,你只想着你如今病了,管不得事,就将那些事交给振鹏哥哥处置。”
冯茝兰哽咽道:“要都能像你这样心宽就好了,他们拿捏着孝道,一个孝字就将我们压死,还能有什么法子?来了后,我老娘又说她打听到我一个妹子做了哪个乡宦家通房,叫我说说情,好歹叫她做个妾!你听听这是什么糊涂话!难道叫我一家子都是这样的亲戚不成?”
商琴心知冯茝兰心高气傲,拉不下面子,毕竟她曾经也风光过,是凌王妃身边数一数二,众人争相巴结讨好的人,便道:“嫂子这会子还要面子?越是要面子才越会被他们拿捏住。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全不要面子,由着振鹏哥哥处置。免得日后留下后患!”
冯茝兰打了个嗝,听商琴说得坚决,只能默默点头。


67柔怀之计

商琴跟冯茝兰本就不是一路人,说话也不甚投机,只能安慰了她一番,又去叫丫头媳妇烹茶、买了上等点心给冯茝兰爹娘送去,等送去了,又问过傅振鹏的同僚没走,便又叫人送了酒菜过去。
傅振鹏听闻商琴叫人煮了好茶买了点心给冯茝兰家亲戚送去,拉着傅惊鸿躲到内书房中,不禁红着眼睛道:“琴儿到底年纪小,糊涂!怎给他们家人送茶水!合该撵出去!”
傅惊鸿看傅振鹏红着眼,便道:“琴儿不糊涂,你才糊涂呢!都是官老爷了,知道的都说是你岳父岳母贪心不足,不知道还以为你嫌贫爱富。”
傅振鹏握拳道:“好容易娶妻了,正等着抱儿子,又撞上这事,谁能不气?”
傅惊鸿道:“那也不当在你那些同侪面前露出恶相,不然叫人参你一本不孝,看你怎么着。慢说只是女婿,就是一族族亲,有人存心赖上来,就算到了衙门里也说不清楚。”
傅振鹏坐在椅子上闷不吭声。
进来个小厮说:“人牙子躲出去了,没找到人。”
傅振鹏拧紧了眉头,挥手叫小厮出去。
傅惊鸿待小厮出去了,便低声道:“瞧见了吧,你我如今是如履薄冰,不得不步步小心,如今这事还算是轻的,若有人知道你我的底细。”
傅振鹏忙赌咒发誓道:“你放心,那事是烂在心里也不能提的。况且你嫂子又是那么个模样,我能告诉她?”又气冯茝兰大意,又不免心疼她头胎就遇上这事。
傅惊鸿道:“先好好招待冯家人吧,至少你那些同僚面前,不能丢了脸面。莫管那些人嘴里说些什么话,你且先忍着。”
傅振鹏冷笑道:“这事如何能忍得?杀子之仇,我就算在他们头上了。”
傅惊鸿道:“越是这样,越该好好地招待你岳父母大舅子他们。才显示出你的宅心仁厚。”
傅振鹏冷笑道:“你莫打趣我,你是知道我的,除了你跟琴儿两个,我真心将谁当做亲人了?如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弄掉了我的孩儿,这仇一定要报!”
傅惊鸿道:“既然要报仇,就该弄得好看一些,叫人家都夸你仁义,都羡慕他们有福气有个好女婿,出事了,都怪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有主意?”傅振鹏忙问。
傅惊鸿道:“振鹏,等那些同侪走了,你去寻了温郡马,跟他说些好话。然后告诉你那岳父岳母大舅子大舅母们,就说你跟郡马好,郡马已经答应叫他们去北边一个庄子里做庄头,撇去每年孝敬给郡马郡主的几千两银子,其他的都归了他们。”
傅振鹏道:“这等好事,没得便宜了他们!”看傅惊鸿笑而不语,立时顿悟了,咬牙道:“这事,可是明着孝顺,实际上是流放!叫他们风风光光地合家搬到北边去,然后在北边再也回不来!”因觉此仇能报,不禁又笑了。
傅惊鸿道:“这还算是小事,我心里推敲了一会子,觉得今日的事太巧,你才请了同僚来,就有人来寻你晦气。且头会子上门,你岳父母知道你做了官,会不想着说好话巴结你,会一上门就哭闹?这事太不合常理,谁家亲戚上门打秋风不是陪着笑脸,软硬兼施。”
“你是说,有人设计我?”傅惊鸿微微眯眼。
傅惊鸿点头,追问道:“你在衙门里可有得罪什么人?跟同侪可有置气的?”
傅振鹏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嘛!我素来最和气,就算心里不服谁,若没有利害关系,也不肯表露出来。”
“那你仔细想想,若有人害你,能是为了什么缘故?”傅惊鸿又问。
傅振鹏左右思量一回,咬牙道:“我想起来了,早先有个人嘲讽我,说太子登基了,我们也做了鸡犬跟着升天了。想来因凌郡王的缘故,我也被算到太子麾下的了。”
傅惊鸿道:“那便是有人要借着你做筏子,诋毁太子名誉了。我们是凌王爷的人,凌王爷因亲疏要避讳不能过问你的事,太子焉能不看在凌王爷的面子上护着你。又有百善孝为先一说,他们是你岳父母,不好委屈了他们。若叫他们闹着告到官府,越发将小事闹大了。你岳父母是一穷二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糊涂人。你可不能跟着他们胡闹将事情闹大了,留下案底可不好。只是若要平息,咱们又万万不可白白平息了,折损了名声银钱不要好处地提太子办事。”
“那当如何?”傅振鹏忙问。
“依旧照着前头的话办,只是告诉温郡马,叫他小心看着可还有太子麾下的人出事的,若还有,自然能由叫温郡马替你将你的忍辱负重告诉太子,如此一来,不显得你我谄媚,二来,不将凌王爷卷进来,三来,太子也会承你的情。”傅惊鸿暗道果然是步步如履薄冰,才封了太子,就有人急着拆太子的台。
傅振鹏忙点头称是,傅惊鸿替他理了理衣裳,又拍拍他的脸,“甭管你岳父母说什么,只管小心赔不是,想来琴儿也叫人去打扫客房给你岳父母大舅子他们了,你只管说先留他们住下,稳住了他们,再提叫他们做庄头的事。仔细别露出心迹,也别给他们由头叫他们越发闹起来。”
傅振鹏又连连点头,将忍辱负重四字念了又念,一吸气,便迈步向外去,果然是先去了门厅里去看冯家一家,果然冯家存心闹事,虽有商琴叫人弄了好茶好点心来,那些人只管大吃大喝,嘴里胡吣些茶水、点心没有滋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