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佳眼睛一红,强撑着笑道:“你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都过了多久了。原本看他们兄弟没有女人帮扶,便替他们操持家务。惊鸿哥哥也跟你一般嫌我‘盛情难却’,我做的衣裳,他穿着好好的,知道是我做的,便不再穿了。我父亲说我也大了,若再这么着,只能嫁个王府的长史做妾了,谁叫凌王府的人没有不知道我进过那脏地方的。”
商琴心有戚戚,却不免想起谢璎珞一边憎恨冉瑞成包养戏子,一边不肯退亲的事,“施姐姐为什么不嫁旁人?旁人不知道施姐姐的事。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做什么一定要嫁凌王府的人?”
商琴的话一下子将施佳问住了,施佳惭愧道:“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我家原是官宦人家,官虽小,却也是小康之家。如今落难,父亲正值壮年,又觉他大难不死,必有施展出满身才华的一天。如今既然有了凌王府的门路,哪里肯再另谋他就。这落花巷子的房租贵得很,家当早年又散尽,平反之后讨回的一些,也不够支撑家计。家里母亲、妹妹、丫头闲时做的针线全要拿出去卖了糊口。”
“如此,越发不敢劳烦施姐姐给我做鞋子了,想来惊鸿哥哥也是这样想,才不肯收施姐姐的东西。”
施佳笑道:“这点子也无碍,只是……惊鸿哥哥曾帮扶过我家一些东西,早些时候父亲念叨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责怪惊鸿哥哥不举荐他。如今惊鸿哥哥不帮扶了,他又念叨着果然人心叵测,这世上谁都靠不住。”
“……惊鸿哥哥跟令尊又没干系,为什么要‘靠得住’?”商琴又诧异了,立时明白施家老爷心里已经将傅惊鸿看成女婿,因此才有靠不住一说。
施佳惭愧道:“原不该拿了这些话来说,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活一张脸,如今被父亲日日催逼着,我倒宁肯当初死在那脏地方,也比出来了,不知哪一日被惊鸿哥哥看不起强。”
商琴沉默不语。
“我会算几笔帐,不如商妹妹雇了我做账房,我替妹妹算账,我看妹妹这屋子里四处都放着那些东西,昨日又跟王妃商议定了要什么,想来妹妹是要人帮手的。”
商琴一怔,因施佳诉说家中之事生出的一点子恻隐之心没了,“我这已经有账房了,男女账房各有一个,又有丫头们帮着记账。一不敢劳烦施姐姐动手,二他们也会怨怼我喜新厌旧。说句有伤情面的话,我虽喜欢施姐姐,但日后还是不跟施姐姐来往的好,免得有朝一日,施姐姐跟惊鸿哥哥不能成事,两边见面越发尴尬。”
施佳原看商琴年纪小,面相又温柔和气,只当她是好说话的,不想她竟然说出这撕破脸的话,再看她神色,见她果然为难,便笑道:“那,日后我不提请你替我说好话的事,可能常来?”
商琴坚决地摇头,施家上下已经吃定傅惊鸿了,过几日只怕施家太太也会过来,到时候她哪里招架得住。
施佳一愣,叹道:“我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替我说一句好话?就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动声色地跟哥哥说句谁的好话的也有。”
商琴道:“我只是不肯。今日家里忙,就不留施姐姐多坐了。”
施佳见商琴又下逐客令,只能起身告辞。
等施佳走了,碧阑、朱轩两个长出了一口气过来。碧阑道:“是我想差了,还当她当真为姑娘好呢。这施姑娘太吓人了一些,哪个男人受的住这个?”
商琴托着脸道:“还望她自己个想明白的好,这男女之事,自然要男女之间解决。如此避重就轻,就算能成了,也不是一对佳偶。”
“我们琴儿大了,竟然懂得什么是佳偶了!”斜地里插入一道声音,却是商大姑在前面忙完了过来了。
“姑姑。”商琴嗔道。
商大姑略正了正脸色,叫碧阑、朱轩两个出去,然后走近了对商琴道:“靖王府的毓秀郡主叫人捎话过来,她说听见几个王府的长史说起你来,仿佛是谢尚书的供词里有告我们家私藏了你的事。靖郡王又问过她你像不像谢家姑娘。你留意一些,郡主派来的人说,靖郡王想背地里审一审,但他查到你住在凌王府后头了,因此暂时将这事放下。”
商琴道:“这还要多谢郡主好意。”眸子微动,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靖郡王会过问,显然就是靖郡王事无巨细告诉了雪艳,雪艳知道谢家的琳琅是假的了。


47另有变数

施佳离了商琴这边,便有一妇人借口是邻居上了施家的门,那妇人见施佳回来,便跟施佳打听商琴。
施佳不明所以,听那人问,便道:“那位商姑娘原是傅家两位哥哥的妹妹,家里贫寒,才将他们送了商家抚养。”
那妇人忙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落花巷子这么难租,都被他们租去那么大一个院落。”
这妇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出去。
施佳好奇,便悄悄问她母亲施太太:“这是哪个?说是邻居,怎地我不曾见过。”
施太太低声道:“你莫问,是你父亲在外结交的朋友家娘子。”
施佳道:“神神秘秘的,做什么不能问?一会好一会恼的,好的时候说都托了我的福,全家才能从火坑里出来。恼了又怪我没出息,连女追男隔层纱这种事都做不好。”早年她何曾受过这委屈,想起商琴小小年纪,连个理由也不说地跟她断了来往,不由地红了眼睛。
施太太见她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了,便偷偷摸摸地道:“你父亲在凌郡王找不到差事,恰认识了靖郡王府的长史,靖郡王府的长史说你父亲早先的事算不得什么,且已经平反了,等有了缺,靖王爷叫门下的公侯随便写个举荐的帖子就够了。你父亲为了这事,才跟他们好。”
施佳睁大眼睛道:“这脚踏两只船的事哪里做的?”
施太太嗔道:“为何做不得?咱们又没吃凌王府的俸禄,虽受过他们的恩,但没有为了报恩一家子吃西北风的道理。”
“那女人来,是为了打听谁的?”施佳追问道。
施太太先不肯说,见施佳逼得急了,便道:“就是傅惊鸿兄弟还有新搬过来的商家姑娘。”
施佳心里一急,唯恐自己方才多嘴说了什么,忙站起来要跟傅惊鸿说去。
施太太忙搂住施佳,求道:“姑奶奶,你何必多事,叫你父亲知道,我们母女都活不成了。傅惊鸿兄弟是凌王府的人,靖王爷还能动得了他们?不过是靖王爷求贤若渴,打听他们罢了。”
施佳看她母亲吓成这样,作势笑道:“母亲放心,我焉能为了一个外人毁了父亲前程?不过是急着出恭罢了。”
施太太长出一口气,这才放了施佳走。
施佳出了施太太屋子,到底觉得蹊跷,傅惊鸿虽有才,她隐隐察觉到傅惊鸿在韬光养晦,差不多的事都让给傅振鹏去办,这样的人,怎会勾起靖郡王的爱才之心?因恨她父亲太过心急出仕,又怕恩将仇报,害了傅惊鸿,不敢自己去说,便买通一个粗使小丫头去傅家说去。
且说靖郡王将商琴跟傅惊鸿的关系弄清楚明白了,便向密室去。
靖郡王府书房密室里,因谢家人被锦衣卫看管,靖郡王也没法子替雪艳再请了谢璎珞姊妹过来,雪艳便在密室里就着烛火,慢慢地细细地将上辈子的事慢慢回忆一番,记在纸上,因这些是眼下他存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的途径,因此回忆起每一件事,都不免郑重地记下。
“这几位都牵连在谢家官司里,如今就要发落。”靖郡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指着纸上的几个名字说。
雪艳心一坠,他苦思冥想出来的事,断然不能如今就处置了,忙道:“王爷,那不如留了他们,日后再办?如此显得王爷一直都在为陛下效命。”
靖郡王冷笑道:“糊涂!他们是今次牵连在内的人,又有平清王那狐狸看着,放了他们,日后他们再犯事,那就是本王有眼无珠,有愧父皇信赖了!”
“是,是草民思虑不周。”雪艳忙说,因许久不曾见过天日,肤色苍白如雪,人也有些瘦削,“王爷,草民原以为谢蕴是重生之人,如今看来,是草民错了,只怕重生的另有其人,那人出现了,才叫草民落到如今这地步。”
靖郡王听说还有人重生,忙问:“是谁?那人如今在谁手上?”因雪艳已经十分厉害了,唯恐另一个人更厉害,挡了他的路。
雪艳道:“据草民看来,不是谢蕴,若是他,他怎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那是因他太过信赖商家,我看他老奸巨猾的很,锦衣卫头一次抄家都不曾抄出什么东西来。”靖郡王道。
“不会是他,不然他怎会容许苏州出事、梁溪出事。他若是贪,也不该贪在这些显眼的地方上。早先是我想差了,如今看来,重生的断然不是他。也不会是商家父子,毕竟他们家的媳妇可是折在穆家了。”雪艳慢慢说道。
靖郡王道:“你先前提过的傅惊鸿、傅振鹏两兄弟如今在凌郡王手下办事,他们家的妹妹如今在商家,就是商韬的女儿商琴,王妃说那丫头每常来靖王府跟毓秀说话。”
“谢蕴口供中,商家藏下的琳琅姑娘?”雪艳眯了眯眼,回忆一番在靖王府看见商琴的情形,才要想她也是重生的么,又觉不是,若是,她怎会任由自己流落在外,怎会不回谢家?若说怕谢家垮台,那倒不会,他前生的妹妹、妻子他最了解,她心思单纯,定会觉得他倒霉了,谢家倒霉的源头没了,就不会有树倒猢狲散的那一日……
“正是。”靖郡王盯着雪艳,等着他说谁是另一个重生的,究竟是谁那么大能耐将上辈子的大学士弄成如今的戏子。有道是奇货可居,那人若能收服最好,若不能,只能铲除。
“如今看来,另一个重生之人,只能是傅惊鸿了。”雪艳眯着眼睛,极力要想起来上辈子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傅惊鸿的名字,想了一会子,到底“贵人多事”,想不起来了。
靖郡王嗤笑道:“这不可能,凌郡王没办过什么叫人惊鸿一瞥的事,如今又被父皇指派着去抓什么知了猴,兄弟间没有不拿这事嘲笑凌郡王的。他门下的人我也见过,都不是什么能干的行货。”
雪艳听靖郡王这般说,忙道:“王爷不可掉以轻心,兴许是那人知道草民在,所以才守拙。”
“你多虑了,谁不知道你被送去疯人塔了?”靖郡王道。
雪艳待要说兴许有人猜到他被靖郡王藏起来,又怕靖郡王为毁尸灭迹杀了他,“王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凌郡王野心不大,王爷不若试着拉拢他,如此也好有个臂膀。借此,也能试探试探傅惊鸿兄弟两个。”既然靖郡王顾忌着凌郡王不肯明着办商家换了谢家女儿的事,那便来个诱敌深入,放长线,钓大鱼,只要靖郡王察觉到傅惊鸿、傅振鹏两人的异常之处,不需他挑拨,靖郡王也会除了他们。
“王爷,你说商家姑娘每常过来,不如……”雪艳眸光一闪,如今他前世的妻子成了商家女儿,商家又不过是谢家下人……
“不可!”靖郡王打断雪艳的痴心妄想,“她比不得谢家姑娘,如今她每常去各家王府里说话,若她走漏了一星半点风声,本王就要陪你下狱了。”
“是雪艳思虑不周。”雪艳心里难掩诧异,“不知,那商琴是凭着什么去各家太太跟前照应的?”
靖郡王道:“那丫头据说跟翠环阁家一同做买卖,弄些讨人喜欢的小巧玩意去卖。”
雪艳犹犹豫豫,又觉依着前世那人的性子不会去各家太太跟前走动,又觉这辈子不同了,兴许是商家教导她这么着的。
靖郡王府密室里,靖郡王听雪艳的话,已经在心里笃定这世上还有一个重生之人,那边落花巷子里,傅惊鸿也听施佳捎了话来。
傅振鹏待施家的人走了,便怒道:“果然你说的对,施老爷不是个能共事的人,才受了靖郡王的恩,就改投了靖郡王。虽说良禽择木而栖,但他要去靖王府便去好了,何苦又给人做耳报神一样还戳在凌王府后头,做出一副等着凌王爷垂怜模样。”继而又道:“幸亏施家姑娘不是那等恩将仇报的人。”这话说完,心里也有些矛盾,施佳虽有些太过主动,但品性却无可挑剔。
傅惊鸿道:“难为施姑娘来捎话,至于施老爷,放心吧,咱们兢兢业业替王爷办事,不叫人抓住把柄就是了。”因靖郡王身边有雪艳,不免比傅振鹏想的更深一些,心知靖郡王盯上他们,不是被雪艳怂恿了什么。
因时辰到了,兄弟二人便去商家吃酒,商韬、杨姑爷陪着,请他们吃了一通,席上四人又说了一回谢家的官司,又悄声说了一说靖郡王已经盯上他们的事,彼此通气叮嘱各自小心谨慎。
待回去后,傅惊鸿左思右想,心觉虽要小心谨慎,但也不能缩手缩脚,如此,岂不是将自己束缚住,没了用处,如此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得凌郡王不保他,思量一番,又寻了傅振鹏一同商议一回,决心先将商琴的事跟凌郡王通通风。
于是他们兄弟二人一番准备后,便去见凌郡王。
“王爷,琴儿不是我们亲生妹妹,也是我们在苏州捡来的。苏州出了乱子后几年,江南附近丢了许多她那般年纪的女孩儿。”傅惊鸿道。
凌郡王也不见诧异:“我早听说谢家状告商家偷了他们家女儿。”
傅惊鸿道:“可见谢家那位姑娘未必不是穆家当初丢了真的谢姑娘,又从旁处拐带来的。”
“你要救那位假的?”凌郡王兴致缺缺地问。
“他既然弄出一个假的,必定是早先已经拐出来十个,从十个里头挑出来的一个。江南多美女,江南的拐子多的是,王爷不若顺着假的谢家姑娘,将江南那边的拐子清一清。有这事做幌子,也好暗地里清查江南盐政。若是能将那假姑娘的家人找回来,又能涤清江南吏治,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凌郡王终于听到叫他感兴趣的了,笑道:“我先提出去清查江南盐政,父皇不答应,说是谢蕴的事已经打草惊蛇。如今拿了去收拾人贩子说话,父皇见我有遮掩,必会答应。反正我已经抓了几夜的知了猴了,父皇再派我出去办些不起眼的小案子,也没人生疑。还有你那琴妹妹,也算在被拐卖的人里头吧,不论真假,何苦叫她没享受过谢家的荣华,就跟谢家人一同去受苦。


48有所寄托

凌郡王一直摸不清楚皇帝对他的态度,时间长了,也就懒得去摸,将抓人贩子和肃清江南盐政的折子一同递上去,过了两日,皇帝才准凌郡王去,不过走前又将凌郡王带去的人问了一问。
既然谢家都说谢家里头的琳琅是假的,凌郡王便将她带出来送到门下一户人家里,请婆子看了她的身子,那婆子说琳琅小腹上有一拇指大的胭脂胎记;凌郡王原本以为商琴定也有,谁知一查,商琴身上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傅惊鸿很是纳罕,犹记得苏州分别时商琴身上也有胎记,半响才想明白大抵是商琴回京后,叫商娘子用石灰给她将胎记灼烧掉了,因年纪小,烧的浅,并未留疤。
待听说商琴身上没有胎记,谢蕴、谢大奶奶方觉困惑,随即便跟傅惊鸿一般心思,认定商家将商琴的胎记烧掉了。但随他们怎么想,总归他们是落网之鱼,凌郡王要将错就错,靖郡王投鼠忌器,总之这小小的官司压根没人肯在这时候提起。
傅惊鸿随着凌郡王去江南前,又见了商琴一回,恰看见她坐在满屋子的珠子里,正专心致志地描画,于是只是看了一眼,嘱咐她几句话,便辞别了。
傅惊鸿走后,商大姑、杨姑爷二人便搬过来陪着商琴住,过了几日,商大姑陪着商琴,还有翠环阁家封太太一同捧着匣子去给凌王妃看。
凌郡王不在京里,凌王妃请了家中妹妹来作伴,于是一屋子最大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子聚在一处,都坐着看商琴送来的是什么。
凌王妃叫商琴打开匣子看了,见是两串新生柳丝般粗细的银链子编成柳叶样,将大小不一的珍珠还有银色金色小鹅串在一起,又有一条也是一个式样,略大一些的项链。
凌王妃见了便笑:“比我想的好,我原以为总脱不了几分暴发户的模子,如今看来,是我误了,这么粗的银链子戴着也雅致的很,又不显堆砌。戴了它,头上的东西少一些也好。”叫丫头们帮她戴了,又对着靶镜照了一照,不觉将两边衣襟略推了一推,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略红,又叫姊妹们将手链看了,最后道:“照着这个,将朱红、赤红、橘红的珠子攒上打一条,再用祖母绿、孔雀绿、浅绿的珠子攒一条,再弄一条大红大绿的,只不要俗气了,此外这珍珠式样的,再打上两条。也不光要金银的小鹅,也用一些小巧的凤凰点缀上去。”
翠环阁家封太太笑道:“那手链要配上吗?”
凌王妃道:“手链也要四条,只是先赶着项链做,我等着送人,手链是自家姐妹玩儿的,不用太急。”
这样的手链未免显得太过活泼了一些,商大姑、封太太、商琴立时明白凌王妃要那些,是要送给宫里太后等人的。几人忙笑着答应。
待别了这边,封太太坐车陪着商大姑、商琴进了落花巷子,笑道:“虽说我们家做的东西也有上用的,到底那些东西一盒子一盒子送上去,不如这么着单送的体面。”
商琴也没料到凌王妃会那么喜欢那些个东西,笑道:“还是你们家的老师傅们手艺好。”
封太太忽地对的商大姑道:“听说旁的金铺家太太见过你?”
商大姑嗔道:“这还用听说?明人不说暗话,做生不如做熟,几家的太太见我,说了满嘴的好话,我也没搭理她们。琴儿还不知道呢。”
封太太见商琴果然是一脸茫然,笑道:“我不过问一句,看你这乖样。”
商琴听封太太跟商大姑说话,先不明所以,后悟到这是有人想挖墙脚,叫她跟别家金铺做买卖,虽没有换的意思,却也不免越发自信,由着封太太跟商大姑对账,她又回屋子里一鼓作气将凌王妃要的式样一一用珠子配出来,各处的珠子用什么颜色,仔细地摆出来,又细细地记在纸上画下图案叫封太太带回去。
待东西打造好,送到凌王府后,不过七八日,凌王府又有赏赐下来,据说赏的东西是太后、皇后、贵妃给的。
首饰这种东西,有人喜欢跟风,有人喜欢与众不同。因听人说宫中的太后、皇后、贵妃都爱这样的项链,于是求封家做的人数不胜数。
封家到底是买卖人家,心知“奇货可居”,于是不肯再做,只说各样的项链,只给一个人做,那人要做多少条都行,随她得了东西送谁都不过问,但绝不给两家做一样的东西。如此又将商琴哄抬上去。
如此秋去冬来,转眼大半年过去,商琴因手上活计不断,也无暇去过问旁的事,不过是整理京中名门贵族之家名册时,偶然发觉平白京中少了许多人家,经过了大半年,据说谢家的官司才只清查了一半,安南伯早被牵扯其中,如今也已经被锦衣卫抄家。还有其他牵连的琐碎小官司还未来得及审理,因靖郡王办事细致,又被皇帝嘉奖为靖亲王,风头一时无二。
靖亲王虽春风得意,却也有头疼的时候,一日听闻被关押在谢家小院里的谢璎珞竟然怀了胎,靖亲王猜到孩子是雪艳的,原不肯说给雪艳听,偏一日他被人奉承几句,又多吃了几杯酒,看折子的时候就有些粗心敷衍,草草扫过,就径直将折子递给雪艳,想叫他看了折子替他出谋划策。
不想雪艳恰看见谢璎珞怀有身孕一章,不免生出痴心妄想来。
雪艳见自己累月不见天日,身子越发羸弱,只觉得有生之年,自己未必能再有一个子嗣,于是不免哀求靖亲王道:“王爷现今越发得意,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平清王也要让你两分,还求王爷将谢璎珞救出,只悄悄告诉旁人她病死了,好歹将草民的孩儿救出。”
靖亲王蹙眉道:“谢家的官司越扯越大,父皇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倒像是要彻底肃清吏治。谢璎珞莫名其妙有喜,锦衣卫里头疑心是有人监守自盗,已经罚了几个锦衣卫了。谢璎珞又胡言乱语说是六皇子的种,众人都当她疯了,要将她送入疯人塔。如此,你叫我如何救她?”
雪艳不由地大骇,暗道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前生他设计令谢琳琅、谢玲珑姊妹二人没一个能生下孩子,如今谢璎珞带了他的孩子去疯人塔?待镇定下来,忙道:“王爷法力通天,我都能救得出,更遑论谢璎珞?王爷,毓秀郡主上辈子终生未嫁,王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何不将她速速嫁了,如此一来免得王爷日后担心,二来,也能笼络他人。据草民看,上辈子皇上将最威风的镇国将军家女儿嫁给十五皇子为妻,叫十五皇子安安稳稳地坐了龙椅,如今王爷不若先下手为强,赶在镇国将军嫁女前,叫他儿子做了郡主的郡马。”
靖亲王疑惑道:“哪一位是镇国将军?”如今他还没有十五皇弟。
雪艳醒悟到如今镇国将军还没获封,忙道:“就是陆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