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我出门还是会见到周家那个泼辣的小姐。她对于我,总是有着敌意。我知道为什么。那天因为那一巴掌,她被她爹责罚,她爹搬出自家的门,到别馆去住,那阵子她娘对她也存在了一定程度的怨气,更何况她爹还找到了她的姐姐,从此对她不再像从前那般宠爱,一心只想让她姐姐重返家门好弥补一下。周建之还是会上我家来要人,可惜我家只有我的丫鬟秋容,没有他想要的周毕射,就算他不死心,也不可能找回女儿。我在偶然的一天,发现原来姚莫也住在我家附近。这一带都是官家的府邸,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镇国大将军姚远的独生子。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对我的管教开始变严格了,我甚至已经开始接受宫廷的礼仪训练,朱元璋还听了我大哥的话特地让礼部的人给我派了所谓的礼仪训练员。据说,我也大了,不能再像先前那样毫无郡主的样。自由被剥夺,我只好为自己努力做斗争了。日子无聊了我就会开始想些有的没有的,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这样也好,和那些人玩你追我躲的游戏也可以。爬墙这事情在北京的时候常常做,现在来了南京居然又要开始了。我整个人挂在墙上,身上穿着仆人的衣服,虽然觉得有点冷,可为了自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不过当整个人挂在墙上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这掉下去可一点都不好玩啊,谁让这京城的房子围墙的高度比起北京要高了那么一点呢?结果当然还是掉了下去,不过没有摔的鼻青脸肿,而是掉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我仰头,看着那抱住我的少年,一瞬间有了错觉。仿佛回到了北京,我第一次爬围墙出门的时候。
“姚家哥哥,麻烦你把我放到地上。”稍微改下当初的台词不过分吧?接住我的姚莫看了我一眼,将我放到了地上。“你怎么不从大门出来?被别人看到了不好。”姚莫皱了下眉头。我无力的望天。如果能从大门出来我愿意爬墙吗?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我看了看四周,这地方我也是计算好了,一般没什么人会走到这死角,怎么他就到这来了?“姚哥哥怎么在这?”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他瞥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径自往外面的大街走去。我急忙跟了上去。既然人家不想回答,那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好奇心太大对自己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我一直跟在姚莫身后走,也一直在猜测他要去什么地方,可是我说话他都不理我,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闭嘴。省省力气才能继续跟在他身后。因为那木头人一直走,到现在已经走出了城北了。我看着他走走停停,其实知道我跟在身后,走路没他快,所以就等了下我,以至于我现在还没跟丢。我想,他其实也不介意我跟着吧!如果不想让我跟的话,他大可使用轻功。因为坊间有传言,姚家小公子姚莫,生来俊美非同常人,甚至比下了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的遥玉公主,家学渊源,自幼习武,武功修为上等。我很好奇他要去什么地方。非常好奇。我虽然来京城到现在近九个月,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城北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这是一处很美的湖泊,四周有许多的花草。如果现在是春天的话,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地方,不过现在是冬季,湖水都结冰了,四周的那些花草看起来一片的调败,让人无端的生出无奈。姚莫站在湖边看着那已经结冰的湖面,我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远远的看去,他就像是丹青里的美景。走到他身边,我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他那长长的睫毛动也没动,只是死死的看着湖面。我看向湖面,那边上除了散发出冷意,就什么也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没人理我,我自得乐。我伸脚探了探早已经结冰的湖水,手抓着边上的花草,用力的踩了几下,觉得它能承受我的体重,便毫无顾忌的整个人踩了上去,来来回回的走。第一次在冰上走,不是溜冰场里的那种,而是很纯粹的冰,湖水凝结而成的,兴奋是难免的。古人那句“乐极生悲”我想就是用来形容我的。走的太高兴了,忽略了冰也有厚和薄两种,不小心踩到了一处很薄的冰面上,整个人摔了下去,因为重力,冰面开始慢慢裂开。
我被吓到,整个人傻傻的就那样忘记了自救。好在姚莫救了我。他从湖边飞身过来,像拎小猫那样将我给拎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有一大部分湿掉,我冻的直发抖。姚莫的轻功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绝对是一流,他用最快的速度抱着我到了附近一处竹屋。屋里一点灰尘都没有,看来常常有人来打扫。竹屋里有一处房间,一个小堂,看来平时吃饭会客都在那小堂。不过还好,不是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方就可以接受了。他将我放到了床上,丢了一件衣服给我,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我换好衣服,因为是男人的衣服,所以很长,而且现在是冬天,那衣服虽然也是冬天的衣服,可是看起来不保暖,特别是对我这怕冷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我双手抱肩,拉开门走了出去。姚莫正坐在小堂里的竹椅上。
“姚哥哥,我冷。”这个时候只能装可怜。他看了我一眼,见我在发抖,忽然想起什么,走进了房间,一会儿后手上拿着一件毛皮大衣出来。那大衣雪白中带着金色,非常的漂亮。“穿上吧!”他将大衣递给我,我不客气的接过来就往自己身上披。手碰触毛的触感非常的好,穿在身上又保暖,即使是我这样没经验的人也知道是上等的毛皮衣。“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奇的打量着竹屋。“和你没关系。”他面无表情的说。我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自认倒霉。没事还是别问那么多的好。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我的那些衣服,被他挂在了竹屋的外面凉着。南京毕竟不像北京那样,虽然今天没太阳,可是天气还冷不到让我那些衣服上的水结冰,放一会儿,衣服上的水就会被风干的。“这是什么东西的毛做的?”我摸了摸身上的毛皮衣问。他看了我一眼,皱了下眉头,答道:“白貂。”我被他一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我自己找了离姚莫最近的一张竹椅子做下,打量起姚莫来。对于他,我开始有了很浓的好奇感。这个少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清冷,对于爬墙出来的我。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有着和他气质不搭配的温和,对周家那个刁蛮的小姐。第三次见面,可以笑的那么的迷人,对我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李律。第四次见面,他的冷漠像一层保护膜,对于想挖他隐私的我。好奇啊,总有一天,我可以真正的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的。而这天,不会远。
回到燕王府的时候,我走的是正门,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这个时候的燕王府早就因为我的失踪而闹的翻天覆地了。守门人一看到我,赶忙跑去通知主子,而我则悠哉朝大厅走去。反正我也知道会被骂,做好了心理准备其他也就无所谓了。只是没想到,一脚已经踩进大厅的时候,发现大厅上除了大哥朱高炽外,还有朱允文。


第 20 章
我朝他们走去,却总是忍不住的心虚。“大哥,允文哥。”我乖巧的叫道。朱允文优雅的喝了口茶,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倒是朱高炽,没见他脸上的怒意,还有笑脸。
“歌儿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是白貂的皮做的吧?”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伸手摸了摸披在我身上的那件白貂皮衣,明明是在笑,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这白中带金,可是难得一见的白貂啊!”我动都不敢动。一直以为他会满脸怒气的质问我,没想到他只是笑,什么都没说。还有朱允文,坐在一边很安静,什么话都不说。如果他们生气的话,我会觉得正常,可是他们没有,所以我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来人,小姐累了,带她下去休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大哥笑着说道。
然后我被丫鬟请了下去。回头看的时候,看到大哥的笑脸已经被敛去,看到了朱允文的眼睛,它正看着我。那眼睛里,没有温度,冷漠的让我的心开始凉了下来。朱允闻当晚就离开了王府,如果不是小谢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王府里大家都变得很冷漠,上官可怜还是一直笑,只是觉得没了从前的温度;秋容也会笑,却多了一股冷漠;小谢还是那么胆小,可我却觉得她对我少了平时的亲近。这都是怎么了?就因为我没有说一声就跑出去,还很晚才回来吗?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抚摩着姚莫送给我的那件貂皮大衣,柔软的触感没有消除我心中的郁闷,只是让我越想越抓狂。一个丫鬟匆忙来报说我那名义上的未婚夫李律来找我,我想了想,带上小谢和秋容去了大厅。
见到李律的时候,没什么好脸色。大哥也在大厅上,他见我这般陪笑,“我们歌儿不懂事,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是,我是不懂事,那还不是这么多天下来你们给逼的?对我不理不踩的算什么?我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你有什么事吗?”我问李律。李律没怎么介意的笑了笑,“我想请郡主去我府上赏花。”“赏花?李大人真有兴致。”我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情,差个下人来就好,何必劳烦你亲自前来呢?”“凤儿,咱们之间何必如此生疏?”李律走近我,伸手撩开我耳边的发丝,说出来的话让我没由来的心跳加速。凤儿。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我,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他这么叫我了。小谢悄悄的推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看向大哥,他正在皱眉头,看向李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都在等我的回答。“赏花?我近日在家呆的闷,出去走走也好。”我说。真的只是单纯的赏花吗?我先前果然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我忘记了李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以为他只是单纯的邀请我赏花。李家花园里的梅花的确开的很美,可惜这亭子里坐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想赏花的,包括我在内。
这亭子里,我带着小谢秋容,朱允文带着他的侍卫,姚莫身边跟着周家那个刁蛮小姐,李律的身后站着管家,大哥没来,真有些遗憾。“允文哥,这茶不错,你喝喝看。”我殷勤的给朱允文倒了茶。没办法,他现在都不理我,我当然要自己打破这些僵局。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喝我倒的茶,也没说话,倒是周家小妞不识相的笑出声来,不过在接受到李律和我的冷眼色后,识相的收住了笑,不过那嘴巴还真是停不下来。她娇笑着开口,“郡主真是的,殿下在宫里什么好茶没见过?”我冷笑,不答,因为李律会开口。果然,李律冷着一张脸开口:“周小姐的意思是,我招待不周?”周家那个丫头显然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慌张了起来,拉了拉姚莫的袖子,想得到他的帮助。我也看向姚莫,想着他是否会帮那个死丫头。他会帮那丫头应该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吧!毕竟以他和周家的关系,不帮很难。
“碧儿,还不向李大人和郡主道歉?”姚莫淡然的开口。很聪明的一个人。道歉了,碍于和他的交情,又同时要顾及到坐上那个高贵的朱允文,定是有火也不好发作。周家丫头忍着心中的不平给我们道了歉,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看也觉得好笑。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没有忽略她看向我身后的秋容时,眼中的那股怨恨。因为姚莫吧?我没有忽略过,从坐下来到现在,姚莫的眼飘向秋容的次数。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赏花吗?又或者,是为了某些人?一如记忆中好听温柔的声音向起,将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这园中的梅花开的真美。也只有李府才能种出这般清冷孤傲的梅花吧!”朱允文淡淡的开口。
因为我怕冷,所以小谢就将我的貂皮大衣给带来了。我才一打个喷嚏,她就将衣服递给了我。我没说什么也就披在了身上,只是没想到身边的其他人看到衣服的时候,脸色各异。我扫了他们一眼,心下好奇他们怎么了。最先给我答案的是周家那个碧裳小姐。她一见我的身上披的衣服,脸色变的超级难看,瞪向我的眼神比起刚才她瞪秋容的眼神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场气氛之所以会变得如此怪异,完全是因为我身上的貂皮大衣,既然如此,能给我答案的当然就是姚莫了。我看着姚莫,可是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正准备开口问,周小姐就开口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她身上?”此语针对的对象是姚莫。姚莫对于周碧裳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安静的喝着茶。他的举动让周家小姐的怨念越来越深,也让我成为她的心头刺。我微微低下头,手摸过身上的大衣,微长的刘海掩盖住了我嘴角勾起的冷笑,有必要这样吗?朱允文那天的冷淡,大哥那天的虚假,还有现在周碧裳的尖锐,李律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朱允文不改的冷淡,都是因为我身上的大衣?真是可笑啊!手依旧不停的抚着身上的大衣,多么柔滑的貂毛啊!要知道答案当然不难。在周家小妞的愤怒言谈之中,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件大衣在我身上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响。绝对不是因为它很值钱。以下是听说。听周碧裳说的。两年前,朱允文姚莫和李律等人舍弃了皇家围猎场去平常的山上围猎,在那山上发现了一只难得一见、白中带金的白貂,约定好有能力者得之。朱允文出身过于高贵,不能拿自己的命冒险,所以忽略不计。李律文官出生,虽然打猎稍在行,可是还是不敌出生在武将世家的姚莫。周家那个小丫头因为周家和姚家的世交关系,从小就爱粘着姚莫,在他得到那只白貂后满心以为会送给他,没想到姚莫自己收下,提都没提要送给她。可是现在却看到了它出现在我这个对头的身上,这对于周碧裳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姚莫对于大家的愤怒冷淡一直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想,他把这件大衣送给我可能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心,抑或是碍于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吧!可惜啊,先前知道情况后还在想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不过他的态度让我那一丝的幻想完全的破灭了。而李律,在他的眼里看到愤怒我真的很意外。我和他不过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罢了,何必生气?生气伤身。不过转念一想,这座上还有谁?不是还有一向号称很疼爱我的朱允文吗?他怎么能不做做面子呢?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皇太孙殿下对燕王府的凤歌郡主向来疼爱有加?
至于朱允文,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于凤歌有着细腻敏感的心思,别样的疼爱在外人眼中也许是身为兄长的他对于堂妹的关爱,可是占据当事人躯体的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明确的说,他对于凤歌的感情,绝对不会是兄妹之情那么的简单。我不忍心拒绝他对凤歌的关爱,因为我在不知不觉间恋上了他的温柔和煦,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不能容忍自己被他冷淡。我想,我不能否认他在我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地位。我看着亭子里心思各异的众人,撇开头看向那亭子外的满树梅花。腊月寒冬,年关又将至了。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从我占据这躯体开始到现在,几百个日升日落,就这么过去了。唉……这梅花,去年我也曾在北平看过。毕竟不是北平,即使是梅花,也不同呵!
李府的管家命人送上了府中酿造的梅花酿。采自去年腊月寒冬的最后一阵梅花,集清晨的寒露酿造而成,藏于冰冷的地窖一年,称的上是佳酿。忽然从心底涌上来的惆怅让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那香甜的梅花酿。若说到酒量,我的确还不错,可是这这躯体不行。凤歌毕竟不嗜酒。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坛,就醉了。身体渐渐的虚软,整个人无力,连眼前的景象都变的模糊不堪。为什么呢?忽然想哭。然后就觉得自己的眼角有泪滑落。年关将至,我终于,又开始想念爸妈,想念干姐姐的那副死人样了。恍然间有人抱住了我。抬头人影很模糊,无力的我只能无力的任由他抱起我。会是谁呢?我知道这个怀抱不属于朱允文,因为没有他身上的气息。会是谁呢?姚莫?或者李律?陷入昏睡前,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你想带他去哪里?”“殿下,凤儿是我的未婚妻,理应由我送她回王府。”

第 21 章
宿醉后的头疼无法避免。我终于醒过来,脑袋里仿佛有N只蚂蚁在打架,非常的难受。这个时候虽然不知道是几点,却知道一定是晚上,因为一边还燃着烛火。这屋子四周的摆设很陌生,我可以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而且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秋容和小谢呢?
我这是在哪?按说我此刻应该是在王府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呢?
殿下,凤儿是我的未婚妻,理应由我送她回王府。脑子里忽然响起醉酒前的对话。应该是李律吧!难道,我这是在李府?外面好像有清冷的悦耳歌声和琴声时远时近,只是,略带伤感。我一时好奇,也便推门走了出去。应该是李府吧?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的景物是我熟悉的。可是,那个李律不是说要送我回王府吗?怎么我现在这个时辰还在他家?虽然天黑了,可这府中到处都是灯笼,虽然没有电灯那么亮堂,可在这古代呆久了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烛光了。我沿着那歌声飘来的方向一路走去。终于,看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我好奇的看了看四周,这是我第一次深入李府。这院落里黑灯瞎火的,看起来怪可怕的,我如是想。我顺着微微昏暗的灯光,走进了那个院落。顺着歌声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亭子里,边弹边唱,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闯进了她的地盘。只听到她唱:雪残风信,悠扬春消息。天涯倚楼新恨,杨柳几丝碧。还是南云雁少,锦字无端的。
宝钗瑶席,彩弦声里,拚作尊前未归客。我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惆怅。仿佛,看到了姐姐站在我的面前。从前,我的干姐姐也是晏几道的拥护者,对于他的词着迷甚深。而今,我和她隔着遥远的时空,怕是再也不能见面了。
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了那个姑娘的身后。即使是再着迷,她还是察觉了我的到来。琴声和歌声在那一刹那停了下来。“大——”那女子迅速的回头,原本想喊什么,却在见到我的脸后打住。
那惊虹一瞥,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女子原本的惊喜。可惜那惊喜在她看清我的脸后变成了失望。她在等人吧!可惜我不是她要等的人,白让她惊喜了一场。呵,天涯倚楼新恨,杨柳几丝碧。我其实很想和她说,在这样的冷冬,其实,不应该有太多的期待。真的。就如我,不应该忽然期待起爱情,也不应该忽然期待起能见到家人。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上满是清冷的气质,像竹子吧!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终究逃不过情伤。如果是在现代,十六七的年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只是,在这古代,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负责。“你是谁?”她冷声问我。我一直看着她的脸,没回答她的话。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是柳朵还是凤歌?
“你是谁?”我问她。这是李律家,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的家,可是这家里却住了一个美女,看那身的气质就知道绝对不是丫鬟下人,即使是住在这偏僻的院落。“李律的侍妾?”
“住口,你凭什么侮辱我?”那姑娘怒道。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侍妾很丢脸吗?以李律的身价地位,想当他侍妾的人恐怕比蚂蚁还多吧!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女人不是李律的女人,原本略带伤感的心情忽然变好了点。
“姑娘可姓李?”我又问。既然她不说明她的身份,那我就自己猜了。她没有回答,夜也很黑,可我却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不过她的沉默算是默认了她姓李吧?虽然没听说过这李家有什么小姐,不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外人不知也不足为怪。刚才那姑娘喊了句“大”,我想,她原本是想喊“大哥”的吧?这李律和她之间……似乎……感觉我还没理出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却吓到了我。“凤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那女子正对着那个出声的人,只见她满脸惊喜。“大哥——”她喊道。她的话验证了我先前的猜测。果然是李家小姐啊!以李家的基因,府中小姐能有这般姿色是应该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相较于那女子的热情,李律显得有些莫不关心。他看了那女子一眼,走到我身边,将我拥到怀里。我看向那女子,她隐约有哭意。我抬头看李律,心里大骂他是祸害。对自己家妹妹也这么的冷漠,我真的认识这人吗?
“凤儿,醉酒刚醒的人居然跑这里来了。我才一走开,你就不见了,我很担心。”李律略带责怪的看着我,而他妹妹则被完全无视了。“不介绍一下吗?”我问他。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看向他妹妹,道:“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且,你不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吗?”我忽然很生气。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珍惜自己身边的亲人?我想我家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姐姐想的要死,结果这人有亲人在身边却显的那么的不屑,真应该天打雷劈。我低下头磨牙。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嘴角够起一抹笑,然后抬头,抓起他的手背用力的咬下去。痛死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最好。我听到李家小姐惊呼出口。她在我松开口后,走到李律身边想查看他的伤口,却被李律避开,她无措的站在原地。我抹了抹嘴巴的湿意,有点咸,我知道那是李律的血。看着他手背上伤口,虽然有点良心不安,可随即想到他对待他妹妹的态度,我那少的可怜的良心就消失不见了。原本以为他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对自己手背上的伤完全不介意。只听见他说:“原来凤儿饿了。我们走吧,回去后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听了这话,我也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拥着我离开。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背后的女子一眼,觉得她真的很可怜。我听到了她的哭声,不像刚才那样隐忍,怕是忍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