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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家突然这么隆重地来访,而且不是冲着女儿来的,肖爱秋有点奇怪,一边言不由衷地客气着一边在心里竖着小栅栏警惕着,说来说去,母亲就说起了顾嘉树把霍小震安排进了公司的事。
肖爱秋戒备了半天,也没见亲家的话里甩出刀啊枪啊的来,原本还有点得意呢,以为亲家这是因为她儿子混好了,势利眼发作要来巴结她呢,还有点窃窃的小得意,可没承想是这样,就恼了,而且也没掩饰,说:“亲家你怎么能这样?”
母亲有点晕,还以为肖爱秋嫌自己过来答谢是太见外呢,就晕头晕脑地说:“这还不是应该的嘛,虽然嘉树这是姐夫帮了小舅子,可我这当丈母娘的也应当跟女婿道声谢,让他知道我领了他的情不是?”
“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让他把他姐弄到公司去当个文员他都不干,说公司有明文规定,谁都不许安排亲属进公司,要是让上头知道了他得吃不了兜着走,听他这么说,我立马就打消念头了,不能为了给闺女找份体面的工作就把我儿子的前程毁了,你可倒好,你这不是成心毁嘉树吗?!”肖爱秋放机枪似的一口气嘟嘟这么多话,她既生气又害怕,生气的是顾嘉树夫妻居然瞒着她给霍小震找工作,要说他帮霍小震一把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不能搭上前程去帮!
母亲让肖爱秋揪得上不去下不来的,胖馒头似的脸涨得通红,“我又没逼他!”
“你还用逼?你一嘟哝,你闺女就领过来当小鞭子抽嘉树,嘉树敢不听你闺女的?”肖爱秋一急,也不拿霍小栗当儿媳妇了,一口一个你闺女,好像霍小栗是母亲安插在顾家搞破坏的特务似的,“我们全家人巴望着我儿子混到今天,我们容易吗?你怎么好意思这么毁他?”
“你甭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当初那个横竖不愿意嘉树去西安的人是谁?那个在电话里三遍两遍催着他撂挑子不干了回青岛的人是谁?当年,嘉树根本就不想去西安,要不是我给他鼓劲打气,他能有今天!?”母亲也火了,决计不再纵容肖爱秋的骄横跋扈,嗓门越来越大了起来。
肖爱秋没想到亲家会揭她老底,她打电话催嘉树回来,亲家怎么知道的?肯定是霍小栗回娘家学的…这么想着,肖爱秋就连霍小栗一起恨上了,“张翠花,你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儿子是我生的我养的,你就是说破天也是想利用我儿子,我儿子的前程是他自己争来的,你打什么旗号都没用!”
两个人叮叮咣咣地就接上了火,肖爱秋把霍小栗母亲买的水果从门口扔了出去,霍母既羞恼又愤怒,也没捡散了一地的水果,而是拿脚一个个跺碎了,吆喝着敬神敬出鬼来了,肖爱秋也不甘示弱,说跟母亲这号卖在街上的小商小贩结亲家,她都丢老鼻子人了…
顾新建刚跟着班车从棘洪滩回来,正好碰上了这一幕,也惊呆了,忙问这是怎么回事,霍小栗的母亲甩下了一句话就走了,“你老婆觉得顾嘉树成大树了,不让我闺女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了,肖爱秋你放心,我这就给霍小栗割断绳子去,她要是不跟你儿子离婚我就不认她这闺女!”
“你甭拿离婚吓唬我,你闺女前脚跟我儿子离了婚,我后脚就给他娶一黄花大闺女进门!”
两亲家吵急了眼,也不顾体面了,在门口指指戳戳的,什么话说出来过瘾往外摔什么话,什么狠话能刺疼对方说什么,顾新建看不下眼,一把拽起老伴往门里一送,把门带上,也顾不上问原因了,忙跟亲家母赔罪,“亲家,你看你们俩,在气头上也不能说让嘉树离婚的狠话啊,做父母的哪儿有盼着儿女离婚的,嘉树妈脾气不好,我这就回家说她去,您也消消气。”
霍小栗的母亲怒火一下子消停不下来,甩开顾新建的手,指着顾家大门嚷嚷,“肖爱秋你给我听着,别儿子刚混出点颜色来你就得瑟,小心把你儿子的好运给得瑟没了,我还告诉你,我们小栗不怕跟你儿子离婚,等我外孙子生出来,我让他姓霍!”
说完,霍小栗的母亲就气咻咻地走了,径直去了医院,在候诊区把霍小栗叫出来,劈头就说:“小栗,今天下了班回娘家。”
霍小栗见母亲的脸色黑得跟铁板似的,知道她又和谁生气了,忙问怎么回事。
“你婆婆让你跟顾嘉树离婚!”
“妈,您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呢?”霍小栗一惊,猜到事闹得不小,“这到底是怎么了?”
还没等母亲回答,顾嘉树的电话就来了,说小栗,你妈去找你了没?霍小栗说在呢,顾嘉树焦躁地叹了口气说:“你妈跟我妈吵起来了,你劝劝她,让她消消气,别掺和。”
母亲就一把夺过了霍小栗的手机,也不顾身边全是候诊的病号,扯着嗓门吆喝道:“顾嘉树,你回去告诉你妈,她不是有本事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吗,我也有本事给我闺女找个钻石王老五!”
“妈--”霍小栗一把夺过手机,“您这是干什么呢?我跟嘉树好好的,干吗要离婚,你们吵你们的,拽上我们干什么?”说着,就接起电话,想跟顾嘉树说两句,却发现他已经挂断了,见旁边的人都满心好奇地看着这边呢,忙扶起母亲,到了院子里,母亲这才把本是去顾家道谢,没想到赚了肖爱秋一顿抢白的事说了一遍。
霍小栗恍然大悟,“妈,这事我们没敢告诉婆婆,您去道什么谢啊,在我婆婆的眼里,嘉树就是天,谁敢做影响到她儿子前程的事她就能跟谁拼了,您可倒好,怎么还送到门上去了。”
母亲这才明白自己赶了个十三点,可嘴上不肯认输,非要霍小栗下班后回娘家,否则还不知肖爱秋要怎么笑话她呢,连亲生女儿都不站在她这边。
霍小栗知道,母亲固然去顾家去得不是时候,但婆婆的做法实在也太伤人了,如果她今天下班回了顾家,只会让肖爱秋更小瞧母亲。可是,回娘家虽然给母亲长了面子,肖爱秋的面子却就给掉到地上去了,估计又要在顾嘉树面前说难听的…
犹豫了半天,霍小栗决定顾不了那么多了。在两亲家对垒这战场上,她不能让生她养她的母亲寒了心,更不能灭了她的威风,她做不到帮婆婆打击自己含辛茹苦的母亲,就答应了母亲。
因为霍小栗下班没回来,当天晚上,顾家就炸了锅。
肖爱秋边哭边说,到底是儿媳妇,这当婆婆的就是把心掏出来做给她吃了,她都嫌腥气,不领婆婆的情。到底还是带着顾家的孙子回娘家了,并怂恿着顾嘉树给霍小栗打电话,让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胜利就还是她的,她的面子也还能保得住。
顾嘉树知道,霍小栗就算是心再硬,也做不到帮着婆婆镇压自己的亲妈,就推托说你就当小栗回娘家住一晚上不就行了,犯得着非把她拽回来吗?
肖爱秋说不行,这要是平时,她回娘家住多长时间都没事,但今天不行,她一定得回来,否则就是帮着娘家欺负她。
顾嘉树就不耐烦了,“那您说什么让小栗跟我离婚,给我娶一黄花大闺女这样的话?如果我姐夫的父母这么说我姐,您受得了吗?”
肖爱秋想也不想地就说:“你姐夫的父母说不出这话来,他们也没资格说。”
正在屋里看书的罗武道听得眉毛揪成了一团,顾嘉树看了姐姐的卧室一眼,小声提醒母亲,“妈,您小声点,是不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啊?”
顾美童正在嗑瓜子,瞥了卧室里的罗武道一眼,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得了吧,嘉树,你少拿我们转移话题,就你那媳妇,也太娇贵了点。你看看她,自打怀孕了,娘家妈整天往咱家送吃的,是咱家买不起啊,还是咱家不舍得给她吃?这不明摆着骚嘎咱家嘛?好像别人都没生过孩子,就她会生似的…”
顾嘉树一肚子气不能跟妈妈发,恰好顾美童凑了上来,再想想她平时对霍小栗的百般挑剔,就怒从中来,喝了一嗓子,“姐!她妈给她送吃的碍得着你什么了?自从小栗怀孕了,你什么时候说过一句好听的?她怀孕了碍你什么事了?你不想生孩子,别人怀了孕就成罪人了?!”
“嘉树,你老婆跑了你拿我撒什么气?”顾美童啪地把一把瓜子扔回塑料袋,“她就是碍着我了,我看不惯她那副幸福的贱相!”
顾嘉树没想到姐姐说话会这么难听,狠狠地瞪着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对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父亲说:“爸,我要买房子搬出去住。”
顾新建没说话,叹气,点了点头,“搬吧。”
肖爱秋没想到这一架会吵出这么个结果来,顿然觉得自己输了,不仅输给了亲家,连儿子也输了出去,“嘉树,你这不是要搬出去,这是打你妈一巴掌。”
说完,肖爱秋就起身回房间去了,看着妈妈万念俱灰的伤心状,顾嘉树心里像是有只汽油桶被点着了,身心被炙烤得像要不能呼吸了一样,憋得难受,也疼得钻心,他看了看父亲,起身说我出去走走。
在家里待下去,他像只胀到了极限的热气球,如果继续在家待下去,怕是要砰的一声炸掉了。他在街上转了半天,不知该去哪儿,想了想,还是去了岳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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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小栗一家倒还平静,一家三口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呢。霍小震说既然这样,明天我就不去上班了,反正还在试用期呢。
好容易才央着女婿帮的忙,还为这跟亲家母恶吵了一顿,母亲不愿意就这么轻巧地放弃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不去你姐夫的公司你干什么?混网吧?我可告诉你啊,小震,不用多,你再干上两年网吧,你妈这条老命就没了。”
顾嘉树也觉得自己在这时候说买房子搬出来的话,确实是有点站在岳母这边向妈妈示威的味道,妈妈心里,不知该有多凉呢。他也想做点什么,算是给妈妈挽回点面子,听霍小震主动提出辞职,觉得是条门道,等妈妈知道了,至少觉得自己护儿子的战斗,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是霍家意识到错了认输了才让霍小震辞职的,就点点头说:“要不这样吧,小震不是喜欢做软件开发吗,我找人帮着问问,看能不能进家软件开发公司。”
霍小震一听,乐得都差点跳起来,嚷着:“啥叫因祸得福?这就是。”
霍小栗问顾嘉树有没有把握,顾嘉树说试试看吧,事到如此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尽管和肖爱秋吵了一顿,让母亲很郁闷,可听顾嘉树这么说,还是很开心的,白天她把顾嘉树给吆喝了一顿,那也是在气头上,顾嘉树一点也不计较地来了,她已经很开心了。
母亲给顾嘉树倒了杯茶,好像顺嘴一说似的问家里那边什么情况。
顾嘉树知道,岳母这是想打听妈妈有没有逼着他离婚或是斥责霍小栗和她。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就打哈哈说,家里没什么事,他妈也正为白天说的话太过头而后悔呢。
母亲也松了一口气,说真的,她还真有点怕肖爱秋借着这事闹起来没完,逼顾嘉树和霍小栗离婚,要真这样,她坚决不干。顾嘉树刚刚混出点颜色来就把她女儿甩了,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虽然跟肖爱秋吵架的时候,她恨不能立马让霍小栗跟顾嘉树离了婚,可那也就是话赶话的气话而已,哪儿能当真?
既然亲家已经服软了,那她这做岳母的也不能努着一口气不松,适当的台阶,总要给一个的。就对顾嘉树说她也脾气不好,说着说着就呛起来了,既然亲家意识到自己不对了,她也就不倔这口气了,让霍小栗今晚就跟他回去吧。
霍小栗知道顾嘉树这是在打马虎眼呢,婆家那边今晚闹得肯定不是一般的厉害。而且婆婆那人,就算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没服软认错的时候,顾嘉树到这边来,肯定是婆家那边吵得待不住了,才逃出来的,如果她这就跟着回去,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助长婆婆得寸进尺的气焰。
其实,母亲又何尝不明白是这样呢?只是,她更明白,婚姻这东西的破碎,有时候其实和身在其中的夫妻俩没关系,而是和夫妻两人身边的亲人有关,尤其是两人闹了矛盾,如果身边亲人的态度不好,只为了争一口气而添油加醋护着自己的孩子,只会激化矛盾,坏了小两口的感情。而且,如果她硬是留女儿在家住下,局面会更尴尬,以后,她怎么回去?就算回去了,怎么面对顾家人?幸亏顾嘉树及时地来了,不管是他打马虎眼也罢,无奈也好,这个台阶,她一定要替女儿接住的,不能为了给自己争个更大的面子,往女儿的婚姻上捅窟窿。
以后,就算肖爱秋想借这茬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儿子去我家请我女儿了,我女儿是跟你儿子结的婚,不是嫁给了你,你说了不算。
顾嘉树虽然可以睡在岳母家,但他不能住在这儿,否则,肖爱秋会觉得自己一手养大的亲生儿子都彻底背叛了她,更不知要冤成什么样了。可,既然他从家里出来了,也没说是来岳母家,又只身单人回家了,全家人脸上都会不好看。可是,妈妈把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他又不好意思让岳母答应放霍小栗跟自己回家,正左右为难地焦虑着呢,听岳母主动开口催霍小栗跟他回家,他心里的乌云,就像被一道犀利的阳光给刷拉一下划开了,一片晴朗朗的天展开在眼前。
他没想到岳母会这么大度,心下暗自感激着,把给霍小震找工作的事,又絮叨了一会儿,才在岳母的催促下和霍小栗出了门。
一路上,霍小栗嘟着嘴不吭声,顾嘉树知道她不愿意回去,就故意逗她说:“你还真想跟我离婚另找个金龟婿啊?”
霍小栗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我妈啊,你少来糊弄我。你妈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啊?把人掐死了都要说只想好心地爱抚爱抚人家,切!”
“我妈也是为了我,说话急了点口不择言了点,你至于吗…”顾嘉树一听霍小栗这么说自己的妈,不高兴了,加快了脚步。
霍小栗身子重了,赶不上他,看他嗖嗖地在前面走,越看越生气,干脆自己停下来不走了,甚至都想转身回娘家。
顾嘉树匆匆走了几分钟,没听见霍小栗追上来的脚步声,就回头看了一眼,见霍小栗正远远地站在那儿,幽怨地看着他呢,看着她笨重的身子,他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顾嘉树,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你妈吆喝着要让你跟她离婚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的?人家能不气吗?你让人家说两句解解气怎么了?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可服软的话,就是说不出来,这一点,他和妈妈很像,觉得“对不起”那三字不应该随便说出口,你能说出这三字来,就等于是自己拿着刀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往自己的道德标杆上刻了一刀,你就等于是承认,你错了,你道德上有缺陷,你不是个好人。
两人僵持得有点尴尬,霍小栗干脆转身往娘家方向走,顾嘉树顾不上许多,飞奔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一声不吭地拉着她往家走。
霍小栗恨恨地看着他,心里想,说声对不起你能死啊?
顾嘉树不想看霍小栗生气的脸,故意走在她前面半步,边走边说我跟咱爸说了,买房子搬出去住,说完,回头看着她,跟没事人似的问:“你喜欢什么地方的房子?”
“不知道。”
顾嘉树知道她在怄气,“这可是你说的,等我挑好房子,你不许说不喜欢的。”
霍小栗是很想买房子搬出去住,可顾嘉树现在说出来,她一点也不开心,其一,她明白,他之所以今天能跟公公说买房子搬出去住,肯定是家里吵得不可开交,他情急之下才说出口的;其二,眼瞅着她就要生了,拖着这么沉的身子,她哪儿有精力陪他去看房选房?如果买的是期房,还要等,就算买的是现房,还要装修,就算是现在买下来了,装修完也得三两个月,怕是孩子已经出生了,孩子那么小,她根本就不敢带着孩子住进新装修的家,也就是说,即使现在着手买房,想搬进去住,也得是一年之后的事,为一年之后才能落实的愿望开心,她没那么好的耐心和乐观精神。
见霍小栗不吭声,顾嘉树就独自说:“我想买得离咱妈家近一点,这样,等以后他们帮着照顾起孩子来,也方便点。”
“我不想。”霍小栗回答得很简单。结婚四年了,她实在是和婆婆一家过够了,在郁闷的时候,她甚至想过,以后最好是移民到国外吧,这样,各自天高皇帝远,有距离隔绝着,就用不着打交道了。可顾嘉树居然还想把新房子买在婆家的附近,岂不是还要经常听婆婆的指手画脚,承受顾美童病态的嫉妒?
“离远了,孩子没人帮你照顾。”顾嘉树见霍小栗这么抵触自己的父母,也渐渐不悦了起来。
“我请保姆。”
“保姆有自己的爷爷奶奶尽心?”
“我想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你至于这么讨厌我妈吗?”
“不是我讨厌她,是她讨厌我。”霍小栗语言简短,没半点想要退步的意思。
顾嘉树回头看了看她,没再说话,拉着她的手,松了松,但终究还是没松开。上了楼,开门的时候,霍小栗借机甩开了他。
肖爱秋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霍小栗进来了,很是意外,刚要张嘴说什么,见霍小栗沉着脸,就讪讪地闭上了嘴,顾嘉树跟进来,蔫蔫地招呼了她一声,也回房间去了。
肖爱秋就知道,儿子是去接媳妇去了,虽然霍小栗跟着回来让她心头暗喜,至少老头子不会因为这拿眼瞪她了。可是儿子主动去请的,让她觉得有那么点别扭,去请这行为本身,有点辱没了儿子,何况儿媳妇一进门还沉着个脸,好像回这个家老不情愿了,是给了他们面子似的。
顾美童听见动静,从卧室里探出头,看看顾嘉树的房间,小声地,“回来了?”
肖爱秋用鼻子嗯了一声。
“切,有本事别回来嘛。”顾美童不屑地小声说。
“睡你的觉吧。”肖爱秋不想再起争端了,所谓家和万事兴嘛,这事好容易貌似平息了,别再因为一两句话,按下葫芦又起了瓢。
接下来的几天,谁都能看出来,顾嘉树和霍小栗在冷战。饭桌上,两人谁都不理谁,就算看到了对方,也好像对方是空气似的,家里的气氛就压抑得要命,肖爱秋曾问过顾嘉树是不是吵架了。
顾嘉树懒洋洋地说没有,就不说话了。
顾新建在单位忙下一周来,周末回家,见人人都绷着脸不愿多说几个字,就趁霍小栗不在家的空,把顾嘉树训斥了一顿,顾嘉树低着头不吭声。
顾新建说不管谁对谁错,你是个男人就得大度点。
“大度什么大度,老婆不讲理都是男人用大度给惯出来的。”肖爱秋嘟哝说。
“对,你就是我给惯出来的!我打算让嘉树子承父业,不行吗?”顾新建瞪了肖爱秋一眼。
顾嘉树本来郁闷得很,一听父亲这么说,喝到嘴里的水差点给喷出来。是啊,老婆怀着他的宝贝呢,哪儿能让她生闷气?
可开口道歉不是他的风格,他也就只好想想其他辙了。想来想去,就想起了答应给霍小震找工作的事。于是,他比任何时候都卖力地托朋友打听,哪家公司有招软件开发人员的,到底,做了分公司经理就不同于以往了,本着为了日后和顾嘉树资源互通的原则,大家都很是积极地帮他打听门路,还真打听到了,电子信息城那边有家电子科技公司需要招一程序开发人员。
本来,顾嘉树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霍小震的,他没有,因为想利用这个机会跟霍小栗和好。他抿了口茶水,运了运气,没事人一样给霍小栗打了个电话,说霍小震的工作找到了,让他某天某时去某地点面试。
知夫莫若妻,霍小栗当然明白他的意图,看在他为弟弟如此卖力的分上,也就不继续和他僵着了,心平气和地说了几句话,询问了一下公司的情况,好像他们之间压根就没发生过冷战这回事。以前他们也经常冷战,但都没像这次这么持久,每次和好,大约也都是这样,顾嘉树借着什么事,给她打电话或发个短信,而且这个事必是与她有关的,让她没法挂断电话不理。
顾嘉树说完了,她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好像给她办事跟她说话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不怎么熟悉却好心帮了她的朋友。
顾嘉树知道她还没消气呢,就想进一步缓和一下气氛,就笑着说:“怎么好像和我不是一家人似的?”
霍小栗“哦”了一声,说挂了吧,我得给小震打个电话,顾嘉树这才意犹未尽地挂断了电话。
霍小栗打电话跟霍小震把工作的事说了说,放下电话,就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其实,每次跟顾嘉树冷战,她自己也难受,就像心头压了一道乌黑的云,除了他来主动和好,怎么都拨不开。
下班后,霍小栗发现顾嘉树站在医院门口,见她出来,笑着迎上来说:“想吃什么?”
这时的霍小栗多么想偎依在他怀里,驱散一下这几天来心头的郁闷,可她还要做一下姿态,不能让顾嘉树认为她多么巴望着跟他和好似的,就面无表情地说:“回家。”
顾嘉树有点恼,心想该给你办的事,我给你办了,该和好,我也主动找了台阶,你差不多就行了,难不成你还真想让我跟只哈巴狗似的摇尾乞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