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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儿,悲凉已像滔滔的海水把霍小栗给整个地包围了,但她还是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不过,顾先生有位火眼金睛的太太,您以后千万别拔他的白头发了。”阿峰打着哈哈说,从一旁的货柜里拿出瓶进口营养油,问,“给您焗这个怎么样?进口的。”
“多少钱?”霍小栗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八百六十元。”阿峰飞快地说。
“太贵了,有没有便宜点的?”霍小栗已经无心焗油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您还怕贵啊?要不,记在账上,让顾先生替您埋单就行了。”阿峰继续推荐他的营养油。
霍小栗心里万雷轰鸣,哪儿还有心思焗油啊,说:“算了,今天我不焗油了,你们这儿有股烫发水味,我眼睛敏感,受不了。”说着,就噌地站起来,飞快地付了钱就往外跑。
阿峰一点儿也没怀疑,因为她的眼睛潮漉漉的,像被烟熏了一样,泪水随时都有可能滚出来。
如果霍小栗从未尝试过什么叫失魂落魄,那么,这天下午她尝试到了。
如果霍小栗从不知道交出去100%的信任又被200%的背叛所伤害的疼有多深,在这个下午,她也淋漓尽致地感受到了。背叛为什么会造成伤害?不过是你信任那个人,认为来自于对方的只能是温暖和关爱,结果却事与愿违。
怪不得顾嘉树要打着她这个大姑姐该跟米糖搞好关系的借口,让她送米糖一个包,怪不得顾嘉树冒着违反公司制度的险也要把米糖安排进公司,并不是因为他感念她霍小栗是个多好的老婆,所以要帮衬她娘家一把,而是对米糖帮他撒谎的报答。
顾嘉树把谎撒得如此周折的原因,在霍小栗那儿,都变成了一个坚硬的事实--他有外遇了。
俱灰的万念,像遍地的落叶,在她心里簌簌地响着,她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不记得走了多久,只记得到了楼下时,街灯已渐次亮起。
她坐在楼下的花坛矮墙上,不想上楼,不愿回家,她低垂着头,看一双一双的脚匆忙从眼前挪过,奔向他们心中的温暖。
她的温暖,已只剩了虚伪的形式。
6
顾嘉树发现了坐在花墙上的霍小栗,这样的情形以前是有过。是六年前,那会儿,霍小栗休产假,一到了傍晚,就会抱着胖嘟嘟的铁蛋在楼下等他,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那会儿的霍小栗和婆婆有些紧张,索性一到了傍晚就抱着铁蛋下楼等下班回来的顾嘉树。尽管顾嘉树明白霍小栗在楼下等他的原因,可一进小区,就见妻儿等在那儿,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今天,霍小栗独自等在楼下,顾嘉树以为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得慌,才下楼等他的,就笑吟吟地走过来,悄悄地拍了她的肩一下,“小栗。”
冷不丁的,霍小栗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顾嘉树,突然间,就像怀有天大冤屈的人突然间遇到了给予冤屈的宿主,愤怒像打开了的高压水枪,喷薄而出,她猛地甩掉了顾嘉树的手,嘴里狠狠说了句:“离我远点!”就转身而去。
顾嘉树原本心情很不错,冷不丁的一下,让她给搞蒙了,“小栗,你干吗呢?”
霍小栗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顾嘉树,我今天才发现你学错专业了。”
顾嘉树听她连讽带刺,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可霍小栗不说原因,先劈头盖脸给他来了这么一顿,就窝火得要命,“霍小栗!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霍小栗冷笑,“顾嘉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还用得着我说了?”
“我做什么了?”顾嘉树追上来,想拉住她,霍小栗一闪,躲过了,“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霍小栗!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顾嘉树的目光咄咄逼人,像刺向霍小栗心脏的利剑。
霍小栗泪流满面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顾嘉树,你说我过分?我是给你戴过绿帽子还是玷污过你的名声?”
有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小区邻居三三两两地从甬道上走过,有人好奇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夫妻两个,顾嘉树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霍小栗吵,于是压低了嗓门说了句“有理回家讲”,便匆匆走了。
霍小栗像个被人冷漠地丢在寒冷黑夜中的小孩子,悲愤交加,她大喊了一嗓子,“顾嘉树,我跟你没什么可讲的,我们离婚!”
顾嘉树立住了脚,回头看着有些不可理喻的霍小栗,皱着眉头扔过来一句“悉听尊便”就上楼了。
霍小栗原本以为顾嘉树会辩解,会追问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婚,却没承想等来的是一句轻飘飘、无所谓的“悉听尊便”,窝在心里的愤怒就更是澎湃了,像撕扯着海堤的怒涛一样拍打着她脆弱的胸口。
她噌噌地追上楼。
明知她就在后面的顾嘉树竟没给她留门,她拿出钥匙开门时,愤怒已成了着火的汽油。
她刷啦刷啦地打开门,刚要发作,却见顾嘉树正皱着眉头接手机呢。
霍小栗像只气咻咻的兽,站在他身边,怒目而视。
顾嘉树接完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就要往外走,被霍小栗一把拽住了,“顾嘉树,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讲清楚。”
顾嘉树也恼了,指着她的鼻子说:“霍小栗!我告诉你,我没话跟你讲,想发疯你就找个房间把自己关起来发去,最好别往我身上发!”
说完,顾嘉树扒拉开她就往外走,霍小栗却不屈不挠地追上来,“顾嘉树,我没发疯,是你犯浑。”
“我犯浑?好,我愿意犯,怎么着了?”顾嘉树没心情和时间跟霍小栗纠缠。刚才肖爱秋打来电话,说罗武道他妈打来电话了,让顾美童跟罗武道离婚,肖爱秋边说边哭,说天底下哪有逼着儿媳妇跟儿子离婚的混账婆婆…
顾嘉树听得如同五雷轰顶,这事闹到这地步,怕是父亲也知道了,所以,他顾不上理会霍小栗莫名其妙的咄咄逼人,扒拉开她就往外走。
看着顾嘉树连辩解都懒得辩解就摔门而去,不知就里的霍小栗已心如死灰,她以为自己会泪下滂沱,却没有。
她无比的冷静,无论她怎么着,顾嘉树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心里有了别人。
她关上门,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突然无比深切地感受到了一句话的真谛,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感觉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冰的冷的没有温度的,连墙上的合影照都显得假,仿佛,那不是她,而是另一个被岁月埋葬了的自己,已成了回不去的时过境迁。
她进了书房,环顾着布满了两面墙的书橱,想起了有很多个夜晚,顾嘉树迟迟地不肯上床,说在看书,她当了真,还佩服过他的好学。现在想来,这些书,怕是他的借口吧,原因不过是有了新欢的他厌倦她这旧爱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流。是的,她决定不再追问顾嘉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更不再质问指责,因为都是徒劳,更会被顾嘉树理解成心有不甘的挣扎和争取。
丈夫出轨了,妻子要忍气吞声地感化丈夫,希望他能浪子回头,这样的事,她也做不来,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
她进门的时候,顾嘉树到底是在接谁的电话?
难不成是在跟相好的通风报信,告诉那个一直居心叵测地躲在暗处旁观着他们的婚姻、静等着他们的婚姻出事的女人,霍小栗已经发现破绽了,提出了离婚?
她像个极其专业的侦探一样,分析着其中的种种可能。不知不觉地,夜就深了。顾嘉树没回来。
7
在去父母家的路上,顾嘉树已经给罗武道打了电话,厉声质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如果他实在等不及了要离婚也无所谓,他可以跟自己说一声,由自己来做姐姐的说服工作,先悄悄把婚离了也无所谓,只要暂时瞒住了父亲就成。
罗武道居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给顾美童打电话逼她离婚这事,让顾嘉树一阵厉声苛责得就跟蒙了一样,顾嘉树以为罗武道故意装痴卖傻,一生气,就把电话挂断了。
罗武道的父母到城里卖花生了,卖完花生罗武道的父亲先回了家,母亲要到事务所看看儿子,想顺便帮他收拾一下宿舍洗一下衣服,恰巧看到万歌在呢,正在吭哧吭哧地给罗武道洗衣服。同是女人的罗武道母亲大概就猜出了几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万歌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万歌的终身大事上,当她听万歌说还没对象时,就追了一句怎么还没找啊,万歌红着脸说没遇到合适的。
罗武道的母亲就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感慨说多好的姑娘。然后,拉家常似的说儿子的婚姻,说造了什么孽哦,就因为当初城里户口吃香,全家人拿顾美童当祖宗奶奶似的供着,供来供去,就给供出罪来了,连个孩子都不肯给罗武道生,这罗武道呢,总觉得欠了顾家的恩情,也张不开跟顾美童提离婚的口…总之,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她儿子跟顾美童这婚,早就没什么意思了,要不,她儿子也不会放着青岛的工作不干,跑回莱西来开分所,还不就是为了躲着顾美童眼不见心不烦吗…
万歌边洗衣服边听着,一句话也没说,罗武道母亲心里就更是有底了,她下定决心,这个恶人,由她来做了。虽然二儿媳妇答应了再生一胎,可谁知道下一胎是男是女?还是多一个儿媳妇多怀一胎更有保障。
所以,她连招呼也没跟罗武道打,回家以后,就给顾美童打了电话。告诉她,因为她不给罗武道生孩子,他们做父母的再也看不下去了,打算替儿子把这话说开了,而且罗武道心里已经早就没有她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顾美童当时就疯了,在电话里就跟婆婆吵了起来,口不择言地就把她不生孩子的事推到了罗武道身上,因为她的儿子不是男人,是太监…
她这一吵,顾新建和肖爱秋就全知道了…
因为顾美童口口声声不愿意生孩子,顾新建还一直因为这对罗武道满心愧疚呢。可听顾美童在电话里和婆婆吵的话里话外,不是顾美童不给罗武道生,是罗武道压根没本事让顾美童怀孕,亏这些年顾美童还打着自己不想生的幌子给他做掩护呢,他居然能做出来让父母出面跟顾美童提离婚这等混账事来!顾新建又愧又气,觉得是识人不淑,害了女儿一辈子,手脚哆嗦着就瘫在了沙发上。
顾嘉树一进门,看到的是狼籍一片。顾美童哭得如丧考妣,肖爱秋抓着顾新建的手抹眼泪,铁蛋怯生生地看着爷爷奶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嘉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得把罗武道找回来。便压着满肚子的怒火,宽慰父母别听一乡下老太太瞎说,婚姻是顾美童和罗武道的,她说了不算。
“她说了不算?如果罗武道没这意思来,他妈能张嘴胡说八道?!”顾新建余怒未消,“你给我把小罗叫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你姐姐到底哪儿对不起他了?你姐没孩子是他没本事,他怎么能昧着良心把你姐姐推到父母跟前顶罪?!”
顾嘉树不敢顺着父亲的话往下说,唯恐火上浇油让父亲气上加恼,忙说这就打电话让罗武道回来说清楚,顾美童哭着说回个屁,都几点了,莱西那边没往市区这边来的车了。
顾嘉树知道,这事今天晚上不抖搂清楚了,父亲闷一夜,非气出毛病来不可,遂一狠心,说我去接他。
顾美童一听,抓起包来说我也去。
顾嘉树想了想,点头,正好有些事,他是得在路上跟姐姐说清楚了,不能等着事闹大。
姐弟两个上了车,一路上,顾美童不是哭就是诅咒可恶的婆婆,顾嘉树瞥了她一眼说姐,你能不能别骂了?能不能先找个镜子照照自己脖子后的灰?
顾美童原本以为顾嘉树会和她同仇敌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就恼恼地说:“我脖子后有灰,你看见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霍小栗在家幸灾乐祸了吧?”
顾嘉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霍小栗还不知道呢。
顾美童不相信,“这么大的事,你没告诉她?”
“没。”一说起霍小栗,顾嘉树又烦,想起了霍小栗没头没脑的那一顿发飙,就皱着眉头说,“别说她了,你自己仔细想想,罗武道的母亲让你们离婚,是不是你也有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没我的话,他还想人模狗样地当律师?怕是在家修理地球吧?”顾美童自负得很。
“姐,你什么时候能不拿老皇历邀功?在他父母眼里,他们宁肯罗武道在家修理地球,也不愿意他没儿没女在城里当律师!”顾嘉树没好气地说,“生个孩子就那么可怕,我和小栗不也把铁蛋生出来了吗?我看你也蛮喜欢铁蛋的,你把对铁蛋的那份心,拿出来自己生个孩子不就得了?”
顾美童一下子气短,看着顾嘉树,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咽回去了。
顾嘉树扫了她一眼,车子一出市区,道路就黑暗了起来,道边树既高大又显得黑黢黢的,嗖嗖地往后闪着,顾嘉树看着姐姐,叹了口气,“姐,我姐夫…”
顾美童知道弟弟想问什么,泪刷地就下来了,“他不是一开始就不行,就这几年…”
“没去看看医生?”
“他不去。”
“是不是因为你不想要孩子,姐夫才破罐子破摔不想治了的?”
“不知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问三不知,肯定是这么回事,说到家,还是你的责任!”
顾美童抹了一把眼泪,“他不去就不去吧,我认了。”
顾美童既不想告诉顾嘉树自己的秘密又不想这么认了,又吭哧了一会儿,才说:“嘉树,我实在是不想生孩子…”
顾嘉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要不…我告诉罗武道,不是我不给他生,是我身体有毛病生不了…你说这样行不行?”顾美童显得很是虚弱。
“罗武道会怎么着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了,他父母逼你们离婚的心就更铁了。”顾嘉树歪头看了一眼蔫头蔫脑的姐姐,“姐,你爱罗武道吗?”
顾美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爱我能嫁给他吗?一乡下穷小子。”
“你又来了,在罗武道跟前,你能不能别说这话?”
“说又怎么了?本来就是事实。”
“人都是有自尊的!你是不是嫌他跟你离婚的决心不够大,姐,我告诉你吧,上次,罗武道就铁了心要离了,是我给拦下了。”
顾美童原本还以为这一次是婆婆闹事,没承想罗武道上次也不是因为和她吵架吵恼了说的气话,而是真的要跟她离,当即就急了,“嘉树,你说的是真格的还是吓唬我?”
“我吓唬你干什么?你知道罗武道为什么在莱西一待这么多年吗?就是因为不愿意回家!不愿意面对你!”
“不愿意面对我?我哪儿得罪他了?”
“他不愿意看你整天一副嫁给了他就是恩遇了他的嘴脸!这还不够?!”顾嘉树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了,索性把他劝罗武道看在父亲身体有病的分上,把离婚往后拖拖的事告诉了顾美童。
顾美童彻底地傻了,呆呆地看了顾嘉树好半天,“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弟弟?”
顾嘉树知道姐姐这是在怪自己没替她在罗武道跟前说好话,只是把离婚的时间往后推延了一下而已,而且还把她蒙在鼓里。
他突然有点悲凉,挤出一句话:“姐,你太自以为是了,不懂男人,恩情不等于爱情,别把它们给弄混淆了。”
“罗武道说他跟我过了这些年是报恩?”在顾美童心里,她和罗武道是有爱情的,他之所以要离婚是让他乡下父母给逼的,跟他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他还很痛苦。她像所有在爱情面前不愿认输的女人一样,认为自己的婚姻承受了来自罗武道父母的莫大伤害。
顾嘉树知道,就姐姐的这态度,到了莱西,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就把车停在路边,把她给训斥了一顿,说都到什么时候了,她还逞强?是不是嫌罗武道跟她离婚离得慢了?
顾美童就哭了,说罗家这么欺负她,难不成她还要低头认错?
“对,你必须低头认错。”
“我错在哪儿了?当年,多少人说除了帅,他罗武道根本就配不上我,他不过是一没户口的乡下穷小子,这几年他去莱西,周末也懒得回来,我守着活寡还要一到周末就往莱西跑,他还想怎么着?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他了?”顾美童越说觉得自己越是委屈得慌,在路边哭得都站不住了。
“只要你还抱着这种心态,你们永远过不好!”顾嘉树让姐姐哭得手足无措,见姐姐这么不懂事,又气又急,“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夫妻之间越争强好胜越难相处?你示一下弱能死啊?”
“我示弱?我不示弱罗武道家的人都恨不能把我扒皮吃了,要是我再一示弱,他们还不更把我当成软柿子捏烂了!”
“这婚你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吧!”顾嘉树几乎要吼了起来。
“不离,打死我也不离!”
“那你就必须学会示弱!”顾嘉树吼了一嗓子,“上车!”
顾嘉树几乎是把顾美童塞上车,黑着脸继续开车,顾美童还在不停地呜咽,等到了莱西,两只眼睛都肿得只剩了一条缝隙。等他们到了,罗武道已经睡了,开了门,一见是他们姐弟俩,有点吃惊,再一看顾美童哭的那惨相,心里就咯噔一声。
顾嘉树拽着姐姐进来,压住了满心的烦躁怒气说:“姐夫,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你至于急成这样吗?”
罗武道还有点云里雾里,顾美童已经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顾嘉树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对罗武道说:“你妈给我姐打电话了,让我姐跟你离婚。”
罗武道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我妈真是…”
然后是尴尬的沉默,顾美童怯怯地看着罗武道,希望听到从他嘴里说出,那是我妈胡闹,你们甭管,我不想离这类话。
可是,罗武道没说,他伸手向顾嘉树要了支烟。
顾嘉树递给他一支,他点上抽了几口,才缓缓抬眼看着顾美童,说:“美童…”
顾美童的眼泪刷地又滚了下来,“武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罗武道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艰难地低下了头说:“美童,其实,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还是…”
罗武道的话还没说完,顾美童就扑了上来,又是打又是挠的,张皇躲闪中罗武道的烟也掉在了床上,把床单都点着了,顾嘉树一把抱住姐姐,喝了一嗓子,“姐!我在路上跟你怎么说的?”
罗武道把烟头捡起来,扔地上踩灭了,灰心而倦怠地看着顾美童,“咱俩真的没必要在一起了。”
“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顾美童想过示弱,可是一见着罗武道,原本要在他跟前装可怜的心思,就给飞到爪哇国去了,都恨不能扑上来,把罗武道咬巴咬巴吃了才解恨。
罗武道本想说荒唐,可是,当他看着顾美童,看着已经开始发福的顾美童身上套了一件橘皮色的红毛衣,活像一只剥了皮的烤地瓜,一阵的厌恶就从心底里生了出来,他决定不再辩解,干脆来个破釜沉舟,断了顾美童的想法,遂咬牙切齿地说:“对!”
他这么一说,把顾嘉树都搞愣了,“姐夫!”
罗武道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点了点头,“别的我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就想离婚,如果我承认有外遇你姐能答应离婚,那就算我有外遇得了。”
然后,罗武道的宿舍就乱成了一锅粥,顾美童对罗武道又撕又咬,一口咬定罗武道是有外遇了才铁了心要跟她离婚,她一定要把那个毁了她婚姻的贱货给揪出来撕烂了,扔在街上喂流浪狗,她嘴里数落着她所知道的所有跟罗武道打过交道的女人,诅咒着,最后她数落到了万歌,自己也突然一凛,“是不是万歌那臭不要脸的?”
罗武道一怔,飞快地正色道:“你就扯吧。”
顾嘉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分开,“如果你们觉得打架能解决问题,我帮你们打行不行?你们要是觉得还不行,我去找两把菜刀来,让你们俩对砍!”
两人这才气喘吁吁地消停下来,罗武道摸了一把被顾美童挠破了的脸,把心一横,“你们愿意打愿意骂随你们。”
“肯定是你妈,我早就看出来了…”顾美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数落着婆婆的可恶,顾嘉树拦都拦不住,罗武道恹恹地说:“让她骂吧,婚是必须要离的。”
顾嘉树心里焦躁成了一团干柴,就差点火了,他一把拉起姐姐,推到外面的办公间,关上门,情急之下,也不喊罗武道姐夫了,“罗武道,你们要离婚我管不着,可你不能拿这事搅和我们家人,我爸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妈给你姐打电话的事我不知道。”罗武道也有点内疚,没想到母亲能背着自己给顾美童打电话,尽管心里埋怨,但在顾嘉树面前,他不想表现出对母亲的不满,“我妈老了,做事想不了那么周全,你不能怪她。”
“你想怎么办吧?”顾嘉树不想就无谓的事多扯,现在,唯一能做也必须要做的是在父亲面前,怎么把这事圆过去,别再让父亲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