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不等我反驳,轻辞拉着我不由分说离开。
从酸枣林中一路往回走,走了一半,身后忽然爆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我刚想回头,就被苏慕水和轻辞一左一右按住了肩:“燕非,不要回头。”再然后,尸胡山石窟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裂声。
我似乎明白什么,不可置信地抬头:“她居然**修行,这样…连超生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这些事,和你无关,咱们回家!”
是与我无关,为什么我心里却泛上一股说不出的悲哀…记忆深处,那些人,那些事,不关我事,却仿佛近得就在咫尺。
时光逆转中,我仿佛看见一幕幕画面…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神玉族又出生了个小石灵。
粉团似的小白石,骨碌碌的,分外可爱,小白石在族中长老慈祥的目光下,她憨憨地笑着。
青碧盈盈的密室中,长老们纷纷笑道:“湮兰仙君来神玉界择侍童,她却恰恰出生,您不妨为她取个名儿?”一个含笑的女嗓懒懒道:“不如就叫她‘妴’吧。”
“妴?”
那个名唤湮兰的仙君笑道:“对呀,妴,我愿她长成个美好的女子,叫妴不好吗?”
妴一天天长大,她聪明,美丽,是神玉族同辈中,灵力最强的少女。
神玉族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无法自行修炼成仙,因为骨子中的戾气,极容易堕入魔道,于是他们往往会在火中淬炼一遭,甘愿成为石仙的剑。沾染了石仙的气息,迟早也能修得正果。
第五十八节
可是,就在妴要淬炼成剑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胡姓的男子,那是她第一次站在湮兰仙君的身前,粉嘟嘟的小脸染了三分霞色,大声道:“湮兰,我才不愿做你的剑!”
湮兰笑她:“你为何不愿做我的剑?做我的剑不好吗?我可以助你修得正果…”
小妴女红着小脸:“我才不要正果,我要和苏郎生死相许!”声音小小的,分外可爱。
湮兰无奈掠了一眼白衣如雪的苏慕水,笑道:“苏郎?小妴女,你看看是不是他?”
小妴女喜欢的就是他,因为他是第一个对她笑的神君。
小女孩的欢喜,总是这么简单。
湮兰原本没有在意,可是小妴女却一天天地变化着。这就是“从来不见也好,就不会情思缭绕。从来不熟也好,就不会这般颠倒”,她欢喜上湮兰仙君的仙侣,从一开始,这就注定了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悲剧。
而当时的火灵君——默默爱着小妴女,却只能看她一日日憔悴。
湮兰与辟邪神君决裂,中剑后转世入了轮回。而辟邪神君也在完成天帝的命令后意志消沉,自断仙脉,若不是天帝抢救及时,也已经追随湮兰而去——纵是如此,辟邪神君也仙力大损,忘记了关于湮兰的一切,包括与她相关的人。
小妴女含泪看着重伤的神君,知道自己与神君缘分已尽,却不甘心。她说:“他既能为湮兰自断仙脉,我也能为他堕入魔道,那我愿在尸胡山一直守候,只为他有朝一日能想起我…”
前尘往事,纷纷消散。
妴苏是对是错,我不知,但是我知道从她**修行的那一刻,对与错都不重要。
她从此往后,终究从自己的罪孽中解脱。
2
从尸胡山回来,我又开始无所事事地混起日子。
日子过得太舒坦,这报应就来了,掐掐手臂的肉,似乎胖了一圈。
轻辞最近回湮痕谷,不知作甚。小妖们则是神神叨叨,为了找块灵地,很是发愁。
我是个懒散的妖,大伙儿找到修仙的地儿,我随大伙一起,他们往东,我也往东,他们往西,我也往西。彻歌天天拿着一张素笺研究,对于找风水灵地的事儿,他很在行。找到的去处,往往最适合小妖修仙。我乐得偷懒。
这天,月华如水。吐纳完毕,我总觉闷着一口气,无处发泄。一睁眼,小妖侍童们都在发呆。我抓抓耳朵,有些奇怪道:“你们发什么呆?这处月光这么好!过了丑时,想要这么好的月光,都没了。”
彻歌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语重心长道:“燕非,我们恐怕要给你惹麻烦了。”
我点点头,道:“哦。”
彻歌长叹一声,抬头望天,又道:“我以为我能忍下,也以为大伙都能忍下,最后发现原来我们都不是圣人,怎么能忍得下。”
我继续点头,虚手抓一缕月光,应了一声:“哦…”星星点点的月光在指缝间闪烁,眨眼的工夫,就流逝不复。
第五十九节
流碧这次不和他拌嘴了,坚决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怒声道:“就是,我们忍了很久了!”
我捏捏被声浪震痛的耳朵,小声地发问:“你们到底在忍什么呀?”
彻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按着我的肩,指着乾昧山突兀的一片山峰,沉声道:“你看那是什么?”
我自个儿就是石妖,看着石峰自然亲切,不由笑眯眯道:“石头。”
彻歌一个扣指敲下,口中骂道:“石头,你就知道石头!除了石头,你还知道啥不?那石峰挡了月光,没到丑时,咱们都采不了月华了!”
我纠结道:“你又没说…”
彻歌气结,不住地摇头叹息:“燕非呀燕非,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怎么半点世事都不懂?我们若是不在,你就在这儿继续修行?你难道不知石峰上的寒气,即便采了月光,也会毁了道行!”
我伸手捂了捂胸口,抬头,严肃点头:“好像真的是呀!唔,有点气闷…”
众人无语,彻歌无奈道:“走吧走吧!今儿个也采不了月光!前些日子那石峰还没有,我们一来,那石峰就在那了,管它是苏公子放过去的,还是其他的仙婢抬过去的。他们总不能在须弥地也弄这么一手,惹火了咱们,咱们去须弥地!”
须弥地是辟邪宫灵气最足的一方地儿,除了苏慕水,我真没看过有谁到须弥地采日月之光。就连辟邪宫中一溜儿仙婢,都是安安分分固守本分。
一开始,我以为彻歌在开玩笑。
可是第二天,他果然带着大伙儿避开仙婢们,进了须弥地。
这儿四处佛气,我摸了摸地上的石头,觉得冰凉凉的,很有质感。月华柔和,耀得须弥地仿佛镀上浅淡银辉,又似清晨一场薄曦散落成尘。听说这里数万年前,是个灵地儿。在这儿修行,不需要千万光阴,只要在这儿静静打坐,采纳日月精华,多不过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直接飞升成仙。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够珍惜。所以从须弥地飞升的仙君,多不过百年光阴,纷纷原形毕露。
我就见过本画册,那些个飞升的仙君们在天上遛狗养猫、聚众赌博…苏慕水说我带来的小妖在辟邪宫惹得乌烟瘴气,他那是没见过画册上那些仙君们如何放肆无礼,整个天庭都是乌烟瘴气!
后来,事情惹大了。
蟠桃园,颗颗个儿大饱满的蟠桃,却被这些监守自盗的仙君们盗了不少。就连天帝最欢喜的琼浆玉液,也被他们偷喝了不少。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没个好去处,刚一出炉,就落进了他们肚腹之中。
气得太上老君,再也不炼仙丹。
天帝见事态越发严重起来,不得不召开众仙,再作商议。商议的结果,就是须弥地飞升的仙君们,纷纷打入修罗道,重新历练。而须弥地…则来了个厉害的神君,守着须弥地,不让不长眼的小妖再进来,于是这儿便平地建起了辟邪宫,而苏慕水正就是那位厉害神君。
第六十节
真不知苏慕水见着大伙儿在这,会不会暴跳如雷呀?
彻歌重重把我一推:“燕非,想什么呢?别浪费时间了,快点!”
我应道:“哦。”
还不等盘腿坐下,大地忽地震起,从地心劈开一道巨大的龟裂口,分开了我与小妖们,须弥地的月光仿佛受到什么惊吓,此起彼伏如波涛一般,纷纷逃窜。
“轰——轰隆!”
彻歌、流碧他们站着的地方,轻巧地将他们送入安全的地方,他们那边扯着嗓子大吼:“燕非,别管我们,别掉到地心,会被地火炼化的…”
我连忙缩回垂下去的腿,手脚并用,好容易抱住身边大树。大地两极,无数石块砸下…天崩地裂,我闭着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一切平静下来,我发现抱着这大树手感有些奇怪。
一抬眼,恰恰撞上苏慕水冰冷的俊容。
月光洒落他清冷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眼清亮,却透出分分危险气息。
“神…神君,好巧!”
我笑眯眯地打招呼,他把我抱住他手臂的指头一根根掰开,眼底碾碎寒冰,冷笑道:“小石头,我当你性子变了,没想到直到如今,依然与从前一样,任性、妄为!”声音冰冷冷地剐着我的头皮。
手指被他一根根掰开,我低头,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嘀咕:“趁我记不起前缘,就尽量埋汰我吧,小妖我大度,不与你计较?”
他黑漆漆的一双乌眸冷冷盯着我,怒道:“不与我计较,你倒好意思与我计较?你不知自己做错什么吗?”
咳,一不小心,心里想的,居然说了出来。我脸上热辣辣地发烫,忙赔笑道:“知道知道,我错了,神君,您不要和小妖我一般见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忒好!
苏慕水分明憋着一肚子火,好歹不再骂我,只寒声道:“你说说,你做错什么?”
我支吾半天,伸出被掰红的双手,耷拉着肩,无奈道:“我不该把神君您当成大树,更不该抱着你的手臂,可是您都把我手指掰成这样,也该消气了罢…”
他面色“刷“地黑了。
3
一连七日,我为我的“错误”付出了血的代价。
我摊在石院的竹椅上哼哼唧唧,流碧左手心算着他铜板个数,右手为我敷药,一边数,一边叹道:“啧,苏公子真狠心,抱一下他的胳膊,就把咱们燕非折腾成这样!嘘…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我满脸黑线中,彻歌心虚道:“其实…有件事,我忘记和大家说了。”
在众小妖好奇目光下,他缓缓道来:“须弥地历来有辟邪神君守着,擅闯的小妖,往往被打得魂飞魄散。苏公子只罚燕非去砍树,真是慈悲了!”
我看着肿成两个馒头的手,分外悲愤:“这叫慈悲?砍了七天的树,手都砍肿了,还叫慈悲?你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你们去试试呀!”
第六十一节
我答:“木的。”
他不信,把药往桌上一放,不屑道:“骗谁呢,木斧子有那么大力道,会把手给震肿?”
我凉凉笑道:“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了。”
他顿时不吱声了。
我越想越郁闷,磨着牙,狠狠道:“就算须弥地,我们不该擅闯,可须弥地上又没立个牌子,我这顿排头吃得真是无缘无故!”
一个声音在脑后淡淡响起:“你不服?”
“你说我能服吗?依我看,苏慕水压根就想整我了,就是没逮着个合理的名头。这次分明是公报私仇!”
“咳咳…咳咳…”
小妖们脸色奇怪,一阵咳嗽,我白眼望去,不快道:“你们咳什么,还都帮着他说话?”
众妖欲言又止,纷纷不答,身后传来阴冷入骨的声音,森森笑道:“原来燕非是这么想我的,如此看来,我这白玉膏送来也是浪费,不如丢了!”
苏,苏慕水…的声音!
我艰难转头,抬眼,是苏慕水冷峻的面容,他手指微微一扬,一个瓷瓶立刻飞了出去,恰恰落入草丛,大风一吹,草叶此起彼伏,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小心脏倏地缩了缩。
他阴冷冷地掠我一眼,淡漠道:“夜半子时,故人镜湖相访。受人相托,如今来知会你一声,话带到了,告辞。”
一张素笺轻飘飘地落在我肿起的手心,苏慕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围一溜儿小妖等他走了,纷纷跑来,拿着素笺左瞧右看,看了半天,还给我,道:“什么也没有!”
我不信邪地凑过脑袋,看了半天,点头,果然是什么都没有。
苏慕水又骗我!
话虽如此,夜半子时,我还是乖乖来到镜湖。
手肿得很痛,风一吹,凉丝丝的,那种火辣辣的痛楚稍稍平息。
镜湖的水波光粼粼,仿佛昨天,我和轻辞还在这里漫步…我挑了个石凳,坐在上面,想得正是入神,眼前,一只手掌恹恹无力地晃了晃,“啧,这姑娘莫非是神魂出窍?都叫了好几声了,怎么不理我?小仙看来很透明吗?”
一个困惑浓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旋即,我耳边仿佛被人用震天锤狠狠敲了一下,来人一声大吼:“时燕非,回神啦!”我一个不察,被“他”吓得险些从石凳上跌下。
我瞠目结舌抬头看“他”,“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道:“燕非不必对我大礼相拜!”这是个眉目飞扬的清秀少年,浑身金光灿灿,瑞气千条,看不出是男是女,只觉“他”笑容可亲,十分讨喜。
苏慕水说故人相访。这个故人,就是眼前金光灼灼的少年吗?
我正好奇着,“他”皱眉道:“燕非,你总盯着我作甚,你不认识我了?”
我摇头,又点头,纠结看“他”。
“他”见我反应,立刻愁苦道:“凡人说,顽然一块石,卧此苔阶碧。雨露亦不知,霜雪亦不识。我先前尚且不信,见着你才知不假。你这顽石好生没趣,最是无情,我心心念念记着你,你却连我是谁都忘记了。我好可怜!”
第六十二节
“挺熟的。”
“熟得可以吃了?”
我耳尖被人狠狠掐了一把,那人横眉怒目,眼见着屈了手指要敲我脑门,我长了个心眼,连忙退开三丈远,心有余悸:“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说!”
“你这破石头,何尝好好说过话!”“他”笑骂一声。
我狡辩:“花如解笑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石头咋了,你看这辟邪宫中最多的可就是石头儿!”
“他”笑骂道:“继续贫!”
被“他”这么一搅和,我都忘记我是干嘛来的,忍不住心生退意,道:“我不贫,我要回去睡觉了,这么好个天,不睡觉多对不起自个儿。”
“他”愣了愣,一把锢住我的手:“你求我帮你盗了忒多的天谶笺,莫非就这么装着没事人走了,都知了前生后世,你不去看看湖中那位?”
“天谶笺?”那是什么?
“不是你找了个叫彻歌的小妖,寻我帮忙,我还不知你居然在辟邪宫。”
“他”说得喜气洋洋,我满头雾水。彻歌?我何时让彻歌去寻“他”,还去寻了个什么天谶笺?忽然想起,去尸胡山之前,彻歌每天都会从院外带回一张素笺,我凑脑袋去看,还被他嘲笑了。
直觉有什么我不知道,但与自己休戚相关的事在发生,但却理不出原原本本,只能被动地被“他”不由分说往湖边拉去。我急了,满脸黑线,我一只妖,一只石妖,怎么能往那瑶池仙境汇流的湖里去?
我又没疯!
我哭丧着脸,企图以理服人:“熟归熟,男女还是授受不亲的!”
“他”狠狠掐了下我的耳尖,看白痴似的看着我:“时燕非,你知不知道小仙我最恨别人说我像男人!”
“不是男人,莫非是人妖?”
我惊了,天雷滚过,被“他”牢牢按在湖边,依稀之中,听她分外郁闷道:“小仙我就长得有那么埋汰吗?”
湖中水波粼粼,倒映出两张脸,一张五官寻常,仅算得清秀,别扭地皱眉瞪着水面。另一张却英气勃勃,那眉那眼,精致俊秀,怎么看,都是个男仙。
哎哎,男仙?“他”说“他”是仙。
4
我被口水呛到了,这事大条了,我居然惹上一只仙。
来不及管她到底是男是女这么严峻的问题,我问她:“你一个仙,在辟邪宫作甚?”
她感慨道:“还不是为了你。自三万年一别,我一直在想你转世到底会生得如何模样?没想到你与北天门见着的没啥两样,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家伙!”
今晚遭受的打击太大了,我吞着口水看她,实在无法把自己和小家伙这个词连在一起,只能嗫嚅搭讪:“不知仙子驾到,小妖有失远迎…”
“你啥时儿废话这般多了?”
她抓着我的手往湖里跃入,我面色一分分惨白如纸:“别,别!那水是勾魂夺命的水,吾命休矣!”辟邪宫的小的们若有良心,来年清明,一定记得给咱烧一烛好香。
第六十三节
我懵懵懂懂,被她推着往前踉跄几步,“噌”的一下,不知哪儿窜出道碧绿色的影子,水波一漾,那绿影错过,我手背蓦地蹿上股刺疼。一伸手,两个淌血的小洞,眨眼间染红了一小片水域。许是错觉,明晃晃的水波仿佛暗了一暗。连着耳边,都响起了一片呲呲的声音,声声磨着耳,听得人毛骨悚然,背脊蹿上了阵寒意,我额上汗珠一滴滴淌落。
“蛇…是蛇群…”
怎会有这么多的蛇?就知着这湖水中有古怪,却没想瑶池水中的仙气没蚀了我身上的妖血,却引来蛇群。那些条碧影潾潾、头角尖尖的蛇,一条条吐着猩红的芯狰狞地向我游曳而来。
我心里打起了一阵小鼓,手脚冰凉起来。
就在这时,那仙子去而复返。铮然一声响动,清越无比,那仙子俏脸含煞,袖中莲花灼灼,光华夺目,挥袖间白光激射,蛇怪呲呲吐芯,仓皇逃窜,纷纷化作水光消湮不复。她道:“时燕知,你果真傻了,见着这些个蛇怪,怎么闪也不闪,虽说你我早不在三界之中,可这些个蛇怪都古怪着呢。若被咬着了,可不得了!”
我看得瞠目结舌,十分敬佩。
刚要说些什么,一转头,却见苏慕水在一丛水草后,灰衣淡淡,五官虽是寻常,面容却极是温润,宛如白玉,唯那双黑亮的眸子,沉不见底,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在他身边,一条碧影粼粼的蛇正呲呲吐着猩红的芯子,昂首冷漠。一人一蛇,相得益彰。水草边,他眼波闪烁,这样的苏慕水,依然的从容淡漠,却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让我冷不丁一个寒战,来不及思索,只是匆忙避开眼。
再回首,他却不见了踪迹。
今晚的遭遇,十分离奇,我觉着比做梦还刺激…
这仙子一路絮絮叨叨地说,她虽说生得宛如个俊秀少年,女子的毛病却是半分也不落下,多事儿、多话儿,但是极为热心。她道:“那些蛇怪诡异得紧,按理儿来说,瑶池水中不该有这些邪物,原来小仙我被咬了那么一下,若不是凉已救我…”
“凉已?这名儿有些耳熟。”
“凉已性子虽然生僻古怪了些,但天宫中可没有不知道他的人!”提起凉已,那仙子眸光一亮,光彩熠熠,语气中都透出分骄傲。
“我是石妖。”我额上渗下滴冷汗,小心翼翼地琢磨用词,企图让她明白天宫是天宫,辟邪宫是辟邪宫,前者金光闪闪瑞气腾腾,后者虽说也仙气袅袅,住着的可都是些小妖。
她歪着头看我,憨态可掬,眸中颇有些羞愧意思:“燕非,你怪我了?”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我怪你作甚?”
“你说自己是石妖,不就是在怪我吗,我对不住你…”
越琢磨那词儿,人家越不懂我的意思。我索性闭了嘴,任由她误解去。
第六十四节
洞天石府,仙草摇曳,光华流转,青苔染绿,台阶生辉,眼前一片清明,令人心境豁然开朗。
守门的是两个一身火红的清秀小将,见了我们立刻收了双戟,迎上前来。“不知两位仙子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仙子悄悄凑唇在我耳边,不屑道:“这些个蟹将最是讨厌,每次总是搪塞来去,最是无趣。你听,他们下一句便该是‘我家龙君近日去赴摇光星君之宴,不在府上,还请仙子们改日再来’。”
那边果然传来两位红衣小将的嗓音,尖锐的嗓音和她那段话重叠在一起,竟然是一字不差,半字不改。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红衣小将面面相觑,许是不知道我笑什么,只是以古怪的目光看了看我,各自退回。
那仙子朝我挤了挤眼,掌心一晃,竟是块偌大个石头。
我一惊,她笑眼粲然地挥手招我过来,悄声道:“你来瞧,我这石头,砸哪儿好?”
“我们来做客,用石头砸主人家不大好吧…”
我面上露出为难,可是手却似乎有意识般往南一点,就见着那石块化作破天之陨,裹着团白光,“轰然”一声巨响,水波晃晃,地上摇晃了起来,无数零星的碎石纷纷扬扬地如落灰之尘,劈头盖脸地往身上砸来。
先前还灵气溢然的水底龙宫登时间天翻地覆,四面八方,涌上无数个红衣青衣的清秀少年,一个个惊慌失措半跌半爬地冲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水底怎么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