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失去才知道珍惜?
为什么失去才尝到痛苦?
为什么失去才明白所爱?
神君,你寻我一世。
那么这一世,便换我来等你吧。
我不知下一世,会如何,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番外之阎罗殿
无间地狱,烈火熊熊燃烧。
黄泉路上,盛开的曼陀罗花灼灼夭夭,如燃烧的火焰,明红流动到天际。
一路惨淡,走到殿门,两支银枪交叉,泛着冷冷寒光,拦住了我。
守殿的狱卒横眉竖眼,寒声呵斥:“什么人?擅闯阎罗殿,不要命了?”
“上界石君时燕非,求见阎王。”
“殿下不在,速速离开!”他们倒是尽责,守着殿门不放一个生灵,可这理由用得也太奇怪了点。
阎王不在阎罗殿执勤,又在哪里?我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刚要发话,只听殿内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三节
一个,两个,三个…众狱卒哼哼唧唧,哀哀切切,捂着屁股纷纷苦着个脸,叫苦连天。
“这碧水君,也太张狂了些。”
“可不是嘛,人家辟邪神君都没说什么,他先闹翻了阎罗殿。”
“擅闯地狱,改日告到天庭,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捱在外面,也不敢进去,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我刚想问个两声,大门忽然被人踹开,一个眉眼飞扬的年轻男子得意扬扬地出来,见着我,他面色明显一僵。
“燕,燕非?”
“碧水君,好久不见,居然在这儿碰见你了。”
他只是一愣,旋即恢复当初眉目飞扬的模样:“你不当石头了?哈哈,真好。你是来找辟邪神君吗?”
我点头,他得意笑道:“十二殿阎罗原本要将他禁在地狱,多亏我赶到。辟邪神君已经转世投生了。”
我指甲掐入掌心,一阵阵尖锐的痛。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缓慢:“转世的他,还是龙子吗?”
“不,修罗。”
碧水君手指在空中画下一道,水波盈盈的乾坤镜中,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城镇,荷花盏飘摇而上。那里没有日月,青瓦飞檐,楼台栩栩。连草叶,都似乎染上了修罗的戾气,根根倒刺指天。
画面流转,很快到了一户富贵人家。
画面拉近,襁褓中的孩子,粉**嫩,闭着眼,小小的手,小小的拳,轮廓却有八分像足了辟邪神君苏慕水。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清冷渺茫的声音:“前世事,前世尽。今生恩怨又一轮。”
那声音,空远入心。
轻辞死后,我化身顽石再没有流过一滴泪。
苏慕水死后,我宁愿牙尖咬破下唇,指甲掐破掌心流淌出殷红鲜血,也不流泪。
可现在,却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一滴滴流淌,越流越多,越流越快。
是,前世事,前世尽,今生恩怨又一轮。
轻辞,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快乐活着。
神君,这一世,我一定等你想起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番外之湮兰石

雷声霹雳,瓢泼大雨,一道道闪电狰狞地布在漆黑的天空。
“轰——”一个闷雷滚过,巨大的火球轰然砸下,瞬时劈开了誉王府后院的大青石。
誉王府里却是灯火通明,无数人影提着灯穿梭在大雨里:“小姐!小姐…”声音交错重叠此起彼伏,颇为壮观。
小仙我坐在朵黑云上,撑着下巴看他们来来回回地跑,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额角冷不丁被人敲了个重重的爆栗。
“哎哟…谁?好痛!”
“我还道你皮粗肉厚,刀枪不入,怎么?还知道叫痛?”耳边一人凉飕飕地讽道,刺得我鸡皮疙瘩顿起。
“凉…凉已?”
我瞪着他,宛如见着厉鬼,不,厉鬼算什么?还抵不上凉已一根头发丝!
第一百四十四节
凉已明明在西天听如来讲经,多则七七四十九天,少则一二三天,怎可能这么快找来。我定是多年来备受那家伙压迫,落下了个心病根儿,才会一时眼花。
蓝小羽,别怕!你可是王母座下的莲花仙侍,怎么可以这般生嫩。教人家看着,还当王母座下都是群吃干饭的角儿呢!我深吸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士气,终于舍得睁眼,四处张望,刻意忽略眼前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俊秀男子。
“蓝小羽,你脑袋烧坏了吗?见着本座倒是被猫咬了舌,除了这句,没别的句了吗?”
“啊——震天鼓不是我偷的!”
囧!这这这…这句话不是我要说的!我生生被自己那总不听使唤的嘴给吓傻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看对面凉已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吓得一抱头,慌忙扯了朵过路的云团,匆匆忙忙朝北逃去。
身后,遥遥传来凉已冷冰冰的讽笑:“蓝小羽,你只管给我逃。连震天鼓都敢偷来用,我倒是奇怪你和谁借了恁大个胆!我不拿你,这事儿捅到玉帝那儿,自然有你好果子吃…”
他声音几近咬牙切齿,我逃命之余,偷偷往后瞥一眼,恰见着他铁青的脸色,心里小鼓儿乱敲,好生不安。
小仙我性子暴躁,生平最喜打抱不平,自然没少闯祸事儿。偏偏月老不长眼,为我与凉已牵过仙缘。他原本身为上仙,讲究个清净淡泊,可自从有了这根仙缘,总免不了被我那些破事儿连累。
这般说来,我实在很是有些对他不住。想到这儿,我也有点儿冒虚汗的感觉。
遇上我之前,凉已好歹也是仙界一株水灵灵的奇葩。他修为和身份都高,模样又生得极好,先前我只当那些“眉如远山、眸似秋水”都是文人矫饰的虚词,见着凉已才懂了“惊为天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还真有人生得那般灿若桃李、俊秀飘逸,由不得你不服。
喜欢凉已的仙子不少,背地里没少给月老送过礼。
据说当年为了他身上那根仙缘线,月老私下里收礼收到手抽筋。又据说当年月老牵的仙缘,本该是凉已和仙界最漂亮的明珠仙子。谁料那日我初升仙界,月老老眼昏花,一个手滑,那圈线儿就滑到了我的小指上。
“呜…”明珠仙子那一嗓子,哭得叫个梨花带雨,露打海棠。
月老月老抱着她送的仙酿正喝得半醉,踉踉跄跄地赶过来,一看我就乐了:“急什么,一个男仙而已,好办好办!我给‘他’解了便是。凉已还是你明珠仙子的!”
他说得笃定,明珠仙子也信得虔诚,我则摆出一脸事不关己的无辜。不知何时现身的凉已薄唇微抿,一双凤目凉凉地掠过我们三人,宛如清水的容颜看不出半分波动。我心里一个咯噔,原本偷着乐的心情登时没了——还不晓得凉已的底细呢,别一不小心惹着个祸精,那可就不好玩了。
第一百四十五节
我“哧”的一声就笑出来了。
真的,没笑得满地打滚,真算是小仙我修养好。小仙我长得虽是英气了些,但绝对是女仙,纯的!
和明珠仙子的梁子,就这么来的。
天地良心,小仙我绝对是这四人中最冤的一个,比被人设计了的凉已上仙还冤!

湮兰石,处于北天门东,正正阻了那条通天大道。仙界传说,要破石开路,除非有人对着湮兰石许愿,诚心感动石中仙灵。玉帝曾说,谁要能降了北天门那顽石,就允谁一个愿望。来这儿许愿的仙人不在少数,多少年下来,那石头愣是顽固地横在那里阻路,谁来都没用。
我怀里揣着震天鼓溜达到这儿来,转悠了几圈,四处张望下,发现没啥人影,终于惴惴不安地合掌许愿——
“小仙蓝小羽,平生也无大志,只望乾坤清朗,百姓安康,仙寿与天长,邪魔永不侵…”瞧瞧,我这愿,许得多诚心诚意悲天悯人。这破石头若再不感动,它就是棒槌!
话音未落,不知道哪儿忽然传来声冷笑。
“蓝小羽,说点实在的吧,怎么保住你那条小命才是正事儿。偷用震天鼓,你道天庭恁多的规矩全是虚设?”
北天门,凉已依着雕龙擎天柱,他白衣胜雪,及腰的长发披散身后,斜挑的凤目若桃花朵朵绽放,恁是**之姿,妖娆诱人。啧!男仙相貌那般俊俏,真是浪费资源!
我吞吞口水,勉强笑道:“凉已上仙在说笑吗?震天鼓可是雷神的宝贝,小仙我法力微薄,哪儿有那能耐使得它…”
“蓝小羽啊蓝小羽,你当你瞒得过谁?当日誉王府,那青石妖精,若非是震天鼓,谁能动它!”
我心里猛地一紧:“凉已上仙,你既是不糊涂,为何却眼见着那妖精作恶?”
那妖精为恶多端,害了誉王府小姐又化作她的模样,不过三年工夫,倒是祸害了好些人命。要么就别被我撞见,撞见了小仙我说什么也要管上一管。
凉已沉默半晌:“你若看不惯,上报天庭,自有降它的人,这般多事胡来,就不怕玩掉了自个儿的小命?”
我蓝小羽的后台可硬着呢,哪儿那么容易就玩完!趁着凉已敛眸沉思的空儿,我脚底抹油,早逃开了。
虽然这般说,我心里却自个儿清楚。这次惹下的祸事非同小可,被贬下凡都是轻的,以往凉已帮我收拾过不少烂摊子,早算得仁至义尽,这一次,或许就是诀别,又何苦再拉上他?
凉已,凉已。
回想当初,一幕幕依然鲜明在眼前。
小仙我仙龄不高,但论到闯祸惹事,仙界恁多的上仙下仙,只怕还要数我个第一。连凉已那么个清冷如水的上仙,也时常被我气得面红唇白。他生气的时候,冷眸含冰,薄唇抿紧,宛如薄薄一线,说不出的冷峻逼人。
这样的凉已不同往日,却最是让人心如撞鹿。
第一百四十六节
“嗝…好喝!好…好喝…”
“蓝小羽,你看稳了步子,那是个柱儿,你倒是往上撞。”那声音咬牙切齿,“砰”的一声闷响,我的脑门撞上个硬物,顿觉头疼眼晕,漫天金星乱飞。我委屈得鼻子酸溜溜的,一张嘴刚想大哭,一阵淡淡的清香扑入鼻中,已然被人横抱起来。
再张眸,凉已薄唇紧抿的俊秀模样就落入眼帘。
“凉已…凉…”我的喉咙咕哝着那两个字,下意识伸手钩住了他的脖子。
“该死,你到底喝了多少?”
他声音低沉,我勾着他的脖子,笑得满脸花痴,用那钝了的舌头喋喋不休地说:“凉已,你…你为什么不笑呢?”
“凉已,你看…那…那边的仙子一直在偷偷看你呢!我敢打赌,她一定是喜欢上你了!我家凉已就是这么俊俏啊…”
“凉已…我…我觉得我好像很喜欢你耶…”
“笨蛋!你就不能安静点吗?”沉默半晌,他低哑的声音轻轻飘来。
“凉已…凉已…凉已…”我一遍遍叫着,嘴巴忽然被一个温温软软的物体堵上了,我贪婪地伸出小舌,好奇地舔了舔,那样美好的滋味,让我忍不住笑弯了眼。
许久,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凉已微哑的声音依稀在耳边,贴着耳,湿热**扑来:“蓝小羽,我也…喜欢你。”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句话搁我身上,真真是再正确不过。凉已那么俊秀的人品,怎么会喜欢我这样个貌不出众又总爱闯祸的小仙。他不躲我,就算我运气了。
不过,我还真没料到,神仙也会做春梦…果然,我还是个不合格的神仙吧。
天空阴沉沉,下着淅沥的小雨。
我坐在凡界皇宫的屋顶,看下面一出又一出的宫斗争宠,一边想着和凉已的点点滴滴。下面那些身着华服的女子都是功力最精湛的戏子,一颦一笑里皆涌动着惊涛怒浪。
“嘎吱——”随手从哪个殿中捞了个果子来磨牙,这果子又大又红,咬起来声音也很是清脆,我吃得眼眸笑弯成月牙。
“哎呀!刚才还看着在这儿的,怎么一转身的工夫就找不着了?”殿中一声惊叫,引来无数人影晃动。
“什么不见了?”
“前些时日国师献上的仙果啊!”
“莫不是见鬼——”
“呸呸呸,童言无忌!青天白日里哪儿来的鬼!”下面的小太监们闹得满头大汗,转悠来去,翻天覆地地找,我咂吧咂吧嘴,不愧是进献的果子,口感还真不错。
雨越下越大,热闹也看得无聊,我刚准备换个地方,却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竟直直朝着地上栽去。
有没有搞错?不过就是拿了个破果子吃,天要罚我也不是这么个罚法啊!
正晕忽着,凉已冰冷的清嗓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磅礴气势,猛地贯穿入耳:“吃吃吃!什么东西都吃,天谴还没来,自己倒把小命折腾掉了!”
第一百四十七节
我戚戚然地瞅了他一眼。
暴怒的凉已,面色铁青的凉已。我知道他讨厌我,见着我向来没好脸色,在他心里苍蝇蚊子都比我可爱,至少不给他惹麻烦。
没了我,他是不是就可以和明珠仙子比翼双飞,再也不用管我这拖油瓶。
不过,仙缘又不是我自己要牵的!
“呜哇——”我蓦地大哭出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统统往凉已身上抹去。
“蓝小羽!”他怒喝,一张俊脸忽青忽白,吼声却后继无力,化成一声低低的自嘲,“我真是有病,你要死要活,与本座又有何干!”
瞧瞧,这叫什么话?一点同胞爱都没有,小仙我若不是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定要教他好看!
恍惚中,瑞气金光闪闪,似有天兵天将列阵而来。是来抓我的吗?本能地转身想跑,又是一阵恍惚,明珠仙子仿佛也来了。那一袭霞衣靠进我,甜美的娇嗓冷冷道:“蓝小羽,你天天缠着他,这祸事儿担着,连他都要被你连累去,你真是没心没肺!”
“我没有!不要…不想连累他…”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点头应了,便与他再无瓜葛。”她神秘地说着,如催眠般,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接下来便陷入无边的黑暗。
“呜…”一团黑暗中,无数的女子哭声嘤嘤切切,悲伤欲绝。
我遁着哭声一路而去,那条路,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完:“谁?是谁在那里啼哭?”我大声询问。
“谁…哭…”回音空荡荡地飘荡起来,让我的小心肝也七上八下起来。
哭声越发地大了起来。
顺着一点微光,我拔脚跑了起来,登时看着让我惊心动魄的一幕——
无数个女子抬起脸,望着我,哭泣道:“仙子救命,救救我们!”啧,这么多个女子眼巴巴地瞅着我一人,让我心里有点冒虚汗啊,不知怎么,就觉着分外诡异。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梦里?”
“我乃是誉王府的丫鬟小静…”她们均是二八年华的少女,面容姣好,却捂着脸,哭得好不伤心。
誉王府?这名儿好熟,可不就是闹妖的那个王府!莫非那妖怪被震天鼓引了天雷劈了,还能作怪?
想到这儿,我怒意勃然,登时忘了开始尚觉着怪异的地儿,上前两步,我刚要细细问来,就见着刚才说话的女子猛地朝我扑来,“受死吧!莲花仙侍!”她面目狰狞,涂着蔻丹的指甲化做利刃,狠狠掐紧了我的脖子。
痛!好痛!
是梦魇!
自我成仙之后,不知多少年没见着脏东西,不想第一次撞见,却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当真是…天要亡我吗?
我从她亮得妖异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脖子淌出鲜血,透过她的指缝,一点点在地积成小泊——这,就是明珠仙子说的再无瓜葛吗?如果这样可以与凉已再无瓜葛,不会连累到他,那我,何苦挣扎。
第一百四十八节

天空灰蒙蒙,长长的桥索,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火光熊熊,铜红色的迸溅出红彤彤的火舌,张牙舞爪地蹿出数十丈高,倏忽又灭下去。无数个声音尖叫着、哭喊着,连成一片。
“呜——”蓦地,一个尖锐的哭号,刺得我耳朵冷不丁就是一阵钝痛。
我一脸同情地瞅着引渡的鬼差,一双手用力搓搓几将震坏的耳朵。啧,就这一嗓,那人生前定是当红花旦的料儿!
凉已总说天庭那些乐仙们嗓音不够高亢,戏文听得人昏昏欲睡。这不,地府这样的人才比比皆是!阎王那老儿定是藏私,天天坐在后院里嗑嗑瓜子,听听戏文,这日子就这么打发了。
“莲花仙侍不在天庭逍遥,怎么来了地府?”一个清越的男嗓倏地传入耳里,遁声望去,那青衣束发、徐徐行来的俊秀男子,可不就是黑无常。
“一言难——尽——啊!”我玩心忽起,灵机一动,学着戏文里的戏子,就这么吊了一嗓子。
黑无常一愣,嘴角抽搐了下,上前携了我边走边道:“先前凉已上仙来地府要人,我还当是玩笑,不想莲花仙侍果然到了地府。”
“凉已?”
“上仙总说莲花仙侍心性不定,喜好玩乐。在下却觉着仙侍性子率真可爱,颇为难得。”他引我走了一段,挥袖之间,暗消光起,我俩已是身在一片桃花林间。
繁华落锦,碧草成茵。
光可鉴人的青石上摆了一局残局,凉已正拈子沉思。清风旋过,衣若蝴蝶,发似流泉,娇艳的桃瓣纷纷,缀在他发梢衣角,我竟是看傻了。
黑无常迎了上去,向他躬身说了些什么。凉已从容起身,淡定的眼眸转向我,看得我一阵心虚,又是回头拔脚就跑。
“仙侍且慢,这地儿的结界你闯不过的!”黑无常的警示来得晚了些,“砰”的一声闷响,我额头已然撞上了一层比石头还硬的东西。
黑无常,我恨你!
你设结界就设呗,为什么要设透明的结界?
我泪眼蒙眬中,竟听得凉已那方传来“哧”的一声轻笑。是我眼花了吗?为什么会看见凉已的唇角微不可察地钩起?
黑无常赶过来正要扶我,凉已白衣一闪,拧小鸡似的把我给提溜起来了,黑无常收回手,解释道:“地府的结界比别处都坚固些,让仙侍受伤,在下惶恐。”
“使者无须自责,都是她自己不懂事,还劳使者抽出时间接待,凉已有愧。”
两人一答一唱,彻底把我这伤者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我张嘴刚要话说,凉已先在我耳尖上狠狠掐了一下,警告的冷眼剐得我遍体生寒,俊容上依然是从容自若的轻笑:“既是如此,莲花仙侍我就带走了,多谢使者招待。”
咦?不是应该送我去投胎吗?
带走?带我到哪里去?
“蓝小羽啊蓝小羽,你脑袋真的进水了吗?身为仙侍,居然被个梦魇暗害了。若非我赶得及时,你这条小命就算玩完了。你有多少条小命可以玩?偷了雷神的震天鼓也就罢了,到了下界乱吃东西,到最后居然被梦魇给逼出仙体。你真是能耐啊!”
第一百四十九节
奇怪,明珠仙子呢?还有那些天兵天将怎么都没了?
许是被我的不开窍气的,他把两片薄唇紧紧抿了又抿,终是一声叹息:“其实…明珠仙子都是诓你,说什么震天鼓不得偷用,骗骗初登仙界的小仙也就罢了。你好歹也在王母座下混过些时日,怎么还是不禁骗?”
“你是说,我不用遭天谴?”我大惊,愕然看着他。
“不用!”
“那些天兵天将不是来逮我的?”
“琉璃国的国师竟敢用毒果子毒害当朝国主,天子天命,岂容如此儿戏。那国师本就是妖孽化身,天兵逮的是妖孽,我倒不知你何时变成了妖孽。”
他声音里满是浓浓的嘲讽,我却只觉晴天一道霹雳。
原来如此…那我开始拼死拼活地躲着他,不愿连累他,这算什么?明明,明明他自己也说了…我忽然反应过来“你也说过的,震天鼓不能私用!”
当日他说的话犹在耳边,我背脊蹿上阵寒意。
他唇角翘起一丝笑意:“我只说不能私用,何曾说过私用后果如何。本以为你听了能安分几分,没想到你恁大的能耐,就算这样了,还能惹来一大堆祸事。”
汗!敢情我就这么着被凉已和明珠仙子耍了一遭?思及自己这些时日的遭遇,我不觉悲从心来怒向胆生,拂袖便跑,把凉已焦急的呼唤远远抛在脑后。
我心里喜欢着凉已,可他却拿我当猴耍!这样…这样很有趣吗?
月老啊月老,仙缘线,可解吗?
我不要再这样喜欢着一个人,任由他主宰着我生命中的喜怒哀乐。我,莲花仙侍蓝小羽,再也不要喜欢任何一个人!

月华清如水,濯我竹布衫。月宫里偷出的桂花酿,香飘四野。
我坐在北天门的围墙上,抱着青瓷大口的碗,醉眼蒙眬地灌了一碗又一碗。
“这么喝,也不怕醉死了…”一只纤长如玉的手扣住碗沿,任我如何使力,只到不了嘴边。
凉已!又是凉已!他为什么就这般阴魂不散?
我只觉自暴自弃到极点,索性弃了青瓷碗,就着缸口,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眼角被酒气熏得模糊起来,凉已,若非那误牵的仙缘线,你我本该毫无交集。
但,似这般由仙缘线强牵上的情谊,无关己心,我蓝小羽不屑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