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北野笑了笑。
“哪里好了?”陈念说。
北野抬头望着她,张开口,要说什么,最后却无疾而终;就那样安静看着,眼神笔直而柔软,像一口深深的井。
陈念站在原地,与他四目相对,忽然就有些想落泪。
两个少年读懂了彼此生命里的苦痛挣扎,爱与无望,
可什么也不能说,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处。
他们单薄的肩膀承受太多不可承受的重量;他们还那么小,可这凄风苦雨的世界,他们唯有彼此可依可靠,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凝望着,
北野微微一笑,朝她张开双臂;
小结巴,过来我这里啊。
陈念揉揉眼睛,走过去坐到他腿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像孩子抱着最心爱的玩具。她把头枕在他肩膀,箍得紧紧的,嗅到他脖颈间风雨的气息。
他抱着她缓缓向后倒去,倒在床上。
屋外的风雨声,仿佛再也听不见。
死死相拥,如果时光能够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直到最后,过程会有好几折,但结局不悲,我说认真的。

☆、chapter 16


Chapter 16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奥斯卡?王尔德的这句话怎么翻译?”英语老师坐在讲台后边,眼睛从鼻梁上的镜框边看向教室,“谁来翻译一下?……陈念?”
陈念捋着裙子刚要起身,老师抬手:“不用站起来了。”
陈念轻声说:“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对。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英语老师重复叙述一遍,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下一题。”
第四天了,一切风平浪静。
魏莱没再来找陈念的麻烦。
雨季接近尾声,天气越来越热,北野给陈念买了个小小的电风扇,无声音的,挂在课桌底下吹风。
老师仍在念题,班主任的影子出现在窗口,陈念微微分神,却听他说:“曾好,你出来一下。”
曾好出去了。
陈念继续听课,不久后曾好回来,看上去有些得意。
下课后,小米戳她后背:“曾好。”
“嗯?”她转过身来。
“老师找你干嘛,有好事儿么?”
陈念拆开一盒百奇。
“我吃点。”曾好伸手拿一根;小米也拿一根,说:“念最近总吃零食。”
前前后后外加路过的同学都凑来拿,拆开的饼干如同人民广场喂鸽子,一眨眼就没了。
“魏莱失踪了。”曾好咬着饼干耸耸肩,别提有多幸灾乐祸。
小米问:“失踪了为什么找你呀?”
曾好翻了个白眼:“象征性地问一问。谁都知道当初不是恶作剧,就是她们欺负我。那时劝我别想复杂,现在倒晓得来问我。呵,她还欺负过外校的学生,恨她的人就我一个?反正她活该。”
陈念抬头,道:“别说那么满,万一,她跑出去玩,过几天又,回来了。”
曾好瘪瘪嘴:“最好永远别回来。”
小米:“咱班主任又得长白头发了。”
“白什么呀。”曾好说,“魏莱被退学,归家长管,和学校没关系。以前不愿承认只想大事化小,还是那个警察干预的。现在估计庆幸早早脱离关系了吧,不然名声要臭掉。”
陈念看见徐渺在她身后,推了推她;曾好扭头,见徐渺脸色尴尬,回头来对陈念吐了吐舌头,不说了。
傍晚,陈念走到校门口,照例远远看一眼街对面的北野,但……北野正盯着路边的徐渺看,隐约奇怪地笑了一下,直到徐渺上了她家的车远去。
陈念想了想,觉得自己看错了。
北野看到她了,拔脚过来。
陈念继续走自己的路。
经过上次的事,她常常不安,走几步就得回头,看见北野了才安心。
才转过头来,听见李想喊她:“陈念!”
陈念又一次回头,见北野正盯着她,插着兜往旁边挪了一步。李想跑过,撞上北野的肩膀。他轻轻晃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李想笑着对他道歉,跑向陈念。
陈念静悄悄地看了李想一眼,回身。
李想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忙解释:“嘿嘿,又去姑妈家吃饭。”
“哦。”
“陈念,我听说魏莱失踪了。”
“是吧。”
“可能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了吧。”李想说,“走了好。不会再影响你。”
陈念敏感地抬起头,道:“我和她,没有关系。你说得就像,我想要她失踪一样。她没有影响我,影响曾好,还差不多。”
李想一愣,赶紧道歉,说:“也是哦。”
尴尬中,他无意地回头看一眼,笑容微收,走了几步,低下头小声说:“陈念,我上次也见过这个人。跟了你一路。”
“啊?”
“别回头!”
可陈念已经回头,一瞬间,李想抓住她的手,道:“快跑!甩开他!”
陈念惊讶地看着北野,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李想拉跑了。
陈念挣了一路,可李想力气大,拽着她跑过整条街,看“那个人”没追上来,才作罢。
陈念奋力甩开他的手,弯腰在路边气喘吁吁。
“跑什么呀!”很不开心。
她极少露出情绪,何况负面;李想猜想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也有些惶然,低声:“我怕有人跟踪你。”
“谁?”她胸腔一股一股的,盯着他,“谁!”
“……呃,没跟上来。”
“学校那么多,人。”陈念一头的汗,脸通红,“多少人同路!”
“也是。不过,算是排除嘛,对不起啦。”李想很抱歉地赔笑。
陈念别过头去:“算了。”
到路口分别了,陈念站在路边等。直到远远看见了北野,刚才因李想而莫名升起的闷气才消下去。
然而,北野经过,瞥她一眼,眼神里似有股力;也不停下,只往前走。
陈念和他并排走,隔着两三人的距离。
自那天后,他不再用摩托车载她,她也再不回自己家,中午也不留在学校学习,而是去北野家午休。不在学校的每分每秒,都要和他在一起才安心。
走到荒地上,陈念才靠近他一点了,巴巴望着他,等他说话,问她今天上学怎么样。
但他不说话,也不看她。
过了很久,陈念说:“你不开心吗?”
“没有。”他随手扯下身旁的狗尾巴草,问,“你呢?”
“啊?”
“你不开心吗?”
“也没有。”她摇摇头。
夕阳悬在远处的荒野,像一颗大大的咸蛋黄。
陈念又问:“刚才你,干嘛撞他?”
“谁?”
“——李想。”
“呵,古怪的名字。”
“你干嘛撞他?”她今天倒刨根问底,“我看见了,你是故意的。”
“讨厌就撞了。”北野微微倾身,拿狗尾巴草勾她的鼻尖,“你要找我算账么?”
“……”陈念面红了,默了半刻,问,“那你为什么,讨厌他?”
北野“呵”一声,冷淡地瞥她,“你不知道么?”
陈念搓搓手心的汗,垂下脑袋去:“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北野问。
红了脸。
萋草轻摇,
没有回答,只有柔软的手钻进他的手心,像一尾滑溜的小鱼钻进泥地,塘底的泥早有准备,却仍不及防地漏了个小洞,灌进去一洼春水,甘冽个激灵。
少年牵着女孩,行走在苍茫的原野上,走向那颗红彤彤的夕阳。
走进厂区,看见一株耳环花,北野摘了两朵挂在她耳朵上,他捏捏她的耳垂,忽说:“你没有耳洞。”
“等考试完。”
“好。”
“你陪我去么?”
“当然。”他微微侧头,嘴唇从她脸颊上掠过,像亲吻儿时最爱的棉花糖。
他说,“到时,我送你一对耳环。”
“……谢谢。”
“还没送呢。”
“提前说了,也不要紧。”
拉手往家里走。
北野手机响了。
他皱着眉心接起,冷声道:“说了中午和晚上别找我。”
陈念知道那是他的朋友。只有她上课时,他才有和朋友一起玩的时间,那件事后,尤其如此。
挂了电话,
陈念说:“晚上,自己做饭吃吧。”
北野说:“好。”
走到楼下,发现桑树上挂了两条粗粗的绳子,陈念看看绳子,又看他。北野说:“给你扎个秋千,等考试完,你可以天天在下边荡秋千。树上的虫子我用药水喷走了。”
陈念轻轻地点点头。
回到家里发现,米没了,方便面也没了,就剩一小把面条。煮开了水,把面条丢进去,陈念望他:“够两个人吃吗?”
“应该不够,加两个鸡蛋。”北野把蛋磕进去。
陈念四处找:“诶,有小白菜,还有平菇。……啊,西红柿。”
不管了,洗干净了一股脑儿全扔锅里。
最后出来一锅有红有绿的蔬菜面条汤,也不装碗,直接把锅端桌上,底下垫本书,拿两双筷子蹲椅子上就着锅里吃。
出乎意料的鲜美。
电风扇吹着,少年们吃得大汗淋漓。
“好吃吗?”北野问。
陈念点点头。
北野把啤酒瓶推给她:“喝一点。”
陈念抱起瓶子,对着瓶嘴慢慢仰起头,喝了一小口,苦涩,她眉毛揪起来。
北野饶有兴致看着。
“好喝吗?”他问。
“不好喝。”陈念瘪嘴,看着桌子对面的北野,没有缘由,忽然就浅浅地抿起嘴唇。
“为什么笑?”北野问。
陈念摇摇头:“不为什么。”
“你开心吗?”
她懵懂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声音很低,小小的,像说一个秘密:“开心。”
北野“哦”一声,垂眸夹锅里的面条,不自觉唇角弯起来,也是笑了。
陈念问:“你也开心吗?”
北野说:“我也开心了。”
两人把面条吃得精光,见了锅底,北野问:“吃饱了么?”
陈念点头:“吃饱了。”
烤面包的香味又飘进来,他问:“想吃吗?”
“……好呀。”
北野于是又笑了,他翻窗子下去,一会儿带回了新烤的面包,还有一根灰太狼样子的软糖棒棒糖。
陈念拆开咬一口,转眼看到柜子上的《圣经》,脸色微微变了变,过去把它塞进柜子里,再也看不见。
她含着糖果,忽说:“魏莱失踪了。”
“哦。”北野并不在意,把吸管插.进牛奶盒子,推到她面前。
“她会去哪里?”
“谁知道?她招惹的人多了去。和我们没关系。”北野说。
“哦。”陈念说。
但如果警察来询问,也会很困扰,她蹙眉想着,忽起身走去浴室,不知找什么,翻箱倒柜的;
北野也没拦,坐在桌边喝牛奶。
陈念拉开洗手台下的抽屉,里边空空的;她找了一圈,又出来四处看看,问:“那些衣服呢?”
“嗯?”
“那天,我穿的衣服。”
“烧了。”
“烧了?”他真够谨慎,她问,“烧的时候,不会被发现吗?”
“我知道有个地方整天都在焚烧垃圾。”
陈念还要说什么,北野问:“今天不复习吗?”
“复习啊。”她回到桌边坐下,北野起身把台灯拿过来。
两个少年分坐桌子两边,她低头看书解题,他看看漫画书,偶尔看看她,时不时去赶走窗外叫嚷的蛐蛐儿,夏天的夜晚就这样过去。
一天又一天,两个少年相依为命。
有一个晚上,火车铃响起的时候,陈念揉揉眼睛,阖上了书。
这夜暴风雨不再,平静极了。
陈念说:“今晚,没有下雨了。”
北野走到窗边:“雨季要过去了……”他顿住,望着天空,忽说,“小结巴,”
“嗯?”陈念回头。
“你过来看。”
陈念到窗边,和他一样伸出脖子望天空,漫天繁星。
北野跳上窗子,递手给她,她拉住了爬上窗子,跳下水泥板,绕过梯子去上楼顶。火车轰隆而过。
两个少年肩并肩坐在楼顶的夜风里看星星。
他们望着头,虔诚而信仰。
夏夜的星空美得惊心动魄,那么美,叫人想落泪。
陈念脑子里忽然划过那句话,念了出来:“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有人依然仰望星空。”
北野垂下眼眸来,扭头看她,她有些惶惑:“我不明白。”
“北野,”陈念问,“他们说的仰望星空,是什么意思。”
“对我来说,是此时此刻的意思。”北野说。
她迷茫不解。
他微微一笑,说:“愿你有天也会明白它的意思。”
“会吗?”
“会。”他说,“你相信吗?”
“你说的。我信呀。”


☆、chapter 17


Chapter 17
那天的自习课上,班主任中途进来,敲敲桌子,让同学们把手头上的复习作业都放下来,然后花了半节课给大家讲上下学的安全知识和自我防卫意识。
“尤其是女生,”他说,“尽量结伴,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也别逛公园爬山。晚上就不要再外边乱跑了啊。”
有人问:“出什么事了?”
班主任说:“没事,快高考了,各方面都注意点。”说着又讲了些注意饮食和避暑之类的话。
但少年们察言观色,何其敏感。老师一走,班里就炸开了锅。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注意到老师的语气没?‘尤其是女生’,我说啊,就是那方面的。”
“哪方面啊?”
“哪方面你不知道啊。我上次就说了雨衣采花大盗,你们偏不信。”
“哦——”恍然大悟状。
陈念不关心,放了一颗话梅在嘴里。
前边的曾好扭头过来,趴在小米桌上,朝陈念勾勾手。
陈念凑过去,小米也过去,三颗脑袋挤成一团。
“诶,老师说的那个人,很可能是魏莱。”
陈念和小米诧异极了。
曾好:“真的。骗人的掉准考证。”
陈念嘴里的话梅化开,又酸又咸,问:“她……怎么了?”
曾好迟疑,仿佛为接下来的话感到难为情,但还是说出了那个词:“先奸.后杀。”
陈念:“……”
小米:“真的假的,你三姑六婆乱说的吧?”
“真的!”曾好说,“一星期前,雨季最后一场暴雨,三水桥垮掉了。”
这大家都知道,三水桥位置偏僻,还是铁轨桥,也无人员伤亡,不是好谈资。高三末期的学生们谁会在意。
“工人水下作业时,捞到一只鞋子。一开始以为是垃圾,就带上岸准备扔去垃圾堆。可后来发现……”
小米插嘴:“魏莱的?”
“对啊,魏莱失踪后,到处都是寻人启事,她失踪那天穿的衣服鞋子都贴在网上呢。”
“然后呢?”
“当然报警了。警察在附近找,后来在三水桥上游一千米左右,江边的淤泥里边找到了女孩尸体。”
小米问:“她被埋在里边?”
“嗯,警察捞起来时,浑身赤.裸,什么都没穿。”
“那也不一定是你说的——那样啊。”
“你不知道吧。”曾好说,“曦城已经好几个女孩被,那个。但犯人没被抓到。”
谁都知道那个是哪个。
陈念想起她去过三水桥,又想起郑易曾提醒她上下学注意安全。她说:“可那也不能证明,死的人就是魏莱。”
“那你说魏莱失踪去哪儿了?我觉得就是她。肯定是她。”曾好很努力地说。
如果魏莱出事了,还是那样一种方式,她死前一定很痛苦。
陈念吸着渐渐变甜的话梅,心里浮起一阵激越而恐怖的快意。
可很快,她审视自己的内心,又觉得丑陋,羞耻。
中午,陈念盘腿坐在凉席上,北野在一旁洒水降温时,她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他“哦”一声,没了下文,不受干扰地继续给水泥地面浇水。
电风扇吹动他的额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你说,会是魏莱吗?”陈念问。
“我怎么知道。”他抬眸,“我又不是警察。”
泼完水了,风扇吹着一阵清凉,北野坐到席子上,说:“睡觉吧。”
陈念躺下,闭上眼睛;北野也躺下,闭上眼睛。
风吹着凉席上平躺着的两个少年。
隔一会儿,热气渐渐散去,他搭一条枕巾在她肚皮上,陈念睁开眼睛。
北野低声说:“吵醒你了?”
陈念摇摇头,看着他。
“怎么了?”北野问。
陈念说:“那天你去学校后山,魏莱不在那里了吗?”
“是。”
“那天,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
“我找了很久。”
陈念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笔直望着北野。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但此刻她的眼睛也是无言的。她似乎有些疑惑,但也不知自己疑惑什么。
他淡淡一笑:“你以为我骗你么?”
“也不是。”陈念说。
“睡吧。”北野又一次说。
陈念闭上眼睛,北野也闭上了眼睛。
午睡起来,北野送陈念去上学。
出了废旧的厂区,走在杂草丛生的大地上,后方传来少年的呼喊:“北野!”
是他的朋友,大康,赖子,和他一样青涩高瘦的少年,和他一样坏坏的少年。
陈念瞬间躲去北野身后,揪紧他的衬衫。她在发抖,他感觉到了。那件事后,她恐惧所有坏的少年,除了他。
“北哥——”
“小北——”
他们跑来,“一起去滑U形板啊。”
“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风吹草动,少年北野的身后闪过女孩乌黑的发丝和白色的裙角。
“你最近怎么回事?在忙些什么?”大康探头往他身后看,北野迅速往右走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大康只撞见北野警告的眼神,如同御敌。
大康愣了愣,意外极了。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这是头一次。
兄弟间对视着,或者说,对峙着。
赖子见状,拉拉大康的胳膊,小声打圆场:“我们先去玩吧,有事过会儿再说。”
大康看着北野脚底下两道影子,一高一低,紧紧贴着;他很不爽,想说点儿狠话表达这些天的不满,但最终只说了句:“居然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拂袖而去,赖子去拉,大康甩开:“你也滚!”
赖子看看北野,想说什么,见着他那眼神,咽了下去,说:“过会儿给你打电话。”
也跑了。
北野手伸到背后,握住陈念的手,她手心全是汗,捏得紧紧的,他废了好大力才把她松开。
陈念脸色煞白,低着头。
“那个人……是你朋友?”
“不是了。”
北野牵起她的手,慢慢握紧。她也缓缓握紧,年轻的稚嫩的两股力量交缠捆绑在一起。
从齐腰高的草丛间走过。有些事,不提。
那根红色的毛线绳子还系在他右手腕,无意义的小东西,因为恋,变成心头好。
少年的手牵得紧。
直到最后,不得不松开。
到了公路上,不再并肩同行。
过马路时,陈念站在路边,北野在离她五六米的大树下。背后有人拍陈念的肩膀,她回头,是郑易。
她愣了愣,本能地想看一眼北野的方向,但没有。
“郑警官……”
“陈念,”郑易微笑,“今天中午怎么在外边跑?”他曾经接送过她,知道她中午待在学校不回家。
陈念说:“我……有时候回去午休。”
“嗯,趴在桌上睡不舒服。”绿灯亮了,他抬抬下巴,“往前走吧。”
陈念跟着他走,隐约惴惴不安。
下午两点的太阳照在马路上,热气蒸人。
她斟酌半刻,问:“你……怎么……在这边?”
“哦,来找你的。没想还没到学校,在这儿遇见你了。”
“找我干什么?”
有车右转弯,他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女孩皮肤微凉,很快缩开。
他察觉到一股距离感,理解为他们很久不见,且她学习压力大;他说:“快高考了,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还是……老样子。”
“嗯。平常心就好。”随意聊了一会儿,郑易又说,“以后放学早点儿回家,下学了别往偏僻人少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