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想死去吗?”
陈念一愣,看着他的侧脸,又望向面前颤动的铁轨,缓慢地说:“想过。”
“我也是。”北野说。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轻轻颤抖,手握得更紧。
“你想在此刻死去吗?”
“有点想,又有点不想。”
“我也是。”少年说。
“和我一起呢?”他问。
“所以我说,有点想。”她答,攥紧他的手。
他们的手狠狠拧在一起,像要结成一股绳子,他们发抖,盯着铁轨。
北野说:“准备好了吗?”
陈念点头:“好了。”
火车越来越近,嗖地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起了风。
北野喊:“追啊!”
陈念喊:“追啊!”
他们拉着手,逆着风,追着火车跑下山坡,一道铁梯挂在他们身边,北野抓住陈念:“跳!”
陈念不敢扑向那铜墙铁壁,北野一手抓住梯子,跳上火车壁,一手仍拉着陈念。陈念体力不支,北野:“跳上来!”
陈念摇头,她害怕。
“我会接住你。”
陈念扑上去,北野搂住她的腰。两个少年一同撞上火车壁,陈念慌忙抓紧梯子,看北野一眼,他们瞪着对方喘着气,惊愕的脸上不剩任何情绪,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爬上火车顶。
草地湖泊,荷塘稻田。
少年脸上挂着细细的汗水,须臾间就被车顶的风擦了个干净。
火车经过一个小村庄,临时停下。
北野和陈念偷偷溜下火车,拉着手跑开。
那是个很小的村子,零落几间瓦房,大片大片稻田。
他们漫无目的在田埂漫步,经过一个大荷塘。
陈念晃一晃叶片,亮晶晶的水珠在叶心打滚,撞碎了分成几瓣,又聚拢了凝成一团。
荷塘的主人是个大汉,驾着小木船从水塘深处出来,荷叶层层排开;船上,青色的莲蓬和粉色的莲花堆成小山。
陈念盯着莲蓬看。北野于是问:“您准备送去曦城卖么?”
大汉道:“是啊,要不,便宜卖。一块钱一个。”
是真便宜。
北野买了七个,一手抓住七根茎秆,莲蓬像七头鸟的脑袋,脖子扭动,左摇右晃。
大汉爽朗地说:“送你们两朵荷花。”
陈念蹲在岸边,从船上拿了一白一粉各一朵,嗅了嗅,有股青涩的淡香。
他和她走在田埂上吃莲蓬,刚摘下来的莲蓬又嫩又新鲜,吃进嘴里像喝了一池塘的春水。
“过会儿太阳大了。”北野说。他在岸边走来走去,精挑细选,找了个最大的荷叶,折断茎秆,拉出长长的白丝。
他把荷叶递给她当伞。
陈念拿过来遮太阳。
“诶,有菱角。”北野蹲在田埂上,长手一捞,捞一堆叶子上来,他翻出几只,剥开;
陈念搂着裙子蹲在他身旁:“那么小。”
他从小小的壳里剥出细白的果肉,递到她嘴边:“尝尝。”
陈念低头含进嘴里,柔软的唇瓣从他手指上划过。北野把叶子重新扔回水里,心像起了涟漪的池塘。
“真甜。”陈念说。清甜的,和街上卖的仿佛不是一个品种。
这是夏天真正的味道。
他们打着荷叶伞在稻田里行走,去田里摘黄瓜和西红柿吃,脱了鞋走进水田,让泥巴揉搓脚板心,让泥巴从脚趾缝儿里挤进去;
他们在稻草棚子里睡午觉,等醒来,脚上的泥巴结成块,轻轻一抠就掉得干净;
于是继续前行。
路是窄的,一脉田埂,少年无法并肩行走,
北野悄悄后退一步,让她走在前边,他在后。他也没有上前去拉她的手,
后面的路全是田埂,太窄,她身边没有他的位置,他数她的脚印,看她的背影。
走了很远的路,像要走到天外去,但他们一点儿都不累。
当天空中升起白白的月亮,草丛里浮起大片的萤火虫,他们追着火车返回家。
铁皮车在夜色下的原野上穿梭,他们爬上高高的车顶,
夜风很大,有些凉,两个少年坐在车顶,漫天繁星,碎如细钻。
“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陈念说。
“是啊。”
“会下雨吗?”
“不知道诶。”
“如果下雨了怎么办?”陈念问。
“我们就淋个湿透。”北野说。
“如果不下雨怎么办?”陈念又问。
“我们就看星星。”北野说。
陈念于是看他的眼睛。
北野伸手抚摸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陈念轻轻闭上眼。
火车顶那么高,伸手,能抓到一两颗星。
仰望星空,是今天的意思。
☆、chapter 20
Chapter 20
离高考还剩七天。
体育课上,没人在教室里复习了,都去操场上运动放松。班主任叮嘱大家,排球蓝球就别打了,以免伤到手,跳跳绳跑跑步就行。
曾好拉了李想小米和陈念打羽毛球。
陈念打了会儿累了,绕着操场散步,不知不觉走去树荫下少年曾翻墙的那个角落。
她尚未走近,就看见栏杆外边的白色衣角。陈念诧异而惊喜,跑过去抓住栏杆:“你怎么在?”
北野伸出食指,在她手指背上划了一道,说:“我知道你上体育课。”
“还有7天。”陈念说。
“我知道。”
“加上考试,两天,第十天,我们就,每天都在一起了。”
北野说:“我们现在也每天都在一起。”
“……哦。”她点点头。
树影斑驳,他温良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去她身后,变得冷静,低声说:“有人找你。”
话音未落,人就闪到墙后边不见了。
陈念回头看,郑易从远处走来。这个时候来找她,一定有比上次提醒更严重的事,陈念心里清楚得很。
她拍拍手上的灰,朝他走去。
操场一处摆着运动健身器械,陈念走到太空漫步器旁,扶着横杆,两只脚分开站在踏板上晃荡。
郑易坐在一旁的仰卧起坐椅上,沉默看她玩了一会儿,问:“陈念?”
“嗯?”她心无旁骛的样子。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第一时间找我?”
“记得的。”她点一下头,站在踏板上晃来晃去,像一只来回的钟摆。
“但你从来不找我。”他苦笑一声。
“我……”陈念摇摇头,“没有困……难。”
“没有吗?魏莱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知道了。
身体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在上边前后摆动。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她说。
“我可以……”郑易没说下去。正因她曾经告诉他真相,她才被疯狂报复。
而后因各种原因,他无法守着她。
此刻,他怀念那段送她上下学的日子。她从巷子里朝他跑来时眼中的期待和感谢,她背着书包走进校园那一回头的信任和依赖,如今全不在。
阳光强烈,郑易额头晒出细汗。
“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骂我,打了我,一巴掌。”
“还有呢?”
“没,有了。”
“没有了?”郑易盯着她。
晃荡的钟摆慢慢停下,陈念看着他,轻轻问:“要不然,还有什么呢?”
郑易其实有满腔的话,但似乎说什么都没用。
下课铃响,陈念从踏板上走下来,回教学楼了。
郑易一腔苦郁回到单位,听同事说,老杨的犯罪画像取得进展,他们已经开始调查符合画像的年轻人,辍学或职专里经常逃课的,家庭不和不与父母同住的,有摩托车的等等。只不过,符合画像的嫌疑人有二三十个。
小姚把那二三十人的照片拿来给郑易看,大都是花名册上的证件照。郑易反感这种一竿子抡成嫌疑人的做法,不耐烦地推到一边。
小姚见他情绪不太对,问:“你那边有进展没?”
郑易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开口:“魏莱有个朋友叫罗婷,我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对劲。堵了几回她才松口,说魏莱死的前一天,她们欺.凌过一个女生。”
“怎么个欺.凌法?”
“又打又骂……”郑易揉了揉眉心,“她说她走得早,后边不知道。”
“你去问那个女生了?”
“嗯。她也不说。”
“去案发地附近问了没?”
“让人去侦查了。”郑易说,“还在找证人。”
“你觉得魏莱的死和这件事有关系?”
“不知道。”郑易用力搓着脸和脖子。他想把这件事弄清楚,想知道陈念到底怎么了。这憋闷的感觉他快忍不了了。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我看你情绪不稳。”
“是!我是情绪不稳。魏莱罗婷她们早就该被抓起来!”郑易猛抬头,一拳捶在桌上。
小姚噤声看他。
死一般的静默后,郑易也知自己失控,他把声音控制回去,说:“没人报案,我也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然后呢?”这问题太残酷。
他们的工作里,“调查清楚”往往等于给罪犯以处罚。可这事给不了。
郑易心里陡升愤恨:“为什么法律他……”
“郑易你别失控!”小姚叫住他,“不然你想怎么样?全部关起来坐牢?他们还只是孩子。”
“孩子就能无法无天?”
“不能,可坐牢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们的人格甚至还没定型。他们长成什么样,我们成年人有推不掉的责任,因为塑造他们的社会、学校、家庭、就是我们这些成年人构建的。
不管在哪个国家,西方还是东方,法律都对孩子宽容。因为他们还可塑。”
郑易苦笑:“我知道。大学里,我的老师讲过。”
刑法学老师说,未成年人犯罪的人格特点具有假象性,即使犯相同的罪,其主观认识与成年人也存在差距,很多甚至并未形成真正的犯罪人格。
正因可塑,所以教育与挽救,能把他们拉回来;严击与重罚,能把他们推出去。对社会危害更大。
可是,被害者呢。
郑易扶住额头,刚才连他也失控,何况受害者。不罚,罪如何恕?受害人的愤与恨如何抚平。
“更何况,不排除有些孩子能改,有些改不了。那些改不了的就该……”
“谁判断他是否改,真心还是假意。谁判断?你,我,还是领导?如果以人的标准来判断,你我都不会做这行,因为那会有更多的绝望。”
郑易再度苦笑,或许,人得学会竭尽全力;但也得接受无能为力。
只是目前他还接受不了。
他垂下头,摇了摇:“小姚,你明白那种被人信任,结果却让人失望的感觉吗?”
“这种感觉能杀了我。”
他声音很低,像破碎了一般。
……
放学了。
走在杂草丛生的荒地上,北野问:“那个警察又找你做什么?”
“问魏莱的事。”陈念看到一大片淡蓝色的阿拉伯婆婆纳,蹲下揪了几颗心形果实。
“他问了什么?”
“他好像……”陈念捏爆一颗小果子,说,“知道了什么。”
北野:“嗯。”
陈念递给他一束:“你玩吗?”
北野接过去,拇指与食指一捏,爆炸开,响声很脆。
那晚,北野没怎么说话,陈念也没在意。他们之间原本话就少。吃完晚饭,在书桌下复习,然后睡了。
自从住来这里,陈念睡得很沉,半夜隐约感觉北野开了窗子,夜风吹进来,比风扇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她听到水声淅淅沥沥从浴室传来。
陈念睡眼惺忪坐起身,从床上爬起。一道昏黄的灯光从浴室里射出,像黑暗里撕了一道口。
陈念揉着眼睛朝那道光走去,透过虚掩的门,她看见北野赤着上身,在洗脸池里冲洗什么。
少年的头发上全是水,随着他身体的晃动轻颤着,额发遮住了眼,看不清情绪。
“北野……”陈念轻声唤他。
少年瞬间转身挡住身后的东西,一双黑眼睛锐利地盯着她。
“你在干什么?”她迷惑。
“……”
几秒的沉默后,她迈脚,
“喂!”他语带制止。
陈念看着他。
“洗内裤。”他说,“你要看?”
陈念愣愣看他,半刻后仿佛明白什么,低下头马上就走了。
北野冷静下去,呼出一口气,长脚一抬,踢阖上门。转头看池里,水龙头已把池中暗红冲得干干净净。
北野关了灯回到床边,陈念侧卧在床上,月光皎洁。
他知道她没睡着,躺过去,手搭在她的腰上。他和她叠在一起,像两把紧贴的弓。
她隐约闻到酒味,极淡;她问:“你喝酒啦?”
“一点点。”他轻声答。
她转过身来搂住他。
两具年轻的躯体相拥而卧,漆黑的眼珠盯着彼此,呼吸声尽可闻,或战兢或期盼,彼此或早已契合习惯。
他拿鼻子蹭蹭她的眉毛,她的眼睫,她的鼻尖,他亲吻她的唇。
夜风微凉,在皮肤上吹起一阵战栗。她迎接着他。
柔软的衣衫松开,少女的身体像一块乳白的奶油,他抚摸她的脊骨,如同抚摸一串会滚动的珠子。
他们抱紧彼此,轻轻翻转,仿佛这是他们仅存于世的唯一一丝甜。
到最后累了,相拥着睡了。
睡前,北野忽而睁开眼睛,问:“你家的钥匙呢?”
“在书包里。”
“我明天把你的书搬回你家,这里地方太小。”
“好。”
……
日子过去一天,倒计时天数又少一位。
时间变得格外难熬,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陈念心如止水,淡定复习。课间,同学们捧着小电风扇讨论电视剧和神秘的雨衣人,以此减少压力。
陈念咬着小熊软糖,收拾书桌。她的书桌基本清空,只剩几本资料书。
中午放学,她快步走向校门,老远看见北野,她跑下台阶,他也拔脚朝她走来。但突然,一辆警车开过来停在门边,郑易从车上下来,是来找她的。
她没再看他,郑易拉开车门,她低头坐进警车里。
到了单位,他把她带到会议室。
郑易始终没组织好语言,便去倒水,脑子里回旋着他接到的那通电话:“……有人见过她们殴打她,把她的衣服扒光,拖在地上走,周围很多人围观……”
郑易的手被冰水刺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几个同事留在门外,他独自进去。
陈念穿着校服,孤零零坐在会议室里,低着头,没精打采的。
郑易把水推到她面前:“陈念?”
“嗯?”她抬起头,安静看他。
她并不紧张,也不疑惑,这叫郑易无所适从,“你在想什么?”
“现在是,快到家,的时候。”她缓慢地说。
“到家?”
“嗯。”女孩点一下头,“如果,不是来这里;我就快,走到家了。”
她低头揪着手指,没什么别的话要说的样子。
郑易:“……”
“陈念,”他沉沉呼出一口气,问,“魏莱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魏莱?”
“嗯。”
“她打了我,一巴掌。”
“还有。”他说,“然后呢?”
“我忘记了。”她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茫然。
郑易一时哑口无言,回头看一眼玻璃外的同事们,再回头时,陈念望着窗外的太阳,微拧着眉,自言自语:“吃完饭,要午睡了。席子旁边,要洒水。”
郑易走出房间,拉上门。
老杨:“估计是创伤后自我保护,要不要找心理医生给她看看?”
小姚:“意思是唤醒记忆?”
老杨说:“罗婷她们走得早,走时魏莱、几个她不认识的女生和几个路过的男生都在,有可能嫌疑人就在那几个男生里。罗婷她们对那几个男生没印象。但或许陈念有印象。”
“那倒是。”
“她要高考了。”郑易突然说。
“啊?”
“她要高考了。”郑易又重重说了一遍。
☆、chapter 21
Chapter 21
“陈念?”
“嗯?”女孩似乎心不在焉,总望着窗外的阳光,需要郑易他们的提醒,她才会回过神来,用那双湛黑的眼睛看他们。
纯净的眼神让人相信她说的话是真实。
“你恨魏莱吗?”
“还好。”她说。
“什么叫还好?”
“你们不提,我就,不会想,起这个人。”
这回答叫人张口难言,郑易一时不知道下句接什么。
陈念说完,又望窗外了。现在十二点半,正是夏天阳光最烈的时候,空气被晒裂成细小的碎晶。
老杨问:“那现在呢,现在提起她了,你恨她吗?”
陈念仿佛再次被打扰,回过头来,说:“还好。”
“怎么又是还好?”
“我已经记,记不太清她长,长什么样了。”她的口吃似乎变严重了。
老杨也被堵了。
安静时,她忽又说:“听说,死了的人,她的脸会在,活人的记,忆里,模糊掉。但没死的人他,他的脸一直清,晰,即使很多年不,见面。”
郑易若有所思,但其他人对这句话并不感兴趣。
老杨出其不意,问:“魏莱失踪那天,你在哪儿?”
陈念慢慢抬起眼皮,问:“哪一天?”
常用的小诡计没有生效,老杨只得说:“就是你被她欺.凌后的第二天。”
“上学。”陈念说。
“为什么不请假?”
“要复习,时间很,重要。”
匪夷所思,却又无言以对。
“你一整天都在学校?”
“嗯。”
应该无法撒谎,去学校一查就知道。
“晚上呢?”
“看电影。”
“看电影?”老杨眼里闪过一道光,“你选在那个时候看电影?复习和时间不重要了?”
他咄咄逼人,她慢慢吞吞:“因为很经……经典。”
“你是一个人看的?”
“不是。”
“和谁?”
“同学。”
“叫什么名字?”
“李,想。”
“谁提出来的?”郑易插话。
“他。”陈念说。
这个也好查证。众人又陷入沉默,交换一下眼神,没别的问题了。
老杨走出会议室,说:“这小女孩太冷静了。”
郑易:“你想暗示什么?”
“没什么。”老杨寻常说,“这和人的成长环境,个人性格,个人经历有关,或者说,最近的遭遇。”
小姚问:“意思是,有可能她处于一种很深的自我保护模式里出不来?”
“嗯。”老杨点点头。刚才那番问话的起因不过是既然小女孩来了,就顺带问个清楚。现在看上去则没什么大问题,
“问一下学校的老师同学和那个叫李想的男生,确定她有没有撒谎。——那个,关于那二三十个嫌疑人的事,得想办法再缩小范围,”
老杨说着,和几个人走了。
郑易留在原地,返回去推开门,陈念还坐在那里,望着窗外,面前那杯水一动没动。
这么热的天,不可能不口渴。
郑易敲敲门,说:“陈念,可以走了。”
他带她在食堂吃了饭,又特地给她买了瓶装水,她拧开,喝掉半瓶。
饭后,他送她回家,
“陈念。”他和她说话,不经意间小心翼翼。
“嗯?”
“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的。”
“没有的。”她摇了摇头。
郑易看着她低垂的头颅,心里略微忧愁,可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她别乱想,安心复习准备考试。
陈念说好。
上楼时,陈念想起自家钥匙被北野拿走了。可到门边,钥匙赫然插在锁孔里。敢这么干,说明:北野就在附近某处看着。
她立刻四处张望,却没找见他。
夏天的太阳四面八方,像密密麻麻闪光的鱼鳞。
她眼眶有些痛,低下头揉了揉,一瞬间觉得心酸,瘪瘪嘴,可最终又平静下去,开门进屋。
她的书本全部搬回来了,和她的衣服一起。她不能再去他那里了。他们必须是陌生人。
桌上放着两大袋购物袋,蔬菜面条零食都有,打开冰箱,里边挤满新买的水果牛奶果汁汤圆饺子。
床上的席子用水擦过,电风扇也清洗过。
陈念打开风扇,拉开窗帘。窗户大开,外面是茂密的树冠和高低错落的楼房。她回去躺下,看看窗外,这下才能安心午睡。
有人会看着她的。
陈念午觉醒来,从冰箱里拿了冰饮和一串葡萄,边走边吃去上学,进学校大门了,回头望一眼,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