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对方上司不敢相信:“同事间开个玩笑就要拘留?”
纪星:“谁跟他开玩笑?我跟他很熟吗他凭什么跟我开玩笑?”
民警也道:“就你们这态度,是不想道歉了?”
那上司受了训,狠狠瞪朱磊一眼,甩手出去算是不管这事儿了。
朱磊低头,说:“对不起。”
纪星不理。
他几个同事商量后,让他给纪星写书面道歉,赔偿500块。
大家都做和事佬地劝:“是他错了,我们回去都说他。今天年会这么高兴的日子,再说都快放假过年了是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
纪星咬唇不吭声。
栗俪一旁冷眼旁观,突然拨开众人:“我跟她商量一下。”说完把纪星拉了出去。
……
“我不想原谅他!”纪星一开口,眼睛就湿了。
栗俪点了根烟抽着,望着一旁茂盛的绿植不说话。
纪星眼泪无声,一颗颗往地上砸:“我就是不原谅他。你不知道他多恶心!他的手都抓到我……”她羞于启齿,“你不知道他多恶心!”
“我知道。”栗俪寂寥地说,“我知道这种男人多恶心。但是星儿,我劝你算了。对你的同事们上司们来说,这是小事情。摸一下怎么了?开个玩笑,多大事儿?这都受不了,出来混什么?社会就这样。”
“我没错!”纪星不理解,愤道,“错的是他!我是受害者。”
“是,所以现在他们同情你,站在你这边。你是受害者,但受害者要适可而止,要懂事,要宽容,闹得太过,他们就不喜欢,不支持你了。你毕竟要在这里工作,别把人都得罪了。”
纪星没说话了,单薄的黑色的身影在夜里微微颤抖。
“你好好想想。”栗俪拍拍她肩膀,走了。
她站了不一会儿,一把抹去眼泪准备进去,却见绿植后头,韩廷和民警正做笔录。
那民警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显然听见了她和栗俪的对话。民警安慰道:“你朋友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她虽不情愿,但也准备息事宁人。
韩廷低头在笔录上签下名字,放下笔,抬眸时无意看了纪星一眼。
纪星缩缩鼻子,小声道:“谢谢你。”
“客气。”他问民警,“能走了?”
“没事了,谢谢。”民警收起笔录,刚要起身,又一个民警跑过来,说,“赶紧过去吧。他们老总来了,要把人拘留,还要开除。”
纪星诧异,跑回去看。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曾荻的声音,字字铿锵:“我们公司坚决不容忍职场性骚扰,也容不下道德品质败坏的员工。这位员工我们会开除,至于其他责任就交给警方了。”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字字有力。
下一秒,门被拉开。曾荻脸色严肃地出来,看到纪星,她面色稍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说:“受委屈了。”
纪星揉了下酸痛的眼睛。
曾荻又道:“拒绝性骚扰,你选择报警,做得很对!我替公司的所有女员工们谢谢你。”
“谢谢曾总。”她哽咽道。
曾荻拍拍她的手,抬头却见韩廷从一旁走过,去了电梯间。
唐宋紧跟其后。
……
叮一声,电梯到了。
唐宋拦着门,待韩廷进去后,随后而入。
电梯门阖上,下行。
“那女孩在这公司是待不下去了。”唐宋忽说。
韩廷没说话,嘴角扯起一丝微小的弧度,像是讽刺。
……
……
……
……
关于朱磊被开除,纪星在平静下来后也觉得于心不忍。但对曾荻,她心里充满感激。
可当晚回到家跟邵一辰视频时,邵一辰说:“你们老板在员工面前立了威,而你得背锅了。”
纪星隐约回味过来却仍是不服:“错的是他啊!”
“是他活该。我只是怕你上班不开心。”
纪星纠结地用力搓额头,嗓子里发出烦恼的呜咽:“好烦呐。我不想上班了,真的不想上班了。”
邵一辰在画面那头沉默,或许是无能为力,他轻声:“不要难过了。”
纪星遮住眼睛,嘴巴紧抿,又委屈,又懊恼自己给他传递负能量。
“我过来陪你。”他说。
“不要!”她尖声制止,“这么晚了。明早又要赶去上班。”
她反复交代:“你真的不要来,到时我都睡着了,又把我吵醒。”
她不想让他也累。且总有些事情,哪怕再亲的人也无法为你分担解决,只能自己面对。
可纪星太憋闷,根本睡不着。
夜深人静,她好不容易将朱磊抛诸脑后,陈松林的事又浮现心头。辗转反侧一个多小时,凌晨一点,她仍翻来覆去。
手机突然响了,邵一辰说:“我在门口。”
纪星一惊,一个翻滚爬起来。隔壁涂小檬早睡了,她蹑手蹑脚跑去开门。走廊的感应灯亮着,邵一辰一身牛角扣大衣,微弓着肩膀,眼睛亮亮看着她。
她眼睛一湿,扑进他怀里,抱住他满是风雪的身体:“说了让你不要来!”
“我怕你一个人难过。”
她眼泪哗地涌出。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独立自强的女生,可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尤其邵一辰在身边时,她才明白他的陪伴,平日里看着漫不经意,却每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治愈。
因为他的拥抱和安抚,她不那么难过绝望了。
她缩在温暖的床上他的怀里,甚至能平静地讲述同事的劝和与事不关己,讲述陈松林的利用和打压。类似的事,邵一辰去年也碰到过。但他熬过去了,后来上司被调走,他成功升职。
“只要我做得足够好,总会好起来的,对吧?”她仰头问他。
“对。”他笃定地回答,像是在给她许诺。
外边北风肆虐,小屋内温暖宁谧,纪星眼角的泪慢慢干涸,在他怀里渐渐入眠。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三十多岁时的自己,住着漂亮的大房子。清晨醒来,阳光洒满卧室。浴室里传来水声,有男人在洗澡。
“一辰……”她走过去推开浴室门,水雾朦胧,还没看清多年后的邵一辰,她醒了。
身旁,邵一辰起来了,他要赶去西北五环上班。
外头天还没亮透,才早上六点。
“你再睡会儿。我先走了。”他低头摸摸她的额头,在她脸颊亲一下,“有事找我。”
“嗯。”她在迷梦中嗡了一声。
邵一辰走后,纪星又睡过去,闹钟也没把她叫醒。八点半,涂小檬敲门:“星儿!还不起床啊!”
纪星这才窜起来,风风火火赶去公司。走进工作区的那一刻就感觉不对劲。
同事们似乎从四面八方打量她,又似乎没有。
纪星疑惑地回到办公桌前。平时话挺多的黄薇薇今天很矜持,看到纪星,抿了下嘴唇以示招呼,疏远而不失礼貌。
她满心狐疑开始工作,办公区很快恢复往日繁忙,时不时有同事进行交流,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而她像个透明人,被屏蔽在外。
快中午时,纪星见黄薇薇去上厕所,追去洗手间堵她:“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怪怪的?”
“朱磊被开除,公司上下都知道了。他们部门的人很生气,在内网上说了些关于你的话,挺难听的。”
纪星简直不可思议:“是他骚扰我!又不是我的错。”
“知道不是你的错,可……”黄薇薇面露难色,小声,“不至于把人逼得丢了工作啊。都是同事……太狠了。最近你别往销售部那方向去,没好脸色给你的。……我工作还没忙完,先走了。”
纪星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可想想也对,黄薇薇他们和朱磊常关系不错,当然同情他。
她只是被摸了下屁股,可人家丢了工作啊。
这世上果然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
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是非曲直是人与人相处的基本,是社会运行的默认准则。殊不知灰色地带已超出她的想象。
那一整天像受刑般折磨,所有人都不正常,除了陈松林。
他下午把她叫进办公室计划下一阶段的工作,还关切地说,他注意到了办公室的气氛,让她不要介意。颇有站在她这边的架势。
但纪星已分不清他是真心,抑或只因她是最好用的一枚棋子。一想到他掐掉了她的晋升机会,她便无法直视他,甚至觉得挑破都毫无意义。
他安慰:“你别往心里去,等过年了再来,大家就都忘了,又重归于好了。”
纪星相信他说的。人是健忘的动物,何况这种不关己事的事。很快,他们又会是那群对她微笑的好同事了。
可当事者没那么健忘。
这种集体给予的羞辱和愤怒,歪曲和孤立,她忘不了。
过完年回来,她也忘不了。
下午,纪星去了趟人事部,老远就听见几个男的笑谑:“她那屁股够金贵的,摸一下要拿工作来换。”
一片笑声。
她走进去,谈话声戛然而止。
大家都挺尴尬,她倒处之泰然。
有人打破沉默:“有事吗?”
“找徐主管。”纪星直奔主管办公室。
有个销售部的同事也在场,阴阳怪气道:“诶,小李,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
纪星说:“你跟他共事,被摸习惯了吧。不好意思啊,我不习惯。”
那女的脸色大变,没料纪星会当面怼她。
人成熟的标志大概是被社会和生活磨得失去棱角,每个人都戴着礼貌的面具或屈意奉承或假笑好言。那就当她纪星越活越回去,倒退回了中二时代回了幼儿园吧。
无所谓了。那一刻,她的价值观仿佛被颠覆。究竟是她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信奉的规则错了,还是这个变态的社会错了。
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她受够了。
她跟徐主管谈完时是下午三点多,回到办公桌收了几样简单而重要的东西塞进包离开。没人注意,也没人格外在意。
谁都不会预料到她干了什么,以为她有事出外勤了。
她走出办公区的时候,头也没回。
出了写字楼,她在寒冽的冷风里站了一会儿,平定过后,忐忑来袭。她手直哆嗦,发了条信息给邵一辰:“我辞职了。”
收起手机,抬头看见一月底的天空湛蓝湛蓝,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
不到十秒钟,邵一辰打电话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语气紧张。
“你别训我。”纪星低头又低声。
“不是!”他用力道,“他们欺负你了?”
纪星一愣,鼻子酸得她眼泪直冒:“没有。是我不想干了。傻逼同事傻逼上司!”她难过地抹眼泪,却又难以启齿,“你别怪我,怪我这人怎么这么多事。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就我有事,我……”
“别说了!”他打断,“不想干就不干。谁稀罕!”
两边都霎时沉默,不知是为她的遭遇,还是为无力改变的现实。
良久,她说:“对不起,我一点儿都不让你省心。”
“你道什么歉?这事不是你的错。”他语气有些重,说完又缓和道,“你是不省心。图省心买个充气娃娃得了。”
纪星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你一直做得不开心,辞掉也好。这段时间放松一下。过完年再好好计划你想做的事。”
“嗯。”
“一辰……”她轻声唤他。
“嗯?”
“还好有你。”她说。
放下电话准备离开时,正好看到曾荻的车出入。那女人漂亮的脸蛋一晃而过。
纪星已无从判断她开除朱磊是出于对性骚扰的排斥厌恶,对职工的真心维护,还是为树立权威,标榜自己。
她在意的不过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她那样的权力——
不必受屈,不必折辱,自己的来去与升降,不必被别人一手操控。


第13章
春节前两个星期,纪星照常上班,负责工作交接。知道她要走,同事们又舍不得起来,对她格外友好。纪星也对他们笑,心里无波无澜。
陈松林强力挽留,被她拒绝。她没挑明原因,甚至有些理解了他的利己行为,只是没法继续给他当手下了。
那段时间,纪星过得轻松,却掺杂丝焦灼。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有计划性,目标明确的人,也足够努力和聪明,所以一路顺遂地上名校,毕业,工作。如今遭遇这种挫败,她想过是否因为自身太过锐利不够圆滑,太过清高不够市侩,太过理想不够现实,而导致工作上种种不如意跟稻草一样渐渐压身,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转眼烟消云散。
可事到如今,思索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空闲时间多了起来,很快筹划接下来的方向。以她的资历,找工作非常容易,薪水和职位都能相应提升。
可这时候,单干的想法再次萌生。
与其一辈子给人打工,不如趁年轻放手一搏。
这并不是临时起意。
她早就想做定制化医疗器械,也了解国内市场和技术,工作中和供应商都打过交道。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难。且同院系的师弟苏之舟也一直想找她合伙创业来着,现在也算终于得偿所愿。
春节前一个星期,两人在学校咖啡馆里碰头聊了一下午,一拍即合。
纪星手上有庞大的医疗患者数据库和机械控制与制造经验,苏之舟跟他一帮同学则有高端的机械程序设计工艺。双方目标一致,都看准了针对患者的私人化定制化医疗器械产品市场,用工业3D打印制造出符合每个特定患者自身需求的医疗器械。
两人聊了一下午,草稿纸画了数十张。系统条理的研究后发现:技术,他们有;人,他们能有;钱,他们没有。
纪星的年终奖、项目奖金和各种积蓄加起来,买房凑首付都困难,拿来做项目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邵一辰把他的积蓄给了她。但他们需要的工业设备打印机,质量稍好的一台就得一两百万,何况其他开支。
找人投资,是急需解决的大问题。
那次和闺蜜们喝酒聊到这件事,栗俪说:“你要是缺钱,我想办法给你凑凑。可能最多只有十万,我要还房贷,你也知道。”
纪星不肯借她的钱,说压力大。
栗俪:“这点儿压力都承受不了,乖乖找工作去吧。”
纪星:“……”
魏秋子则比较务实:“3D打印?学校不是有师兄干过这行么?创业失败了。你吸取点儿教训,谨慎些。”
“我研究过。”纪星说,“他们失败的原因在于没有技术,没有受众群,也没有找对合适的产品方向。要么只是玩科技教育概念用来融资,要么用来开发做玩具了,成本那么高,怎么打得开玩具市场?
可医疗不一样。
航天,医疗,汽车,3D打印在这三大块潜力巨大。我很看好未来几十年医疗行业的发展,等到市场细分起来,对医疗材料定制的需求会暴增,绝不会沦为背景板。在这点上,邵一辰也很支持我。”
魏秋子道:“的确,医疗这块儿未来不可限量。”
“但开公司没那么容易。”栗俪放下酒杯,说,“技术,场地,人员,都要考虑。还有啊,客户在哪儿,销售渠道在哪儿?”
“研究人员的话,暂时都是校友。目前最主要的是设备,也就是钱。”纪星叹了口气,“钱啊……”年后她要想办法拉投资,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就一个概念。谁搭理她啊?
栗俪道:“现阶段帮不上你什么忙,等公司开起来了,市场或销售上有什么问题,我尽量帮你。”
秋子也道:“原材料这方面,能帮得上的我尽力。”
朋友们都挺支持她,但父母却颇有微词。
春节回家后,妈妈总在一旁絮絮叨叨:
“女孩子没必要把自己过得那么累,过两年都得结婚了。照理说,现在就可以结了。我们两家的家境,在北京凑个首付完全不成问题,你们工资高,房贷压力也不大,过过小日子多好?父母都没退休,也不用你们养。”
纪星听这话就不乐意:“回回都催。工作都还没着落呢就结婚?”
“你工作好找呀。”
“那我想自己干啊。”
“干嘛弄得那么累呢,我看你们好好工作结婚挺好。”
“哎呀你不懂。我的事你别管。”
“我不管。”母亲摇头叹气,问,“那你前天去一辰家吃饭,他爸妈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纪星咕哝。
她撒谎了。
她去邵一辰家拜年时,邵妈妈无意间说了句给儿子结婚的钱早准备好了,被邵一辰转移了话题。
自研究生开始,每年过节都被隐形催婚。今年如果不是她突然辞职,结婚真会提上日程。
但邵一辰没向她求婚,无非是因为他太懂她。那天从他家出来,纪星问:“你想结婚吗?”
邵一辰思考了一下,说:“现在和你的感觉,跟结婚没什么区别。”
纪星笑了,挽住他手臂撒娇:“等我工作稳定了好不好?”
“好。”
他太懂她,也太护她了。纪星假期结束回京前一天,在家收拾东西时,父母劝她回京后找工作,结果起了争执。邵一辰当时也在,对纪星父母劝道:“星星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现在不做,怕以后遗憾。况且她也不是突发奇想,我觉得她的想法很有价值,她也有实力能成功。”
纪父道:“你们还太年轻,平顺的路不走,总想去闯,非要闯得头破血流才满意。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想让她受那种苦。要是失败了,所有付出打水漂,到时一无所有。”
“不会一无所有的。我不在这儿么?”邵一辰笑了笑,说,“真回到原点了,我养她还是养得起的。”
纪家父母这下都不说话了。
回京那天,纪父送纪星去高铁站,没对她交代什么,却对邵一辰说:“星星做事天真冲动,又任性自负,你提醒着她点儿,包容着点儿。”
邵一辰说:“好。”
纪星没了后顾之忧,回京开始张罗公司的事。她给公司取了一个闪闪亮的名字——星辰科技。公司运转的第一笔资金便是邵一辰和她的全部积蓄。
很快,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租场地,实验室,采购办公用具,联系同伴入职,招聘助理工程师,注册公司……工作繁琐而细碎,而重中之重是尽快做出星辰的主打概念和方案,虽然没有设备做出产品但至少做出计算机模拟产品,以此吸引资方投资。
纪星以前上班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创业只有更忙碌。公司成立初期,一片混乱,大小事务全都要她管,几乎没了休息日可言。
好在长久以来,她都是个坚定的人。无论决心,耐力,狠劲,比同龄的男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是必定要咬牙拼死去达成的。她潜意识里或许有那种要让自己比别人强的欲望和冲动,更重要是她的人生有她想要达成的目标,至少不要碌碌无为淹没人群。至少不要让她被人摸屁股,被人轻易决定生死。
联系上第一个投资人,是在半个月后。对方据说专程从外地赶来。那时星辰还没做出计算机模拟产品,但跟对方说明之后,对方也不介意。纪星很兴奋地准备了方案和各种资料去赴约。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满脸油光。他随手翻了翻资料就放到一边,大谈自己在各行的投资经历,什么交通,运输,电商,没有他不涉足的。
“我没投过医疗行业,所以对你们公司特别感兴趣。什么行业没落,医疗都不可能没落对不对?说实话,我不懂医疗,但我不需要懂啊,你们懂就行了。技术交给你们。我只负责出钱。只要你们有实力,我就愿意投资。”
纪星听他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有些尴尬,虽然她心中理想的投资人是有钱而缺席,不插手不干政,但起码要相处愉快吧。
内心还在琢磨之时,对方已率先开价:“这样吧,我给你们投资50万。占你们20%的股份,怎么样?”
纪星:“……”
她尴尬了好久,才说:“我们公司初步设定的天使轮投资是2000万,10%。”
对方愣了几秒,突然跟听到笑话一般爆发出大笑:“你那是什么高科技啊值2000万?我以为我会忽悠,没想到你比我能忽悠。”
不欢而散。
纪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投资人居然是这副德行。
可接下来见到的几个哪怕给人感觉不错,谈到投资额时也全都露出一副笑看傻子的表情。这让纪星大为受挫,决定不做出模拟产品之前,不谈具体事项。
到三月中旬的时候,星辰科技公司的骨干人员基本稳定下来,对第一拨产品的设计理念和方案也现出雏形。在电脑模拟操作实验中,纪星他们从医疗数据库中随机选取了一位需要心脏搭桥的特殊病人,并根据他自身的独特情况打印出了适合他的独一无二的心脏搭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