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不是他,星辰都死了多少回?是不是觉得天使投资遇到了他这个天使。你知道他为什么投资星辰?不是因为你厉害,只是因为你的项目跟瀚海撞了。不然肖亦然会费那个劲儿为你去找他?他拿2000万,买一个萌芽中的竞争对手,为瀚海开路。哪怕这公司实力不够。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至于是要星辰生,还是要星辰死,全看他的心情,哦不,看他对你的喜好。
你讨他喜欢,他便留你一命;不讨他欢心,他便掐死你。这个道理,你比我懂?不过,是生是死,星辰都跟瀚海一样,最终命运是并入东扬医疗,成为他商业版图的一部分。”
纪星已是脸色发白,遍体生寒,人却逞强地笑了一声,说:“你不用在这儿煽风点火,背后添油加醋挑拨离间,你也不嫌low吗?!他控制瀚海,那是他的事……”
曾荻打断:“这么重要的事,他没告诉你?我以为你们无话不谈。”
纪星张了张口,脑子空白,一句话说不出。原想说些什么理智的话赢回半点颜面,却已强撑不住。
“你以为你很了解他。也对,要真了解,你这性子怕是在他身边待不住。他这样的男人,很好是不是?女人都难拒绝。可你呀,单纯,就没想过他哪里看得上你,怎么会喜欢你?你不了解这圈子,但……知道什么叫玩养成?”
曾荻轻缓地呼出一口烟,细长的眼睛盯着纪星,看着纪星的脸一点点惨白下去。她目光如刀,浸淬着丝丝报复的痛快和狠戾,仿佛要一点点把她拆骨抽筋才甘心,
“我太懂了。他这个人,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在事业征服上,对情爱反而寡淡。玩女人不如玩权术;玩弄美色,不如玩弄人性。你莽撞,无知,你天真,幼稚,慢慢调教你,慢慢看着你们这帮理想化的小年轻一点点碰壁,一点点被现实利益撕扯,多有趣啊,是不是?你很受教,越来越优秀成熟。啧啧,他对你的兴趣也快到终点了。就像我一样,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纪星盯着她,眼神如血,恨得下一秒能扑上去咬死她。可她终究是一只被拔了爪牙鲜血淋漓的小兽,没有任何反扑的力量。
她死咬着牙,拼命想要说点儿什么,无论怎样都说点儿什么,至少不要这样毫无招架之力,打回去啊!可一个保安过来,切断了她原本就破碎的思绪。
“对不起女士,室内不能抽烟。”
“噢。不好意思,对不起。”曾荻冲那保安温柔一笑,“给您添麻烦了。”
保安极为受用,笑容灿烂:“没事。下次注意就好。”
待人一走,曾荻收了笑,袅袅起身,冷酷地说:“小朋友,命运诱惑给你的精美礼物,你只晓得喜滋滋地拆开,却不知道收了这礼物,今后的人生,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说完,下楼去了。
……
纪星回到家,是晚上九点多。韩廷知道她今天有展会,很忙,所以一直没打扰她。
她拿钥匙开了门,一楼没人,餐桌上放着一玻璃碗洗过的草莓。
她盯着那草莓看了会儿,过去吃一颗,很甜,甜得她的心抽搐了一下,疼。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这个时候,他在二楼书房。
地毯吸去了她走路的声音。
她想起住在这里的日子,好多次他从身后抱住她时,她都猝不及防,在惊吓和温暖中心跳加速。
科学上说,人容易在受惊的时候心动,因为脑子傻傻的,误以为惊吓时的心跳是由心动造成。
她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过,铺了地毯是很好,柔软得像走在云端,很舒服,只不过久了却也让人忘掉踏在实地上的感觉。
她经过书房,准备进去,摸见自己脸颊和手指冰凉,于是先去洗了个澡。她怕自己太狼狈憔悴,那绝对逃不过他眼睛。
如果是以前,以她受不得一点委屈的性子,她一定会冲进去吵闹质问,但现在她居然克制了。当初和邵一辰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呢?难道是城府深了?看来有长进。这是不是一件幸事?
她裹了浴袍出来,手脚仍没有半分暖意。
推开书房门,韩廷一身睡衣,坐在桌前办公。
她原打算安静看他一会儿,可不到三秒,他就抬眸,原本簇起的眉心微微松开,淡笑:“回来了?”
“嗯。”她走进去。
“工作还顺利?”他问,嗓音有些暗哑。
“挺好的。”她琢磨着,说,“就是……没想到之前那个员工去了瀚海,感觉被背叛了。公众号的事,估计也有预谋。”
她观察着韩廷的表情,但和往常一样,她窥不到他内心任何想法。
他说:“瀚海的事你不用在意,管好星辰。”
还是当初那句话。
纪星没做声。
他察觉她情绪不对,朝她伸手:“怎么了?”
“没事儿。”她撒谎,边走过去把手递给他,“小夏的事,给我打击挺大。”
他拉过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手掌给她捂着:“我跟你说过,怎么对员工和下属,记得么?”
她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点点头,心底却划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是你的下属么?
——员工就是员工,可以表现公共情感,讲不得私人感情。——
她忽然不知道,他做的很多事,是擅长,还是真心。
他手机响了。
纪星抽回手,坐去一旁拿书看。
没讲几句,他放下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纪星从书里抬头看他,看他工作时清冷凌厉的样子,寡淡冷情的样子,这正是她曾迷恋仰慕的样子。
她看了一会儿,放下书走过去,拉了一下他搭在办公桌上的手臂。
韩廷抬眸,她平时虽古灵精怪,但从不在他工作时打扰。
此刻,她头发微湿,浴袍领口露出白嫩的风光,小手揪住他袖口,轻轻摇了摇,女孩清亮的黑眼珠巴巴望着他。
韩廷被她看得不经意咽了下嗓子,喉结滚动。
他一手合上笔记本,一手将她揽进怀里,袍子掀了上去。
她坐入他怀,细细的手腕搂住他脖子,急切而主动地吻起他来。
她近乎虔诚地吻他,吻他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睛,吻他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吻他清凌的下颌,耳朵,脖子,喉结,越来越急迫,仿佛在拼命找寻什么东西,找寻她身心深处那份对他确切的情感定义,也从他的回应中感受他给予的情感定义。
她急切而混乱,失控之下在他脖子上狠咬了一口。
韩廷眼瞳一紧,忽然将她转过身去压在办公桌上。女孩白皙的肩膀瑟瑟发抖着,他手心,隔着柔软的肌肤,触到她的心跳急促如擂。
“啊!”纪星痛苦呻吟,趴在桌上剧烈喘气,好似他的手指已穿透她胸腔把她心脏死死攫住,她几乎窒息,她心痛如撕裂。痛得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水光荡漾。
一大颗眼泪砸在桌上,她慌忙抹去,不让他看见。
他将她转过来面对他,凝视着她湿润清亮的眼睛,凝视着她躺在桌上柔弱无骨的模样。她在耸动中,红唇启开,面颊绯红,却一瞬不眨直视着他。
她一直如此,做时一定要与他对视,执拗地,顽固地,仿佛要看穿他的心底,然后狠狠抓住那颗看不见的心。
对视着,韩廷见她眼眶微红,愣了下,要说什么,她已呜咽开口,指甲在他脖子上狠抓:“好痛,你弄疼我了。”
韩廷将她从桌上拉起,抱进怀里,缓了丝力气,却没停止。
她在他怀中颠簸,抱紧他,手指紧抠他背肌,感受着这一刻的疼痛,力量,欢愉,恩爱,仿佛只有这一刻才是真实。
余热散去,她闭着眼睛软在他怀里,歪在办公椅中,灼热的沾满汗液的肌肤黏腻在一起。
她听着耳边他轻轻的呼吸声,很久了,轻声唤:
“韩廷?”
“嗯?”
她缓缓睁开眼睛,停了几秒,忽问:“你爱我么?”
韩廷顿了片刻,说:“定义爱这个字。”
纪星的心沉入冰湖,放弃地说:“为我要死要活,抛弃自己;没有我,世界就塌了。”
韩廷凝视她,眼神沉默而无声,说:“这不是我理解的爱。”
“嗯。”她说,闭上了眼睛。
第61章
作者有话要说:
1.人都是复杂而矛盾的,
2.人说的话在很多时候并不是表面的意思。看到某句话,只想到字面意思,就加以判断,未免偏颇。
纪星坐在窗边, 盯着咖啡杯中的白色心形出神, 有些后悔不该偷偷翻韩廷的书房。那样她就不会知道瀚海是韩廷的, 也不会知道肖亦骁掌握的某信托公司仍控着广厦的很多股份。
她们,都是一场笑话。
手中的勺子搅碎了那颗心,她忽地想起邵一辰, 想起邵一辰为什么离开她。她开始厌恶自己。
她一直不喜咖啡的味道, 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眉心皱了皱,抬头见常河进了咖啡馆。她刚要招手,常河已看见她, 微笑朝她走过来。
常河坐下,点了杯咖啡:“确定主意了?”
纪星:“嗯。”
星辰虽然有点成就,但谈融资仍没有太大底牌。毕竟相比瀚海,星辰更像是退而求其次。常河是她最好的选择, 是棵大树;且因和东扬医疗的竞争关系,想投资的心更强烈, 星辰能争取的利益也更多。
照理来说, A轮融资后新的持股方会加入进来。星辰在同股同权的制度下,所有持股人的股份会同等程度稀释至原来的70%。纪星和韩廷这两个最大持股人将同时失去最大决策权。纪星手中的38%稀释至26.6%,韩廷则从33.4%稀释至23.38%。
但纪星提出了一个必备条件, 常河将入资后得到的30%分给纪星7%。这样,她的股份升至33.6%,单独成为星辰最大持股人。
纪星和常河,纪星和苏之舟等星辰股东——以上任意组合加起来, 比例都能超过50%。
至此,她将彻底脱离韩廷的控制。
想及此处,她却没有得逞的激动,反而鼻子莫名有些酸。她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常河问:“能尽快吗?我希望在春节前办好。以免节外生枝。”
纪星正是同样的想法,她怕自己改主意:“好。”
常河落了口气,挺高兴的,说,“同科现在很需要拓展这一领域,尝试改变制造模式。这下子,以后能跟星辰有更深入的合作了。”
“那是当然。”
常河忽问:“我有个问题,可能比较冒昧。”
纪星心有预感:“什么?”
“你是韩廷的女朋友。照理说,他也可以给你融资。”
“你上次不是说了?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
“你能做主?”常河说,“韩廷是大股东,融资需要他签字同意的。”
纪星微笑:“这个我会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觉得自己是疯了。
韩廷说过,背叛他,他会揭了她的皮。可她现在竟十分想冒险看看,他究竟要怎么揭她的皮。
……
是夜,韩廷在家办公的时候,接到了唐宋的电话。
那头,唐宋只讲了几句话。
韩廷风波不惊地听完,说了一个字:“好。”
他正要挂电话,唐宋欲言又止:“韩先生……”
韩廷:“嗯?”
唐宋迟疑半刻,终究想说的没说,只道:“韩小姐那边,会继续盯着。”
“嗯。”
韩廷放下手机,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儿,十几秒后稍稍回神。他听见了卧室的开门声,纪星洗完澡了。
她推开书房门,探出脑袋,素颜的小脸干干净净的:“还不睡啊?”
“还有一小会儿。”韩廷淡笑。
“是机密么?”
“不是。”
她于是走进来,绕过办公桌来到他身边,坐在他腿上,晃荡脚丫。
韩廷任她由她。
她托着腮看着他的电脑,觉得脚冷,微凉的小腿贴着他的小腿,轻轻磨蹭,汲取温暖似的。
他移动鼠标,翻着桌上的文件,低声问:“腿怎么那么凉?”
她脚丫子也往他腿肚子上贴,撒娇:“那你给我暖暖。”
他看着文件,无意识地收紧了腿肚,给她暖脚。纪星脚板心贴着他的肌肉,一阵温热传递心间。她顿时有些恍惚,刚在浴室不该浇那么久的凉水。
她忽然想把脚丫子收回,他却再度收紧,让她退缩不得。
他低眸看她,眼神很深,问:“想什么呢?”
她说:“我想起有一堆文件忘了让你签字了。”
“什么文件?”他漫不经心看着电脑,炙热的手掌抚摸着她露在浴袍外的微凉的肌肤,给她捂热。
她赶紧站起身:“我过去拿。”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或许,她的小伎俩,他立刻就能发现。然后,就是今晚,撕裂开。
她维持着轻松的表情朝他走去,重新坐到他腿上:“呐,这么多,有二十几个要签字的地方。我都拿铅笔圈出来了。”
“什么东西?”韩廷忙着自己的事,随意瞥了一眼。
纪星翻开给他看:“去年的工作报告,财务报告,明年的工作计划,调研书……”全是些冗长而不需要他定夺或给意见的东西。
他前头几处还认真看一看,她却捣乱,不是捂住内容就是翻他的纸,他被她弄得没了脾气,笑着揉一把她的腰肢,暧昧地警告:“皮痒了?”
纪星歪脑袋:“就痒了,你咬我呀?”
韩廷含笑,手下掐了她一把,她微哼着一缩,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
他心猿意马,在她的帮助下翻着剩下的文件,偶尔几张看得到的页面也一目十行,只问她:“签哪儿?”
“这儿,这儿,这儿……”她心脏狂跳,翻着一堆文件,其中几张纸分散夹在中间。
她心跳越来越剧烈,像要跳出耳朵。她希望他能警觉发现,变色,发脾气,然后把一切撕扯开。可他毫无防备,在她手指落下的地方签下了名字。
她心一沉,竟有些恐惧不知该拿这文件如何办,又有些后悔辜负他的信任。抵触,忐忑,犹豫,痛苦,各种情绪纠结到一处,她脑子都麻了。
韩廷签完所有的字,放下笔,眼神转向她,目光很深:“怎么了?”
“还是有点儿冷。”她轻声说着,不自主移开眼神。
“你想要热,我有更快的办法。”他说,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她骤然腾空,心快跳出喉咙,慌得搂紧他的脖子。
所有的灯都打开,照得室内亮如白昼,阴影也无处遁形。
纪星紧张惶然,脑子里晃过自见到他的第一面。他高高在上,她卑微奉承;
仿佛从那时起,一切落入他掌心。她从来没有还手招架之力。
这段关系像海中行舟,她无法呼吸,沉入深海,被他的气息淹没。偶尔她想挣扎,双手徒劳地抓索着想浮出水面。可他总是抓住她的手,将她拖进水底,像一块强硬的巨大的礁石,压制着她。让她再次沉了下去。
猛烈,凶狠,像海上的狂风暴雨,切断退路,不给她任何逃出风暴之眼的机会;而她是陷入海难的船,断了桅杆裂了风帆,痛苦,却毫无自救能力被他裹挟着卷进漩涡,沉入深深的海底。
从未像那夜一般疯狂折磨。
纪星第二天起来时,嗓子干哑,脑子昏昏沉沉。
她下床时小腹涨疼着,浑身都发软。又重新躺回去缓了好一会儿。
早上十点,韩廷不在家了。
她开手机看他定位,东扬医疗。
纪星在韩廷的书房里轻易地拿到了他的签章。章子拓上红色的印泥,有那么一秒她想作罢,但她终究没有,重重地盖上了章。
她知道偷盖签章意味着什么,可她也很清楚,待事情败露,韩廷不会追究。
以他的性格,他会放过她,从此和星辰再不相干。
以他的性格……她找他要星辰,他也会给。
她知道。
可她就是要耍弄他,气死他,最好让他记一辈子。
他这人从来不会露出半点生气模样,不知是太过礼貌,还是太过不在乎。她倒想看看他震怒的样子。
一定是疯了,才这么不怕死。
纪星跟同科迅速签完合同。律师会在第一时间知会韩廷股权变更情况。
那天,纪星走进别墅小区,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这一进门,什么都会讲清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的确看不透韩廷的心,却也看得清他有多高傲自负,控制欲有多强。他最恨背叛,绝不会原谅她。很好,正合她意。
但……为什么迟迟不进去。
韩廷站在二楼起居室的窗口,看着楼下的纪星。她穿着一件呢绒大衣,裹着围巾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低着头,不停地拿鞋底蹭地面,就是不肯进来。
他看了她很久,耐心等着。
终于,她慢慢挪上草坪,上了台阶。又过了两三分钟,他听见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
他起身回书房,打开电脑,看电子文件。
家里脚步声不明显,但他有所察觉。某个时刻,他盯着紧闭的房门看,知道她在门外。他盯着,直到门把手动了一下,他目光移回电脑桌面。
纪星推开房门,韩廷一身西装在桌前办公,和往常无异。
听见开门声,他看向她,寻常地问:“回来了?”
“嗯。”
他太过随意,叫纪星不安且疑惑——他难道不知道她骗了他,把他卖了?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她站在门口,狐疑地判断。
韩廷问:“怎么了?”
纪星:“律师没通知你?……星辰股份变更了。”
“通知了。”韩廷说,转眸看向电脑,仿佛那头有天大的事情要处理,让他无暇分心纪星口中的这件小事。
一时间,所有的惶然忐忑化为失落,又化作激忿,她走上前去,近乎绝望地说:“我骗了你的签字,偷了你的公章,我跟你的竞争对手签了合同。你在星辰没有发言权了。星辰以后会跟同科合作。”
韩廷看着电脑,眼睛里反射着屏幕的白光,半刻后,他转眸,直视她,说:“我知道。”
纪星问:“你不生气?”
韩廷反问:“你希望我生气?”
纪星哑然。和他对峙总是陷入怪圈。现在的她像一个可笑的想要激怒大人的小孩,而他一如往常,冷冷静静风波不动地俯视一切。
她徒劳地问:“我欺骗你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话问反了。”韩廷起身绕到桌子前头来,靠着桌沿,手插进兜里,平静地说,“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讲讲,做这一出为了什么?——没有安全感?觉得迟早要分开,索性多拿点儿东西在手里?你对别人心软,愚善,在我跟前倒把利己主义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保自己能毫不犹豫先捅我一刀。你要选个中立的信托公司也就罢了,同科是我的竞争对手,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在乎么?”纪星问,“你已经有瀚海了,星辰归谁,对你来说重要么?还是你觉得什么都要在你掌控之中,星辰宁可毁掉也不能给其他人。”
韩廷顿了半刻,慢慢反问:“我投资其他公司,控股瀚海,不是很正常?早在一开始我是不是就跟你说过,不让我投星辰,就竞争打垮?”
纪星一愣,没想到他竟用谈判的文字游戏对付她。他永远行得正坐得端,她哪里抓得住漏洞反驳。
“我……我不是在意你控股瀚海,而是……那么多次的机会,你却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瞒着我?其他的事也就罢了,可瀚海,你为什么要隐瞒我?”这话问出口,她都嫌弃,觉得自己卑微得抬不起头。
韩廷说:“涉及商业机密。我控股瀚海的事也是最近才放出消息。”
纪星顿时无言以对。和以前一样,她是永远赢不过他的。
她闭了闭眼,问:“你当初投资星辰是为了什么?为瀚海消除竞争对手?”
韩廷沉静看着她,试图跟她讲道理:“那时我不认识你,我出于任何目的投资星辰,都没有对不起你。”
“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毁了星辰?还是玩玩而已?星辰……”她说及此处,眼眶红了,“是。星辰有你的功劳,但它也是我做出来的。拉资源设计工艺跑关系找试验项目……全是我自己做的。星辰是我做起来的!它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拿来玩!”
韩廷眼瞳收紧,反问:“我哪儿玩了?我是插手过星辰的决策,还是做过坑害星辰的事?星辰做得不好,自己会被市场淘汰;做得好,对我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毁了它?”
纪星吸吸鼻子,点头:“是。我相信。你不会想毁了她,因为星辰做得足够好。但只要星辰做得更好,像瀚海那样,你就不会放手了吧,你想把它收入东扬是不是?”
韩廷沉默了。这个时候跟她讲这个问题,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他原本是想在后头的日子里循序渐进,但事到如今,有些话已经不能不说清楚:
“纪星,没有背景的创业公司只有两条路,被同行排挤打垮,被强者收购。
星辰刚起步,瀚海就开始自主打击了,因为竞争是商场的常态。小企业想要做强,最好的机会是被巨头收购,你应该懂。你在这行混了这么久,还没认清现实?——机遇和选择,永远比努力重要,且重要得多。这就是社会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