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脑子骤然麻木,徒劳而机械地说着自己都不知真假的话:“治疗过程记录在案,能证明星辰没错。哪怕接受第三方检查都行。她……我刚看见她后悔了……把她扔在那里不继续治疗,以后就是个残废……”
“你到今儿还没弄清楚身份呢?你是个商人,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她要死要活,路都是她选的。自个儿不争气,怨不得任何人。”韩廷冷声,“我只道你端着一副道德标准高高在上,却没料你愚善到这种程度。你好心收她,她怎么待你?你以为她感激你,人家跟你眼里那个欺她压她的丈夫一条心,把你往死路上逼。她在门口闹事断你后路的时候,想过你半分难处?!”
纪星彻底失语,突然间没了任何情感。是羞,是愤?是怒,是恨?是嘲,是苦?是悲,是叹?她都不知道了,只是眼睛很痛,鼻子很酸。
今日连遭背叛,平日合作愉快的医生出了事把她推去最前头,真心帮助的患者却被家属绑架过来讹她……他们一个个挑战着冲击着她自小信奉的价值观。她不知道究竟是世道太险恶,还是她太书生气,太过理想化。
她本就被这番冲击搅得心力交瘁,原想强撑着解决了问题再独自消化,此番却猝不及防被韩廷一手撕开遮羞布,将她的狼狈模样暴露无遗——她就是那个滑稽而固执的唐吉坷德。
眼眶越来越酸了,她突然解开安全带,摁开车门锁,推开车门,逃下车去。
韩廷追下车,几大步上前,拉住她手腕将她扯回来,训斥道:“说你几句你还耍脾气,你这性子……”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别着脸庞,嘴唇直颤,水珠子在通红的眼眶里晃晃荡荡。
韩廷愣了愣,眉一皱:“怎么还掉眼泪了?”
她羞不过,拿手遮挡,手背上的伤触目惊心。
他脸色一变,将她往家里带。
“不要你管!”她发脾气挣扎,甩他的手。
他再度拉住。
他愈是管着,她愈发情绪激动,是彻底什么都不顾了,孩子般的闹脾气:“我的事不要你管,都说了不要你管!”
他掐住她手腕往家里走,他力气太大,她挣不开,却也一路较劲不给他好过。
韩廷开了门,费力将她拖进屋内。里头窗明几净,是个别墅。落地窗外,秋阳铺洒。
他一手牵制住她,一手抽开墙边的柜子,从里头提出个急救箱来,单手掀开了,拿出药水棉签和绷带。
纪星抽泣着,满面泪水,还在发脾气:“我不要!”
韩廷回头,用力扯了她腕子一下,将她扯到身边,恼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就不知好歹!就不要你管!”
韩廷被她气得笑起来:“咱换句词儿行么,还复读上了?”
纪星更羞更恼,不知为何和他对峙,总是她失控而他云淡风轻掌握一切。她叛逆心起,挣着手就不让他上药,仿佛接受他的好心恩惠会让她死掉一样。
韩廷忍无可忍,不知道这姑娘能这么倔,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儿啊。”棉签粘了药水。
她甩手挣扎。
“啧!”韩廷皱眉,一把将她小身板拧过去从背后将她搂进怀里。他双臂将她牢牢箍住,一手将她两只细细的手腕都捏紧了。
她动弹不得,这会儿勉强算规矩了。
他另一手拿棉签沾了药水,往她手背、手指上擦。
才碰上,她整个人一抖,疼得泪水涟涟,咬着唇死犟着不吭声。他放轻了力道,可擦到指甲处,
“嘶——”她哭,“疼!”
她直缩手,偏偏人被他钳制着,缩不了;她身板扭来扭去,不经意在他怀里摩擦着。韩廷身子僵了一下,在她耳边低声:“别动。”
她察觉到什么,忽然不动了,乖乖让他擦药。隔一会儿,又哭:“疼!你轻点儿啊!”
他拿她没办法,低头轻轻给她的手呼气,凉丝丝吹着,真没那么疼了。
他拿纱布轻缠她的手指,低沉的嗓音绕在耳边:“你这人,给你讲好话不听,歹话不听。三岁小孩儿都比你懂事儿。”
“那你别管我呀!”她赌气。
“忍不住。”他说。
纪星心尖儿一跳,顷刻间有些恨他,眼泪再度涌出:“你这算怎么回事,自相矛盾吗?”
韩廷没说话,缠着她手指上的纱。
纪星恨恨道:“那天是我脑子短路了没有吵赢你。你凭什么那么说我?我根本没有耍心机去接近你,我只是……”
她喉中哽咽,又说不出口了。只是仰慕,只是渴望比肩,却被他说的那么不堪。
“我也是被你气的。”他低声说,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承认。
纪星低着头,泪水蓦地止住。他躬着身子,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儿笼罩在怀中。男人的侧脸近在咫尺,正捧着她的手轻轻缠纱,气息凌冽而成熟。
她突然就从任性闹脾气的各种情绪中抽离出来,心跳在不知不觉中缓缓加速了。
他说完那句话,心里也有丝异样的情愫。纱布已缠好,他低头看她,她睫毛还是湿漉漉的,耷拉着个小花脸,撇着嘴,模样又可怜又倔强,人却乖乖被他搂在怀里。
秋天的阳光缓缓爬上两人的脚踝,照出暖意。
他的手微微松开她手腕,往前移动少许,触及她手心。
她蓦地一颤,如触电般醒过来,立刻从他怀里逃出去,他却摁住她肩膀将她扭转过身来,正面相对。
纪星整个人抖了一下,望着他。就见他的眼睛黑而明亮,幽深地锁着她。她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眼神四处躲闪,瑟瑟地后退一步,仿佛惧怕着某种预料中即将到来的事情。
韩廷凝视她半刻,有条不紊地捡起她鬓角散乱的碎发,别去她耳后,摸一模她滚烫如火的耳朵,说:“胆子不是很大么?躲什么?”
她不吭声,只是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心头已是天人交战,他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几乎能想出接下来他要对她做的事,又害怕想要逃避,却又刺激想要堕落。两股力量撕扯着她神经兴奋紧张,眼睛惊恐圆瞪。而他迅速结束掉她的胡思乱想——
他上前一步,食指勾住她的下巴,低头就吻了上去。带着十足的攻击性,用力吮咬着,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泪湿的脸颊上,手也大肆探进衣里。她猛地缩起脖子,双手无力想要推开他,人却被他抵在墙壁上死死摁住。她顷刻就陷入这种攻势中,腹下莫名一阵暖流,刺激得她双腿打抖。
他深吻着,忽然将她抱起放到柜子上,迅速褪下一条裤腿。她尚在慌乱中,已被架了起来。
她惊得满面潮红,双手无处安放。他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嗓音暗哑:“怎么还犯傻了,要我教?”
她惶然搂紧他脖子。他人已抵近她。
只是交触,她便猛地战栗起来,呜咽着想往
后缩。却终究是逃不过他坚定而用力的占夺。
“呜!”她条件反射地缩紧自己,心仿佛被胀满,颤跳已近癫狂。
他顿了一下,呼吸撩人,说:“你这么紧干什么,都动不了了。”
纪星耳根通红,没料到白日里那么正经寡淡的人也能讲出这种话来。
她稍稍放松了,接纳着。
他像汹涌的海浪,而她如颠簸的小舟,失去了控制。她喘着气,将脑袋安放在他肩头,除了呜呜,几乎发不出声,只看见他的后背衣衫凌乱,而她的腿白净光洁,缠着他,她羞得紧紧闭眼。
完蛋了。
又干坏事了。
第51章
纪星觉得自己要被韩廷折磨死了。所谓的风淡云轻都是假象, 他这人绝对记仇。他一定是在报复她, 一定是。
她躺在他二楼卧室的床上, 灰烟色的大床像深夜的海,她是翻滚海浪中无力挣扎的一条鱼,滑溜溜的鱼, 在他掌握中徒劳地扭捏翻滚。
她已分不清自己是何种心情, 好像有点儿怕他,却又并不抗拒;好像明知道是做坏事,却又有一丝刺激的期待。
而他像一个经验老道的渔夫,昏暗光线中, 眼睛紧盯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手轻而易举将她抽筋扒皮。
纪星张着口,呼吸急促,是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在他挑逗的指下徒劳地蹦跶翻滚。她咬紧嘴唇死犟着不吭声,不愿表现得太遂他意思。
偏偏今天他似乎格外有耐心, 格外有着某种恶趣味, 非不让她如愿,察觉到她快忍不住时,便撤了行动。堆砌的空中楼阁瞬间坍塌。
如此几番, 纪星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又羞又恼:“你变态!”
“怎么?”他佯作不知,手指拨弄她的鼻尖,“你不出声儿我以为你不乐意。……要是舒服, 你得跟我说明白了。”
纪星咬牙:“是。就是不乐意。你别碰我。”说着往床边滚。
他一把将她捞回来圈进怀里:
“纪星,你全身上下最硬的就你那张嘴。”他嗓音暗哑,将她捏了一道,“其他地儿,软得一塌糊涂。”
她脸热心躁,而他说着,这会儿动了真格。
“啊……”她霎时心跳如停,紧抱住他的脖子。
韩廷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哑声:“没说谎,声儿是好听。”
她被他逗得抬不起头,要逃。
他将她摁回来,道:“爽完了就跑?不厚道啊。”
不想她也不羞了,回怼道:“你都没有利用价值了,不跑干嘛?”
他讶异,继而笑出一声:“这才刚起了个头儿呢。过会儿有你受的。”
“啊!”
肌肤相亲,她凝望着他的眼睛,忽然不知他看中了她什么。
只是,他给她的感觉依然充实满盈,而她竟很喜欢他身上的气息,亲近着心里便莫名熨帖。
她抱住他,轻轻地闭上了眼。
……
日落月升,暮色四合。
窗外夜色降临。
纪星趴在床上朦朦欲睡,她眼睛眯开一条缝儿,瞄一眼窗外。是秋天了啊,天色黑得早了呢。她模糊地想。
浴室里传来沥沥的水声,她又闭上眼眯了会儿。渐渐,水声消失。没一会儿传来门拉开的响动,韩廷出来了,她身边的床微微一沉。
韩廷摸了下她的头,问:“睡着了?”
她累惨了,扭着脑袋,把脸埋进枕头里,“唔”了一声。
“起床?”他问,“带你去吃饭。”
她仍是困倦,没搭理。
韩廷碰了下她的脸:“起不起?”
纪星霎时拧了眉毛,发着起床气,不高兴地拿脚蹬了蹬被子:“哼!”哼完仍闭着眼不理他。
韩廷瞧着,一时心动,手伸进被子里捉她。她起初没动静,后来估计是摸到了痒痒肉,她揪着眉毛扭动身子躲开他,兀自别开头去继续呼呼睡。
他无声一笑,不自禁低下头,在她闭着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又摸摸她额头,这才下了床。
这不经意的一吻,倒在纪星心里头磕了一道,把她给弄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听他像是进了衣帽间,那房间似乎很深,她感觉他走远了。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她无意识地蹭了蹭,睁着眼睛发呆。听见他出来时,她彻底醒了,抬起脑袋瞄一眼,他站在衣帽间门口,拉开墙上一排柜子中的其中一个抽屉,夜空蓝的天鹅绒丝缎上边十几块手表排得整整齐齐,在各自的摇表器中缓缓转动着。
“他们为什么在转?”她好奇。
韩廷回头:“机械表,不戴手上会停。”
“噢。”
韩廷已换上一套纯黑色的西装,皓白的衬衫,正往手上戴手表。她见那西装款式、颜色都是极正式的,衬得人笔挺笔挺的。
她直直看了几秒,问:“你去哪儿?”
“有个宴会。”
“……噢。”
韩廷听出她语气里的犹豫,回眸看她,再次邀请:“陪我去?”
“……好么?”
“就吃个饭。”韩廷淡笑,“吃饭总难不倒你?”
“……”
“好吧。”她这下坐起身了,一小只缩在蓬松的被子里,露出白皙的肩膀。
韩廷看着,竟不知原来自己的床竟有那么大,许是被她衬的。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左看右看,看见地毯上的衣服了,准备溜下床,细白的腿刚伸出被子,察觉到什么,警惕地看了韩廷一眼。
韩廷:“……”
有这么掩耳盗铃的没?
他有些好笑,但还是配合地转过身去。纪星光条条地溜下床,迅速穿上衣服。韩廷手机响了。
他转身去接,见纪星才穿上上衣,正着急忙慌穿内裤,双手扯着巴掌大的一块布料,一边穿一边单脚蹦跶,屁股蛋儿颤颤的。
他有些被她逗乐了,拿起手机,是唐宋打来的电话,说车到了。
待他放下电话,她已穿好衣服,目露难色:“宴会很正式么,我衣服好像脏了。”
“路上买一件。”
“……”纪星默默吐槽,暗想他生活真是轻松。可出了卧室才惊叹何为“别有洞天”。别墅大得惊人,跃层的落地窗上挂着巨大的窗帘如瀑布一般。卧室里铺地毯就算了,外头各处连走廊也全是厚地毯,都不知怎么打扫的。刚才她被他抱上来时太紧张什么都没看,现在才见家中装饰名贵雅致,恰到好处的名画、瓷器……已不只是有钱人能办到,必须有相当的鉴赏力和底蕴。
她又看了韩廷一眼,不免存疑,不知他怎么会看上她,更不知是否真被他看上了。
纪星一出门见到唐宋,脸霎时红了一截。唐宋倒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礼貌颔首:“纪小姐。”
纪星跟他打了招呼,钻进车里。
“张凤美的事已经解决。”唐宋说,递给她一份文件。
是张凤美丈夫的承诺书,承认张凤美出院后第三天被丈夫逼着上工地挣钱导致病情复发;又承认这十万块是张家认错,不接受后续治疗,星辰给的慰问费。以后两不相干。
“民警录了笔录备案。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谢谢。”纪星说,“你给他的钱,我还给你。”
唐宋看了眼韩廷。韩廷没说话。
唐宋:“行。”
纪星迟疑半刻:“那张凤美她……她家人有没有说她的病……”
唐宋:“这就不清楚了。”
纪星便知那个女人是没有救了。而她情绪复杂,也无话可说。
路过商场,韩廷陪纪星去买衣服。她原想挑一件丝绒黑的裙子,可他选了件粉色的。纪星两件都试了下,黑色成熟性感,粉色纯情靓丽。
韩廷说:“今儿宴会上,走性感风的得有一大把。”
纪星便选了粉的,结账时她抢在韩廷前付了钱。
韩廷瞧着,竟也没管她。
可没想居然要六七千,纪星肉疼不已,但想着这裙子漂亮又上档次,算是置办一身行头,也就稍松了口气。
行至一处五星级大酒店门口,豪车如云,绅士美女如流。小广场上铺着红毯,红毯尽头一大块冠名赞助商展板,上写“20xx”“xx慈善晚宴”的字样。媒体记者长枪短炮,明星在前定型拍照。
纪星想起韩廷口中的“就吃个饭”,额头不免三道黑线。
他们不走红毯,车直接开到酒店门口。
牵引员殷勤上前拉开车门,韩廷带纪星下了车。进门前,他冲她稍稍抬了下手臂,纪星一愣,见入场男女都挽臂而行,大概是某种社交礼仪。
她轻挽住他的手臂,随他一同入场。指尖他的西装硬挺却又细腻有质感,有一丝他的体温。不知怎的,她脸上有些发热。
进了大厅,里头金碧辉煌,花团锦簇,红地毯,白餐布,银烛台,钩花餐碟,白餐巾……精致得像一个城堡。
她以前只在花边新闻里看过慈善晚宴,却从没想有朝一日她也有机会参加,跟捡来的似的。
引导员领着韩廷和纪星到了圆桌上,纪星面前的名片卡上写着“路林嘉”的名字。这才意识到晚宴座位是事先订好的,他能带她进来,是替了路林嘉。又看旁边座位上的,楷体字写着:“韩廷”。
韩廷看她一路东张西望,这会儿终于消停,却又盯着他名牌发愣,不免淡笑:“能看出花儿来?”
纪星回神,实话实说:“你的名字写出来真好看。”
韩廷瞧上一眼,倒不觉有什么特别之处。
“真的。”纪星说,“我的名字写出来就很难看。”
韩廷:“因为你字儿写得难看吧。”
纪星:“……”
韩廷问:“带笔了没?”
“带了。”纪星从包里拿出笔。
韩廷接过,把路林嘉的纸牌抽出来,三道横线划掉,写上“纪星”二字。纪星凑过去看,潇洒飘逸,果然是他的字写得好。
“韩先生,你能给我设计个签名么?”纪星问。
他顿了一下,说:“我是签名设计师?”
纪星偷偷翻了个白眼。
韩廷瞧见了,也任她。他把字牌插回去,笔盖盖好还她。四周忽有起哄声,厅外的粉丝在欢呼,原来是正当红的一个小鲜肉明星进场了。
纪星立刻被吸引注意,扭头去看,手中的笔都没接住。
韩廷发现她还真是跟故事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小猴子似的,他拿笔敲她手心,她条件反射地抓紧了,回头看他,雀跃地在椅子上动了动,眼睛亮晶晶的:“xx!他是我新墙头!”
“……”韩廷微微侧了下头,问,“墙头?”
“老年人,这都不懂。”纪星嫌弃道。
韩廷:“……”
“墙头就是非常非常喜欢的人。他最近演的电视剧超火,我好喜欢他!……不过怎么看着比电视里矮一点儿。好瘦啊,太瘦了……肯定是最近工作太累没吃饭。嘤~~~”
韩廷转眸瞥那小鲜肉一眼,身高适中,偏瘦,穿件蓝色西装,头发梳得很夸张,看着非常年轻,24岁以下,长相是路林嘉那一挂。
他收回目光,慢慢看向她:“你好这口?”
“对呀。特别阳光,又温柔。”她满眼都是星星,“要是能合照要签名就好了?”
韩廷喝着杯中的水,道:“你可以去试试。”
纪星有点儿心动,可四周没人这么做,最终她屁股落回椅子上,顾及形象,还是作罢。
很快嘉宾们入座。晚宴正式开始。
主持人上台致欢迎辞,都是官腔,纪星和其他人一样,没怎么认真听——且服务生开始上前菜了,苹果鹅肝,烟熏三文鱼,腌制青橄榄……
随菜上桌的有一张红色卡片,翻开来是一份捐赠单。
上头列了希望小学,希望水窖,公路修建,动物保护,环境保护等捐赠物和对应的花费金额,后头跟着打钩框和数量框。
嘉宾选捐赠的款项和数量,在底下签上名字,由服务生回收。
纪星心想:这顿饭可真贵。
韩廷说:“随意写,没事儿。”
纪星随手勾了三所希望小学和水窖,又没忍住勾了动物保护,选完了递给韩廷检查。
韩廷看一眼,在她所有的数字后添了个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阖上卡片。
纪星规矩坐了会儿,目光瞟桌上的前菜。四周,大家都不动,仿佛只是摆设。
忽听韩廷轻笑:“可以吃。”
“……”纪星拿起叉子,尝了点儿鹅肝,味道很不错,又忍不住把整块都吃掉了。同桌有人见到,也跟着吃了起来。
她慢慢吃完前菜,服务生很快过来给她上主菜,继而是浓汤,甜点。
韩廷道:“今儿这厨子会很喜欢你。”
纪星:“……”
她抬头看,附近的明星桌上有明星小口小口吃着水果前菜,但没什么人动羊排牛排之类的大菜,可能是顾及形象。
而社会人士这边则没这种压力。正看着,撞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曾荻。她正端着红酒杯和身边人笑谈,目光不经意移过来,和纪星对上,下一秒便移开。
曾荻没对她微笑,或是点头——一贯的面具,今天不戴了。
纪星收回目光,心里不知作何滋味,不太舒服。
晚宴已过一半,会场内的嘉宾到处在聊天,拍照。
有个很红的一线女明星过来找韩廷聊天,像是认识,聊着聊着手轻轻搭在韩廷椅子的后背上,人也靠上去,笑:“好几次聚会都没见着你,韩总这么忙的呀?”
“瞎忙。”韩廷淡笑,将自己果碟中的草莓挑出来放在纪星盘子里。
女明星这才注意到纪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简短聊几句就迅速结束了对话。
之后又有几个女明星过来搭讪,纪星默默吃着韩廷递过来的草莓,牛油果,哈密瓜,不吭声。
半路,韩廷问:“吃好了没?”
“嗯。”
“想走了吗?”
纪星诧异:“可以提前走?”
韩廷好笑:“还能拦着?”
纪星:“……”
在他眼里,不正是“就吃个饭”。
她望周围,还没人散呢。
可韩廷已起身,叫来服务生,拿了纪星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