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酒精的原因,她满脸绯绯的桃花红,眼睛映着电梯里头的灯光,水波般亮盈盈的。
他眼神移开,看向不断攀升的红色数字。
谁都没再说话,
狭窄而安静的电梯里,酒香暧昧地弥漫着。
“叮”一声,电梯到了,门开。
纪星站了几秒没动,韩廷看向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哦,我到了。韩总再见。回国见。”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冲他摆手,没看见身后电梯门已开始闭合。
“当心!”韩廷一愣,上前拉住她手臂往回带。她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慌乱中双手寻求支撑点,竟在他腰上紧紧抱了一把。
她吓得酒醒了大半,慌忙站直。
韩廷尚未作何反应,纪星飞快逃出去站好,隔着电梯门缝跟隔着楚河汉界似的:“韩总再见。”
“再见。”电梯里,韩廷颔了下首,表情看不出任何波澜。
纪星逃也似的跑进房间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发呆。刚才那一幕似乎还在眼前,她搂着他的腰,男人的身体坚实而挺拔,手感很好……她浑身过电般一阵激灵,脸烫手烫心脏狂跳,冲去床上拿被子盖住自己。
一定是酒精,一定是喝多了!
韩廷上了楼,踩着走廊里吸声的厚地毯回到房间。门关上,室内所有灯光同时亮起,一片辉煌。
他拉开领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干,就那么坐着,走神。
坐了不知多久,他想起还有事要处理。
他走到办公桌前,开了电脑,收了心,继续工作不到一个小时。
门铃突然响了。
在寂静的夜里,像某种讯号。
唐宋不会不通知就贸然来敲门。
韩廷原地坐了几秒,起身的时候将衬衫领口的扣子重新扣好,领带拉好,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曾荻。
他意外地失落少许,又觉可笑:果然人到夜里心思多。
他风波不动的表情落在曾荻眼里,让她有些拿不准:“你……见到我也不高兴一下?”
韩廷转身进门,曾荻跟着进去:“在干嘛呢?”
“你怎么跑来了?”他说,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你这话问的,难道我去法国顺道经过?”曾荻上前搂住他的腰,柔声道,“自然是专程过来看你。”
人在异国,对人会格外宽容温和,也易滋生情愫。这点曾荻很清楚,所以特意过来,不想他还是不冷不热的。
她转去他正面,抬手抚摸他的胸膛,腰肢往他腹上贴,磨蹭一遭:“我想你了。”
韩廷低眸看她,女人的身体温热而柔软,鬼使神差的,他却想起刚才,纪星跌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想起……
在酒吧那晚,纪星乖乖地搂着他,一边哭一边摇晃着他撒娇:“好不好呀?”因为酒精,她的身体火热而滚烫。
韩廷放下水杯,轻推开曾荻,往办公区走,说:“有工作要处理。”
曾荻心头沉了沉,脸上却笑着跟过去,问:“这段时间事情很多?”
“嗯。”他没多说,重新对向电脑。
他工作起来,她也不好打扰,准备先洗漱再说。正要往房间走,韩廷看着电脑屏幕,说:“我让唐宋给你开间套房。”
这话一出,对曾荻无疑是重重一击。
她回头看韩廷,想急速从他脸上分辨出什么,但此刻,他那张扑克脸竟让她看不出任何讯息。
今年初带纪星见肖亦骁那次,他对她就冷淡了很多,但她哄一哄也能拉回来。可三月前在深圳,他第一次拒绝了她的柔情。这几月DOCTOR CLOUD发展不顺,他工作太忙,见她的次数锐减,她也理解,毕竟他本是个工作狂。可最近几乎已见不到他人了。
而今天这句话,更是让她隐隐感觉,怕是真要断了。
她脑子里一片运转之时,那边,韩廷见她没动静,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怎么?”
“没事儿。”曾荻优雅一笑,道,“明天一起吃早餐。”
韩廷道:“行。我正好有事跟你讲。”
曾荻胸口又是一冷,预感不是好事。
她毕竟懂分寸,半点儿不纠缠,转身就走。可经过开放式厨房时,看见冰箱上贴着一块彩色的冰箱贴。
酒店里有这种东西?
……
曾荻手拿房卡,看了眼身旁的唐宋。后者沉默站在电梯中,目不斜视。
曾荻问:“韩总这些天都挺忙的吧?”
“嗯。”唐宋点头,没多的话。
“每天都要去公司么?”
“是。”又是一个点头。
“见过朋友么?”
唐宋奇怪地看她一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没事儿。”曾荻不问了,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话来。
到了她的楼层,她说:“再见。”
唐宋微颔了下首。
曾荻回到房间,进门就从包里翻出烟来,点火的时候还有些手抖。
一根烟抽完,她人平静少许,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冰箱。
她掐灭烟头,漱了下口,下楼去到前台,笑着问服务员:“我想找下我朋友,但记不清她是住1715还是1712,能帮我查一下吗?”
服务员丝毫没起疑,问:“姓名?”
曾荻说:“纪星。”
“好的。”服务员搜索半刻,皱了眉。貌似没找到。
曾荻见状,落了口气,是她想多了,纪星怎么可能在这儿,她应该在中国。她正琢磨着该如何脱身时。
服务员看向她,眼神怀疑:“她不住17楼。确定是你朋友?”
曾荻的心一瞬凉透,竟没能开口说话。
服务员警惕了,道:“不好意思,我们没法透露住客的信息,如果是你的朋友,请你自己联系她好吗?”
曾荻微笑:“可能太晚,所以手机联系不上。我明天再找她。”
电梯门关上,曾荻看着自己的倒影映在电梯壁上,镜中的女人依然美丽无方。外人看不出来,她却清楚自己脸上多长了几条纹路。
她突然就后悔了,后悔三年前刚认识韩廷那会儿,他对她是有情的。她却因为利益,改不了她的某些行事方式。等她后来有资本改掉,她在他心里,身份已定格。
她起初不介意,哪怕是这种身份,一直走下去也行。可她却怎么也没料到,他眼里会出现新的女人。
曾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将自己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她本就是很美的,略加梳妆,便跟艺术品一般精致。
韩廷见到她时,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问:“今儿要出门?”
曾荻微笑:“来一趟,总要出去观光一下。”
两人进了餐厅,坐下没一会儿,一群中国人进来,纪星就在里头。
韩廷这人吃饭向来心无旁骛,不管周围人事。曾荻却朝那头看过去,想看看那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那群人大都三四十岁,矜持稳重,衬得纪星一脸朝气蓬勃。她端着盘子看着酒店精美的自助餐,似乎什么都想吃,眼睛往哪儿看都在发光。
那一刻,曾荻忽然发现了她的魅力——年轻,活力。
若只是如此,她忽然反而不紧张了。
这些东西给每个人的期限都没几年,转瞬即逝。
正想着,纪星察觉什么,朝她看过来。曾荻装作没瞧见她,从韩廷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培根吃。
韩廷抬眸看她一眼。
“我尝尝味道。”曾荻说,“好吃我也去拿。”
纪星端着盘子坐下来的时候,从头到脚哪儿都不爽,跟一大早被狗咬了似的。
韩廷吃完早餐离开,在酒店门口碰见拖着箱子准备出发的纪星。
目光对上,纪星没讲话。
还是韩廷问的她:“走了?”
“嗯。”
“路上注意安全。”
纪星点头,终于,还是冲他招招手,微笑:“韩总再见!”
韩廷对她颔了下首,上了车。
不想曾荻也走了过来,
纪星同样对她笑:“曾总好。”
曾荻讶异道:“没想到你也在。这就回国了?”
“对啊。”
“一路平安。”
“谢谢。”
曾荻拉开车门,上了车。
纪星看着那辆车远去,一声不吭上了大巴。
刚上去,同行一个女的问:“纪星,那男的谁啊,真有气质。又高又帅的。”
她还没开口,有个男的说:“看着像东扬的韩廷?我上次在深圳医疗大会上见过,好像是他。”
“韩廷?这也太高配置了吧?纪星,你怎么认识这号人物?”
“他是我投资人。”
“小丫头不错嘛。”大家纷纷夸赞起来。
一起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却在回国的巴士上成了焦点。
几个姐姐议论:“那女的是谁?”
“女朋友吧?”
“好漂亮,看着真配。”
纪星没插嘴,她不确定他俩的关系。女朋友?明显不是。
想来想去,貌似是……
她皱皱眉,不想了,本来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第39章
曾荻上车后,韩廷一直没说话。
最初她拉开门上来时,他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在餐桌上,他已说得很明确,不再私下联系。当时她表现得相当淡然,似乎在意料之中。
又忽然跟上车,这行为些许反常。
她笑:“我想去街上走走,搭个顺风车总可以?”
韩廷没意见,虽将她心里窥得一清二楚,但也懒得拆穿。更不至于因为纪星看着就把她撵下车去。
一路沉默。
走到半路,曾荻说:“前边停就可以。”
司机停了车。
曾荻看韩廷:“我跟你说几句话。”
前头,司机和唐宋双双下车,后座只剩两人。
曾荻落下车窗,掏出一支烟点燃。
韩廷瞟她一眼。
曾荻手夹着烟,搭在窗舷上,轻笑:“你我都断了,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不是?”
韩廷淡笑:“这话在理。”
曾荻被他这态度刺激得心态尽失,可忍了半晌,竟硬是将话里的尖刻忍了下去,缓缓问:“你是怎么了?玩养成玩上瘾了?”
韩廷没接这话。
他平静无谓的沉默让她方寸微乱,她迅速掐灭烟头,忽又说:“你知道的,就算你跟她玩到一处,我也不会介意。我们才是最适合的……”
她手伸过去试图抚他的身体,似乎想唤醒什么,可还未触及,他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
他将她的手放回她身边,说:“我手上广厦的股份会转送给你。”
曾荻脸色微变,提高音量:“如果我不要呢?”
韩廷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说:“好聚好散。当初走到一起,彼此不就为这四个字?”
曾荻哼出一声讽刺:“那你现在的选择又算怎么回事?那姑娘一看就是难缠的主儿,你要粘上了,指望清净自由?能二十四小时看死你信不信?”
韩廷说:“我倒觉着她比你利落。”
“呵,那我可要好好瞧瞧。”曾荻说着,推开车门下去,离开的时候头也不回。
……
纪星回京后也没跟韩廷报平安。
归国第一天,她召集苏之舟和各部门主管开了个会,重点仍集中于星辰下一步的产品选择。
纪星会上发现,公司内部不止是她,其他人也都格外关注竞争对手尤其是瀚海的动态。选择下一阶段产品时,有意无意受到了对手的影响。
小尚甚至把瀚海已经上市的、试验阶段的、研发阶段的产品全打听了个遍。他的意见是选择差异竞争,专做瀚海现在没做的项目。
小夏道:“我也这么想。”
纪星却不赞同:“你们对差异竞争的理解太浅显。如果简单地只为避免和他们撞上,很可能他们今年没做的项目,明后年开始做了。专门躲,是躲不掉的。”
“可正面碰很难啊。”小左道,“他们财力优先我们。研发人数也是我们的三四倍。”
小右提议:“那我们在他们的产品列表里选出他们最薄弱、而我们的工艺可以超过的?”
纪星思考片刻,还是摇了下头:“这次开会我想说,先别管瀚海和竞争对手。我们之前太过关注外界,对市场和竞争者的研究报告做了一堆,越看越乱。对自身的分析却不够。我希望这几天各部门能做出一份自省报告,优势劣势全列出来。我们根据实际情况,想想星辰该怎么走出自己的特点。”
众人若有所思。
纪星:“明晚之前交给我。散会。”
第二天,纪星去了趟先创医疗试验中心。
骨骼融合器的前几拨试验很成功,现在正招募大批量的新志愿者。
纪星经过报名台的时候看见一个衣衫简陋的穷困女人拿着报名表在那儿哀求护士。过去了解才知,那女人叫张凤美,三十多岁,是建筑工地上的民工。长期劳累腰椎出了问题,听说能免费治病,过来报名。却被筛掉了。
纪星看了她的简介资料和体检报告,说:“这符合志愿者条件啊。”
护士把她拉到一旁,小声:“现阶段选志愿者,偏向于家境好的。后期恢复效果好,试验数据也更好看。”
纪星虽于心不忍但也不好说什么,准备离开时,张凤美看出她是管事的,上前小心哀求:“能给我治治不,能治别人为啥就不能治我呢?我这腰疼病从生我家老二就落下了,一直不好,也没钱治。每天干活疼得要命,你们就好心救救命吧。”
纪星终究不忍,对护士道:“家境稍好的也不在乎看病钱,能帮就帮帮吧,也就举手之劳。”
护士见她开口,同意了,收了张凤美的表格。对方千恩万谢,说得纪星都不好意思了才走。
纪星去见涂医生,从他口中得知,试验小组对星辰骨骼融合器的评价相当高——硬度韧度融合度都恰好到处,手术操作简单,后期效果显著。第一批患者的恢复速度相当惊人。
涂医生甚至开始期待星辰接下来的产品。
纪星听到这样的评价,自然振奋不已。
只是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技术部、材料部等部门的调研报告,发现公司缺陷巨大——综合研发能力较弱,资金不宽裕,采购渠道单一。
她略忧心地看完后,让敏敏把报告分发给公司所有人,通知明早开会。
那晚,纪星躺在自己床上沉思了一整晚。目前她手上只有这样一副不算好的牌。
该如何出牌,才能赢?
……
第二天一早,星辰召开了内部公开会议。几位主管坐在办公区旁的长桌前,员工们一旁围观,完全参与进去。
纪星坐到主位上,问:“昨晚都看到报告了,有什么想法?”
小尚首先反省:“我们部门综合研发能力存在问题,尤其是涉及柔软度的项目,比如人工心脏,瓣膜,血管这些。目前技术和人力跟不上。”
苏之舟打了个圆场:“学是能学,研究也能研究出来。但想短时间内有强大竞争力,难。除非再请一批研究人员。”
“那经费就跟不上了。”小夏说,“现在再请人,尤其是工资高的技术人员,是不可能的。”
“对。”小左道,“采购这块,材料一直涨价。由于我们采购量太有限,目前合作方没建立起来。比较实惠的材料供给方只有魏科长那里。但他们主攻航天材料,和医疗重叠的不多。新派系的产品开发需要新材料,要重新开拓合作方,成本也会加大。”
一旁,众人都皱着眉,忧心地点头。
纪星靠在椅背里,耐心听完,笑道:“你们怎么都只说缺点呢,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呢?”
小右说:“不是开反省会么?”
“这可不是我开会的目的。”纪星稍稍坐直身子,刻意放缓语气:“你们太谦虚了。我却看到很多优点:我们的综合研发能力是偏科,但偏科就是有强项啊。我们在骨骼硬度和韧度方面的研究与工艺相当不错。研发人员在这块钻研很深,材料研究和熟悉度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我们经费少,但每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财政管理做得相当好。
我们员工分布不够综合全面,却聚集在同一领域,能往一处使劲。不是吗?”
她这么一说,办公区里一帮年轻人恍然大悟,全笑了起来。
“所以,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事关整个公司的战略与定位。”
二十几道目光聚集到纪星身上。
她微微一笑,掩饰住内心的忐忑和不安,带着笃定,掷地有声道:
“星辰要改变策略,做一个专做骨骼的公司。”
一时哗然。有人倒抽冷气,有人交换眼神,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缓缓点头。
纪星不动声色地压抑住不稳的呼吸,道:
“之前,豪气的话说了太多:我们星辰要引领市场,要做大企业,要拓展出涵盖3D打印全线产品的公司。现在突然改变,我知道有一部分人很吃惊。在此,我想说说我的想法。
植入医疗器械,由于行业条件限制,研发周期长。很多产品,如整形材料,今年的流行因素三年后可能全变了。目前看来最稳妥的选择有心血管系和骨骼系。
我们资源有限,开发心血管需要学习一套全新的医学参数,但骨骼已是大家擅长的领域。所以,不如集中力量做好一件事。做透,做精,降低成本提高工艺。
是的,我放弃曾经的执念了。”
她说着,一时也有些感慨和激动,
“我知道作出这个决定很难。是,星辰放弃了想要变成巨头的幻想。从今天开始,落到实地,从小做起。
植入医疗器械有1500亿的市场,我们不需要做垄断的涵括全线的大企业,我们哪怕只占这市场的百分之一,星辰也有未来。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不要征服大海,要利用洋流和风向,乘风破浪,开辟航路。
专做骨骼,这就是属于星辰这艘小船的新航路。”
一番话说完,给近期深陷公司定位和发展困境的员工们指了明路。众人豁然开朗,热烈议论起来。
之前谁都没敢也没想到从公司的定位上做改变。而今当战略调整,根本问题解决,其他限制星辰发展的制约因素也在一瞬间引刃而解。
纪星看着办公区里踊跃交流的众人,心里又激动,又感慨。从深圳到德国,过去的几个月,她疯狂地接受着学习着,所有的知识混杂着,像一本表面简单实则难以参透的武功秘籍。终在最后一刻,打通任督二脉,一切融会贯通。
而后再回想,简单如小菜一碟。
她为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激越不已。会后,她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既有丝佩服自己的小得意,更有对前途的期待与忐忑,急需与人分享。
她按耐不住拿起手机,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准备给韩廷打电话。
她看着手机上他的名片,却莫名犹豫,最终,划掉了通讯录。
她木着脸坐了半会儿,又鬼使神差打开朋友圈,琢磨来琢磨去,发了条消息:
“正确定位了。(yeah~)”
很快就有回复,朋友各种纳闷:
“什么鬼?”
“手机定位?”
“GPS?”
纪星腹诽:我发的密码你们才不懂!
密码……心头蓦地咚了一下。
她回了神,赶紧点删除,删除后还特地确认了一遍。
……
韩廷飞机刚落地,打开手机,一堆来电提醒和信息。
纪星这几天都没给他汇报工作,走的那天落地也没给老板报平安,倒真像只小白眼狼。合着是归国没人管着就可劲儿撒欢儿了?
韩廷略掉一堆信息。他是个从不发朋友圈也不看朋友圈的人。今天却点开来看,刚巧看见纪星发的内容:“正确定位了。(yeah~)”
看来是开窍了。韩廷想。不错,这丫头不算笨。
那条消息,(yeah~)的表情是一个小笑脸比着两个V,特像那天给她照相时她的第一个动作。
手指在屏幕上浮动两下,他略略想着,终究落下拇指,点了下赞。
可……没成功。
他并不太懂原因,又试了一两下,依然没成功。
他皱眉,奇怪地刷新一试。
那条朋友圈没了,被删除?
他看着手机屏幕,看着看着,嘴角浮起一丝悠扬的笑意。
飞机已解除舱门预警,韩廷兴致不错地望向舷窗外几秒,拿手机拨通了纪星的电话。
居然半天不接,他很有耐心地慢慢等着。
好半天,那边接起来,她小声而警惕:“……喂?”
他一听她声儿就没忍住,无声地笑了下,语气却挺正常,问:“做贼呢?”
“……韩总。”她声音恢复寻常,“您找我有事啊?”
“公司定位想清楚了?”
那边顿了一下,说:“对啊,星辰接下来的走向我都想好了。”
韩廷解开安全带起身,一边拿手机在耳旁,一边冲唐宋指了下自己落在座椅上的公文包。话筒里纪星正规规矩矩给他汇报,渐渐,语气不经意轻快起来,听得出还沉浸在作出决定后的兴奋中:“……不止是下一阶段的产品哦,这一次,我对整个公司的定位战略都有了全新的想法。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些个问题,全都想通了。其实很简单的,韩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