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也不跟她客气,点了最爱吃的鹅肝。
“你也不忌口。”秋子道,“你看你额头上,是不是要冒痘儿了?”
纪星摸摸脑袋叹气:“公司的事儿碰上了一点儿瓶颈,压力太大了。”
“急不来的。要慢慢来。”
“说得容易。你在我这位置试试,说不定脸上长满了痘。”
秋子白她一眼:“长痘是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一把年纪了,早就告别痘痘了。”
纪星听言一笑,想起上午在研究院里见到的那个实习生,问:“你说到小年轻……上午聊事情的时候,有个男生进来两次来问你问题,就是那个实习生?”
秋子脸有一丝红,喝着水点点头。
她远不像几月前在酒吧里那么抵触,纪星笑:“有什么情况是我不知道的?”
“他……”秋子犹豫半刻,羞红了脸,“我还在考虑。”
“他喜欢你吧?他看你的时候,眼神都不对,还害羞呢。”
“表白过,我没同意。”秋子道,“上半年他来的时候还是大四的学生呢。现在也才研一。太小了。”
纪星学栗俪的语气,道:“那里不小就行。”
秋子涨红着脸瞪了她一道。
纪星咯咯笑:“好啦我不逗你了。你们的事我也不问了,顺其自然,你好就行。”
秋子感激地笑笑。等沙拉上桌了,她试探着问:“那你呢,你和……”
她还没说那个名字,纪星脸上笑容就消失殆尽。她塞了一嘴的生菜嚼着,没吭声。
秋子叹道:“你和他感情那么深,分了太可惜。说不定彼此都念着对方呢,只要谁先让一步,去找对方一下,不就……”
“我去找过他。”纪星打断,“分手第一天晚上我就去找过他。我说了,忙完那阵就会好的。我说的是真的,现在真的好转了。”
秋子问:“那你现在跟他说过吗?”
纪星不吭声。
“你们可以聊聊啊。又没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朋友间聊聊现状也好。或许一松口,又和好了呢。”
纪星赌气:“又要我先开口,他为什么不主动?”
“万一他认为你还忙得不可开交,早把他忘了。”
纪星沉默,隔好久了,道:“过段时间吧。我要去德国考察,等回来再说。”
“也好。”秋子不再提这事儿,又聊起星辰的产品来,纪星板着的脸这才又轻松了回去。
吃完饭,秋子结账,纪星去趟洗手间。
商场洗手间在扶梯对面,她回来时经过扶梯,迎面碰上一位男士,正是当初栗俪介绍给她的吴姓投资人。他身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淡保养得很不错的女人,那女人挽着他的胳膊,手上的婚戒与他是一对。
她原本只当是碰见熟人,还准备打个招呼。可他装作不认识纪星,迅速避走开。
纪星莫名其妙。走回餐厅时,突然想起栗俪对话框里那个叫“W”的神秘男人。W,吴?
仿佛一切在突然间就有了联系。
她琢磨很久,不知是否该问栗俪。回想栗俪这段时间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情。
最终,她保持了沉默。朋友的私事,既然她不愿说,她也不必探问。且她自己还有得忙,德国行已近在眼前。
公司自几个月前成功开始产品试验后,一直没有别的突破了。身为决策者,她压力极大。也不知道这次考察能不能给她点儿启发。
考察团从上海出发,纪星是从北京临时加进去的,所以一个人单独飞。
出发前,她随意收拾了行李,需要用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行李箱,拉链一拉算完事儿。可默默坐一会儿了,又走回去重新打开箱子,认真打包收拾。颈枕欧元信用卡紧急联系电话卡药品各种都准备齐全了,再带上邵一辰给她买的那只小包包,打车去了机场。
是凌晨的飞机,机场相比白日有些寂寥。
她独自拖着箱子,换了登机牌。走过出发口的时候,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出发口全是分别的人们。
她过了安检和海关,坐在登机口给苏之舟写邮件交代各种待办事项,直到广播通知前往慕尼黑的班机可以登机了。她关了电脑,拉着登机箱排队,等着头等舱的乘客先登机,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面前经过。
韩廷走到登机口,检票后进去了。唐宋拉着个黑色的登机箱跟在他身后。
“……”
纪星登机后朝头等舱那里头瞄了一眼,空少正帮唐宋放行李,韩廷早入座了,只露出半颗乌黑的后脑勺。
唐宋无意间回头看见了纪星,些微诧异地睁大眼睛,没料到这么巧。
她笑着跟他摆摆手,去找自己的座位了。
十一个小时的旅程,纪星原以为会很难熬。可她早就困乏难耐,加上这段时间工作生活感情上的各种焦虑,导致她长时间睡眠不稳,她竟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中途偶尔迷糊醒来一两次,很快就又昏昏睡去。待她醒时,飞机已经开始下降。
她迷迷登登地睁着眼睛,面前的书袋里有张纸条,抽出来一看,一行工整的字迹;
“纪小姐,到达慕尼黑是当地时间凌晨,你一人找酒店不太方便。到时韩先生的车捎你过去。下飞机后,我们会在廊桥外等你。”
落款:“唐宋”。
纪星出行前,助理敏敏给她查好了凌晨到达慕尼黑的打车攻略,但能搭顺风车实在太省心。
她座位比较靠后,落地后排队等了好久才慢吞吞地下了飞机。
唐宋果然在廊桥外等着。韩廷也在,插兜看着落地窗外凌晨的停机坪出神,察觉到她过来,他回头看过来。
纪星看见他的一瞬,上周的小插曲已一扫而光。
她跑过去,抱歉地冲他笑笑:“韩总。不好意思让你等了。”
韩廷并不介意,问了句:“来参观考察?”
纪星诧异:“你怎么知道?”
韩廷:“不然来度假?”
纪星:“……”
这人的逻辑思维真是……
她小声嘀咕:“我倒想度假呢。不过拿着投资人的钱,我也不敢呐。”
韩廷瞥了她一眼,没接话。
他人高腿长,走路也快;他高出她一整个头,把她衬成了一小只,跟在他身边,拖着箱子小碎步飞快。
她问:“韩总,你来慕尼黑出差?”
“嗯。东扬在这边有基地。”
“什么基地啊?”她顺口就往下问。
韩廷许是没料到她会话赶话地问,顿了一下,才道:“东扬科技和东扬医疗在这儿都有海外中心。”
“噢。”纪星点头,加快脚步跟着他走过一道弯儿。
韩廷察觉到她的吃力,扭头看一眼,朝她伸手:“箱子给我。”
她哪敢啊,忙摆手:“我箱子很轻,自己拉就行。”
唐宋道:“纪小姐,箱子给我。”
她更不肯,他手里已经拉了一个呢。“我箱子真的很轻,你看!”说着,把箱子提起来拎了两下。
两位男士也就没再坚持。
唐宋问:“你住哪个酒店?”
纪星报了名字。
“巧了。”唐宋道,“是同一家。还真是有缘分。”
离开机场的路上,纪星跟着韩廷坐在车后座。
凌晨五点班,车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只不过太阳还没出来,连朝霞都还没有升起。路上也很荒凉,没有人烟。道路两旁树林茂密,矮矮的红房子掩映其中。
纪星在飞机上睡得很熟,加之新到一个国家,她精神还算不错,挨在窗边欣赏着欧洲的田园风光。
车内安安静静的,也没人讲话。
她以为韩廷睡着了,悄悄扭头看他一眼。他靠在座椅靠背里,手指抵着嘴唇,眼睛似乎看着窗外,又似乎在出神。
正看着,韩廷察觉到什么,目光转移过来,与她的对上。
纪星:“……”
她尴尬着,还没想好话题,他已随意开口:“来考察什么?”
“哦。还是下一批产品和公司定位的问题。虽然做了调研,但太难下决断,所以出来多见识见识,看能不能给些灵感。资料都在这儿。”纪星说着,匆忙从包包里翻出此次考察的手册和行程,递给他看,“都是德文和翻译的中文,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她迫切想听听他的意见,他肯定很了解当地的公司和企业。
韩廷看着那上头的翻译,登时皱了皱眉,公司的中文名居然还有写错的。
纪星瞧他那神色,直觉不详,默默屏了气坐好。
韩廷语气还挺和善,问:“这谁给你安排的?”
“MBA班上的同学。”
“收了你多少钱?”
毕竟是公司的开支,纪星没了底气,小声道:“四万……”
韩廷转眸看她,眸光幽幽。
纪星扯扯嘴角,气若游丝地加了个:“……五。”
韩廷讥诮一句:“也就酒店住得值。”
“……”纪星心凉了半截,她满怀希望过来的,“有那么差么?”她垂死挣扎,“这里头好几个公司我都认真查过,全都是行业里有立身之本、有特色的公司啊。”
“你能查到的,只是别人想要你看到的。”韩廷说完,问,“笔?”
纪星立刻递过去一支笔。
他也没拔笔盖,用笔头在其中两个公司的名字上画了一道:“克柏,汉斯,这两家曾经辉煌,但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国内很多人不知道,这不怪你。”
“对对,就他们。”纪星自我证明道,“我查了好久的资料,确定他们是有实力的。我哪儿知道他们开始走下坡路了。”她些微懊丧。
“没关系。”韩廷说,“你可以去看看,算是给自己提个醒:再不好好学,这就是你的未来。”
纪星:“……”
韩廷拿笔再一划:“塔贝,赛梅,这两家本身就没什么亮点,打着德国制造的旗号糊弄糊弄中国人。”
“可国内专业论坛上很多人夸他们。心得体会写得很长。”
“估计都是上过研修班的学员。你可以当反面教材。好好看看你跟他们有哪些共同点。”
纪星:“……”
他见她那敢怒不敢顶嘴的表情,似笑非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别误会我意思。”
“……”纪星腹诽,您是老大,话都您说了,谁敢误会您呐。
他又画了个几个小圈圈:“德曼,拜瓦尔,AJ科技,这三家很不错,值得重点一看。”
她来了精神:“这三家也是我最感兴趣的。德曼就是做3D打印的呢!”
“好好学着。”他说完,笔和日程表一起还给她。
“谢谢。”她接过来,匆忙拔开笔盖,在日程表上做标记。
韩廷随意瞥一眼,见她真一板一眼地在汉斯旁边写下“走下坡,警醒”,在塔贝旁边写下“反面教材,有则改之”等字样。
他瞧着她一笔一划写出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嘴角不经意牵了一下,目光从她笔尖往上移,她低着头,嘴唇紧抿,视线灼灼盯在白纸上,纸上的光反射去她脸上,仿佛抹了层莹润的亮光。
车身微晃,一缕发丝从她额边垂落。
她写完了,抬起脑袋,一扭头,清澈认真的目光撞上他的。
他视线相当自然移到她手中,下巴略抬了抬,说:“练字了?”
“……”纪星一脸灰。
他却忽而笑了一下,也不知笑什么,人看向窗外,唇角还弯着。
“……”她不知道嘲笑她的字有什么可开心的。
说话间,车已到了酒店。
办理入住时,纪星发现韩廷住的是套房。前台服务员翻开护照准备扫描的时候,她无意瞥见了韩廷护照上的登记照片,眉目清朗,眼睛有神,看着和现在相差不大。不像她,她的护照照片是四年前的,效果可用黑历史形容。
她又匆匆扫一眼,这次扫过护照上一行数字,发现他比她大七岁半。正研究着呢,察觉到身旁一道淡淡的目光扫到她脸上。
偷看他护照被抓了个正着?
“……”她已不敢与他对视,默默地把眼神移去反方向。
拿了房卡回房,才当地时间上午六点半。
研修班的考察从下午两点开始,在那之前她没任何安排。上海那帮人的飞机现在还没到呢。
她拉开窗帘。窗外,朝霞漫天。
酒店楼下,早餐店开张了,德国清晨的街头空无一人,偶尔几个巡逻的警察从街角走过。
她洗漱一番,画了个淡妆,穿上漂亮的针织裙和小靴子,背上她的小包包出了门——之后一星期的行程很密集,难得有八小时的自由时间,坐在酒店里就太可惜了。
她要拍一张很美的照片发朋友圈,让某些人好好看看。
“叮!”电梯门开,她轻快地迈出一步,又蓦地一顿。
电梯里,韩廷一身休闲薄风衣,背靠在电梯壁上,正低头玩着车钥匙。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向了她。
纪星莫名有丝不自在,抿抿嘴唇,走进去站好。
见她进来,他站直了身子,随口问:“出去?”
“啊,对啊。”她答道,终于搞懂了那份不自在从何而来。
印象中,韩廷任何时候都在工作状态,永远背脊挺直,她就没见过他刚才那样放松的样子,还靠着墙低着头?这就不像他这种人会有的姿态。
他倒很随意,见电梯迟迟不关,上前一步,摁了下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他扭头看她:“去哪儿?”
“上午没事,想出去转转。”她回答有些拘谨,但很快又带了丝兴奋道,“我第一次来慕尼黑呢!”
她开心的语气让他稍稍莞尔。
“韩总你出去是……”
“一样,不想在酒店待着。”电梯停在一楼。门开之前,他手指拨了拨掌心的钥匙,扭头看她,“一起?”
第35章
车窗外,慕尼黑的街景像旧电影胶片一般划过。
韩廷和纪星住在新城区,一路驱车过来,街道干净整洁,交通井井有条。
道路两旁的店铺尚关着门,德国的上班族们夹着公文包匆匆走过。
楼宇的缝隙之间,朝霞漫天,将天空染成粉色。从新城到旧城,路边渐渐出现欧洲特色的小楼房,城区街道渐窄,车速也放慢下来。
纪星趴在窗边,饶有兴致地望着外头的欧式街道。晨间的清风吹着,她心情爽朗,一时有点儿忘乎所以,道:“感觉我在德国会撞大运,因为第一天就有老板给我当司机。”她原是玩笑,可话一出口,暗忖是否有些过头。
韩廷却并不介意,在左转路口满满打着方向盘,回了句:“按小时计费,从第三笔投资款里扣。”
纪星:“……”
她问:“一小时多少钱?”
韩廷:“一万。”
“……”纪星眉毛快飞出脑门,佯作拉车门,“黑车!我能下车么?”
“就这还嫌贵呢?”他似乎心情不错,竟然顺着她的话接了茬,带着京腔的口音被他说得分外有韵味。
“能打折么?”她也很认真地斤斤计较。
“九点八。”
“……”果然是商人,开玩笑都不松口的,“你怎么不说九点九呐?”
“那也成啊。”他闲散地接话。
纪星不禁扭头看他,或许是工作外,他今天看上去非常散漫随意,开车时一手搭在车窗上,另一手打方向盘,遇到拐弯的地儿,五指张开抹着方向盘打个大圈儿,待转过弯了手微微一松,方向盘唰一下自动转回原位落回他轻轻握起的手中。那双手很是修长,骨节硬朗。
还看着,那五根手指逗猫儿似的闪动了一下,人在问:“看什么?”
纪星被抓到,莫名脸一热,忙道:“没,这方向盘好灵活……”
他极淡地牵了下嘴角。
她别过头去,琢磨刚才那句话是否欲盖弥彰,他根本不信。
前方,白墙红瓦的欧式小楼房上,教堂的尖顶刺破天空。
韩廷把车停在一条砖石路的小巷子里。
一下车,闻见满巷子的咖啡香。
应是夜间下过雨,巷子里的砖石湿漉漉的。西方,天空蓝汪汪的卡在楼房的缝隙里。纪星赶紧回头,拿手机拍身后的风景。
韩廷在前边走上台阶,低头看见台阶下的水洼,回头提醒:“看着点儿。”
“哦。”纪星收了目光回神,一大步跨上路边台阶,又换方向拍照。
韩廷无意间走进了镜头,纪星随手一摁,把他拍了下来。
东方,天空是浅灰色的。这个方向背光,砖石巷和两旁的房子都变得深灰,韩廷的黑色背影勾勒在巷中,人高腿长,穿巷的风掀起他风衣一角,有种深沉无言的感觉。
照片定格的瞬间,纪星的心意外的轻触了一下。也是那一瞬,她隐约意识到照片中人的定义抛开投资人,老板,良师,还有个更简单性感的属性:男人。
再一看,韩廷已走出一段距离了,她赶紧跟上去。
绕过几条小巷子,到了玛丽安广场,视野开阔了起来。
韩廷走进广场旁边一家露天咖啡店,在户外的白桌子旁坐下来。
“想吃什么?”
“培根奶酪三明治,牛奶。”纪星翻看着菜单,什么都想吃。但估计是韩廷请客,她吃太多也不太好,在老板面前还是得留点儿形象。
韩廷见她嘴上点完了,目光还久久胶在菜单上,说:“我看有点儿少,再加点儿。还想吃什么?”
纪星内心交战几秒,快速合上菜单,说:“黑森林蛋糕,草莓冰淇淋。”
韩廷微皱眉:“大早上的吃冰淇淋?”
“……”纪星也不跟他犟,一秒抛出备选方案,“那就换成草莓树莓无花果核桃杏仁酸奶。”
“……”韩廷顿了顿,也是没料到她刚才就瞟了菜单几眼,德文看不懂,只能看图片,怎么就把图片里的配料都扫得一清二楚了。
韩廷用德语跟服务员点了餐。
纪星意外:“你会说德语啊?”
韩廷靠进座椅靠背里,微懒道:“在德国待过几年。”
“几年?”
“五年。”他发现她这人习惯爱刨根问底。
“难怪!”
他微眯眼看她,略探寻:“难怪什么?”
“我觉得你做事有点儿德国人的风格。”她嘴快地说道。
韩廷琢磨着,问:“是好话?”
“当然。”纪星眼睛大睁,一脸真诚。
韩廷就知道她那脑袋瓜里一串弹幕准没好话,可也懒得计较,漫不经心看向广场上的鸽子去了。
服务员端了咖啡和牛奶上来,分放桌子两边。彼时,绚烂的朝霞已渐渐消散,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广场上。
纪星吃了口黑森林蛋糕,又好奇起来:“为什么待那么久,因为要在这边管理东扬的研发基地?”
“嗯。”
“是东扬医疗么?”
“医疗,科技,都有。这两块儿目前交叉领域很多。”
“然后就学会德语了?好厉害。”她道,“真羡慕会说很多种语言的人。”
韩廷松泛了下肩膀,说:“德语很难听。”
“这个我知道。”纪星眉毛一扬,说,“我听学语言的人说过,和上帝说话,用法语;和情人说话,用意大利语;和马说话,用德语。”
韩廷笑了下,说:“那倒是。说话凶得跟骂人似的。”隔半秒,略沉吟的样子,道,“……所以你说我像德国人。阴我呢。”
正喝牛奶的纪星差点儿呛到,心叹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都能被抓包。她徒劳地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说这意思,真的不是。”
韩廷喝着咖啡,唇角弯了一弯。
纪星见他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笑意,一讶,明白了他并没往心里去,故意逗她呢。遂撇了撇嘴,没过半秒,自己却也莫名笑了。
太阳已完全升起,红墙的哥特式教堂上金光灿烂。
到整点了,教堂的钟声厚重地敲响,雄浑苍茫,在古老的楼房上回荡。
鸽子成群在天空中盘旋,金发的幼童在广场上奔跑,情侣、老人坐在横椅上惬意地享受闲暇时光。
纪星坐在露天餐厅里吃早餐,一边欣赏整个广场上的宁谧安详。
看到阳光铺洒,她又忍不住拿了手机出来拍照。刚调出照片,想到什么,对韩廷说:“韩总,我刚拍照不小心把你拍进去了,很好看的,我发给你啊。”
韩廷还未表态,纪星已等不及,直接发送,他手机瞬时滴滴响了一下。
他划开手机看一眼。
纪星邀功似的问:“怎么样?不错吧?”
“还行。”韩廷说,没多感兴趣,也丝毫不冷淡。他这人对照片这种事一贯不怎么上心。
她又继续拍照了,拍教堂,拍小孩儿,拍老人,拍正在拍照的游客。
韩廷见状,忽问:“我给你拍张照片?”